展翼雲首先歡呼一聲,道:“姑娘,你這可真是救了我的命!”
雷嘯天道:“四妹,此物怎麼落在你手中?”
仇磊石沒有開口,臉上帶著微笑,看著曉梅。
曉梅道:“你們都奇怪吧,說穿了可是不值一文了。”
雷嘯天正色道:“四妹說不值一文,愚兄卻認為值十二條人命!”
這句話,說的曉梅姑娘頓生悲哀,星眸中一滴滴瑩珠滾流,雙肩抽動,久久之後才嘆息一聲道:“那些舟子們真可憐,我都認識他們的家小,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那些人一定要死呢?”
話語真稚,神純情然,使雷嘯天自覺慚愧的低下了頭。
曉梅姑娘卻任珠淚自落,又道:“我也是一時聰明,當展世兄和大哥您,相繼昏倒之時,立刻想到這枚‘駝鈴’,哦!對啦……”
她話鋒一停,很高興的又道:“磊石哥哥,你可知道,我們是中了什麼暗算?”
仇磊石故意的搖搖頭道:“到現在還不太清楚,可能是那茶……”
曉梅姑娘破啼為笑,道:“還是磊石哥聰明,就是茶中出了毛病。”
展翼雲道:“艾世妹,請先說這枚‘駝鈴’的事可好?”
曉梅道:“不,要先說茶的事情,磊石哥,我告訴你實話吧,你們都喝茶了,可是我偏就沒有喝!”
雷嘯天和展冀雲,驚啊出聲,仇磊石不知為了什麼,低下頭去,臉上掠過一絲羞愧之色!
曉梅又道:“當時茶端上來之後,正好聽雷大哥談到‘駝鈴’出處,所以忘了飲用,後來想喝的時候,已經出了毛病!”
雷嘯天嘆息一聲,道:“幸虧四妹沒有喝它!”
曉梅稚坦的一笑,道:“後來我見磊石哥也昏了,想起來人必然是為了這‘駝鈴’,乘燭火熄滅,先將駝鈴取出。”
展翼雲道:“我很感激世妹。”
曉梅搖頭道:“好可惜喲,我把鈴放在身子底下,假裝昏迷,來人共有兩個,一個將舟子殺死,一個取去了盒子!”
雷嘯天道:“這艘船是誰駕駛到岸?”
曉梅道:“來人中的一個,我怕得要命,動也不敢動,假如當時磊石哥沒昏,我相信就不會害怕了!”
仇磊石緩緩抬起頭來,一面孔的慚愧,道:“我佩服你的聰明。”
曉梅道:“我直等到雷大哥和展世兄醒來,才假裝乍醒,你們談到此鈴,我沒敢說明,生怕還有人隱伏船中。”
曉梅道:“直到上了岸,趕辦完畢,令人收拾船上的事後,才想起來告訴你們,但我還怕樹林裡有人……”
雷嘯天道:“四妹謹慎小心是好的。”
曉梅卻道:“可是我還怕。”
仇磊石道:“還怕什麼?”
曉梅道:“當時來人取去盒子,看都沒看,是想不到我假作昏迷,現在定然早已發現盒中早空,豈不還要下手?”
仇磊石道:“更好,如今就怕他不來!”
曉梅道:“磊石哥想錯了,那人若來,有磊石哥在,我才不怕呢,我是怕萬一此鈴再要失落,七條命……”
仇磊石接口道:“小妹說得對,展兄,如今小弟不得不詳問……”
展翼雲道:“仇兄弟不問,我也要說,金陵城中的‘上官’家族,是家慈母家,此鈴是為了拯救母家的至親!”
“據上官家族中人言,有一至親,曾為官兩廣,治盜極嚴,開罪江湖朋友,必須此物……”
話沒說完,雷嘯天已皺眉道:“此鈴乃‘卜’叔之物,‘卜’叔想必仍在世上!”
展翼雲道:“小弟不敢胡說,據上官家來人講,這難題是索仇的江湖客所出,若有此鈴,一家七命則活,否則死!”
仇磊石道:“此鈴送於何處,交給何人?”
展翼雲道:“江湖客雲,物懸‘夫子廟’頂之上,前仇則了!”
仇磊石恨聲道:“好習猾!”
曉梅道:“怎樣刁滑呢?”
仇磊石道:“如此,他根本不出面,我們就無法知道是誰!”
曉梅哦了一聲,道:“對了,不過我總覺的似乎另有隱情!”
雷嘯天道:“隱情?還能有什麼隱情呢?”
曉梅道:“這鈴既是‘卜’大俠之物,按說應該由‘卜’大俠收回,但‘卜’大俠不論是否還在世上,斷無……”
仇磊石道:“小妹說得對,‘卜’老斷無與江湖之徒交接的道理,‘卜’老也不會殘害良吏,其中……”
話鋒突然停了下來,仇磊石劍眉深鎖,在沉思什麼難題,久久之後,似有所獲,問展翼雲道:“展兄,請問此鈴怎會在展兄府上?”
展翼雲道:“說來十分奇怪,先父故世之夜,在練一種罕奇的功力,後竟真氣逆行,當時左右無人,因而功力盡毀,身受重傷,言動兩難,但他手中,卻握有這隻駝鈴,是‘卜’叔早年所贈,抑或是……”
仇磊石插口道:“此鈴在展兄府上的事,可有別人知道?”
展翼雲道:“有,凡是當年親見先父大殮的人,都知道,因家慈在大殮時刻,方將此鈴由先父手中取下。”
仇磊石道:“伯母家中至親,在金陵住了多久啦?”
展翼雲道:“已有十年。”
仇磊石劍眉一挑道:“此事大概又被小妹料中了!”
雷嘯天和展翼雲,同聲道:“料中何事?”
仇磊石道:“此鈴,按‘卜’叔當年規矩,讓‘卜’叔收回才對,但大哥曾說,自往昔‘卜’叔名列‘十君子’後,並未再用,展兄母家至親,當非‘卜’叔仇人已明,但對方堅欲索要此鈴,實出江湖規矩之外,令人可疑!”
“適才小妹曾言,內中恐有隱情,小弟如今推斷,必繫有人急需此鈴,知展兄府中正有,但因展兄府上名重武林,不敢盜取,探知展兄母家至親昔日之事,假作索仇,逼使展兄將此鈴獻出!”
曉梅道:“磊石哥推斷雖有道理,但卻也有不通的地方!”
仇磊石一笑道:“何處不通?”
曉梅道:“對方既已成功,展世兄也已攜之而來,何不等待此鈴送到,幹嗎又半途上想法竊奪呢?”
雷嘯天拍手道:“著呀!四妹問得對!”
仇磊石道:“小弟卻認為半途竊取,才更對!”
雷、展及曉梅,不由同聲問道:“是何道理?”
仇磊石道:“這才合乎所推斷的隱情!”
曉梅道:“你把我等說糊塗了。”
雷嘯天道:“愚兄也似個‘丈二和尚’啦!”
仇磊石一笑道:“既然斷定那索仇逼獻‘駝鈴’的人,另有目的,則必是要以此鈴去幹些什麼,這一點大哥明白了吧?”
雷嘯天道:“這一點十分明顯,愚兄非常明白。”
仇磊石道:“這人所圖謀的,不會不關聯別人,因此這人的敵對者,自然要先這人一步,竊去此鈴!”
展翼雲道:“仇兄弟早已推斷到頂點了,事情大概如此!”
雷嘯天道:“照二弟這樣推解,登舟殺人的,並非那起始素逼此鈴之人了!”
仇磊石道:“是的。”
曉梅心頭一凜,道:“磊石哥可是有了成算?”
仇磊石道:“談不到成算,本是十分簡單的事!”
曉梅道:“我卻想不出來。”
仇磊石道:“只要我等陪同展兄,悄悄居於展兄母家至親的府上,則不怕到時候見不著索逼此鈴的人。”
曉梅道:“但那人卻不是登舟行兇的人呀?”
仇磊石道:“不錯,但由那人身上,卻能追出另外那個兇手!”
曉梅道:“怎樣追法呢?”
仇磊石道:“有兩個辦法,一是擒住素逼此鈴的人,追出索鈴的原因何在,自然也就可以瞭解還有何人企圖此鈴!”
“再一個辦法更好,我們故作聲色不動,任由索鈴之人將鈴取去,彼時殺舟子的兇手,卻自現原形!”
雷嘯天道:“愚兄贊成第二個辦法!”
展翼雲卻搖頭道:“小弟另有下情。”
雷嘯天道:“世弟之意,莫非贊成第一個辦法?”
展翼雲道:“小弟此次攜鈴而來,並無交與索鈴人之手的意思!”
雷嘯天道:“世弟既無聽彼等之令的意思,則攜來何為?”
展翼雲道:“小弟想以鈴為餌,見見那大膽的狂徒,然後以掌中劍,給對方個厲害,此鈴誰也休想到手!”
雷嘯天哈哈一笑道:“愚兄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曉梅卻道:“世兄只顧誘敵,卻使十二舟子無辜喪命!”
展翼雲嘆息一聲,道:“這變化出人意料,因之翼雲必須找出這個兇手!”
仇磊石道:“舟上有我們在,這責任就不是展兄一人的了。”
曉梅還拿著那枚“駝鈴”,這時遞交展翼雲手中道:“小妹有個建議。”
展翼雲道:“世妹請講。”
曉梅道:“金陵是小妹祖居之地,磊石哥,這件事何不交給咱們總店的人去辦,必能水落石出!”
仇磊石道:“此事當然要向伯父稟陳,否則船上十二名死難者,無法交待,擒捕兇手,我卻要自己來辦!”
雷嘯天接口道:“二弟心意與我相同!”
展翼雲道:“雷世兄在金陵還有生意?”
雷嘯天搖頭一笑道:“愚兄寄居於‘天下一家’店中,四妹才是主人。”
展翼雲哦了一聲:“此店早已名震天下,想不到與世兄、妹有關。”
曉梅道:“展世兄到了金陵,何不也住在小妹店中?”
展翼雲道:“方便嗎?”
曉梅道:“既是店,當然應有盡有,十分方便。”
展翼雲道:“小兄還要到家慈母家至親府中一行。”
曉梅道:“以小妹看來,展世兄不如暫時不去令親府上,當到了所約最後時限,我們一起前往。”
展翼雲尚在猶豫,仇磊石已開口道:“展兄,小妹意誠,道理也對,就這樣吧。”
展翼雲不再客套,答應前往,展翼雲的馬匹,留在了對岸店中,遂由曉梅另備一騎,大家趕奔金陵而去。
金陵,六朝金粉地,宋室遺恨都!如今繁華依舊。
“天下一家店”總店,氣派豪華而宏大,佔了半條長巷,數畝佳田,建造的美侖美奐。
門口那赤金所鑄的字,竟是“顏魯公”所書!
當然,這親筆卻非“顏魯公”親題!
“顏魯公”墨寶何止千萬,萬千字中,取下“天下一家”四字,自是不費吹灰之力!
艾老人當天午間,親自設宴替四人接風。
入夜,將“維”字靜樓,讓給雷、仇、展三人居住,舒適而豪華,三人一路未能平安休息,現在安心入夢!
二更,艾老人離開他那向不容人進去的書房,緩踱著方步,回到私室臥處,那是一個幽雅的小院。
院以紫竹圍繞,佔地半畝,四周花圃草坪,清靜雅淨,三間木房,玲瓏小巧,是精心建造。
這是禁地,休看無人,但若有人想進入其中,卻難如登天,除非這人能將四十九處埋伏破掉!
艾老人進了木屋,立刻奔向右面一間,那是臥房,他在銅床頂端一按,床後隆隆輕響,露出一道門戶。
艾老人坦步而進,門戶重閉,裡面石階十數,艾老人拾階而下,開啟下面一道鐵門,進了密室!
他剛剛踏進室內,已看到坐在軟椅之上的曉梅姑娘,心中一動,若無其事的走近曉梅,含笑說道:“你怎麼還沒睡,乖女兒,有事嗎?”
曉梅笑了笑,艾老人遂在曉梅對面座上坐下。
父女二人沉默甚久,終於艾老人又道:“梅兒有什麼心事?”
曉梅道:“很多很多!”
老人道:“何不告訴為父?”
曉梅道:“就為告訴父親而來。”
老人笑道:“好啊,說吧。”
曉梅遲疑半天,仍沒開口,老人又是一笑道:“是關於磊石和你的事?”
曉梅正色道:“不是,是關於爹的事!”
老人哦了一聲道:“為父有什麼事情,叫你這樣掛心呀?”
曉梅道:“爹,女兒記得六歲的時候,見過一枚很大的‘駝鈴’,當時曾問過爹,爹說是買來玩的。”
老人道:“不錯,事隔十幾年了,問它幹嘛?”
曉梅道:“此次女兒又見到了一枚!”
老人道:“哦,這東西本來不少,爹能買到,別人自然也能買到!”
曉梅道:“不過女兒現在知道,那東西是買不到的。”
老人一笑道:“傻孩子,天下還有買不到的東西嗎?”
曉梅沉重地說道:“有,有很多!”
老人皺眉道:“說說著,那是什麼東西,錢買不到。”
曉梅道:“父女之倫樂,同胞手足之情,人間仁愛,和那枚‘駝鈴’,都是錢所買不到的東西!”
老人道:“何不簡單的說,真情是錢所買不到的?”
曉梅頷首道:“也可以這樣說。”
老人關懷和氣的說道:“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曉梅道:“爹,女兒大膽,在沒說事情之前,有個請求。”
老人仁慈的笑著,將坐椅搬到曉梅近前,左手撫摸著曉梅的秀髮,以無比關懷溫柔的口氣,道:“爹不管你要請求些什麼,都答應你。”
曉梅倏忽離座,萬福深拜,道:“女兒多謝爹爹。”
老人此時方始發現事態嚴重,但仍溫和的問道:“現在你說吧,爹也知道事情必然十分重大。”
曉梅道:“爹,我請求的,是女兒有問,望請實答。”
老人神情漸轉嚴肅,道:“梅兒,你認為爹不說實話?”
曉梅道:“女兒從沒有這樣想過。”
老人道:“那你為何突然這樣請求?”
曉梅道:“因為女兒怕!”
老人慈眉一皺,道:“有什麼可怕的事?”
曉梅道:“女兒親眼看到過一件事情,可怕極了!”
老人道:“說給我聽聽!”
曉梅道:“爹還沒答應女兒呢。”
老人道:“爹不是說過了嗎?不論什麼請求都答應你。”
曉梅道:“女兒再次謝謝爹爹。”
老人故作輕鬆的一笑,拍拍軟椅道:“坐下,坐下來談。”
曉梅坐好,道:“爹,女兒當年見過的那枚‘駝鈴’呢?”
老人道:“在呀!問它幹嗎?”
曉梅道:“女兒想看看。”
老人皺眉沉思不語,半晌,緩緩起身,在一個厚厚的紫銅箱中,取出了那枚“駝鈴”道:“看吧。”
曉梅接到手中仔細觀看甚久,果然和展翼雲那枚一模一樣,暗中長嘆一聲,問老人道:“爹,這枚‘駝鈴’真是買的嗎?”
老人閉目半天沒有開口,最後道:“不是,當年你小,說買的可以省得費時解釋。”
曉梅笑了,道:“爹,那麼這是誰的東西?”
老人神色鄭重的問道:“梅兒問這些幹什麼?”
曉梅道:“女兒自然會告訴爹爹,先請爹答覆女兒。”
老人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我明白了!”
曉梅神色一變,道:“爹明白什麼?”
老人道:“你們在路上的遭遇,磊石已經告訴了我,你記起咱們也有一枚‘駝鈴’,想借給展翼雲一用,可對?”
曉梅不知何故,突然珠淚盈睫,搖頭悲語道:“爹猜錯了,現在請爹答覆女兒好不?”
老人看看愛女,由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遞給曉梅,曉梅搖搖頭,沒有接取,老人微籲一聲,道:“此物是昔日武林之中,一位名震天下奇土的東西,獲之不易,雖不值錢卻又價值連城!”
曉梅道:“這位奇土姓什麼?”
老人皺眉道:“姓卜。”
曉梅破啼為笑,道:“爹真好,沒有瞞我。”
這句話,卻使老人心膽一震暗道一聲“僥倖”,又自罰真是老糊塗,所幸沒有說謊,此物出處,那展翼雲不會不講,自己怎也這般大意,老人雖然心念電轉,表面卻聲色不動的說道:“梅兒,爹不會騙你的,還有事嗎?”
曉梅道:“有,女兒這就會告訴爹爹。”
老人一笑道:“天不早了,有話明天不能說?”
曉梅道:“女兒連一刻也不能等!”
老人道:“好好好,那你就問吧!”
曉梅神色一變,道:“船上那十二個人的家屬……”
老人長嘆一聲道:“爹已吩咐下去,每家贈紋銀三百兩!”
曉梅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突然問道:“女兒前次離家,司徒春曾經答應過女兒,把一株特殊的‘紫蝴蝶蘭’,送給女兒,這次回來竟沒見……”
老人哦了一聲,道:“他出去辦理一件大事,回來之後我告訴他好了!”
曉梅又是淡嗯一聲,道:“爹,您很喜歡這枚‘駝鈴’是不是?”
老人道:“此物十分珍貴,爹當然十分喜歡它。”
曉梅道:“爹想不想再多獲一枚?”
老人心頭一動,道:“當然想,不過不容易呀!”
曉梅突然冷冷地問道:“爹,到底是一枚‘駝鈴’珍貴,還是十三條命珍貴?”
老人猛地一抖,道:“這要分怎麼看法?”
曉梅道:“爹,這還有不同的看法?”
老人慈祥的說道:“乖女兒,你嬌生慣養,從不知江湖險詐,這枚‘駝鈴’若落入需要此物人的手中,雖百條性命不換,反之,卻又連一條命都不值,所以……”
曉梅哦了一聲道:“以爹的身份來說,‘駝鈴’不會比人命更珍貴吧?”
老人道:“應該如此。”
曉梅竟又流下了淚來,是默言的悲泣,痛悔失聲,雖悲而難以稱切,無聲泣淚,卻是悲至極也!
老人看的心中不忍,道:“乖女兒,你怎會如此委屈,是誰欺侮了你?”
曉梅驀地抬頭,目光肅正,道:“爹,恕女兒斗膽一問!”
老人道:“問吧,不論你問什麼,爹都不怪你!”
曉梅一字字的說道:“爹,您沒有必需再要一枚‘駝鈴’的道理吧?”
老人皺眉道:“梅兒,乖女兒,你到底要問些什麼?”
曉梅道:“爹您好忍心!”
老人霍地起座,道:“梅兒,這……這……這是什麼話?”
曉梅道:“爹,您有什麼必要?什麼道理?一定要在茶裡放下迷藥?您有什麼原故,一定要殺那十二個舟子?您怎忍心,一掌震死隨您十數年的司徒春?最後爹爹,您為什麼要劫奪那枚‘駝鈴’?”
曉梅姑娘,話說完了,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如帶雨梨花,一聲悲似一聲,一陣緊似一陳!
艾老人面色變的煞白,全身止不住抖個不停,手足冰冷,好半天,他竟動也不能一動!
沉默!死寂!不!除姑娘哭聲外,才不聞其他聲音!
突然!艾老人雙手高伸向天,狂吼道:“天啊!天啊!”
接著,他猛坐椅上,雙手緊捂著臉,老淚自十指縫中流滴如雨,竟也不聞悲泣之聲!
久久,久久,又久久!
四更梆鼓,驚醒了泣哭不止的曉梅姑娘。
她注目老父,嘆息一聲,幽怨的說道:“爹,事情已經作了,傷感懊悔也沒有用了,您也許有您非這樣作不可的道理,只是…”
老人以素帕擦淨淚水,沒有抬頭,接口道:“這些事還有誰知道?”
曉梅道:“現在只有女兒一個人知道!”
老太低沉的說道:“為什麼要說‘現在’這兩個字?”
曉梅道:“爹應該知道,雷大哥和磊石哥都很聰明。”
老人道:“你是怎樣發覺這件事的?”
曉梅道:“當時女兒只顧一心聽這‘駝鈴’的出處,沒有喝那下了迷藥的茶,所以當司徒春和……”
老人幽幽長嘆一聲,道:“這是天意,爹一生謹慎,竟會那樣疏忽。”
曉梅心頭一凜暗忖:“爹這樣說,好象沒有懊悔之意,那我該……”
她思索未畢,老人已接替說道:“雷嘯天一介武夫,懂的什麼!仇磊石這孩子確實聰明,但為父料他也猜不透這件事的經緯……”
曉梅悲怨至極,插口道:“爹莫異想天開!”
老人霍地抬頭道:“你這話是指什麼說的?”
曉梅道:“爹可知道,您留了多少破綻?”
老人一愣,道:“破綻?”
曉梅道:“磊石哥目下早已推斷出內情,只不過是還不知道這主謀此事的人罷了,緩以時日,怕也再難瞞他了!”
老人一驚,目注愛女身上,神色陰晴不定!
瀟湘子掃描Rayman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