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太保都答應著,只有李存信,悶哼了一聲,算是回答。每當李存孝發號施令之際,就算李存信明知李存孝的話,大有道理,只是他的心中,還是大大地不服,總忍不住要發作。
但是,在來的時侯,李克用既然吩咐過,六個人都曾聽到,又是他自己說願意服從李存孝的調度,這才一起到長安來的,是以他縱使心中不服,這時,倒也難以發作出來。
李存孝又抬頭向上,打量了片刻,身子一矮,接著,身形便已向上,疾竄了起來,他竄高了兩叄尺,雙手攀住了磚牆中的一道隙縫,那隙縫連他手指的第一節也容不下,可是就憑著那一點點支持之力,他的身子,卻已穩在城牆之上。
他的口中,仍然咬著那柄彎刀,使得他在喘氣時,發出一種低沉濃濁的聲響來,他的雙眼向上直視著,在他的眼中,射出一種極其堅定的光彩來。
他的手指,因為負荷了他全身的重量,而痛得近乎有點麻木了。
但是李存孝卻不在乎這一點,這時,他所想到的只有一點:他要攀上城牆去,如果不攀上城牆,他就進不了長安城!進不了長安城他就要失敗了!
而他是不能失敗的,從他自一個牧羊兒,搖身一變,而晉入大將之列時,他就確切地知道這一點,他是決計不能失敗的。
他上下兩排牙齒,緊緊咬著彎刀,慢慢地將全身的重量,都移到了右手之上,然而左手迅速地向上伸去,又挑住了另一道隙縫。
他的足尖在牆上搜索著,尋找著可以供他落腳的所在,他的胸,他的腹,都緊貼在城牆上,古老的長安城,一塊一塊的大磚石,就像是變得和他整個人,都成了一體一樣,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收縮著,以致在下面的幾個人看來,他就像是一條貼著牆在游上去的蛇兒一樣。
等到李存孝攀上了六七尺高下時,史敬思和李存信兩人,也開始向上攀去。
但是,他們兩人,只攀上了叄四尺,就落了下來,康君利等叄人,連試也不敢試。
他們只好仍然緊貼著城牆而立,抬頭向上望著。他們看到,李存孝在一寸一寸地上升,在逐漸地接近城頭。
這時,李存孝的身上,已全被汗水溼透了,汗水順著他的額流下來,流進他的雙眼中,使得他的視線,越來越糊。
他的雙手,終於攀上了城頭,那使得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而且,可以騰出一隻手來,抹去額上的汗。他看到兩個士兵,正並排走過來。
那兩個士兵,在李存孝的身前,只有一兩尺處走過,漸漸走遠,而在兩丈開外處,另有兩個士兵在走著。
李存孝摒住氣息等著,等那兩個士兵,漸漸走遠了,他才自腰際,解下一盤繩索來,套在牆頭上,繩索縋了下去,他向下揮了揮手。
李存信等五人,一見有繩縋下,連忙抓住了繩索,次第攀了上去,等到六個人,隻手都已攀住了城頭時,那兩個士兵,恰好又走了回來。
李存孝在這時,也已完全緩過氣來了,他雙手一按,身形一縱,人已立在城頭上,恰好就站在那兩個士兵之前。
那兩個士兵陡地一呆間,鋒利無匹的彎刀,已然揮出,精光一閃,那兩個士兵連聲也未出,咽喉已被割斷,身子一晃,倒了下來。
在那兩個士兵身形將倒未倒之際,史敬思和李存信兩人,也已竄了上來。
他們兩人一竄了上來,就扶住了那兩個士兵,將那個士兵輕輕放下。其餘幾個人,也一起上了城頭伏了下來,只有李存信,李存孝兩人站著。
李存孝沉聲道:“快伏下!”他一面說,一面身形一矮,也已伏了下來,但是李存信卻仍然立不動,李存孝伸手在城頭上一拍,又道:“還不快伏下?”
李存信怒道:“我們是堂堂太保,怎可學偷雞摸狗的勾當,為什麼要伏下?”
李存孝也怒道:“你聽不聽調度?”
李存信更是大怒,道:“你神氣什麼,我是四太保時,你是什麼東西?”
李存孝道:“我只是牧羊兒,但是如今,你卻要依我軍令行事!”
李存信“嘿”地一聲道:“父王率十萬大軍,前來討賊,我們卻只能偷進城去,算什麼英雄?你怕事,我可不怕?”
他們兩人,越吵聲音越大,在一兩丈外巡梭的士兵,都停了下夾,有一個軍官揚聲喝道:“那邊做什麼?”
李存信大喝一聲,便向前衝了出去,李存孝等五人,一看到李存信單獨一人,向前衝去,盡皆大驚,李存孝立時道:“衝!”
他身形疾彈而起,簡直就像是一頭豹子一樣,身子彈在半空,大聲喝道:“晉王髦下,十叄太保,一齊在此!”
他大聲一喝,史敬思、康君利、李存審、李存璋四人,也齊聲呼喝,一起向前衝去,李存信衝在最前面,手起刀落,已將一個軍官,砍下城頭去。
康君利趕快兩步,趕到了李存信的身前,叫道:“四哥真英雄!”
他們一出手,城頭上登時亂了起來,只聽得吶喊之聲,此起彼伏,李存孝忙道:“我們跳下城去!”他身形縱起,向城頭下便跳。
李存審、李存璋、史敬思叄人,跟定了李存孝,但是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卻已殺得遠了,未曾聽到。
他們四人躍下了城頭,在地上一個打滾,站起身來,不見了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連忙抬頭看去,只見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正在城頭之上,和十個士兵大戰,李存孝大叫道:“四哥!”
可是,他才叫得一聲,只聽得一陣急驟之極的馬蹄聲過處,一彪軍馬,已然殺到!
帶頭那一彪軍馬的將官,老於調度,才一到,便大聲吆喝,令他帶來的人,將李存孝等四人,團團困了起來,史敬思大聲怪叫,著地滾出,刀起處,已砍翻了兩個士兵,向前衝去。
只見兩面,兵馬如潮也似湧了過來,眾士兵齊聲發喊,道:“別走了李克用的十叄太保!”
李存孝心中也不免發慌,他筆燕撾狠狠向前,揮了出去,只揀人馬稀疏處,衝殺出去,李存審和李存璋兩人,跟定了他。
他們四人,左衝右突,當者披靡,李存孝和史敬思兩人,身上已染滿了血漬,那全是他們在擊殺敵人時濺起來的鮮血。
李存孝一面打,一面還在回頭,向城頭上張望,可是這時,當他抬頭向城上望去之際,卻已看不到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了!
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一定還在城頭上,可是敵方的兵將,實在太多,已將他們兩人,盡皆圍住,只見刀光,不見人影!
李存審勉力殺退了兩名逼近來的將官,退到了李存孝的身邊,喘著氣道:“十叄弟,對方人多,我們得從巷子中衝,不能讓他們得了地利!”
李存孝道:“說得是!”
他一人當先,向前殺了過去,殺開了一條血路,已然奔進了一條巷子,那巷子兩邊,都是高牆,巷子雖也很闊,但是敵軍著實太多,一起擁了過來,奔在前面的人,又不敢太過接近神勇難當的四位太保,難免踟躕不前,只是虛張聲勢。
而後面的人,又向前擠壓了過來,是以首尾呼喊喝叫,亂成了一團。
李存孝等四人,一進了巷子之後,前面沒有了阻攔,奔得更快。
史敬思一面奔,一面大叫道:“十叄太保,一齊殺進長安城來了!”
這時,近城處,亂到了極點,李存孝等四人,奔到了巷子的盡頭,轉進了另一條巷子,倚著牆喘氣,暫時無人逼近來。
史敬思道:“我們到底殺進長安城來了!”
李存孝神情焦急,道:“四哥和十二哥,不知怎樣了?”
史敬思哼地一聲道:“誰叫他們不奉將令?”
他們只講得幾句話,便看到兩旁巷中,人聲鼎沸!李存孝忙道:“賊兵又來了,記得,擒賊先擒王,揀他們將官下手!”說話之間,兩彪軍馬,已自左、右兩邊,奔殺了過來,李存孝手臂一振,筆燕撾高高舉起,一聲大喝,可是,他還未曾衝上去,一匹駿馬,已然衝到了近前,馬上的將軍,手起刀落,一刀砍了下來。
那一刀的來勢極猛,李存孝大叫一聲,筆燕撾向上一抬,只聽得“錚”地一聲響,刀撾相交,火星四濺,馬上那將軍,也算得是一員猛將,但如何及得了李存孝的天生神力?
只聽得他大叫一聲,整個人已從馬上,直倒了下來!
巷子本來就不是十分闊,主將一衝了上來交鋒,後面的兵馬,便一起勒定了
,這時,一見主將才一個回合,便已倒栽下馬來,後面的人馬,齊聲發喊!
就在他們的發喊聲中,那一邊,史敬思彎刀起處,也已將一個主將,自馬上直搠了下來。
一時之間,那兩危軍馬,亂了起來,李存孝立時後退道:“我們向前衝去!”
史敬思大叫道:“晉王李克用十叄太保,直搗五鳳樓,生擒黃巢!”
那兩彪軍馬的人,聽得這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喝聲,盡皆面上變色,主將已然墮馬,號令無人,立時一鬨而散。他們這一散,自然在長安城內,四下奔馳,見到人就說十叄太保,個個殺進城來了。
一時之間,滿城皆是風聲鶴唳,彷佛見到了人影,便是晉王李克用的太保。
李存孝等四人,闖進長安城來,若是要他們自己去宣揚,自然無此神速,但是藉著守城的軍馬,將消息傳了開去,卻是片刻之間,滿城皆知。
如今暫且擱下在長安城中,越闖越深的李存孝四人不表,卻說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被城頭的守軍,圍在城頭上,一時之間,難以躍下城去。
他們兩人,一面和守軍動手,一面眼看著李存孝等四人,已漸漸殺得遠去了,心中更是急躁,康君利一連砍翻了兩個士兵,來到了李存信身邊,道:“四哥,我們變得人單勢孤了!”
李存信悶哼一聲,康君利為人陰險奸詐,趁機挑撥道:“四哥,牧羊兒故意拋下我們,好叫我們身陷重圍,這是借刀殺人之計!”
李存信面色一變,一伸手,奪過了一柄長矛來,矛橫揮,將逼近身來的兩個軍官,擊得向城頭之下,疾倒下去,他怒道:“那我們怎麼辦?”
康君利冷笑道:“看這陣仗,他們進去了,也是凶多吉少,我們不如走吧!”
李存信道:“若不生擒黃巢,我們豈不是白來了?”
康君利道:“城中兵馬上萬,怎擒得了黃巢,我們已中了牧羊兒的奸計,再要不走豈不是送死?”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後退,已經退到了城牆的外邊,只聽得城牆外人馬喧騰,向下望去,許多兵馬,一起抬頭向上望來。
李存信心中恨極,怪吼一聲,和康君利兩人,身形突然翻起,向下面跳了下去!
他們兩人,突然之間,從城牆上跳了下來,立時引起了一場大亂,在混亂中,他們各自搶到了一匹戰馬,抖起繩,向前直馳,轉眼之間,便馳到了護城壕的跳板之上,兩人也不進長安城,逕自馳過了跳板,逃回去了。
而李存孝等四人,這時且戰且進,大街小巷亂竄,也根本不知身在長安城何坊何街,只見轉來轉去,到處全是高牆。
他們四人在牆角處略停了一停,史敬思罵道:“長安城中,怎地如同迷宮一樣?”
李存審道:“長安城共有四十九坊,這些高牆裡面,才是民居街道。”
李存璋道:“我們闖進去!”
李存孝皺著眉道:“裡面全是民居,闖了進去,又有何用,卻不知巢賊住在何處?”
他們正說著,又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七八匹快馬,繞過了牆角,疾馳而至,李存孝一聲吶喊,身子著地便滾!
他一面滾向前,一面筆燕撾向前,連連揮擊而出,轉眼之間,已擊斷了四五匹馬的前腿,馬上的人,一起倒栽了下來,史敬思趕向前去,一刀一個,盡皆結束,李存審,李存璋兩人,也各對付一個,還有兩個,自馬上摔了下來,簡直呆了。
李存孝一躍而起,見那兩個人,雖然不是穿著軍服,但是衣飾華麗,和在河中府盛會時,見到的那些高官,差不了多少,心知一定是偽朝的大官,他一伸手,提起了一個來,喝道:“黃巢在哪裡?”
那官兒簌簌地發著抖,道:“聖上知道……有四股軍馬,闖進城來……正在五鳳樓上觀戰。”
史敬思笑道:“好哇,黃巢也知我們擒他來了麼?”
李存璋趕過來就是一腳,在那官兒的腹際,喝道:“五鳳樓在何處!”
那官兒道:“在……在……在……”
他一連說了叄個“在”字,實在因為驚嚇太過,竟無法再向下說去。
李存孝見這等情形,心知再嚇下去可能會將之生生嚇死,是以道:“你帶我們去,饒你不死!”
那官兒雙手亂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李存孝卻將他一把提了起來,放在馬背上道:“走!”
史敬思一躍上馬,和那官兒兩人共騎,李存孝、存璋、存審叄人,跟在後面,奔出了巷子,才奔出不久,又遇到了一隊兵馬,叄四個人,又是一輪衝殺,他們身上,已全是血,李存璋還帶了一處箭傷,可是他們卻越殺越勇,不久,只見面前,好大一個廣場。
在那廣場之後,是一座高樓,樓上燈火輝煌,樓頭上人影幢幢,樓下兩排兵馬,全是兵精馬壯,李存孝一見,忙喝道:“停下!”
四人緊貼著牆頭而立,那官兒又摔下馬來,史敬思也不去理會他,四人一起抬頭望去。
四人遠遠望去,只見樓臺之上,張著一頂五色巨傘,在傘下,眾多人擁著一個人,也看不清那是何人,只見他戴著天平冠。
李存審伸手一指,道:“那一定是黃巢了!”
史敬思立時道:“衝過去!”
李存孝卻道:“不可,犯不著!”
史敬思摘下臂上的胎弓,遞給了李存孝,李存孝就在史敬思腰際所懸箭囊之中,掣出一支箭來。
這時,只見五鳳樓上,幢幢人影,似乎都在指指點點,而李存孝等四人,也聽得人馬喧譁之聲,自兩面逼了過來,顯是在樓上的人,已可以看到,正有兵馬在漸漸地逼近。
李存孝心知自己等四人,靠牆而立,正在陰暗角落處,對方未必發現得了自己,是以沉住了氣,拈弓搭箭,用力一曳。
那鐵胎弓如何硬堅,但李存孝咬牙一曳,竟曳了個滿,他覷準了五鳳樓頭,頭戴天平冠的那人,右手突然一鬆,只聽得一下驚心動魄的弓弦響處,箭如流星,已向前激射而出。
電光石火之間,只見五鳳樓上,登時亂了起來,人聲喧騰,也聽到了他們在叫些什麼。
而守在五鳳樓前的兵將,卻發一聲喊,一起向前,衝了過來。
史敬思心急,大聲喝問道:“射中了沒有?”
李存孝道:“不知道,我們快退!”
李存孝那一箭射出,是不是射中了五鳳樓上觀戰的黃巢,他們當時,實在是無法知道的,因為一則距離遠,二則,箭才射出,五鳳樓上就亂了起來,接著,樓下的兵將,便如同潮水也似,湧了過來,而兩邊巷子中的蹄聲,也越來越近。
他們如果不是立時退卻的話,只怕叄面被圍,就再難奪圍而出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他們自然無法去深究這一箭究竟射中了也未,直到若干時日之後,他們才知道,李存孝疾射而出的那一箭,去勢勁疾無匹,直射到了五鳳樓,將黃巢頭上的天平冠,射了下來!
那一箭,雖然未曾令黃巢斃命,但是他們六騎闖長安,目的卻也達到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當下,李存孝帶著史敬思,李存審,李存璋叄人,一起向後退去,他們才退到了巷口,一隊兵馬,已經疾趕了過來。
如果是在曠野之上,對方大隊人馬,掩殺過來,數千鐵蹄,一起踏下,只怕也難免要被馬蹄,踏得成了肉醬。
但是這時,交戰的地點,卻是在長安城中。
長安城中,滿是大街小巷,對方的兵馬越是多,越是擠在巷子中,化不開來,對李存孝等四人而言,卻是佔了大大的便宜!
這時,那一隊兵馬趕到,史敬思大叫道:“待我也來射一箭!”
他,自李存孝的手中,接過弓來,這時,拈弓搭箭,用力一曳,卻難以將這張鐵胎弓安滿,及至弓弦一聲響,那一箭激射而出時,那賊將已來到離他們,只有一丈五六遠近處了!
那一箭射出,利箭直奔賊將的面門,賊將手中的長矛太長,一時之間,難以回得過來撥箭,只聽得“拍”地一下響,連箭鏃深深陷進那賊將面門時所出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那一箭,射得那賊將自馬上直栽了下來。
這時,後面的兵馬,正衝了過來,一見到主將墮馬,急想將馬勒住時,百來匹馬的衝勢,何等驚人,如何還勒得住?最前面的幾個偏將,用力勒馬,馬兒齊作虎跳,也一起滾下馬來。
這幾個偏將,也不勞李存孝等四人動手了,他們一自馬背上跌下,後來的馬一湧而上,早已令他們喪生在馬蹄之下!
而那幾匹馬,連那主將的一匹在內,掀跌了鞍上的人之後,便向前疾馳而來,李存孝大叫一聲道:“上馬!”
他隨著那一聲大叫,首先飛身上馬。四個人搶上了馬,非但不逃走,反倒迎著那隊人馬,復衝了過來。
那一隊兵馬,正因一照面,便損失了主將,亂成了一團,李存孝等四人,一衝了過去,恰好虎入羊群,轉眼之間,便殺開一條血路,衝了出去。
那時,五鳳樓前的守軍,和另一隊軍馬,也已衝到,李存孝等四騎,要殺開一條血路易;大隊軍馬,要衝出已有兵馬堵塞的巷子卻難,來的兵馬衝得急,剎時之間,又亂成了一團。
李存孝等一行人,衝到了另一條巷子之中,一起翻身下馬,剛才衝殺之際,短兵相接,一場混戰,雖然終於被他們四人,殺開了一條血路,但這時下馬檢查,史敬思的左腿上,已經中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