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嫻華看了店夥的呆像,忍不住笑著問:“那兩人呢?去了什麼方向?”
店夥一定神,向鎮外一指,說:“正西!”
盎多鵬,欽笑點首,隨意應了兩聲好,轉首對銀龍、嫻華,說:“我們走吧!”
說著,舉步向街上走去。
銀龍、嫻華,拉馬跟在老人身後。
街上,三三兩兩的武林人物,有的疾步走向鎮外,有的又匆匆趕進鎮來。
蕭銀龍無心注意這些,他一直想著如何儘速追上龍女老前輩。
牟嫻華的芳心,無時不繫在弟弟身上,這時,見銀龍劍眉緊蹙,神色憂鬱,芳心也不禁焦急起來。
三人來至鎮外,富多鵬停身轉首,正待說什麼,驀見銀龍、嫻華,兩人俱都愁眉苦臉,心中似有所悟,不禁仰面笑了。
銀龍、嫻華兩人俱都滿腹心事,驟聞富多鵬大笑,不覺一楞。
盎多鵬一斂大笑,望著銀龍慰聲說:“小兄弟!別耽心追不上你的龍女老前輩!任何人南下,必須在大連灣候船,我們走快一點,說不定比她還先到呢?”
說著一頓,望了小嘴嘟得多高的牟嫻華一眼,不禁暗暗一笑,又對銀筮,說:“如果蠻荒龍女不在大連灣,老哥哥就讓你的華姊姊陪你去趟江南。”
盎多鵬的話聲甫落,牟嫻華立即高興得歡呼起來。
蕭銀龍一聽,立即寬心了不少,但聽了要牟嫻華陪自己同下趟江南,又不禁暗皺起眉頭。
這時,牟嫻華心喜若狂,轉首對銀龍笑著說:
“弟弟,快上馬,我們再奔一程!”說罷,香肩微晃,飛身縱上馬背。
牟嫻華剛落在馬上,蕭銀龍已翻上馬鞍,富多鵬也縱立在馬股上。
一聲吆喝,兩馬豎耳驚嘶,放蹄如飛,直奔正西
就在這時
身後小鎮上,暴起一陣沖天吶喊,聲震四野,響澈長空。
蕭銀龍三人,心頭同時一凜,回頭一看-只見數十灰衣勁裝大漢,肩披一式大風氅,各乘一匹高頭大馬,揮鞭吶喊,情如瘋狂,勢如潮水般,由小鎮上湧了出來。
蕭銀龍凝神一聽,震天吶喊中,竟挾雜著捉拿偷馬賊的叫聲。
於是,遊目一看,官道上除了自己三人兩馬外,再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蕭銀龍頓時大怒,暴喝一聲,急勒坐馬,烏驪一聲痛嘶,前蹄倏然高舉,頓時人行而立,接著馬身一個急烈疾旋,立將馬頭撥回。
牟嫻華見銀龍急剎坐馬,一聲嬌叱,也將馬頭撥回。
突然
嗤的一聲,一枝響箭,挾著尖銳刺耳的哨聲,劃空射來。
踏雪無痕富多鵬,手持金菸袋,立身馬上,神色自若,漫不經心的望了一眼掠頂飛過的響箭。
立即笑著說:
“小兄弟,這是天寶山森羅寨,‘笑面虎’胡天豹的嘍羅,你兩人可要注意他們手中的蛟筋長鞭。”
銀龍、嫻華,兩人定睛一看,果見數十健馬上的勁裝大漢,每人迎空揮舞的馬鞭,足有一丈多長。
這時,數十健馬,已形成一個半圓弧形,挾著震撼四野的怒嘶驚風,濺起飛射泥雪,勢如山崩般,向著銀龍三人瘋狂捲來。
烏驪、蓋雪,昂首豎萬耳,目射神光,馬身打轉,長嘶連聲,兩馬幾乎要衝向馳來的馬群。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身馬上,手中的金菸袋迎空一揮,向著瘋狂馳來的數十大漢,朗聲說:“森羅寨的弟兄們聽著,老朽富多鵬在此,趕快停馬請你們領隊的大頭目前來講話。”
盎多鵬的話聲甫落,馬上數十大漢,揮鞭吶喊,已衝近三人不足二十丈了,看來這些人中,似乎沒有帶隊之人。
銀龍、嫻華,怒哼一聲,倏舉右腕,嗆唧一聲龍吟,長劍同時出鞘。
只見紅芒四射,冷電閃閃,光華刺目,寒氣森森……
就在這時
數十健馬,宛如狂飆般已將銀龍三人圍在核心。
馬上數十大漢,個個豎眉瞪眼,氣勢洶洶,一聲震天吶喊,右臂齊揮,呼呼風響,叭叭連聲,無數長鞭,宛如漫空靈蛇,向著銀龍三人,抽捲過來。
蕭銀龍,一聲怒喝,赤晶揮舞如飛,直削捲來長鞭,但聽喳喳聲響。
牟嫻華,一聲嬌叱,真氣貫注劍身,寒電過處,只見鞭梢斷飛。
盎多鵬,一聲哈哈長笑,左手五指箕張,直抓捲來鞭梢,右手金菸袋,抖起金星萬點,直繞抽來的鞭身。
頓時
紅光彌空,寒電如虹……
鞭梢齊斷,驚呼連聲……
盎多鵬,左手一抖,長鞭脫手而飛,宛如靈蛇遊空,金菸袋一揮,人嚎馬嘶,噗通連聲,數名大漢,應聲翻下馬來。
就在這時
一片震天吶喊,再度由小鎮口傳來。
銀龍、嫻華,長劍飛舞中,覷空一看,怒火更熾,殺機陡起。
只見近百匹高頭大馬,逕由小鎮口,勢如瀑洪般,湧了出來。
當先兩匹大馬,一青一紅,上坐一男一女,俱是金衣勁裝,金大氅。
金衣男女馬後,緊跟四個銀裝大漢,銀大氅,各乘一匹高頭白馬,威風稜稜,俱佩兵器。
這六匹健馬最快,勢如疾風雷奔,向著這面電掣飛來。
驀地
立在馬上的富多鵬,突然爽朗的哈哈笑了。
“小子們,快停手吧,你們的寨主和壓寨夫人來了。”
說話之間,金菸袋一繞,一聲嚎叫,噗通一聲,一個大漢,又被他拖下馬來。
圍攻銀龍三人的數十大漢,正在膽顫驚心,進退兩難之際,一見寨主和夫人來了,頓時精神抖擻,膽氣大壯,丟鞭的人吶喊助威,有鞭的人揮舞如狂,翻落馬下的人,土頭泥臉,遠遠站立,齜牙裂嘴。
突然
一聲吆喝,叭叭連聲,馬仰人翻,嚎叫連天!
蕭銀龍心頭一震,揮劍轉身,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蓬頭垢面老人,環眼薄嘴,一襲破衫,手中拿著一根紫竹杖,揮舞如飛,杖下如雨,嘴裡不停吆喝,叭叭只打馬尾,左衝右撞,宛如虎入羊群。
圍攻大漢,只嚇得心膽俱裂,嚎叫驚天,抱頭伏鞍,紛紛四竄。
驀聞一聲嬌呼:
“瘋哥哥,這些人壞死了,你要好好打他們一頓。”
蕭銀龍聽得心頭一震,知道這個形如乞丐的蓬頭老人,即是“雪天三友”中的“掠草飛行瘋癲叟”……
又聽富多鵬,哈哈一笑,朗聲笑著說:“瘋子,少打兩下吧,胡天豹來了!”
盎多鵬的話聲甫落,立即傳來一聲惶急高喊:“兩位老前輩請住手,晚輩胡天豹前來賠罪了。”
話聲甫落,電掣馳來兩馬。
蕭銀龍定睛一看,只見“笑面虎”胡天豹,身材高大,一身金衣,濃眉入鬢,虎目有神,方形大瞼,白面無鬚,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看來並不像一個草莽之人。
笑面虎的夫人“毒娘子”,金衣金劍,長得十分豔麗,柳眉櫻口,鳳目瓊鼻,眉宇間,透著一絲稜威英氣。
其餘四個銀裝白馬大漢,遠遠停在三十丈外,身後百騎馬隊,一字排開,靜得鴉雀無聲。
笑面虎、毒娘子,來至近前,同時翻身下馬。
盎多鵬早已飄落地面,與瘋癲叟,並肩而立。
銀龍、燜華,立收長劍,飄身下馬,立在兩老身後。
笑面虎,毒娘子,急上兩步,向著富多鵬、瘋癲叟,行禮恭聲說:“晚輩胡天豹、白梨花,恭請兩位老前輩金安,不知弟兄們因何冒犯兩位老前輩,晚輩等特來請罪。”
數十大漢一見,心知不妙,頓時慌了,立即匐伏在地,齊呼“小的們該死。”
盎多鵬哈哈一笑,說:“胡寨主過謙了,事出誤會……”
瘋癲叟,未待富多鵬說完,大眼一瞪,怒哼一聲,搶著說:“胡天豹,你別裝糊塗,你的嘍羅攔路搶劫煙鬼小師妹的好馬……”
盎多鵬一聽不對,立用金菸袋急碰瘋癲叟的紫竹杆。
瘋癲叟不覺一楞,大眼一翻,轉首急問:“什麼事?”
牟嫻華立即搶著說:
“瘋哥哥,這兩匹馬可能是他們的。”
瘋癲叟毫不猶疑,居然理直氣壯的說:“他們的馬騎騎又有什麼關係,何必勞師動眾,由天寶山追到這裡。”
蕭銀龍聽了,只皺眉頭,覺得瘋癲叟更不講理,這真是怪傑中的怪傑。
豈知,胡天豹、白梨花兩人聽了一些也不生氣,相反的竟然愉快的笑了。
這時,左右傳來數聲低微的抱怨聲,似乎在互相抱怨,不認識這老人是誰,也該認識那柄金菸袋……
胡天豹左右一看,見數十嘍羅仍跪在兩側道下,立即雙目一瞪,怒聲大喝:“還不歸隊,跪在此地等死嗎?”
數十大漢,暴喝一聲,紛紛立起,拉馬向大隊走去。
瘋癲叟立即搖頭晃腦,連聲說:“好威風,好煞氣!”
笑面虎連連笑著說:
“晚輩不敢,老前輩海涵!”說著,看了銀龍、嫻華拉著的兩馬一眼。
蕭銀龍已知烏驪、蓋雪,是那兩個莽漢,由胡天豹處偷來,覺得理應將馬交給胡天豹,於是即對富多鵬,說:“老哥哥,兩馬既是胡寨主的,我們就將馬交給胡寨主吧!”
踏雪無痕富多鵬,點點頭說:“好好,那麼就請胡寨主將馬……”
盎多鵬的話尚未完,牟嫻華立即輕哼聲,忿忿的說:“馬是他們丟的,馬卻是我們由馬賊手裡奪回來的!”
瘋癲叟聞聲,大眼一瞪,自拉自唱的說:“什麼,馬是我們奪回來的,那還有什麼話說,我們奪的就是我們的。”
蕭銀龍見瘋癲叟,越說越不像話,實在令人啼笑皆非,但想到他是出了名的瘋癲叟,也就不足為怪。
毒娘子白梨花,似乎對牟嫻華頗有好感,於是轉首對胡天豹說:“既然這位小妹妹將兩馬奪回來,就讓這位小妹妹將馬騎去吧。”
胡天豹欣然應好,立即望著富多鵬,說:“老前輩,既是小妹將馬奪回,就將兩馬贈給小妹吧!”
牟嫻華一聽,立即望著毒娘子笑了。
毒娘子也望著牟嫻華笑了。
瘋癲叟一點蓬頭,說:“贈也好、送也好,小妹玩厭了,我會給你們送回來。”富多鵬知嫻華喜歡兩馬,加之銀龍可能遠下江南,也需一付好腳程,於是,一捋銀髯,哈哈一笑,說:“這兩匹馬就算向胡寨主借的吧,事後我與瘋子決定跑趟天寶山,將兩馬歸還給貴夫婦。”笑面虎、毒娘子,聽說兩位怪傑要去森羅寨,俱都大喜過望,立即恭聲笑著說:“兩位老前輩如能駕臨天寶山,實晚輩夫婦之幸,全寨弟兄之幸,馬已送給小妹,就請不必再還了。”
盎多鵬,立即笑著說:“好,好,事就如此決定,我們後會有期。”
笑面虎、毒娘子,兩人立即恭聲說:“兩位老前輩珍重,晚輩等就此回山,恭候兩位老前輩大駕光臨。”
說罷行禮,轉身拉馬走去。
瘋癲叟見胡天豹夫婦走了,轉首打量銀龍,正待問話,牟嫻華愉快的說了:“瘋哥哥,他是小妹的弟弟!”
說著,伸出纖纖玉手,指了指銀龍。
蕭銀龍立在馬側,俊面綻笑,正待向前見禮,瘋癲叟哈哈一笑說:“原來是牟老弟!”
嫻華知瘋癲叟誠心裝糊塗,氣得杏目一瞪,嘖聲說:“他姓蕭,叫蕭銀龍。”
瘋癲叟立即仰首“噢”了一聲,這聲“噢”,拖得又重又長。
盎多鵬深知瘋癲叟一向口沒遮攔,怕他信口開河,趕緊對銀龍,笑著說:“小兄弟,來,見過你這位瘋老哥!”
蕭銀龍急上一步,躬身施禮,說:“小弟蕭銀龍,給瘋老哥請安!”
瘋癲叟看了一眼英姿勃勃的蕭銀龍,又望了一眼滿不高興的牟嫻華,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
接著,一搖蓬頭,慢條斯理的說:“小兄弟是瑤池九品,小妹妹是仙露明珠,金童玉女,地設天配……”
盎多鵬,知瘋癲叟又要胡扯,立即笑聲打岔說:“瘋子,你可知小兄弟的授業恩師,即是武功遠在你我之上的武林後起之秀‘玉面書生’宮子云嗎?”
瘋癲叟一聲,略現驚容,一雙大眼一直望著銀龍。
驀地
瘋癲叟的大眼一亮,似乎想起什麼,立即急聲說:“煙鬼,昨夜我還遇到痴情迷戀宮子云的蠻荒龍女呢!”
蕭銀龍、牟嫻華心頭俱都一震,幾乎同時驚問:“在什麼地方?”
瘋癲叟,似乎被兩人異乎尋常的急問楞住了。
踏雪無痕富多鵬,一指銀龍,說:“小兄弟正在追找蠻荒龍女。”
瘋癲叟也不問追趕原因,立即急聲說:“要追快追,那丫頭輕功高的驚人!”
就在這時,一陣馬嘶蹄奔聲,由數十丈外傳來。
四人轉首一看,只見胡天豹、白梨花,率領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已向著小鎮馳去。
蕭銀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翻上馬背,如飛馳去,那還有心去看胡天豹馳去的大隊人馬。
於是,立即焦急的問:“瘋老哥,你在何處遇到小弟的龍女老前輩?”
瘋癲叟立即轉過頭來說:
“昨夜在寬甸附近,見她隻身越野狂馳,只是不知她為何深夜趕路。”
說著一頓,略一沉思,說:“今天你能日落前趕到鳳城,或許能追上蠻荒龍女。”
蕭銀龍仰首一看天色,太陽已經偏西了,心中愈加焦急。
牟嫻華即對富多鵬,說:“大師兄,我們趕快走呢!”
瘋癲叟立即急聲說:
“要走你們走,我與酒鬼約好與你大師兄今夜在此會面。”
盎多鵬,略一沉思說:“小妹,你先與小兄弟走,我事完隨後追,我們大連灣渡口見,如果你們已先渡海,可沿途刻上我的標誌‘金菸袋’……”
瘋癲叟一提手中的紫竹杖,說:“刻我這根打狗棒也可以,反正一百個人看到我,一百個人說我是老要飯的。”
牟嫻華見大師兄和瘋癲叟不去,芳心暗暗欣喜。
蕭銀龍早已心急如火,立即抱拳說:
“兩位老哥哥既有要事,小弟先走了。”
說罷,飛身縱上馬背,牟嫻華早已坐在馬鞍上。
兩人一抖馬韁,烏驪、蓋雪,一聲長嘶,放蹄如飛,駢肩在馳。
牟嫻華回頭一看,只見大師兄與瘋哥哥,兩人已展開輕功,直向西北奔去。
轉首再看銀龍,劍眉緊蹙,星目前視,神色異常焦急。
於是,立即關心的說:
“弟弟,不要心急,兩馬如此快,日落前定可趕到鳳城。”
蕭銀龍依然焦急的說:
“我希望比龍女老前輩先到一步。”
說話之間,已越過一片丘陵地帶。
舉目前看,原野一片黃土,此地可能降雪甚少,因此冰雪早溶,兩馬之後,已揚起兩道滾滾土龍。
馬嘶,蹄奔,驚風呼呼,兩人大氅,迎空飛舞,飛出啪啪的響聲。
遇林,穿林而過,遇村,繞道而馳……
一個時辰之後,已越過數座村鎮,舉目一看,前面已是通向鳳城的寬大官道。
主幹官道上,行人漸多,推車,肩擔,趕驢,徒步,多是生意人。
這時,紅日已斜向遠處一片重疊的山峰上。
牟嫻華指著遙遠綿延的山勢,問:“弟弟,你知道那是什麼山嗎?”
蕭銀龍舉目一看,只見群峰插天,白雲繚繞,重山參嶺,險惡至極,宛如一朵多瓣蓮花,看罷,搖搖頭說:“不知道,”
牟嫻華聽了,心裡很生氣,覺得這個弟弟,什麼都不知道,還想遠下江南,於是,微微喔聲說:
“那就是摩天嶺嘛!塞外黑道霸主,趙氏七雄,就盤踞在摩天嶺上。”
蕭銀龍無心注意這些,僅輕輕“噢”了一聲。
牟嫻華知他滿腹心事,也不為怪,但他任什麼也不知道,卻為他暗暗焦心。
一聲驚嘶,鳥驪,蓋雪,同時馳上寬大官道,兩馬速度,自動減低不少,怛,路上行人,依然驚得紛紛讓道。
蕭銀龍,不時看著漸漸西下的太陽,神情愈顯焦急。
驀地:
嫻華一聲低叫:
“弟弟要慢!”
蕭銀龍抬頭一看,只見前面一里以外,正有十數健馬,駢騎狂馳,馬上大漢,俱是一式藍天勁衣,背插兵器。
由於灰塵滾滾,面目看不十分清楚。
前面大漢,頻頻回頭,已發現銀龍兩人。
烏驪一聲怒嘶,蓋雪一聲雷嗚,聲震四野,歷久不絕。
前面十數健馬,紛紛驚嘶,疾竄下路,馬上大漢,暴喝怒叱,收韁勒馬。
就在這時
銀龍、嫻華,兩馬已至近前。
突然,大漢之中,縱馬出來一人,一聲暴喝,向著銀龍遙空劈出一道勁風。
事出突然,馬速又快,蕭銀龍根本未慮有此,心中一驚,暴喝一聲,倉促間疾撥馬頭,右掌閃電劈出
牟嫻華一聲嬌呼,急收馬韁,蓋雪一聲驚嘶,前蹄倏然舉起。
就在蓋雪前蹄舉起的同時,銀龍劈出的奇猛掌力,已與對方襲來的勁風相觸。
蓬然一響,悶哼一聲,馬嘶倒退,勁風旋空,對方大漢,噗通一聲,翻下馬來。
這時
十數大漢,紛紛下馬,同時,暴喝一聲,俱都撤出兵刃。
被擊下馬來的藍衣大漢,渾身泥土,叫連壁,滾滾爬爬,直向道外翻去。
道上行人,俱都驚惶失措,遠遠站立,不敢接近。
烏驪、蓋雪,昂首豎耳,長嘶雷嗚,馬身在官道中,急烈的打轉不停,威猛如虎,神駿至極。
十數大漢的健馬,俱都驚得長嘶連聲,直向四野,狂竄亂奔。
銀龍、嫻華,急收馬韁,連呼“唷”聲,才將兩馬穩住衝勢。
兩人舉目一看,只見一個彪形大漢,一身紫緞勁裝,紫披風,坐騎一匹高大黃馬,手橫一柄狼牙棒,威風凜凜,氣勢洶洶,一馬攔在官道上。
兩道濃眉,寬有半寸,一雙環眼,大如銅鈴,獅鼻海口,髯橫生,黑紫面膛,烏光發亮。
彪形大漢,雙目電射,一聲不吭,裂著大嘴,冷冷的注視著蕭銀龍。
牟嫻華一看,芳心嚇了一跳,立即對銀龍低聲警告說:“弟弟,這是摩天嶺趙氏七雄的老四,‘猛金剛’趙德祿,弟弟要小心他手中的巨齒狼牙棒。”
牟嫻華的話聲甫落,左右暴起數聲吆喝。
兩側大漢,一陣縱躍,前後瞬即拉上三道絆馬索,立將銀龍、嫻華和猛金剛三人圍在道中。
猛金剛趙德祿,端坐馬上,立即發出一陣得意冷笑。
蕭銀龍心急趕路,無端被對方藍衣大漢,偷襲一掌,險些跌下馬來,早已滿腔怒火。這時再見“猛金剛”,非但不指責所屬,反而橫馬道中,那裡還忍得住,立即大喝一聲:“閃開”
大喝聲中,向著“猛金剛”催馬衝去,右臂一圈,呼的一掌,猛力劈出,一道絕倫勁風,直襲猛金剛的前胸。
猛金剛,一聲哈哈狂笑,兩腿一夾馬腹,橫竄一丈,接著,一撥馬頭,手中狼牙棒順勢一揮,“呼”的一聲,挾著一陣攝人嘯聲,直擊銀龍的馬股。
蕭銀龍一掌擊空,頓吃一驚,趕緊一撥馬頭,疾向橫裡衝去。
牟嫻華一聲嬌叱,嗆唧一聲,長劍出鞘,振腕刺向猛金剛的左脅。
猛金剛又是一聲大笑,馬身一橫,手中狼牙棒,翻腕掃向牟嫻華的柳腰,同時傲然大聲說:“丫頭知道四爺大名,這招饒你不死。”
說話之間,手中狼牙棒已掃向牟嫻華的柳腰。
牟嫻華一劍走空,芳心大驚,深知趙氏七雄,俱善馬戰,要想制服猛金剛,必須先將對方打下馬來。
心念間,身後狼牙棒已然掃至,厲叱一聲,疾按馬鞍,縱身飄落地面。
緊接著,紅影一閃,身劍合一,長劍幻起一道耀眼匹練,直削猛金剛的坐馬前蹄。
猛金剛一聲暴喝,疾收馬韁,黃馬一聲長嘶,倏然人形立起,接著,猛金剛上身一伏二式“海底撈月”,手中狼牙棒呼的一聲,直搗嫻華的長劍,聲勢凌厲,猛不可當。
牟嫻華長劍連番走空,芳心怒火高熾,長劍一繞,直削猛金剛的右腕。
猛金剛心頭一震,挺身撤腕,疾帶馬韁,黃馬一個急旋,已距銀龍坐馬不遠。
由於嫻華已撤劍搶攻,蕭銀龍不便再行出手,避免兩打一之嫌,只得坐在馬上蓄勢以待。
猛金剛一見銀龍安坐馬上,立即暴喝一聲:“你也下馬吧”
喝聲未畢,手中狼牙棒,勢如奔雷般,向著銀龍掃來。
蕭銀龍勃然大怒,一聲暴喝,騰空離馬,一躍數丈身在空中,向著正待挺劍刺向猛金剛的牟嫻華大喝一聲,說:“姊姊站遠些”
喝聲中,挺身翻腕,嗆唧一聲情越龍吟,光華大放,紅芒暴漲,十數大漢一見,頓時暴起一片驚呼。
蕭銀龍身在空中,立展一招“赤晶屠龍”,幻起千百晶瑩赤鋒,向著猛金剛,當頭罩下。
猛金剛趙德祿,大驚失色,暴喝一聲,翻身滾下馬來。
蕭銀龍不願傷馬,一收劍勢,飄身落在兩丈以外。
猛金剛,見良機難再,一聲大吼,虎撲而上,手中狼牙棒一招“泰山壓頂”,挾著一陣驚風,向著蕭銀龍當頭砸下。
蕭銀龍雙腳剛剛立穩,狼牙棒已然砸下,劍眉一豎,怒哼一聲,身形一閃,已至猛金剛左側,手中赤晶,根腕一挑,疾削對方手腕。
猛金剛趙德祿,何曾見過如此奇快身法,頓時嚇得驚叫一聲,魂飛天外,右手一鬆,暴退八尺
蓬的一聲,狼牙棒入土三尺,泥沙四射,黃土飛榫猛金剛唯恐銀龍再施殺手,暴喝一聲,雙臂同時推出一道剛猛狂飆,挾著滾滾煙塵,向著銀龍捲去,蕭銀龍怒哼一聲,右手扣劍,左掌閃電迎出
轟隆一聲大響
沙塵滾滾,勁風帶嘯,蹬蹬連聲,人影晃動。
猛金剛的彪悍身形,踉踉蹌蹌,一直向後退去。
噗通一聲,猛金剛終於拿樁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頓時
十數大漢,驚呼暴喝,齊揮兵刃,嚇得個個面色如土,但卻無一人敢去將猛金剛扶起來。
因為,猛金剛趙德祿坐地的位置,距離橫劍而立的牟嫻華遠不足五尺。
猛金剛坐在地上,躍起無力,只得閉目等死!
牟嫻華一見十數大漢的表情,芳心大怒,頓時覺得大大傷了她的自尊,心說,姑娘豈是乘人於危,暗施殺手之人?
心念間,柳眉一豎,一掃如痴如呆的十數大漢,冷冷一笑,倏起玉腕,“沙”的一聲,長劍已收入鞘內。
接著,柳腰一扭,嗖的一聲,已縱至銀龍跟前。
蕭銀龍,翻腕收劍,立即沉聲說:“姊姊,我們走!”
說罷,兩人騰身躍落馬上,撥轉馬頭,正待離去……
驀地,道上十數藍衣大漢,暴起一陣歡呼。
銀龍、嫻華、舉目一看,只見二里以外,塵土飛揚,蹄聲如雨,數十健馬,勢如潮湧般,向著這面如風馳來。
闢道上站立的行人,俱都丟車棄擔,跑至二十丈外。
這時,當先三匹健馬,一黑、一白、一紅、上坐一男二女,三匹健馬狂馳如飛,勢如電掣,眨眼已不足半里了!
黑馬上,坐著一個黑緞勁裝,黑披風的魁梧大漢,豹頭,環眼,虎眉,方口,面如鍋底,顎下無須。
黑漢,腰插一對如鬥八角銅錘,金光閃閃,重約數十斤,像貌威猛,殺氣騰騰,好不駭人。
白馬上,是個看來年甫二十歲的美妙少女,國色天香,秀美脫俗,鵝蛋形的粉臉上,眉目如畫,瓊鼻通梁,一張櫻口,紅潤欲滴。
長長秀髮,披在肩後,上穿青絲緊扣羅衫,下著青絹百摺長裙,弓鞋羚毛,淺藍披風,斜坐馬上,直疑再世洛神。
紅馬上,是個背插雙劍,年約十五、六歲的嬌憨少女,杏子眼,柳葉眉,小臉紅潤,火似櫻唇。
頭上梳著兩個丫環髻,身上穿著一套絳紅衣裙,嬌憨可愛,稚氣仍深,一看便知是個隨侍丫頭。
這時,十數大漢,吆喝歡呼得更厲害了。
牟嫻華立即對銀龍,說:“弟弟小心,黑馬上的大漢是趙氏七雄中的老五,‘鐵羅漢’趙德彪,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渾人。”
說著一頓,又放低聲音說:“白馬上的少女,是趙家六兄弟的七妹,劍術精絕,輕功驚人,武功卻在她六個哥哥之上,人稱‘摩天玉女’麼姑娘趙麗君,她今年已二十四歲了。”
牟嫻華說至二十四歲時,聲調特別加重了些,接著又說:“紅馬上的小丫頭,最潑辣難惹,有名的鬼靈精,人們都喊她‘小辣椒’小環……”
牟嫻華的話尚未完,三馬已至面前不足七丈處。
白馬上的“摩天玉女”趙麗君,疾馳前進中,鳳目一直望著劍眉微剔,星目凝神,緊扣馬韁的蕭銀龍。
三馬來至近前,急剎衝勢,蹄聲暴響,怒嘶連聲,塵土滾滾,直升半空。
烏驪、蓋雪、同時一聲雷鳴,對方三馬,愈加甩頭擺尾,打轉不停。
“摩天玉女”趙麗君,一見坐在地上的四哥猛金剛,身在馬上,香肩微動,身形宛如風吹般,騰空離馬,直向猛金剛身側落去。
蕭銀龍看得心頭一震,這身法極與自己“風走電行”中的身法相似……
突然
一聲焦雷似的大喝:
“是誰?是誰把我哥哥打下馬來?”
蕭銀龍循聲一看,只見“鐵羅漢”,豎眉瞪眼,精光四射,坐在不停打轉的黑馬上,氣勢,極似一尊黑煞神。
同時,左顧右盼,怪叫連聲,腰間一對銅錘,已握在手中,不停的相互猛撞,錚錚直響,火星四射。
蕭銀龍劍眉一豎,冷笑一聲,正待答話……
只見紅馬上的“小辣椒”小眼一瞪,手中馬鞭一指銀龍,立即說:“五爺,準是他”
驀然傳來一聲清脆嬌叱:
“小環閉嘴”
銀龍、嫻華轉頭一看,只見蹲身扶著猛金剛的摩天玉女,黛眉微剔,鳳目含威,一直瞪著“小辣椒”小環。
摩天玉女,一見銀龍轉首看來,黛眉立展,目閃柔光,粉面一紅,低頭將猛金剛扶起來。
就在這時
一聲如電暴喝:
“小子,你也滾下馬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回頭一看,鐵羅漢的銅錘,一招“橫掃五嶽”,呼的一聲,向著烏驪馬頭掃來
烏驪一聲長嘶,倏然立起,一個急旋,恰好讓過威猛掃來的一錘。
蕭銀龍急扣馬鞍,上身疾轉,一聲暴喝,右掌順著掃來錘勢揮出,鐵羅漢一錘掃空,心頭一驚,大喝一聲,正待疾撥馬頭,手中銅錘已脫手飛出,“呼”的一聲,幻起一道耀眼金光,挾著一聲震耳驚風,向著立身三丈以外的摩天玉女和猛金剛飛去!
小辣椒嚇得一聲尖叫……
周圍暴起一陣驚喝……
鐵羅漢只急得連搖右手,哇哇怪叫,恨不得將飛走的銅錘抓回來!
二十丈外圍著近百看熱鬧的路人,一聲驚叫,轉身亂跑,又站遠了六七丈。
只見摩天玉女趙麗君,跨步閃身,疾伸玉臂,出手如電,已將錘柄握住,接著一聲嬌叱:“接住!”
嬌叱聲中,右臂順勢一揮,手中銅錘直向馬上的鐵羅漢飛回。
周圍頓時暴起一聲震天采聲!
鐵羅漢,伸手接住銅錘,撥馬橫在道中,仰面發出一陣怒極的哈哈大笑。
蕭銀龍頓時大怒,劍眉飛挑,殺機陡起,雙臂運足功力,正待推出……
驀聞身後猛金剛大喝一聲說:
“老五閃開!”
銀羅漢一聽,倏斂大笑,環目望了一眼面色微微蒼白的四哥,和黛眉深鎖,神色幽怨的七妹,一聲不吭,一撥馬頭,稍稍讓至路邊,黑臉上,連一絲怒容也沒有了。
前面橫拉絆馬索的六個藍衣大漢,一看情形,慌忙將三道絆馬索收了起夾。
遠處隨摩天玉女,鐵羅漢同來的馬隊,也紛紛調動,將官道讓開。
蕭銀龍早已心急如焚,等得不耐,轉首對身側的嫻華說:“姊姊,我們走!”
說著,一抖馬韁,烏驪、蓋雪、同時一聲長嘶,放蹄如飛。
摩天王女一聽銀裝少年,呼紅衣少女姊姊,面色一霽,綻唇微笑,鳳目中閃著無限希望的光輝。
蕭銀龍坐在飛馳的馬上,一看天色,太陽已被遠處高入雲端的摩天嶺遮住了……
驀地
一陣香風,撲向銀龍的俊面。
蕭銀龍心頭一震,轉首一看,只見道路左側一排大馬上,俱是紅粉佳麗,個個嬌豔如花,背插長劍,一身紅衣。
烏驪一聲長嘶,狂馳如飛,數十佳麗,一閃而過。
回過頭來,鳳城高大巍峨的箭樓,在夕陽餘暉中,已隱約可見。
漸漸,涼風迎面,暮色漸濃,鳳城高大城牆,看得更清楚了。
盞茶之間,已至城門。
城門寬大,一局約數丈,上懸四個斗大紅燈,地上,一式青石鋪地,兩馬踏在石地上,發出唱唱清脆的響聲。
守門官兵,進出行人,俱向銀龍、嫻華投來驚異的一瞥。
這時,華燈初上,街上行人正多,兩側商店,燈火通明,酒樓猜拳行令,茶寺高談闊論,熱鬧異常。
蕭銀龍坐在馬上,左顧右盼,注目行人,希望在這些人中,發現龍女老前輩的影子。
牟嫻華望著銀龍,深情一笑,親切的說:“弟弟,我們先找好客棧,將馬寄好,再至每個酒樓客棧店,打聽一下,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龍女老前輩那樣裝束的一位客人。”。
蕭銀龍覺得很有道理,連聲應“好”。
就在這時
馬後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悽惋急促的嬌叫:“龍哥哥,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