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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步追魂

    江雨舟聽至此處,只覺心頭怒火上升,情不自禁地欺進一步,大聲喝道:

    “他竟怎樣?”

    “他竟想把姑娘的情郎立斃當場!”

    “那姑娘……”

    “那姑娘為了挽救心上人的性命,只好偽稱心上人容貌已毀,從此不再相愛,可是她一番苦心,竟然不為心上人所諒解……”

    江雨舟聽到此處,陡然雙眉一揚,沉聲大喝道:

    “你是誰?快説!”

    藍衫少年驀地神情一變,悽然説道:

    “江弟弟,你真認不出姊姊了麼?”

    話聲中嗖地一聲,摘下了頭上儒巾臉上面具,頓時青絲散亂,現出個風髻霧鬢的少女,姿容絕世,楚楚可憐,不是韋驪珠是誰?

    江雨舟神情一愕,但剎那之間立即雙眉倒豎,仰面狂笑道:

    “韋驪珠,你把自己説得太好了!”

    韋驪珠渾身一顫,珠淚盈睫地嬌呼一聲:

    “江弟弟,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麼?”

    “相信?哈哈,我太相信了,我相信人世間此時還沒有這樣的女子!”

    韋驪珠嘆息一聲,黯然説道:

    “江弟弟,我想不到你竟會……唉,你要怎樣才能相信呢?”

    江雨舟雙目盡赤,狂笑震耳道:

    “韋驪珠,你如要我相信,除非你把孫北斗首級取來!”

    他話聲一落,陡然刷地一聲,把那柄匕首甩出,齊柄沒人身旁樹幹中,然後調頭轉身狂笑而去。

    韋驪珠固然哀痛欲絕,江雨舟同樣的也不好受,他像是發狂一般放足疾奔,轉眼把韋驪珠拋出老遠。

    他停下身形,沉重地喘息一聲,但此時九大門派中的高手,正在各處搜尋他的蹤跡,莽莽江湖,哪還有他存身之地。

    就在他喘息未定之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冷笑道: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江雨舟,你還能逃得了麼?”

    江雨舟聞聲心驚,駭然抬頭,只見身前不遠處站着三條人影,前兩人是適才被自己削斷手指的武當弟子,後面乃是個中年書生。

    他神情一愕,立即揚聲大喝道:

    “你是誰?”

    那中年書生微微一笑,正待開口。突聞那道士冷笑一聲:

    “無知畜生,點蒼派代理掌門人瀟湘逸士也不知道麼?”

    江雨舟雙目一瞪,寒聲大喝道:

    “瀟湘逸士,你找我江雨舟打算怎樣?”

    瀟湘逸士淡淡一笑,緩緩説道:

    “我要把你披肝瀝血,活祭九大門派掌門人在天之靈!”

    江雨舟聞言怒火陡升,哈哈狂笑道:

    “好,只要你能贏得了我,任你千刀萬剮也無不可,不過……”

    瀟湘逸士臉色一寒:

    “不過怎樣?”

    江雨舟怒哼一聲:

    “不過你要輸了,我江雨舟也要把你大卸八塊,才消心頭之恨!”

    瀟湘逸士大喝一聲:

    “無知小輩,那你不妨試試看今天誰死誰活!”

    欺身一躍,陡然到達江雨舟身前五步之內。

    他身形之快,真是無與倫比。江雨舟見狀一凜。

    但就在他心凜神駭之際,瀟湘逸士已如狂風暴雨般連攻三招。

    點蒼武學,講究的是:

    快、猛、狠三字訣,瀟湘逸士乃點蒼首屈一指之人,三招施來,絲絲人扣。

    江雨舟大吼一聲,也在剎那間還攻三招。

    這三招用的是九州閻羅所傳之學,在他內力急增之後,雖變化稍嫌不足,但卻凌厲狠猛,威力倍增。

    雙方一接,江雨舟雖被迫後退三步,但瀟湘逸士神情大愕,以武林一派之尊,竟也被震得雙肩連晃倒退七尺。

    這叫“牆頭走馬,陰溝翻船”。瀟湘逸士不由又驚又悸,又羞又怒,沉笑一聲,二次揮掌。

    掌力尚未攻出,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高喚:

    “逸士且慢!”

    瀟湘逸士住手回身,只見遠處奔來兩條人影,轉眼便至眼前,用目一掃,頓時冷哼一聲:

    “中條雙傑,難道你們想來架招麼?”

    江雨舟已看出來人正是中條雙傑,只聽瀟湘逸士話音一落,中條雙傑的老大立即躬身説道:

    “逸士不要誤會,我弟兄此來,實在是想向逸士求賜一件東西!”

    瀟湘逸士一愕道:

    “什麼東西,二位説説看!”

    那缺胳膊老頭陡調轉臉來,指着江雨舟怒聲説道:

    “這小賊死後,望逸士將其首級賜我兄弟帶回,以便遙祭家主人在天之靈!”

    江雨舟聽得心中大怒,瀟湘逸士卻深沉地嘆息一聲道:

    “海天劍聖能有你兄弟這般部屬,九泉之下也該安心了,二位放心,我答應你們就是!”

    江雨舟見他真把自己看成待宰的羔羊,心中怒火再無法忍受,只

    聽他狂吼一聲:

    “老匹夫,我與你拼了!”

    風笛一橫,招出“鬥牛龍光”,直向瀟湘逸士撲去。

    瀟湘逸士見狀大駭,匆忙中連攻三招,才把這一招“鬥牛龍光”解開。但饒是如此,身形卻被迫退後五步。

    這大出他意料之外,儘管他是武林名宿,依然被嚇得心頭狂跳。

    就在他心神跳蕩魂魄不安之際,江雨舟又是一聲長嘯,凌空撲到。

    這一招,江雨舟用的是鳳笛上悟出的那式怪招,身法之奧妙,隱含數重變化,他雖然尚未悟盡其中秘密,但已隱含玄機,令人難測。

    瀟湘逸士乃是識貨之人,見狀竟想不出破解之法,腳步一挫,又向後飄退八步,才把江雨舟攻勢化去。

    他久經戰陣,知道自己被逼得手忙腳亂,完全是失去先機所致,身形一穩,立即把自大之心收起,錯步翻掌,連綿不斷地連攻九招。

    這一來,形勢立即改觀,江雨舟揚掌跨步,沉肩施身,把自己所會的五招武學連施兩遍,才算勉強把對方招式化去。

    江雨舟施盡全力支持,但時間一長,立即破綻百出,只聽哧一聲,胸前棉衣立即被瀟湘逸士指風劃破。

    就在此時,瀟湘逸士狂吼一聲,倏地猛拍兩掌,喝聲:

    “小畜生,還不給我躺下麼?”

    江雨舟此時無法閃躲,眼看一掌擊去,不死也得重傷,勉強身形一晃,那塊自幼配戴的玉符,突然由衣衫破綻處往外一蕩。

    中條雙傑一見這塊玉符,頓時神情大變,狂吼一聲,揮拳出掌,齊向瀟湘逸士背心攻到。

    瀟湘逸士眼看一招得手,突覺狂風罩體,心頭一寒,立即撤招轉體,兩掌風掃落葉閃電般旋了過去。

    他功力雖高,但倉促變招,功力僅能發出七成,中條雙傑也非庸手,以二敵一,到底略佔優勢,但聞轟地一聲,三人硬拼了一掌。

    中條雙傑晃身退出三步。

    瀟湘逸士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腳步踉蹌一連後退五步,雙肩猛

    沉,這才穩住身形。他驚愕中看出偷襲自己之人竟是中條雙傑,頓時沉聲怒喝道:’

    “中條雙傑,你倆打算怎樣?”

    江雨舟死裏逃生,側閃三步穩住身形,心頭也感到無比驚愕,聞言雙目緊盯着中條雙傑,猜不透二人心意如何。

    中條雙傑同時身形一晃,擋在江雨舟之前,沉聲喝道:

    “你不能碰他!”

    二人先前要取江雨舟首級去祭海天劍聖之靈,剎那間態度完全改變,不僅瀟湘逸士感到不解,就是江雨舟也是一片茫然。

    沉默半晌之後,瀟湘逸士突然沉聲冷笑道:

    “你們這雙出爾反爾的匹夫,難道真想從中架招麼?”

    中條雙傑中的老大沉聲説道:

    “逸士若要相逼,我兄弟説不得只好領教絕學了!”

    瀟湘逸士沉哼一聲:

    “好狂的口氣,你兩人聯手,自忖能接我幾招?”

    “百招之內,勉可支持!”

    “百招之後呢?”

    “百招之後,公子可以逃出十里,逸士縱有追截之心,恐怕已經無及了!”

    “小畜生於我九大門派仇如海深,難道你二人一意孤行,就不想到後果如何麼?”

    中條雙傑聞言義形於色,齊聲説道:

    “能夠保公子一命,我二人死也值得了!”

    中條雙傑滿口公子,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他此時恨愛之見,俱都趨於極端,聞言身形一跨,喝道:

    “瀟湘逸士,你可想過我三人聯手後,你能支持幾招麼?”

    瀟湘逸士淡淡一笑:

    “加上兩名武當弟子,可以抵擋三百招!”

    “三百招之後呢?”

    缺胳膊老頭未等瀟湘逸士開口,陡然趨前一步沉聲説道:

    “公子不可,方園十里之內,此時遍佈九大門派高手,三百招內必有援手趕到,公子再想離開就來不及了!”

    瀟湘逸士沉聲一笑:

    “你倒有先見之明!只要你還有點兒低估九大門派的實力,只要我發出求援信號,我敢説五十招內定有援手趕到!”

    “老匹夫,那我們就在五十招內決定生死吧!”

    話聲未落,突然欺身跨步。”

    他一招尚未攻出,中條雙傑中的老二猛把鐵枴一橫,斜刺裏攔了過來。

    江雨舟猛一退步,喝道:

    “你想和我動手麼?”

    那缺腿大漢本極暴烈,但此時被江雨舟如此叱喝,竟然身形倒退,連聲説道:

    “小的不敢!”

    “那你攔我作甚!”

    “公子全力奔馳,五十招內當可行出五里,成敗之機各半,何必……

    江雨舟不等獨腿大漢説完,突然沉聲喝道:

    “住口,生死二字豈在我江雨舟心上!”

    瀟湘逸士冷笑一聲:

    “好志氣,那麼就請出手吧!”

    江雨舟沉哼一聲,陡然跨進兩步。

    但中條雙傑的老大,見狀立即跟蹤而上,滿面惶急道:

    “公子人生死事小,家門血海深仇豈可不顧?”

    “公子?家門深仇?你怎知我身世?”

    “公子絕藝未成,小的不能明告,這本海天冤仇錄,請公子妥善保管,等到尋得龍符藏寶之後,練成絕藝,雪十六年前的深仇,小的們縱死九泉之下,也就心安了!”

    那缺胳膊老頭話音一落,立即摸出一本黃絹封皮的小冊子,顫顫巍巍地遞將過來。

    江雨舟茫然接過,正待發問,突然,瀟湘逸士冷哼一聲:

    “三位死在眼前,還説這些無用之言作甚!”

    説話中單掌一揚,一縷光火,隨着一聲轟然巨響,快如射星般直上九天。中條雙傑見狀同時驚呼一聲:“公子速去!”

    話音中雙雙飛起,掌幻風雷,鐵枴嘶嘯,一齊向瀟湘逸士撲去。

    瀟湘逸士引吭長嘯,雙掌一擺,剎那間連攻五招。

    他出手詭奧莫測,凌厲迫人。中條雙傑一交手,就被迫得手忙腳亂。

    江雨舟雖然冷酷無情,但於生俱來的那股傲性俠骨,卻一時難以改變,他眼見中條雙傑不敵,哪肯遽然離去?見狀冷哼一聲,就待上前。

    中條雙傑中的老大,見狀臉色倏變,急道:

    “公子若再不走,我兄弟今日就死不瞑目了!”

    話音一落,獨掌揮動,速攻三招。

    他出掌快捷狠猛,氣沉力促,但卻掩不了滿面焦急之情。

    江雨舟見狀心念連轉,知道自己身世一定藴蓄着一段離奇莫測、血淚交織的往事,在這段往事沒有弄清之前,實不易輕易就死!

    他思量至此,立即沉聲説道:

    “中條雙傑,你二人若有毫髮之傷。我江雨舟定向九大門派十倍索償,今日承情,我走了!”

    “了”字一落,身形已至八步開外。

    那兩名武當弟子,見狀齊喝一聲,反腕亮劍,搶攻三招。

    江雨舟大吼一聲,鳳笛暗蓄九成真力,打橫往外一掃,但聞一聲刺耳鋭嘯,緊接着叮噹連響。

    他自從習得內功打坐之法後,功力精進,一日千里,這一招擊出,

    杷兩名武當弟子震得劍勢連抖,雖未脱手而去,但再也忍不住心頭逆血,哇地一聲脱口而出。

    江雨舟見狀頭也不回,疾馳而去。

    瀟湘逸士幾次想跟蹤追截,俱被中條雙傑阻住。

    春寒料峭,冷風猶勁,他一口氣奔出五里之遙,駐足四望,依然不見半點兒人影,忍不住仰面狂笑道:

    “哈哈,十里方圓內高手密佈,實在高估了他們,哼,什麼九大門派,還不是一羣……”

    “一羣什麼?”

    他話音未落,耳畔突然傳來這一聲低沉的聲音,頓時心頭一凜,飛快地轉過身來!

    他一眼看清眼前情景,不覺心頭大駭,只見十多丈外,一名貌像清瘦,長鬚飄指的青衣老人,雙目凌光四射,舉步緩緩而來。

    江雨舟先是一怔,繼而沉聲大喝道:

    “老匹失,你是九大門派中哪一派的爪牙?”

    老人身形一停,嘿嘿冷笑道:

    “小畜生,你還算有點兒眼力,老夫乃是崑崙派代理掌門人,天涯散人季飄萍,你還不束手就擒麼?”

    江雨舟狂笑一聲:

    “哼!什麼代理掌門人?無非是雞鳴狗盜之輩罷了!”

    天涯散人被他氣得臉色鐵青,雙目圓瞪厲聲大喝道:

    “小畜生,那你就試試我這雞鳴狗盜之輩的手段!”

    他話聲住處,巨掌一揮,捲起一股狂風。

    江雨舟雙肩一沉,兩掌交錯,連拍三招。

    他看出天涯散人出掌凌厲,是以才集中全力連攻三招,這三招攻出,果然立即把天涯散人的來勢化去。

    天涯散人大出意外,身形一沉,滿面俱是驚愕之色。

    江雨舟仰面冷笑一聲: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原來也就只有這點兒功夫啊!”

    意存輕蔑,語帶譏諷,天涯散人聞言羞憤難當,鬚髮抖動,瞪目大喝道:

    “小畜生,你不用張狂,看老夫十招之內取你狗命!”

    喝叫中二次欺身而上,掌勢揮動,如同拔山扛鼎一般,電光石火之間,一連攻出三招方向力道完全不同的怪招。

    天涯散人貴為一派之尊,當然不是浪得虛名之徒,此時羞憤中全力搶攻,江雨舟頓覺威勢迫人,出招艱難。

    他倉促之際,攻出一招“鬥牛龍光”,一招“鬼哭神號”,與鳳笛上悟出的那式絕學,尚還功力匹敵勉可相抗。

    及至天涯散人連綿不絕地招式湧到,頓時捉襟見肘,支撐維艱,身形剎那間被迫後退五步。

    這一方面是由於天涯散人攻力太強,但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江雨舟經驗太差,所會的五招絕學未能發揮到極致。

    天涯散人第七招攻出,業已佔盡優勢,頓時大喝一聲,閃電般又攻出三招。

    江雨舟心神顫悸,勉強以“鬼哭神號”、“鬥牛龍光”還攻兩招,第三招尚未遞出,天涯散人一隻巨掌,業已印上頭頂。

    眼看這一掌落實,江雨舟就要恨鑄九天,但突然之間,耳畔傳來一聲大叫:

    “年輕人,塌肩沉肘旋身用膝頭頂他屁股!”江雨舟危急之中,毫不考慮地肩頭一塌,雙肘疾沉,身形一旋,膝蓋陡然頂了上去。

    他塌肩沉肘之際,上體後仰,恰恰把對方掌勢消去,身形一旋,已到天涯散人身後,膝頭頂出,可不正是落在對方兩片屁股蛋上。

    匆忙出招,雖然力道不猛,但天涯散人依然腳步踉蹌,向前衝出數步。

    這對天涯散人來説,簡直比殺他還要難受,頓時羞憤無地,氣如牛吼,身形一轉,只見一名細眉小眼禿頂朱顏的小老頭,正步履如飛地奔了過來。

    天涯散人一見這名小老頭,頓時狂吼一聲:

    “醉鄉老頑童,我非劈了你不可!”

    話聲中氣急敗壞地一掌劈了過去。

    小老頭身形一晃,向側疾閃三步,擠着一雙小眼,嘻嘻直笑道:

    “散人兄,你又不是黃花閨女,頂下屁股也值得生這大氣麼?”

    這真是不描還好,越描越黑,氣得天涯散人瞠目結舌地出聲不得,虎吼一聲,跨步欺進猛拍兩掌。

    江雨舟真沒想到,這小老頭就是與自己同困寒碧崖下的醉鄉老頑童,只見他身形一飄,就像隨風柳絮一般,被天涯散人掌風捲得連翻幾個跟斗。

    他對這小老頭有一種説不出的感覺,不知是感激,還是憐惜,就在小老頭身形連滾之際,頓時冷哼一聲,就待亮掌出招。

    誰知他招式尚未攻出,醉鄉老頑童那肉球似的身體,業已飄到天涯散人身後,一面連聲哎喲,一面皺眉大叫道:

    “季飄萍,別人頂你屁股你偏找我黴氣,這不是太不講理了麼?”

    江雨舟見狀大為寬心,知道醉鄉老頑童乃是一位武林奇人,就憑這種出神入化的輕功,天涯散人一時間也拿他沒有辦法。因此不自覺地停下來,向場中全神注視。

    此時狂風震耳,勁氣撼衣,天涯道長含憤出手,每一招俱都貫注了九成以上真力,但醉鄉老頑童卻一味地嘻笑閃躲,把天涯散人逗得如牛吼。

    江雨舟正看得入神,突聞醉鄉老頑童驚叫道:

    “年輕人,你不走還等什麼?”

    江雨舟沉聲説道:

    “老頭兒,我的事不要你管!”

    醉鄉老頑童招式一變,突然改守為攻,閃電般連拍三掌,説道:

    “年輕人,誰管你的事?你再不走,我的打算可就落空啦!快,向東南。”

    江雨舟傲氣突發,沉聲冷笑道:

    “老頭兒,我江雨舟向來不願聽人指使,東南麼?哼!我偏奔西

    北,看你能夠怎樣?”

    話音一落,調轉身形,徑向西北奔去。

    醉鄉老頑童急得頓足大叫道:

    “年輕人,快回來,那位王老五更不好惹!”

    江雨舟狂笑一聲:

    “不好惹又能怎樣?我江雨舟任何人都怕,還能找九大門派清算今日之仇麼?”

    話音落處,人影已到數十丈外。

    突然,黑影一閃,耳畔傳來一聲長笑:

    “不錯,好志氣,果然不愧鳳笛傳人!”

    江雨舟愕然止步,猛抬頭,只見身前八步開外,不知何時來了個身材高大,灰頭紅臉的鄉下老頭。那老頭一雙炯炯雙目,正緊盯着自己冷笑不止。

    江雨舟心頭大震,身形一退,喝道:

    “你是誰?”

    土老頭哈哈一笑:

    “醉鄉老頑童不是告訴你了麼?”

    江雨舟神情一愕:

    “那……你就是王……老……五麼?”

    土老頭再次發出一聲沉渾的大笑:

    “不錯,老夫正是終南派代理掌門人,七步追魂王老五!”

    江雨舟冷哼一聲,喝道:

    “老匹夫,你可知道小爺是誰?”

    這一聲“老匹夫”,再加上“小爺”,頓時把七步追魂王老五激怒,只見他雙目陡地一閃,射出兩股懾人心神的寒芒,沉默片刻,驀地出聲狂笑道:

    “江雨舟,你以為你是鳳笛傳人,就可這般目無尊長麼?不見棺材不掉淚,今天叫你知道厲害!”

    七步追魂王老五一身武功,在武林獨樹一幟,其凌厲詭奧處,較

    之天涯散人與瀟湘逸士似乎尤有過之,人隨聲進,五指如同鋼條一般,直向江雨舟抓來。

    江雨舟事出意外,但覺眼前一閃,一條左臂已入七步追魂王老五手中,頓時心頭大凜。

    他驚駭莫名,七步追魂王老五同樣地感到驚詫萬分,因為他一掌抓實,頓時如同觸電一般,只覺手中所抓之物,並非人的臂膊,乃是塊極地寒冰,一股奇寒之氣,由手腕迅速傳到心窩,情不自禁地機伶伶打個寒噤。

    練武之人,均有一種應變的本能,隨着個人之稟賦、經驗,以及功力之高下,這種本能往往有很大之差異。江雨舟當然經驗不足,但卻稟賦奇佳,再加上這粒曠世奇藥八魄金粟,使他變得深沉剛毅冷酷狡詐,就在七步追魂一分神之際,驀地虎吼一聲,塌肩、沉肘、旋身、抬腳,膝蓋猛向對方臂部點去。

    醉鄉老頑童傳的這招絕活,委實是絕透好透,七步追魂但覺手下一輕,對方手臂業已飛快地滑了出去,心神一愣,突覺勁風由後襲到。

    總算他經驗豐富,見狀猛一長身,向前躥出八步。

    七步追魂一時羞怒交加,但醉鄉老頑童遠遠地看到,卻得意忘形地鼓掌大笑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有屁即頂,頂而必到!年輕人,可一不可再,你還留什麼?”.‘

    江雨舟聞言心內一轉,暗道:

    “江雨舟啊,江雨舟,你身負血海深仇,何必逞一時之勇?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走吧!”

    心意一決,立即晃動身形,向左側山腳下奔去。

    七步追魂王老五,此時心肺幾乎氣炸,哪還能容他逃出手去,大吼一聲,隨後追了下去。

    這老兒外號七步追魂,你想輕功哪還能錯得了,只見他起步抬足之際,如同電閃去飄一般,也不過三五個起落,已與江雨舟趕得首尾相連。

    江雨舟見狀大駭,真氣一沉,立即把畢生之力用上,剎那間又拖長八尺。

    二人閃電驚虹一般,轉眼沒人羣山之中,江雨舟一路奔馳,心中暗暗焦急,因為像這樣一奔一追,終究逃不出七步追魂之手。

    他心中思量,若能轉入隱蔽之處,或可碰碰運氣。

    心念至此,當下毫不遲疑,身形一轉,急撲右側荒林。

    講腳程,七步追魂較江雨舟快上一籌。但一個逃命,一個是追截,二人心理不同,真正功力的發揮,立即顯出很大的差異,雖然相差數步,七步追魂卻始終沒有追到他。

    此時天色已暗,若容江雨舟逃入那片荒林,七步追魂能否追到他,那就不可預料了。因此他見狀大喝一聲,身形一連快躥三步。.

    江雨舟耳聞衣袂掠風颯颯作響,不覺心頭大駭,當下也把腳步加快。可是,他此時已至精疲力竭之境,哪還能快得起來,雖然轉眼來至林邊,但七步追魂也同時到達身後,正想飛身人林,突然,七步追魂發出一聲冷笑:

    “小畜生,我看你還往哪裏跑?”

    江雨舟抬頭一看,頓時心悸神飛,叫苦不迭,原來荒林之下,竟是一條寬約七丈的絕澗,澗中一片漆黑,但聞流水嘩嘩深不見底。

    江雨舟雖然連獲奇遇,但這七丈來寬的絕澗,他自忖無法越過,失望中猛一轉身,雙掌半提,暗蓄真力,準備背城一戰,破釜沉舟。

    七步追魂王老五雖近在咫尺,但他此時卻不肯出招,反而緩緩前行兩步,嘿嘿冷笑道:

    “小畜生,逃啊,你怎不逃了!”

    江雨舟傲氣突發,冷哼一聲:

    “老匹夫,你認為我不敢麼?”

    七步追魂哈哈笑道:

    “這小小溝渠,哪在你鳳笛傳人眼下,來,快施展你那絕世輕功,讓老夫開開眼界!”

    鳳笛傳人四字,立即觸動江雨舟心頭靈機,暗忖,與其死在這老

    鬼手中,倒不如用由鳳笛上悟出的那式怪招試試,即使墮入這百丈深谷而死,也不能受此凌辱。

    思量中心意立決,冷笑一聲,陡然調轉身形,直向澗邊走去。

    七步追魂知他身處絕境,無路可逃,滿面不屑地發出一聲冷笑。

    江雨舟行至澗邊,轉臉恨恨地喝道:

    “老匹夫,江雨舟得幸重生,你就當心頸上人頭了!”

    話聲冷酷、獰厲,眼光中滿是怨毒之色。

    七步追魂哈哈一笑道:

    “小畜生,你快斷了此唸吧,老夫這顆人頭太重,只怕你動不了它!”

    他話音一落,驀見黑影一閃,江雨舟業已騰身而起。

    鳳笛武學,果真不同凡響,但見身形飄飄搖搖,如同射星一般,轉眼飄出六丈餘,眼看再有幾尺,就可抵達對岸。

    七步追魂王老五見狀大駭,眼看轉眼之間就要前功盡棄,不由狂吼一聲,運足畢生之力就向江雨舟背心襲去。

    這一掌打得正是時候,若再稍遲片刻,江雨舟可真就一命難保了!

    原來他精疲力竭之際,雖然凝聚畢身之力,但勉強飄出六丈餘,真力業已全部用盡,真力一散,身形驟然下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七步追魂王老五那一掌業已拍上江雨舟背心。他身為終南派代理掌門人,掌勢何等凌厲,雖然相隔甚遠,依然鋭不可擋。

    江雨舟只覺心頭一震,那下沉的身形又覆被對方掌風托起,飄搖中落向對岸。

    不過他雖然死裏逃生,但傷勢可也不輕,一時頭暈目眩兩眼金星亂冒,雙膝一軟,翻身栽倒,隨即昏了過去。

    七步追魂見狀縱聲狂笑,正在思量過澗之法,突然,夜色中飄起一條人影,身形一折,已把昏迷中的江雨舟抓起。

    七步追魂見狀大愕,厲聲一喝:

    “什麼人?快把那小賊放下!”

    但那條人影一聲不響,自顧抓着江雨舟快步而去。

    七步追魂心頭大急,陡地抓起一塊卵石,反掌一揮,頓時尖風嘶嘯,向那人兜頭罩下。

    他功深力厚,卵石着手,立即碎為數十塊,這一打出,正是像一蓬利箭。,

    可是,那暗中人影似乎也非庸手,只見他衣袖一摔,立即拍出一道罡氣,一陣沙沙之聲,如同雨打殘荷,那疾射而去的石塊,全被卷落在枯藤雜樹之中。

    七步追魂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張口發出一聲驚哦,但晃眼之間,人影已在夜幕下消失。

    這人是誰?

    看他出手一抬,頗像……

    可是,他與風笛主人同樣有不解之仇,為什麼?

    流雲飄浮,鈎月悽清,微帶寒意的冷風裏傳來一陣不可辨的腳步聲。

    七步追魂王老五葛地由沉思中驚醒,猛一回頭,只見茫茫夜色中,風馳電掣般奔來三條人影

    雲影裏漏下一片金色的陽光,野革新綠,鳥語啁啾,這是生氣蓬勃的春晨。

    突然,在這充滿生機的空氣裏,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

    循聲搜去,就在斷崖下一座山洞之中,有名衣衫破爛的少年,正由昏迷中緩緩醒來。

    他是誰?

    他就是歷劫重生的江雨舟。

    他怎會來到此地?不用説,這全部是那暗中神秘人影的安排。

    他彷彿記得,自己被七步追魂一掌擊傷之後,立即有一條人影把自己提起,穿崖越澗,振足疾馳,然後,在一陣昏迷中失去了知覺……

    經過一夜的時問,他甦醒了,他茫然地睜開雙目。

    突然,他感到一震!

    在他身邊,放着一襲新衣,一包碎銀,一盤可口的食物。

    這一切,對他實在太需要了,他伸手抓起盤中的食物,張口便咬。

    突然,他感到神情一愕,立即停了下來。

    他在想,這些東西是由什麼地方來的,難道又是韋驪珠?

    他冷哼一聲,唰,摔下了手中的食物,縱聲狂笑道:

    “賤人,誰要你這些東西,拿回去!”

    話聲中飛起一腳,把盤中食物踢得滿地亂滾,但就在他滿口賤人狂吼大叫之際,驀覺山洞外黑影一閃,有人冷笑道:

    “少年人,你罵哪個!”

    江雨舟聞聲一驚,倏地調轉臉來,只見山洞進口處,此時站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她螺髻高聳,長眉入畫,雖然半老徐娘,但風姿綽約猶勝少女。

    “我……罵……”他先被這婦人的風采所懾,冷酷的血液中,又升起一絲善良的人性,竟有點兒言不盡意,但話音至此,那一腔冷傲之性重新抬頭,頓時冷哼一聲:

    “我罵哪個你能管得着麼?”

    中年婦人柳眉一場,似乎就要發作,但剎那間復又怒容盡斂,喃喃説道:

    “太像了,這孩子的性格實在太像他了!”

    江雨舟對自己身世,此時已墜人一團迷霧之中,聞言心頭又是一震,陡地跨步欺身喝道:

    “你説什麼?你説我像誰?”

    中年婦人答非所問道:

    “孩子,你果真姓江麼?”

    這句話,頓時又叫他憶起九州閻羅之言,他暗忖:

    “九州閻羅説我不應姓江,這婦人又……”

    我到底姓什麼?他茫然看着那中年婦女,滿面猶疑道:

    “我為什麼不姓江?”

    中年婦人遲疑半晌,説道:

    “我現在還不敢説,不過,將來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江雨舟此時的-性格,有點兒令人難以捉摸,眼睛連閃之後,突然冷哼一聲:’

    “我看你全是一派胡言,你是誰?”

    中年婦人手中提着一籃食物,聞言放下竹籃,説道:

    “我為你準備的食物你沒吃麼?好,你先吃飽了,我再告訴你!”

    江雨舟冷笑道:

    “你若不説,我餓死也不吃你送來的東西!”

    中年婦人星目連閃,嘆息一聲道:

    “你這孩子和他一樣的任性,那你聽着,我就是青城派的掌門人,青城一鳳魏紅菱!”

    江雨舟一聞青城一鳳之名,陡然憶起那晚武當石牢中,聽到武當弟子之言。在金頂上人未到武當之前,八大掌門人中有四個主張將自己立即行刑,這青城一鳳就是四個中的一個,你想他聞言之後哪還能忍下心頭怒火,雙眉上剔,嘿嘿狂笑道:

    “青城派的掌門人?嘿,你們全是一丘之貉,滾出去!”

    摔手一掌,急向青城一鳳拍去。

    青城一鳳曲指如戟,剎那間指勢連變三次,把江雨舟迫得連退三步。

    她出手不見威力,但卻奧妙無比,使江雨舟驚詫不已,雙目灼灼的註定青城一鳳,青城一鳳笑道:

    “你功夫不弱,但還難與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相拼,也罷,我每三日為你送一次飲食,在此間你可潛心研習鳳笛上的武學,半月之後,他們若想殺你,可也就不容易了!”

    江雨舟冷笑一聲:

    “哼,難道我現在出去,他們就能殺得了我麼?”

    青城一鳳臉色一沉:

    “你可知道終南王老五,在九大門派掌門人中,並非功力最強的一個麼?”

    江雨舟聞言心下一寒,頓時啞口無語。但轉眼之間,一股冷傲之氣又復由心頭升起,情不自禁地冷哼一聲:

    “縱然他們都來,我江雨舟也不見得就怕他們!”

    他狂傲至極,似乎已經不可理喻。青城一鳳眉頭一皺,説道:

    “江雨舟,我聽人説你睚眥之仇必報,點水之恩不忘,這話可是真的麼?”

    江雨舟心頭一震,答道:

    “不錯!”

    “那我把你由七步追魂手下救出,這可算得一樁恩惠麼?”

    “這……不錯,救命之恩,我江雨舟總有報答的一天!”

    “我要你此時就報答我!”

    江雨舟聞言,雙目開合寒芒四射,沉吟半晌,驀地冷哼一聲:

    “我江雨舟此時只有一條命在,既然你要……”

    青城一鳳未等他説完,急道:

    “孩子,你錯了,我若有心取你性命,昨夜豈能相救?”

    這話説得頗為有理,她身為九大門派掌門人之一,怎會……

    江雨舟心中驚愕,口中沉吟道:

    “那你要我……”

    青城一鳳沉聲説道:

    “我要你在此十五日內,潛習般若鳳笛上的武學,十五日後,能經得住我五十招猛攻,就算報答今日之恩了!”

    江雨舟冷笑一聲:

    “好!我答應你,不過,五十招後恩惠已了,那我可要對不起你了!”

    青城一鳳真沒想到他性格如此冷傲,聞言雙目一亮,陡地欺身疾進,左掌一翻,就向江雨舟划來。

    但就在她招式將發未發之際,突又臉色一變,頹然放下手來,微

    嘆道:

    “是恩是怨,那時就隨你的便吧!”

    話聲一落,疾轉身快步而去。

    江雨舟目送青城一鳳離去,立即取出籃中食物飽餐一頓,然後對着那管鳳笛凝神苦思。

    般若鳳笛上的武學,每招每式,俱都隱藴無窮變化,奧理玄機潛藏於百鳥振翎迴翔凌風之中,江雨舟雖然得天獨厚,可也不是一時之間可以滲透。更加上他急於求成,反而心念愈煩愈加摸不出半點兒頭緒,眼看天色漸暗,業已力竭心勞,這才無可奈何地坐了下來。

    他自由石牢中巧獲內功打坐之法後,對武功一道業已摸上正軌,經過一陣打坐調息,立即萬念俱絕心靈空明,先前思索不出的種種難題,不期然浮上心頭,心與神會,意與心合,冥冥中只覺藍天一片,浮雲萬點,百鳥振翅高飛,抓拍撲去,掠奪叼拿,姿態美妙絕倫,威力凌厲非凡,情不自禁地振身而起,手揮鳳笛,就在石洞中練了起來。

    他潛心於般若鳳笛奧妙的招式之中,反覆演練,渾忘時光之消逝,及至他精疲力竭,再次停手進食時,突聞耳畔傳來一陣人聲:

    “怪事,那聲音分明就在附近,怎地趕到此處竟又沒有了?”

    這聲音沉渾無比,江雨舟聽得心頭一震,另一個聲音就在他驚怔之際接踵而來:

    “依我判斷,那小鬼受我一掌,絕對逃不出十里方圓,極可能就隱藏在這座山谷之中!”

    聽口吻,辨聲音,江雨舟立即辨出這人就是日前攔擊自己的終南派代理掌門人王老五,頓時怒火上升,雙眉一豎,就要闖將出去。

    可是,就在他身形剛動之時,驀地心念一轉,又停了下來,此時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既然那小鬼被王兄一掌擊中,怎麼還會讓他逃去?”

    “哼!我不是對道兄説過麼,那小鬼十有九成是被青城……”

    “王兄既然未看清楚,怎可胡亂猜測?”

    “難道老朽猜得無理麼?此方即是青城把守……”

    “話雖這麼説,但地形隱蔽,青城一鳳雖然不在你我之下,但她派中弟子並非個個出類拔萃,那人功力既高,難免不會由青城弟子監視不到之處混了進來!”

    江雨舟聽至此外,已辨出另外一人就是武當青雲道長,雖然心頭恨火熊熊,但自知不是二人之敵,只得咬牙忍了下來。

    可是,就在他準備忍氣吞聲之際,王老五的話聲又復傳來,只聽他狠狠地説道:

    “這次我若是找到那小賊,三招之內不把他劈成肉泥,我就……”

    江雨舟此時性格冷酷無比,哪還能聽得下這種不堪入耳之言,一絲怒火由心坎迅速升起,疾衝而出,寒聲怒喝道:

    “你就怎樣?”

    清雲道長同王老五並立在山谷裏,沒想到江雨舟就躲在附近山洞之中,聞聲回頭,只見江雨舟手橫鳳笛,怒目相向,不禁為之大愕。

    王老五一愕之後,立即縱聲大笑道:

    “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也罷,你只要能在老夫手下走過三招,今天我就做主饒你一次!”

    江雨舟嗤聲冷笑道:

    “老匹夫,你這話不嫌説得太滿了麼?”

    王老五揚眉大笑三聲,倏地臉色一沉:

    “小畜生,你不信就試試!”

    江雨舟傲然冷笑道:

    “我正想試試,不過我在未試之前,有兩句話得先問問老道!”

    清雲道長聞言雙目一閃,江雨舟業已霍然側轉臉來,面對着他沉聲説道:

    “老道,你真沒有淹死麼?”

    清雲道長涵養高深,雖聞他出言無狀,依舊淡然一笑:

    “無量壽佛,貧道若死,此時怎能同小施主對面交談!”

    江雨舟冷哼一聲道:

    “那兩個禿和尚也沒有死麼?”.

    清雲道長當然明白他話中所指的是了塵大師和朽木頭陀,當下又是一笑道:

    “他兩人功力通玄,區區河水豈能奈何他們?”

    江雨舟聞言大笑一聲:

    “我先前真是白擔心了!”

    “你擔什麼心?”

    江雨舟冷冷説道:

    “我擔心他們若被河水淹死,則我將來縱然練成絕世武功,難道還能追到陰曹地府去殺他們麼?”

    終南王老五可沒有清雲道長那份涵養,聽到此處不覺怒吼如雷

    “好狂的畜生,你再話上十年八年又能把他們如何?”

    江雨舟冷哼一聲道:“我要把他們披肝瀝血,銼骨揚灰。老匹夫,你不用眼紅,到時也有你一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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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評:本書的罵人功夫可謂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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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話可算狂妄了到終極,終南王老五頓時怒極狂笑道:

    “小畜生,你能接得下老夫三招再説!”

    話聲未落,陡然欺身而上,當胸一掌推了過去。

    他含憤出手,這一掌聚集了八成真力,直想在一擊之下把江雨舟

    江雨舟冷哼一聲,圈腕出掌迎了上去。

    這一招他用的是最初學會的“陰魂縹渺”,此時功力大進,出手如同洪流奔騰,雙方一接,但聞轟地一聲巨響。

    江雨舟心頭一凜。

    王老五也是一震。

    這位執掌終南門户的王老五,雖將江雨舟震出五步,但自己卻也情不自禁地疾退七尺,表面上他是略佔優勢,骨子裏卻大出意料之外,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前次被自己凌虛一掌震昏的年輕人,此時竟能接下自己八成真力的一擊。

    驚怔之際,又復狂吼一聲,二次飛身疾上,一式“南嶺飄雪”,幻化第五章七步追魂成九片掌影,風吼雷動般漫空罩來。

    清雲道長見他使出終南派不傳絕學,不禁微微一笑:

    “王兄,你真是小題大作,對付這種乳臭小兒,難道也值得……”

    他本意是説,對付這種乳臭小兒,用不着施展看家絕學,可是話音未落,場中情勢突變,就在剎那問,江雨舟業已施出了那招奇詭無倫的“鬥牛龍光”。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江雨舟與王老五同時退後三步。

    場中一靜,江雨舟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輕蔑的味道。

    王老五心神凜駭驚怔不已,目注江雨舟出聲不得。不僅他詫訝莫名,就是在一邊觀戰的清雲道長,也感到大出意料之外,目定神痴出聲不得。

    驚愕中江雨舟笑聲倏斂,寒聲冷笑道:

    “老匹夫,最後一招你不敢出手了麼?”

    這種冷言,對終南一派的掌門人來説,簡直是一種侮辱,王老五雖然驚駭於對方武功進境之速,但此時箭在弦上不能不發。聞言雙目閃動,沉身緩進,極其慎重地亮腕抬掌,上下交錯,緩緩逼來。

    別看他此時招式緩慢,但凌厲詭奧之處,較先前兩招實有天地之差,身形尚在五步之外,便覺兩掌勁氣進發迫人難耐。

    江雨舟連遭大戰,經驗漸豐,一見對方那副慎重其事的樣子,就知危機潛伏,出手凌厲必定遠在意料之外,當下心神一收,氣凝紫府暗思對策。

    就在他收心待變的剎那問,王老五又已迫近三尺,掌指間進溢的勁氣,隱聞嘶嘯怪聲。

    驚濤初斂,駭浪未起,空氣緊張沉悶,靜寂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就在這緊張關頭,突然,耳畔傳來一聲輕叱:

    “江雨舟,王老五的‘穿心剪’下,你還想逃得性命麼?”

    穿心剪三字,聽得江雨舟心頭一凜,就在這千鈞一髮之交,王老五業已全力發動,但見他雙手一擺突然交錯拍出,兩股激盪盤旋的狂

    風,分由左右捲來。

    江雨舟心頭大震,長嘯一聲,雙臂疾抖,把剛由般若鳳笛上悟出的武學脱手展出,但聞笛聲嘶嘯懾人心魂,掌影飄風奇詭無倫,分向襲來的兩股疾風迎去。

    他直至此時,也不過由鳳笛上悟出三招九式,這脱手一招暗藴三式變化,果然凌厲無比。

    不過,終南派穿心剪可算是震撼武林之學,雙方一接,頓時兩股疾風化合成一道狂流,直向江雨舟心頭撞來。

    轟地一聲,江雨舟被擊得眼花目眩,哇地噴出一口熱血。

    可是,終南王老五雖然一擊而中,可也未能逃過江雨舟那種奇詭絕奧的怪招,但聞哧一聲,着身長袍被江雨舟手中鳳笛劃開一條七寸來長的巨口,若不是見笛疾退,恐怕心肝五臟早就脱腔而出了。

    王老五愣然失神,背脊上冒出一片冷汗。

    清雲道長驚訝莫名,身形一晃,閃電般欺進三步。江雨舟強忍傷痛,正想全力一拼。

    突然,輕叱又起,場中飛來一條紅影。

    他迷茫中睜目一瞧,看出來人雪膚花貌,正是那徐娘半老、風姿猶存的青城一鳳,頓時心頭一震,脱口冷笑道:

    “哈哈,好,你們三個一齊上吧!”

    青城一鳳面上掠過一絲黯然神色,不過這種神色在剎那間便即消失,一變而為冷若冰霜的神態道:

    “清雲道長,我幾人均是一派之尊,豈能趁人於危?”

    話音一落,遠處又傳來一聲低沉的佛號:

    “阿彌陀佛,咱們雖不能趁人於危,可也不能輕易放了這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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