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江雨舟突然醒悟,原來人寰一怪挑撥自己與那綠旗壇主相搏之後,他卻趁機獨進,妄想獨得龍符藏珍。
江雨舟一念及此,頓時冷笑一聲反掌一揮,橫空擊了過去。
八步之距,並不算遠,誰知他一掌擊出,雖見水波輕蕩,綠荷搖晃,人寰一怪足點荷葉,翹首四望,兀自如同未見一般。
他心中一陣驚奇,陡地腳下欺進,雙掌倏翻。
誰知他身形才動,突然眼前一花,頓失人寰一怪蹤影,腳步一沉,撲通一聲,落人塘水之中。
憑他功力,足點荷葉當可進退自如,怎會失足落水呢?人影衝宵,二次騰身,看準左前方一片其大如盤的荷葉落去。
誰知事情大出意外,雙足落處,竟然又差三尺,身形一沉,依然落入水中。
這一次,江雨舟立即感到情形有異,驚愕中四下一看,終見平湖十里,燈火萬家,不但蜘蛛宮裡的綠旗壇主人寰一怪不見,就連前見的四周峭壁,亦在如銀月色中淡然消逝。
這是怎麼回事?湖水中哪來這多人家?
江雨舟心中一陣猶疑,正想趨前看個究竟,突聞耳畔又傳來一陣撲通之聲,雙目過處,只見人寰一怪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在水中東衝西闖,圍著一片綠荷在來回打轉。
江雨舟至此突然醒悟,知道這塘中荷花定有原因,連忙定下心神,仔細端詳。
他心神一定,景象立變,萬家燈火,僅止是水中倒映的繁星,叢叢綠荷,似均有無限玄機。
錯綜複雜之中,隱有脈胳可尋,不過一時之間,卻又無法參透。
夜風輕指,幽香暗送。
江雨舟飢餐蓮實,渴飲清泉,曾幾何時,已是月落星沉,朝霞初上
的黎明,一線契機,在他心中倏忽升起。
縹渺飄忽之中,他終於參透其中奧妙!
原來塘中荷陣,竟與第一方龍符背後的花紋一模一樣,初看一無
異處,骨子裡卻大有奧妙,幸而他當初曾把那方龍符反覆把玩,要不
然此時龍符已入南王太子之手,他今天如何還能脫身?
思量中不覺心下一寒,飛快地拔身落上一枝綠荷按著參透的秘密,試探著向前行去。
左三右六,前四後五,欲進先退,欲前故後,不消盞茶時分業已登上彼巖。
反身細視,不由心中大愕。
原來這片荷池,僅不過百丈方圓,人寰一怪與蜘蛛宮那位綠旗壇一主,此時沿著池邊逐欲出門。
就在此時,突聞人聲嘈雜,荷池對岸出現了十多條人影,領先兩人,一是蜘蛛宮主人,另一個則是威震北國的韋震川。
江雨舟神情一愣,立聞蜘蛛宮主人縱聲大笑道:
“韋大俠既對那方龍符熟記在心,就請領頭前行如何?”
北霸韋震川哈哈大笑道:
“你蜘蛛宮主人既然信得過我,老朽就先行一步了!”
騰身而起,半空中身法一變,陡地向左橫移三尺,恰像是巨鳥穿雲,輕飄登上一枝綠荷。
功力之純,令人歎為觀止。
蜘蛛宮主人長嘯聲中,跟蹤而起,身法之妙,也不在北霸之下。
江雨舟正覺出神之際,十多條人影業已進進退退直向這邊行來。
他心頭一動,連忙向身後打量。
雙目過處,但見怪石林立,恍如青山萬點,巨嶺十條,分明又是一座石陣,前車之鑑,哪裡還敢亂闖,身形一縮,就勢隱入一叢野革之中。
就這轉眼工夫,北霸韋震川已與蜘蛛宮主人同時渡過荷池,不過他兩人手中,此時各提著一個落湯雞似的人影。
江雨舟入眼就知蜘蛛官主人手中提的是他屬下綠旗壇主,北霸韋震川手中,則正是那夜在霸王莊中逞兇的人寰一怪聞公久。
聞公久似乎知道落在北霸手中,不會輕易放過他,身形剛一登岸,突然雙掌一圈,猛凝全身真力,直向北霸胸前碰去。
那夜在霸王莊中,江雨舟曾親眼見北霸韋震川在這人手下吃虧,此時事出意外,韋震川豈不……
誰知他驚惶未已,驀聞北霸冷哼一聲,上體微微一仰,左足閃電般踢了出去。
聞公久應聲而起,摔出八尺。
韋震川冷笑一聲:
“聞公久,你若以為當日之事錯在老夫,儘可休息一會兒,待你功力恢復後再戰不遲!”
北霸韋震川功力之強,似乎與那日有天地之差,這已令江雨舟大為驚異,及至他這一段話說完,更令江雨舟讚佩不已。
就在此時,那十多條人影俱已跟蹤而來,其中有鐵笛追風柴一飛,枯竹老教主,以及紅鷹教主與翻天怪客樓三奇等人。
這幾人身形一定,翻天怪客立即桀桀大笑道:
“蜘蛛官主人,既然北霸韋大俠已領眾人渡過第一關,此時可該看你的啦!”
蜘蛛官主人嘿嘿詭笑:
“樓大俠如此看得起我,那是老朽無上榮幸!”
話聲中轉向身後跟隨的幾名蜘蛛使者,沉聲喝道:
“這就是我對你們說的亂石和合陣,你們要小心地送各位出陣才是!”
翻天怪客陰陰一笑:
“盛情心領了,請吧!”
蜘蛛宮主人嘴角上再一次露出一絲詭笑,飛快地前行三步,然嗣右閃三尺,左晃六步,足點石塊,飄飄而過。
江雨舟留心細看,只見蜘蛛宮主人行過一半,北霸韋震川,鐵菌追風柴一飛,以及紅鷹教主這才跟蹤而進。
最後輪到枯竹老教主,其餘六人則同時撲向翻天怪客。
翻天怪客狂笑一聲:
“來得好,老夫早就等著你了!”
剎那間掌勢如風,拍六掌。
他以一當六,雖被震退數步,但首當其衝的一名蜘蛛使者,竟被他一擊而中,噴血身亡。
翻天怪客狂笑聲中,身形再起。
突然,那位綠旗壇主一躍入陣,反腕出招,向翻天怪客撲出一片冷風。
陣中變化,蜘蛛使者遠較翻天怪客熟悉,此時聯手合擊,威勢更加不同凡響,不出十合,翻天怪客業已連現危機。
江雨舟見此景象,就知蜘蛛宮主人早有陰謀,似乎在未到巫山以前,已把自己所知幾方龍符上的秘密,向所屬詳為解說過,準備殲滅群雄獨取龍符藏珍。
就在此時,綠旗壇主突然狂笑一聲,奇詭絕奧地拍出三掌。
翻天怪客飛掌拒敵之際,另五名蜘蛛使者同時撲到。
勁風狂嘯,寒濤激盪,翻天怪客樓三奇勉強攻出五掌,背後三處大穴,業已完全罩入綠旗壇主的掌影之中。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江雨舟突然橫空而來,反手一掌,把蜘蛛宮裡的綠旗壇主震退三步。
翻天怪客就勢出手,把鄰近二名使者擊斃,然後大喝一聲:
“快走,再遲一步,寶物就人蜘蛛老鬼的囊中了。”
人影唰唰,翻天怪客領先,江雨舟殿後,枯竹老教主居中,按著北
葫和蜘蛛宮主人前行的路徑如飛而去。
超過了這座亂石和合陣,前面是一片竹林,但見修篁萬竿,臨風搖擺,翠竹梢頭,人影亂竄。
蜘蛛宮主人哈哈朗笑,掌攻鐵笛追風柴一飛,腳下一挑,直撲紅鷹教主,北霸韋震川雙掌交揮,力擋蜘蛛宮主人凌厲的攻勢。
以三敵一,照理說,蜘蛛官主人必敗無疑,可是北霸等人對陣勢不熟,進退攻守,往往坐失良機,因此反而處處受制。
江雨舟默視良久,心中忽有所悟,頓時長嘯一聲,震驚而起。
他行動飄忽,踏竹而行,隱含符節,看得蜘蛛宮主人心下一愕。
江雨舟行同未見,剎那間穿林而過。
竹林之後,即是一面峭壁,壁下有一巨大石門,苔痕斑駁,顯見得其年代久遠。
蜘蛛宮主人眼見得江雨舟電射而去,頓時心中大驚,當下再也顧不了清除異己,長嘯聲中,飛縱八步,雙掌一推,直向江雨舟背心印下。
蜘蛛宮主人一掌擊下,江雨舟大笑連聲,猛向石門中飛去,他動作奇快無比,但見人影一閃而沒。
四段龍符背後的陣勢,前三段外看奧妙無比,但一經拆穿,立如手掌觀紋毫無異處,可是這深藏在山中的一段,初視似極簡單,但卻步步機關,重重埋伏,較之僅用幻象擾人的荷池、亂石、修篁等陣,簡直有天地之差。
江雨舟身入其中,突聞呼地一聲,一塊巨石,當頭壓下。
驚愕在雙掌一託,誰知這塊巨石重於千鈞,託在手中,直如泰山般沉,使得他氣血翻湧,兩眼金星亂冒。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蜘蛛宮主人已至身後,只聽一聲陰沉沉地冷笑道:
“楚江天,勞你開路,恕我先行一步了!”
身形一晃,由江雨舟身側緩步而過,然後嘿嘿詭笑一聲,反掌疾點江雨舟胸前三處大穴。
江雨舟心下一驚,頓時真力一散,巨石疾落三寸。
蜘蛛宮主人見狀又是一聲詭笑:
“楚江天,在你未死之前,老夫得看看你究竟是誰?”
江雨舟此時兩手如託泰山,哪還有閃躲之力,眼見蜘蛛宮主人螭影一晃,已把他蒙面之物扯下。
江雨舟真容一露,蜘蛛宮主人突然滿面驚愕地連退三步,戟指大喝道:
“你……你是……你是誰?”
他話音落處,突然掌勢一分,又向江雨舟胸前點到。
就在江雨舟閃拒兩難之際,北霸韋震川已晃身而人,呼地一掌,直向蜘蛛宮主人劈到。
蜘蛛宮主人身形一撤,回攻三招。
韋震川一面拒敵,一面沉聲大喝道:
“樓老怪,你既然想得龍符藏寶,怎還不趕快進來救人!”
石洞外人影連晃,一串怪笑,電掠而來。
江雨舟但覺手中一輕,就聽翻天怪客樓三奇大喝一聲:
“走!”
撤掌飄身,巨石憑空墜下,石洞中嗡嗡迴響一片墨黑。
就在這剎那間,北霸韋震川與蜘蛛宮主人身形已至,只聽一陣軋軋之聲過後,蜘蛛宮主人放聲長笑道:
“樓三奇,你既想得龍符藏珍,怎還不趕快進來?”
樓三奇沉哼一聲:
“蜘蛛老鬼,我急什麼,難道你還能不出來麼?”
“哈哈,我若出來,憑你還能攔得住麼?”
“嘿,你可不要忘了楚少俠!”
“呵呵,乳臭小兒,何堪一擊!”
江雨舟身形一動,就向發聲處行去。
翻天怪客樓三奇橫手一攔,沉聲說道:
“少俠且慢!”
“怎樣?”
“千萬不要中了老鬼激將之計!”
江雨舟沉聲一笑:
“韋大俠陷身危機,縱然他不用激將之計,我……楚江天又豈能袖手旁觀!”
昂首跨步,向前行去。
翻天怪客樓三奇微微一怔,也緊跟著向前欺進。
洞中伸手不見五指,憑江雨舟的目力,也僅能看到一片模糊,二入轉眼深入十丈,突然,一縷尖風,急襲而來。
江雨舟叱喝一聲,反腕出掌連欺三步。
一聲冷笑聲中,夾雜著衣袂飄風之聲,向左電掠而過。
江雨舟一掌護胸,一掌開道,緊隨身後趕了下去。
腳下剛剛跨出三步,身後又是一陣亂響,江雨舟回身一摸,通路竟就在這剎那間,又被巨石堵死。
不過他機警無比,心下一橫,立即轉身出掌。
果然,他掌勢推出,立即碰上一股疾襲而來的柔風。
一聲巨響,江雨舟雙肩搖晃,石洞中嗡然不絕。
一招剛過,第二招緊接而來,但聞掌風怒吼,勁氣狂湧,排空而來。
江雨舟聽風辨位,也在指顧問還攻三掌。
通道高僅丈餘,寬才八尺,二人出手不離人身大穴,勁力之純,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十招過後,雙方似均不敢大意,各自斂氣凝神蓄勢以待。
一陣沉寂之後,對面人影連聲說道:
“蜘蛛宮主人,拳掌上功夫韋震川業已領教,不知你還有別的絕著沒有!”
江雨舟聽得一怔:
“你……啊,韋大俠,在下……楚江天!”
這兩人俱都把對方當成了蜘蛛宮主人,此時揭穿之後,不由同時
冷哼一聲,江雨舟仰面發出一聲長嘯,厲聲大喝道:
“蜘蛛老賊,想不到你這樣卑鄙,有膽量的滾出來!”
蜘蛛宮主人的聲音由遠處傳來:
“楚江天,有膽量不會進來麼?”
江雨舟冷哼一聲,由韋震川身側疾閃而過,步履篤篤,直向通通深處而去。
連經三處轉折,突然,眼前透出一線微光。
江雨舟疾趕數步,已至一間石室之中,只見四壁晶瑩,上嵌巨珠,寒光閃閃,奪目生輝。正覺心中詫異耳畔再次傳來蜘蛛宮主人的冷笑:
“楚江天,這間石室乃是人間地獄,你自己闖進去可怨不得別人!”
江雨舟心中一驚,回身再看時,立即發現來路已斷,剎那間明珠全隱,泉水倒流,沙沙之聲不絕於耳。
未容他回過意來,水勢已至膝下。仰望室頂,明珠隱去之後,現出了數十個圓孔,滔滔濁水,正由那些圓孔中疾瀉而下。
石室外,這時響起蜘蛛官主人的怪笑:
“楚江天,龍符藏珍,武林瑰寶,唯有德者……”話聲未畢,突然變聲大喝道:
“誰!”
沉渾佛號,應聲而起:
“阿彌陀佛,老僧晚來一步,差點兒沒趕上這場盛會!”
蜘蛛宮主人似已看清了來人是誰,只聽他嘿嘿奸笑道:
“啊!想不到是班達大喇嘛,不過,大喇嘛雖然有緣,四方龍符得見其三,穿過了荷塘,瓦石,以及那萬千修竹,可是這鬼谷藏珍洞中機關重重……”
他似乎意在勸止班達喇嘛,誰知話聲未落,班達喇嘛已縱聲怪笑道:
“蜘蛛施主,你可知這藏珍洞裡機關,並非你一個知道麼?”
“難道你還知道不成?”
“老朽雖然不知,這位施主卻明白得很!”
“紅鷹教主!你?哼!是你領他們進來的麼?”
“不錯!是我怎樣?”
蜘蛛宮主人怒笑一聲:
“好,好,我想領教你幾招絕學!”
話音落處,突聞轟轟連響,似乎蜘蛛宮主已經出手。班達喇嘛狂吼一聲:
“蜘蛛施主,你要較量的話老僧奉陪!”
石室外沉雷爆起,嗡聲大震,顯見二人拼鬥正烈。
紅鷹教主怎識這藏珍洞裡的機關?
那是因為他曾在鬼谷號中,搶走記有這個洞中秘密的龍符。
可是,自從烈焰天堂之後,他不是已把那方龍符交回自己了麼!
江雨舟心頭一陣狂跳,飛快地取出那方龍符。
龍符背後,雕滿了含義深奧的花紋,他尚沒有來得及細看,石室中水勢已至頸下。
要想生離這間石室,非由龍符上下功夫不可!
江雨舟把全力,俱都放在龍符背後的花紋上,可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這間石室的秘密。
水勢逐漸上升,轉眼超過了下顎,江雨舟只得墊起腳尖。
漸漸地,水勢到了唇邊,江雨舟無可奈何地仰起臉來。
一線曙光,出現腦際,他似乎找出了……
但時機緊迫,竟使他無暇細思。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真有一刻千金之感。
他失望地嘆息一聲。
突然,一線希望,飛快地在他腦海中出現,只見他單掌伸出水面,閃電般一陣搖晃嘶嘶冷風透指而出。
石室頂端,明珠隱去後現出的孔穴,轉眼全被堅冰封閉,水源斷絕,上漲之勢立停。
江雨舟透出一口長氣,緩緩地舉起那方龍符。
他在石室濁水中仔細推敲,這座鬼谷藏珍洞裡卻有了更大的變化,因為紅鷹教主啟開了封閉洞口的巨石之後,那一班候立在洞外的武林人物,眼見他與班達喇嘛走了進去,因此略事猶豫,立即一擁而人。
鐵笛追風柴一飛快步急趨,蜘蛛宮綠旗壇主在身後緊跟,這夥人共有十來個,魚貫而行,不久,進人一間敞廳。
這間敞廳佔地極廣,下以青石鋪砌,頂用白玉雕成,四壁俱是六尺見方的巨石挨次排列,雖顯很雄偉堂皇,但卻有一股陰森迫人之氣。
眾人身入其間,突然聽到一聲冷喝:
“各位難道都不想活了麼?”
身形一退十多條人影同時抬起頭來,只聞軋軋兩聲,左壁中間兩方巨石,倏地往外一分,現出一條寬約兩步的通道。
嘿嘿冷笑聲中,蜘蛛宮主人緩步而出。
那位蜘蛛宮的綠旗壇主,見狀大喝一聲,反手就向枯竹教主劈去。
枯竹教主沉哼一聲,圈臂出掌,另外四名蜘蛛使者立即身形晃動,分向鐵笛追風柴一飛與後到的人寰一怪聞公久撲去。
眼看蜘蛛宮主人佔盡優勢,但突然間人影連閃,翻天怪客樓三奇、北霸韋震川由敝廳外一閃而人。
蜘蛛宮主人臉色一沉,翻天怪客縱聲狂笑道:
“蜘蛛老鬼,你想倚多為勝麼?”
回聲激盪未已,掌勢業已電閃而出,呼呼兩響,頓把攻向鐵笛追風的蜘蛛使者震翻八步。
強弱易勢,著眼即知。
蜘蛛宮主人心念一轉,狡計立生,只聽他陰陰一笑:
“本宮使者退下,讓我親自來領教樓大俠的絕學!”
翻天怪客嘿嘿冷笑,眼看著蜘蛛宮綠旗壇主及四名使者退下,突
然心中一動,正待出手阻擋,北霸韋震川正飄身疾起。
蜘蛛宮主人突然狂笑一聲:
“韋大俠,你此刻阻擋,不嫌遲了麼?”
話聲未畢,驀地身形一縮,但聞嘭地一聲一方巨大青石,快如奔馬般向韋震川撞到。
北霸韋震川雙掌全力一推,但覺心頭一震,那方巨石緩了一緩,韋震川順勢退出七尺。
巨石雖停,韋震川自己心頭狂跳不已。
蜘蛛宮主人陰陰冷笑一聲:
“各位如肯歸順我蜘蛛宮,一切均作罷論,假如妄想螳臂擋車,哼哼,那就休想生離此地!”
鐵笛追風柴一飛怒笑一聲:
“蜘蛛老賊,你這話我就不信!”
鐵笛一領,尖風嘶嘯,直向蜘蛛宮主人點到。
柴一飛全神貫注由前面衝過來的巨石,卻不料鬼谷藏珍洞裡危機重重,千變萬化,身形剛剛欺出八步。
突然,蜘蛛宮主人怒喝一聲:
“柴一飛,既然你急著找死,我就成全你了!”
轟地一聲巨響,如同天塌地陷一般,那晶瑩潔白的洞頂中間,一塊經丈方圓的巨石突然凌空壓下。
鐵笛追風柴一飛閃躲不及,但聞一聲刺耳慘號,血花四濺,腥風觸鼻。
巨石緩緩升起,敞廳中多出一堆肉泥,群豪相顧失色。
韋震川沉喝一聲:
“蜘蛛宮主人,你用這陰險殘酷的手段,不嫌有失江湖道義麼?”
蜘蛛宮主人陰陰一笑:
“韋大俠,他誤觸本洞機關能怪哪個?”
“剛剛你宮幾位使者由這同一路線上走過,怎會安然無恙。”
“我豈能眼看本宮弟子走上死路!”
“這麼說來,不是你宮之人,你就眼看他們走上死路了麼?”
“假如各位不歸附本宮,那就恕我管不著了!”
北霸韋震川雙目一瞪,沉聲怒笑道:
“蜘蛛宮主人,既然如此,老朽今日情願血濺五步,也要和你一搏!”
蜘蛛宮主人冷笑一聲:
“韋震川,此地可不是你耍拳弄腿的地方,再行三步,就是一處極厲害的機關,你到時粉身碎骨,可別怨我言之不顧!”
韋震川大喝一聲: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夫不領你這份虛情假意!”
晃肩跨步,直欺而上。
蜘蛛宮主人自得那幾方龍符秘密之後,曾經數日苦研,對洞中機關早已瞭如指掌,眼看韋震川再進一步,就要……
可是,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見韋震川分明已踏上洞中機關,但他預期的慘劇並未發生。
他心頭一震,北霸韋震川震撼武林的無影腿業已閃電飛來,勁風呼嘯,狂濤迫人難耐。
事出意外,這一腳差點兒踢中。
總算他見機及時,倉促間身形一躬,掌出“立鳥劃沙”,猛向北霸腳腕上切下。
此招一出,韋震川突然驚呼一聲,腳下一墊,向後猛退三尺。目注蜘蛛宮主人滿面詫色道:
“你……你這一招……”
蜘蛛宮主人臉色一變,不過他城府甚深,一變之後,立即恢復常態,陰森森地笑道:
“我這一招‘立鳥劃沙’使得不夠到地,你多包涵!”
韋震川冷哼一聲:
“蜘蛛宮主人,你這是‘立鳥劃沙’麼?老朽還想見識見識!”
雙肩一晃,左足原式不變地踢了過去。
蜘蛛宮主人沉笑一聲:
“韋大俠既想指教,請稍候片刻,我再慢慢地奉陪!”
話聲中陡向左側欺進八步,雙掌在石壁上輕輕一掃,但聞“譁”地一聲,壁上立即裂開一條石縫。
石縫中現出兩條人影,一是紅鷹教主,一是班達喇嘛。
原來蜘蛛宮主人擺脫二人糾纏之後,來到了這座敞廳之外,紅鷹教主與班達喇嘛也趕到了敞廳的另一端。
紅鷹教主眼見北霸欺身出招,突然心中一動,暗忖:
此時熟悉洞中機關之人,唯有蜘蛛宮主人與我,若能把他除去
他這樣一想,飛快地尋到壁上機關,悄悄地把韋震川身前陷井關閉。
他原以為韋震川一擊之下,會把蜘蛛宮主人擊斃,誰知蜘蛛宮主人固然事出意外,北霸也因心存顧忌,不敢全力施為,以至功虧一簣。
那奸狡絕倫的蜘蛛宮主人,驚愕中心念一轉,就知道定是紅鷹教主在暗中弄鬼,因此在韋震川二次出招之時,他竟舍彼就此,一掌打開了壁間另一暗道。
果不其然,紅鷹教主正立在暗道之中。
蜘蛛宮主人知道群豪畢集,蜘蛛宮成為眾矢之的,力量已感不足,唯一挽救的方法,只有擊斃紅鷹教主,然後利用洞中機關……
是以見面之後,一言不發突出奇招,一片如山掌影,猛向紅鷹教主罩下。
班達喇嘛見狀大驚,突然飛出一拳。
可是,這通道狹窄異常,他立身紅鷹教主之後,出拳哪裡還來得及,只聽一聲慘號過處,紅鷹教主滿口鮮血狂噴氣絕而亡。
班達喇嘛身形一長,變掌為抓,直指蜘蛛宮主人雙肩。
在場之人,誰都明白,若不趁此制住蜘蛛宮主人,今天就休想生離此地,只聽喝聲爆起,人影連晃。
韋震川飛腿疾踢。
枯竹教主翻掌猛進。
眼看蜘蛛宮主人被圈人掌風拳影之中,突然,十多把鋒利絕聳的劍刃閃電落下。
班達喇嘛雙肩一晃,兩掌疾收。
韋震川招式一沉,身形一轉,也飛快地穩了下來。
枯竹教主究竟差了一著,心神一怔,左手已被鋼刀斬落,只聽他慘哼一聲,立即熱血四射臉色大變。
蜘蛛宮主人就勢甩肩疾退,射星般倒躥八步,身形一晃,已進人先前通道之中,只見他雙眉上揚,嘿嘿詭笑道:
“各位如此看得起我,我哪能不回報一二,不過借花獻佛不成敬意尚望多多包涵!”
話聲一落,突然沉哼一聲。
石室中傳來一陣軋軋亂響,南北兩面石壁齊向當中湧來。
翻天怪客大喝一聲,正想……
但唰唰兩響,左右通道在剎那間一齊封閉。
石壁緩緩移動,敝廳漸漸縮小。
蜘蛛宮主人陰沉地笑聲,像是地獄裡的鬼號,聽得眾人心裡搖盪,頭皮發炸。
轉眼之間,這間敞廳已變成三尺來寬的狹道,眾人不約而同地大喝一聲,兩掌一齊分向兩邊推去。
這幾人用出畢生之力,果然石壁立被阻住。
可是,等眾人喘過氣來,蜘蛛宮主人詭笑又起。
“呵呵,看來這石壁機關,對諸位這些名動武林高人,確實無能為力呢?”
聲音一落,又是軋軋兩聲,哪裡還能阻擋得住。
枯竹老教主慘哼一聲,左臂傷口崩發,鮮血狂湧不已。
人寰一怪面色慘白,目注韋震川苦笑一聲:
“聞公久屢次冒犯,承蒙韋大俠不加怪罪……唉!”
韋震川雖處危境,依然朗朗大笑道:
“過去之事,聞兄還提它做甚?倒是韋震川早知今日,就不該浪費那一粒九鯉內丹了!假如我功力未復……哈哈!水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今日於各位同死,黃泉道上不怕寂寞了!”
話音一落,突聞哇地一聲,人寰一怪聞公久張口噴出一股血箭。
翻天怪客額上青筋亂跳,雙目赤焰四射。
班達喇嘛氣喘如牛,額角上汗珠如豆涔涔而上。
眼看這幾名武林怪傑,轉眼要葬身在鬼谷藏珍洞中。突然,一陣軋軋連聲中,兩面石壁驀地向兩側一分。
眾人神情一愕,突聞蜘蛛宮主人沉聲大喝道:
“楚江天,你還沒死麼?”
另一個深沉的聲音答道:
“我死了沒有,你若是人,就該看得出來!”
“哈哈,好,你有膽量跟我進去!”
“進去大可不必,這截石壁,就是真正藏寶之地,我倆何不進去一決雌雄,勝者得寶,敗者就自絕於此!”
“你怎知道這是藏寶之處?”
“你以為除你之外,天下就沒有第二人知道麼?”
蜘蛛宮主人一怔之後,哈哈大笑道:
“既然如此,老朽捨命陪君子,閣下先請!”
“口說無憑,我得請個見證!”
話聲落處,那條通道復開。眾人見外面除去蜘蛛宮主人與他那班嘍羅外,還有蒙面少年。
人寰一怪認出他正是前見的楚江天,不過此時蒙面黑沙已去,代之是一幅衣襟。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翻天怪客冷哼一聲,揚掌就向蜘蛛宮主人劈去。
蜘蛛宮主人哈哈一笑:
“樓大俠真想動手,就請到那邊藏寶石室中來,何必急在一時呢!”
身形一晃,率先而去。
翻天怪客冷哼一聲,收手跟進。
江雨舟眼見眾人進人石室,陡然右手一探,疾劈門頂上一隻石雕龍頭。掌力著處,只聽整個洞中傳來了軋軋輕響。
江雨舟水窟歷險,已把全部機關悟透,知道門上這隻石雕龍頭就是此洞機關的總樞紐。
蜘蛛宮主人奸詐絕倫,與其在重重埋伏中和他相鬥,不如干脆毀去機關,用真正武學修為一決雌雄。
江雨舟破去了全洞機關,緩步入室,只見這藏寶之室寬廣數丈,四壁俱發出閃灼青輝,中間一座紫色高臺,臺上放著一隻六寸見方的盤龍玉盒,玉盒正中,鐫有“鬼谷遺書”四個硃紅篆書。
重寶誘人,數十道目光緊盯著玉盒,跌跌欲動貪心畢露。
終於,人寰一怪疾風躥起,五指一探,已把玉盒抓人掌中。
班達喇嘛見狀大喝一聲,呼地一掌劈了過去。
他這掌聚集畢生之力,轟地一聲,竟把人寰一怪震翻八步,雙目一瞪,噴血而亡,那隻玉盒,脫手飛出。
翻天怪客長嘯一聲,凌空而起,嗖地一聲,已把玉盒抓去。
他寶物入手,毫不遲疑,身形一翻,就向室外落去。
江雨舟知道群豪環伺,懷璧招災是必然,因此漠然卓立恍如未見。
枯竹教主雖有搶奪之心,怎奔左手新斷,欲動無力。
蜘蛛宮主人奸狡絕倫,一見江雨舟的神色,心中早已了悟,忙以眼色止住了行將出手的爪牙。
可是,眾人遲疑不肯出手,班達喇嘛卻不肯怠慢,他千里東來豈能徒勞往返,大喝一聲,雙掌飛出。
韋震川身居中原武林一方霸主,心中又是一番想法,他情願眼看著翻天怪客把寶物取走,也不肯讓它落入班達喇嘛之手。
剎那間,他冷哼一聲,閃電般踢出三腳。
班達喇嘛身形一縮,翻天怪客趁機飄出石室。
呼呼連響,只見班達喇嘛狂攻五掌,把韋震川震得稍為一退,立即抽身疾遁。
韋震川沉哼一聲,隨後趕去。
蜘蛛宮主人目注江雨舟,驀地冷冷大笑道:
“哈哈,君子所見略同,看來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江雨舟冷笑一聲:
“在下碌碌之材,可不敢妄比古人,倒是我倆的約會如何?”
蜘蛛宮主人滿臉詭笑道:
“寶物驟去,於味已減,我倆俱非朝夕可死之人,今日之約恕我不能奉陪了!”
話聲落處,立即率同手下爪牙隨後趕去。
江雨舟向室中一掃,只見人寰一怪橫屍當場,枯竹教主滿身血跡,此情此景,充滿了無限蒼涼。他心中感慨萬千,向枯竹教主沉聲說道:
“老人家,讓我送你出去!”
枯竹教主似乎頗出意外,不禁神情一愕,激動萬分道:
“小兄弟,你……憑你這份存心,寶物就非你莫屬了,他們業已去遠趕快去追,老朽一時還死不了!”
江雨舟自從習會太陽神功,心性上改變不少,聞言豪氣勃發,哈哈朗笑道:
“老人家,你功力雖不弱,但此刻重創在身,如何能登上哪口古井?”至此話鋒一變,也學著枯竹教主的語調道:
“憑你這份存心,我就非送你出去不可!”
枯竹教主滾下兩行熱淚,只得讓江雨舟挽扶出洞,但見日影斜照,人蹤俱沓,四周峭壁千仞,滿谷野草萎迷。
二人穿過萬竿修篁,翻越了千堆亂石,渡過了含苞欲放淺荷舒捲的蓮池,已來至古井之下。
古井之上人聲呼喝,慘號不絕,一根兒臂粗細的青藤垂下來,江雨舟用手一試,知道這必是後來諸人設置之物。
他眉頭一皺,立即背起枯竹老教主,雙臂一探,攀援而上。
他動作快逾猿猴,眼見離井口有數丈,突然,頭頂上正傳來一聲狂笑,青藤倏斷,他和枯竹老教主急墜而下。
青藤一斷,二人急劇下落,枯竹老教主閉目長嘆道:
“小兄弟,老朽死不足惜,悔不該連累於你!”
他話聲未畢,江雨舟突然長嘯穿雲,雙掌閃電飛出。
此時接近井口,四壁生滿了柔軟的蔓草,他雙掌觸處連聲,那附壁而生的蔓草,一連扯斷三把。不過,一陣搖盪,二人總算把身形穩了下來。
可是危機初過,險象又生,井口人影一閃,蜘蛛宮主人露出奸態四溢的面容,哈哈大笑道:
“楚江天,你再試試我掌力如何?”
雙掌一揚,凌空下擊。
枯竹老教主驚叫一聲:
“小兄弟,老朽不能拖累於你,我要先行一步了!”
話聲中兩臂一鬆,就向井中跳下。
雖說井下流水滔滔,但此時相距甚高,加以他左手已斷,這一下去,哪還有命在?
江雨舟心下一驚,大喝一聲,反掌疾抄。
驚險一髮之間,枯竹老教主被他攔腰抓住,但身形未穩,蜘蛛宮主人的掌勢卻已劈了下來。
此情此景,哪裡還有抗拒之力。
就在這絕望關頭,耳聞連聲大喝,北霸已揮掌攻到。
他功力強渾,出掌時狂風激盪。
蜘蛛宮主人哪敢怠慢,招式一撤,急退三步。
江雨舟雖然又渡過了一重難關,無奈此時一手抄著枯竹老教主,一手緊抓壁間蔓草,哪裡還有上升之力。
正在惶惶無計之時,突聞頭頂上高呼一聲:
“屬下接駕來遲,尚望幫主恕罪!”
江雨舟只覺這聲音很熟,但卻辨不出他是誰來,剛覺一怔,那條青藤又已掛了下來。
枯竹老教主單掌一抄,江雨舟驟然一輕,反手也把青藤抄住,未等出言詢問,枯竹老教主已出聲高呼道:
“上面是大力護法麼?快拉!”
青藤逐漸上升,二人轉眼登上井沿,果然這救援之人,正是枯竹教主的護法大力神王。
此時孤峰之上,充滿了慘霧愁雲,那一座半塌的鼓樓,早已夷為平地,碎瓦亂石之中,人影交錯,掌指飛舞。
翻天怪客與屬下四矮,力戰西域第一高手班達喇嘛,拳飛掌動,慘烈無比。
北霸掄拳亮腿,上下齊施地猛攻蜘蛛宮主人。
蜘蛛宮主人哈哈怪笑,甩袖出掌,勁風霍霍,竟也不在韋震川之下。
江雨舟遭受蜘蛛宮主人連番暗算,此時復仇之火,遠勝奪寶之心,將枯竹老教主交於大力神王之後,立即大步走將過去。
那站在一旁觀戰的蜘蛛使者,見狀人影連晃,立即把江雨舟去路攔住。
江雨舟沉哼一聲:
“讓開!”
領先一名蜘蛛使者嘿嘿冷笑道:
“我看你最好回去!”
江雨舟大喝一聲:
“憑你也配麼?”
反手一掌,閃電般擊了出去。
一聲慘號,人影凌空飛起,熱血四濺,顯見已無法再活。
蜘蛛宮群賊見狀大譁,蜘蛛宮主人狂攻五掌,飛奔而來。
可是,北霸雙腿電飛,冷流激盪,又把他攔了下來。
江雨舟沉聲冷笑,跨步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