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吼声中,蜘蛛宫绿旗坛主首先攻到,另外四条人影也接踵而来。
五人联合出手,劲风霍霍,迫人难耐。
江雨舟疾攻三掌,但闻数声裂帛大震,脚下连退三步。
绿旗坛主嘿嘿冷笑:
“无知小辈,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么?”
五条人影同时逼进,转眼来到八步之内,只听一声震耳大喝,十掌齐挥,狂风迎胸撞到。
江雨舟挥掌一接,顿时心头一荡,双肩连晃。
“小狗,你再试一招!”
叱喝声中,掌影漫天而来。
北霸见状一凛!
枯竹老教主振身而起!
江雨舟对二人有救命之恩,无怪二人如此关切,谁知就在二人惊怔之际,突闻一声震耳怒啸,江雨舟业已飞身而起。
漫天烈焰,当头洒下。
那几个蜘蛛宫里的爪牙,招式走空,闪躲不及,顿时惨号失声,如同五只火球般满地乱滚。
这一招太阳神功施出,顿时满场皆惊,就连韦震川也愕然停下手来。
蜘蛛宫主人双目怒火熊熊,怒视着江雨舟一言不发,良久,突然
狂吼一声,如同奔鸟般扑了过去。
韦震川石洞被困,危机一发之机,曾蒙江雨舟适时解围,此时眼见,蜘蛛宫主人含愤出手,顿时身形一动。
人影摇摇,另四名蜘蛛使者飞快地拦了过去。
韦震川冷哼一声,双脚连环踢出。
也在这同时,蜘蛛宫主人仰面狂笑道:
“楚江天,想不到容你多活一时三刻,竟然误了本宫五名高手的性命,我不除你,还有天理么?”
左手一横,右掌一立,电闪星飞般往前一推。顿时寒流激荡,浪涌而来,劲风呼啸,令人心魂欲飞。
江雨舟双掌倒抡,闪电般迎了上去。
四掌相接,爆出一声惊天巨响,双方各退三步。
一声冷哼,蜘蛛宫主人二次挥掌攻到。
江雨舟肩头一晃,向前猛跨三步,两掌再次攻出。
突然,场中传来连声暴喝,翻天怪客楼三奇凌空飞起,快如射星一般直向峰下落去。
班达喇嘛连攻九掌,逼退了翻天怪客手下的辽东四矮,大袖飘飘,随后赶去。
蜘蛛宫主人见状一怔,陡然招式一撤,冷哼一声:
“楚江天,今日便宜了你!”
话声中双臂一抖,紧追不舍。
鬼谷遗书,对这班武林人物来说,简直是绝世之珍,谁愿意失之交臂。但见人影滚动,北霸韦震川见那些蜘蛛使者,也停手跟了下去。
江雨舟收招回视,只见这座小小孤蜂上,乱石瓦砾之问到处是血迹尸身,那五名蜘蛛使者更被太阳神功烧成了人炭。
他重重呼出一口长气,然后仰面长啸,啸声如同凤鸣龙吟,裂石劲气,呼地一声把蒙面衣襟卷上了青天。
啸声敛处,正待举步下山。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惊咦,一条人影,闪电扑来。
江雨舟心头一怔,蓦地退后一步,双目过处,但见大力神王紧盯着自己,满脸俱是惊诧之色。半晌之后,终于沉声怒笑道:
“冷血人,想不到是你!”
江雨舟轻哼一声:
“你想到又能怎样?”
“想到就要你小命!”
大力神王满脸杀气,话声落处,双掌连攻五招。
江雨舟断喝一声:
“凭你还不配!”
单掌一晃,正待……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呻吟之声:
“少侠且慢,老朽……还有话说!”
江雨舟闻声撤招,看出这说话之人正是枯竹老教主,可是未等他开口,大力神王已恨声大叫道:
“启禀教主,此人就是江雨舟!”
枯竹老教主沉哼一声:“我知道,少侠对我有救命之恩,还不赶快退下!”
“是!”
大力神王虽然应声而退,似仍然满面愤恨之色。
枯竹老教主恍如未见,目注江雨舟叹息一声:
“楚少侠,你上次击毙犬子与本教护法旱地神魔……”
“不错!你要想报仇的话随时可以出手!”
“少侠不要误会,我只是心中奇怪,你为何连毙两人,却单单放了大力神王呢?”
“他与我无仇无怨,我除他作甚!”
“难道犬子和旱地神魔与你有甚仇恨么?”
“不错,他们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枯竹老教主神情一怔道:
“这样说来,难道你真是剑圣之后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沉声大喝道:
“你怎知道?”
“唉,老夫归隐之后,犬子不肖,受早地神魔蛊惑,参与夜袭海天山庄之事,及至老朽知道此事,业已大错铸成,历时三年!”
“哼,我杀他们不算冤枉吧?”
“你连毙他们两个,而单单放过了大力神王,老朽就疑心你于剑圣有关,及至此时闻你改江姓楚,愈加肯定所料不差!”
“哼,你料得一点儿不错,江雨舟决不占你便宜,你就要报仇,我今天就以一只右手相陪!”
枯竹老教主摇头轻叹一声:
“犬子死有余辜,我还报什么仇?老朽此次出山,为的是要寻到剑圣之后,向他揭穿当年夜袭海天山庄的秘密,庶己身死九泉才能瞑目!”
江雨舟听得心头大震,猛上一步道:
“这……你这话是真的么?”
“老朽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老教主,你言重了,江雨舟于心难安!”
枯竹老教主又是一声叹息:
“犬子死在少侠手中,总算洗却了他一身罪戾,你千万不要耿耿于怀,倒是少侠对我屡次相助,恐怕我年岁已老,无力报答了!”
江雨舟沉哼一声:
“老教主,只要你告诉我当年主谋之人,我江雨舟今后定然助你完成三宗心愿!”
枯竹老教主白发乱飘,长须颤动道:
“老朽只求心安理得,其余的事情俱都不必了!唉,当年主谋夜袭海天山庄之人,谁也想不到竟是……”
“是谁?”
“是那红尘四绝之一的苍穹书贤白凤鸣!”
“苍穹书贤白凤鸣?怪不得夺命金环临死说是……哼!我江雨
舟以‘白’为‘北’,差点儿冤枉了北霸韦震川大侠!”
话声至此,突然脸色一变,茫然道:
“不对,不对!”,
枯竹老教主闻言一怔:
“少侠,你说什么不对?”
“我说当年主谋之人绝对不是苍穹书贤!”
“少侠这话怎讲?”
“江湖传言,苍穹书贤的望圣楼,早在海天山庄遇袭之前毁于天火,白凤鸣夫妇同时遇难!怎会……”
枯竹老教主沉思半晌,说道:
“据犬子所言,苍穹书贤为了想得令尊那方龙符,主谋其事乃是他亲眼所见,定不会认错!”
江雨舟神情一愣:
“那么这日期怎会……”
“两地相距甚远,江湖辗转传言,时日上难免有错,说不定苍穹书贤所遭的那把天火,乃是夜袭海天山庄之后,惹起了武林人物公愤而遭暗算!”
这推断颇为合理,使得江雨舟无法不信。
可是,这样一来,他一身血海之仇不是永无昭雪之日了么?
仰望长天,神色黯然。
突然,他发出一声悲壮绝伦地长啸,啸声高挑入云如裂金石,只震得四山木叶乱飞,沙石狂卷。
啸声落处,放声狂笑道:
“白凤鸣,你这个死有余辜的老贼,我如不将你掘墓鞭尸,怎能对得住死去的爹娘!”
人影晃动,如同巨鸟凌空,只向峰脚下疾射而去。
半月之后,西安九陵山下出现了个蒙面少年,他迈步腾身,直奔望圣楼址驰去。
十六年前,望圣楼车水马龙,而今夕阳西下暮色深沉,远望荒墓
垒垒渡莹四起,冷月凄清,鬼火嶙嶙。
突然,茺烟蔓草中传来一声袅啼。
一条矮小身形,由冷月清辉里闪电泻来,向四下略一张望,又复以手撮唇发出一声袅叫。
袅声落处,垒垒荒墓中传出一声断喝:
“是哪路孤魂野鬼在此吵闹?”
那矮小身形沉声答道:
“龙门支坛有要事待禀!”
风声飒然,冷月清辉里人影一闪,一名高大身形的老头,如同鬼魅般猝然出现,他目注先来那矮小之人,惊咦一声道:
“有什么重大之事,劳你龙门铁掌亲自赶来!”
“啊,是酆都毒判邝大侠轮值么?小弟因为……”
酆都毒判将手一摆。龙门铁掌神色一怔,立即把声音放低,约莫盏茶时分,酆都毒判蓦地双目一瞪,沉声冷笑道:
“他一路打听望圣楼故址,难道……”
话声未落,突然住口不言,身形一晃,刹那间全都在垒垒荒墓中隐了起来。
此时夜风嗖嗖,墓地里又现出了一名蒙面少年,他略一迟疑,立即迈动身形,向当中一座巨大的坟墓扑去。
墓前石碑,高与人齐,上书“一代人杰苍穹书贤白凤鸣夫妇之佳城”。字大如拳,冷月清辉里给人以一种阴森之感。
突然,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单掌一提,直向石碑上击去。
“住手!”
随着这一声断喝,酆都毒判与龙门铁掌,快愈闪电般扑了出来。
蒙面少年神色一怔,收招退出三步。
三人六道目光,相互瞪视,默默无语。
紧张的气氛中,酆都毒判轻轻冷哼一声:
“你是何人?”
蒙面人吭声喝道:
“老夫乃是苍穹书贤白大侠守墓之仆!”
“在下是白凤呜追魂债主!”
酆都毒判双目一瞪:
“白大侠已死一十六年,你与他纵有仇怨也该罢手了!”
蒙面人冷笑一声:
“如山之恨,似海之仇,岂是一死可以摆脱的!”
酆都毒判厉声大喝道:
“那你还想怎样?”
蒙面人牙齿一错,恨声说道:
“我要掘墓剖棺,鞭尸错骨!”
酆都毒判双目怒火电射,龙门铁掌放声狂笑:“无知小儿,你是不想活了!你要掘墓剖棺不难,先接我几招再说!”
呼地一声,双掌兜胸劈到,劲气撼衣,又狠又毒,真不愧铁掌之名。
谁知那蒙面少年,见状突然沉声一笑,左掌奇奥绝伦地一撩,轻悄无比地已把龙门铁掌招式拔开,酆都毒判见状一懔,蒙面少年突然反掌拍下。
这一招快疾猛狠,龙门铁掌欲避无及,啪地一声,正击在左臂上端,顿时面色惨白牙根紧咬,踉踉跄跄地连退五步。
酆都毒判见状大懔,心中一怔,蒙面人已在傲笑声中缓步而来。
他脚步一停,行若无事地举起右掌,再次向墓碑上击去。
眼看掌过碑裂,酆都毒判这才大喝一声,错步疾进。
蒙面人沉肩转体,把快要击上石碑的掌力陡然撤回,冷笑声中,双掌如飞倒抡,呼啸着碰了过去。
一声裂帛大震,酆都毒判也被震得双肩乱晃。
月色下叱喝连声,人影摇摇,酆都毒判与龙门铁掌立时攻到,指顾之间,拍出七掌,攻出三腿。
蒙面人哈哈狂笑,招式立变,电卷星飞,连攻九掌。
一声刺耳惨号划空升起,龙门铁掌鲜血乱喷,倒退三步,仆地而亡。
酆都毒判连退八步,额角沁汗,气喘不休。
蒙面人双目寒芒四射,狂笑声中,人影连晃,但闻冷月清辉里爆出惊天巨震,断碑四射,黄土飞溅,苍穹书贤白凤鸣的坟墓,已被他掌力震开。
流星点点,鬼火嶙嶙,夜风吹拂下但见黄土垄中,并排着一双巨大的黑漆棺木,茫茫夜色里阴森森可怖。
“死有余辜的老贼,十六年前那段前事,你还记得么?”
跨步亮掌,恶狠狠地抡臂一扫,两口棺盖凌空飞起,棺材中冲出一股腥臭的霉腐气息。
蒙面人连跨三步,低头向棺中一瞧……
突然惊咦一声,双肩疾晃,闪电般退了回来。
身形未稳,四周冷笑爆起,十多条人影,如同鬼魅般猝然出现。
蒙面人目如冷电般向四下一扫,沉声怒笑道:
“该死的老贼,想不到你一手遮天,竟然掩盖了天下武林人物的耳目!”
人影中响起连声冷笑:
“既然你知道个中秘密,今夜就休想活着离开了!”
蒙面人沉声怒喝道:
“你们这班老贼,都是白凤鸣的爪牙么?”
“不错,我等是白大侠青年旧属,你这小狗胆敢擅毁先贤陵墓,还不通名受死么?”
蒙面人突然双目电闪,仰面狂笑道:
“哈哈,哈哈,我江雨舟今天要大开杀戒血洗荒山了!”
他江雨舟三字出口,场中顿时一怔,就在这惊怔之中,突闻唰的
一声,蒙面人业已疾扑而来,出指如刀,直向当面一名大汉攻到。
这一招奇快无伦,令人眼花缭乱,那大汉闪躲不及,但闻惨号过处肚破肠流,月色下飘起一缕腥风。
他自习太阳神功之后,心性本已渐趋平和,可是此时恨火烧心体温骤降,又恢复了初服八魄金粟时的情形,满腔血冷如冰,恨不得杀尽所有之人。
一招得手,身形又起,招出“鸿鹄乘风”再向一名矮老头攻到,又是一声惨号,那老头平空摔出三丈,眼见得又是无法再活。
惊魂初定,酆都毒判大吼一声,率先抢进,顿时人影幢幢,八股掌风,同时卷到。
江雨舟错肩旋掌,使出一招“百鸟擒龙”。
双方招式一接,突然,夜空里传来一声叱喝:
“住手!”
这声音里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众人情不自禁地招式一收,各自退后三步。
香风过处,月影微暗,场中落下个容光绝代的少女。
她一身白衣随风飘动,恍如仙姬凌波,嫦娥下凡,艳光照人,令人目夺神摇。可是,这神秘少女,谁也不知她由何而来。场中一静,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吼道:
“你是谁?”
由这吼问声可以见出,在场双方全都不认识她。
少女恍如没有听到一般,凤目流波,向四周一扫,寒声说道:
“江雨舟是谁?”
江雨舟闻言一怔,谁知他尚未来得及答话,那少女又已竖目怒叱道:
“谁是江雨舟,还不快说!”
她话声咄咄逼人,江雨舟向前猛跨三步,沉声说道:
“在下就是,姑娘有何指教!”。
少女面似寒霜地喝道:
“你就是江心月之子么?”
江雨舟心中虽恼,但因对方是一女子,不便发作,当下强忍心头怒火,说道:“那是家叔!”
“家叔?那你是他的侄儿了?”
“不错!”
“哼!不错就好,侄儿也是一样,赶快自己下手!”
江雨舟闻言一怔:
“下什么手?”
少女凤目倏亮,叱道:
“下你自己的手,自断双掌,饶你一死,我没工夫久候,快点儿!”
她语调冷厉异常,充满了自信的意味,似乎料定对方一定会遵命而行,不敢拒抗似的。
群贼相顾愕然,不知究里。
江雨舟目光如电,夜色下闪闪生辉,稍作沉吟,突然放声怒笑道:
“你要我自断双掌不难,但得令我心服口服才行!”
“好,那你就试试!”
玉掌一扬,轻飘飘直向江雨舟击到。
江雨舟冷笑一声,掌出风笛奇学一招“孤雁泣回”,闪电般迎了过去。
江雨舟出道以来所向披靡,这无名少女怎会是他敌手?眼看他掌势如风,指上了少女左肩三处大穴。
突然,娇叱声中,奇变突起。
少妇玉掌一沉一指,掌势下沉,把江雨舟招式化于无形,使胸前大穴全部爆露在他指下,及至一指过后,江雨舟已经避无可避,只觉尖风刺骨透胸而来。
他心头一凛。
少女蓦地收招疾退,寒声说道:
“你现在心服了么?”
白衣少女话声出口,江雨舟神色大震。
就在他惶然失神之际,白衣女又是娇叱一声:
“江雨舟,我问你现在心服了没有?”
江雨舟霍然警觉,沉声笑道:
“凭你这种功力,我就是挨上三拳二掌又能怎样?”
白衣女俏脸飞霜,扬眉怒叱道:
“江雨舟,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玉掌翻动顿时飞花万点漫天而来。
她出手奇诡难测,江雨舟不觉大惊,当下踏步错肩,闪电飞星般还攻三招。
这些招全是凤笛奇学,功沉力猛,劲力撼衣。
眼看双方接实,就可立判生死。
突然,白衣少女娇笑一声,招式倏变,避实就虚。江雨舟凛骇中匆忙一闪。
但白衣少女式委实太快,未容他闪躲得开,五指业已扣个正着。
她一招得手,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谁知她笑声未落,突觉蚀骨奇寒透指而来,齐肩而下,顿时失去了知觉,当下惊叫一声,向后猛退三步。
不过,江雨舟虽以独门绝学迫退了自衣女,但对她那奇诡绝奥的招式,仍感到惊心不已。、
惊愕中四目交触,待机再进。
夜风萧萧,残月倒挂,坟场中一片阴森。
突然,自衣女身形一闪,再次挥掌攻来。
江雨舟双肩一沉,正想……
就在他双掌未出之际,夜幕下传来一声冷笑:
“方绿霞,你放明白点儿,我堂堂海天剑圣之子,岂会要你这种贱人?”
声音入耳,江雨舟立即辨出此人定是孙北斗,心头刚觉一震,白衣女也已撤掌抽身,转眼消失于夜幕之中。
江雨舟正想赶过去问问孙北斗,为何要冒称海天剑圣之子,谁知身形未动,突然想到自己今日来此之目的,凝神向四下一瞧。
但见冷月凄星,流莹万点,那些自称苍穹书贤守墓之人的怪客,不知何时已走得踪影不见,两口黑漆棺材里满贮金银珠宝,哪儿有苍
穹书贤的尸骨?
哼!苍穹书贤白凤鸣一定还在人间!
江雨舟满腔怒火,对那些珠玉金银看也不看,振动脚步,在垒垒荒丘中飞快地绕视一周。
正在他看不出丝毫破绽之际,突见远处飘起一条人影,如同射星般向东而去。
冷哼声里,江雨舟跟踪而去,步如流水行云匆匆赶去。
满山杂树,遍地荒草,转眼之间,那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昏地暗,满跟凄凉,江雨舟信步而行。
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由夜风中传来,一条摇摇晃晃的人影,啪地一声,在凄凉的月色下倒了下去。
江雨舟疾掠丽至,俯身一看,原来这荒烟蔓草中躺着的人影,竟是个容貌秀丽的少女。
江雨舟知道,这少女绝不是自己追踪之人。可是,他天生侠骨,又岂能见死不救?于是,他飞快地取出了那粒牛龙珠,轻轻拿入少女口中。
淡月疏星,虫鸣不绝。
江雨舟耐心地等候,少女脸色逐渐红润,终于,娇叱一声,吐出了那粒宝珠。
江雨舟收回牛龙珠,正打算迈步而去。
谁知少女双目一睁,霍地站起了身形,怒吼一声:
“江雨舟,你这禽兽不如之人,我同你拼了!”
反手一掌,疾向江雨舟胸前击到。
江雨舟闻言一怔,往左一闪,避过来势,沉声喝道:
“住手!”
少女一击不中,正打算二次欺身而上,闻言大怔,抬头一看,顿时失声惊叫道:
“你……”
“在下好心相救,姑娘为何恩将仇报?”
“这……小女子一时糊涂,错把少侠当成了忘恩负义的江雨舟,还望少侠不要见怪!”
“在下正是江雨舟,今夜同姑娘尚属初见,这忘恩负义几字从何说起?”
“你……你是江雨舟?不,我方绿霞眼睛没瞎,你不是江雨舟!”
江雨舟一闻方绿霞三字,顿时心头一震,立即上步说道:
“姑娘可是峨嵋门下?”
“少侠怎会知道?”
江雨舟双目圆瞪,沉声说道:
“姑娘所说的江雨舟,可是指先前在望圣楼故址,自称剑圣遗孤之人么?”
方绿霞神色一愕道:
“不错!你是谁?怎会知道?”
江雨舟怒笑一声:
“方姑娘,在下正是不折不扣的江雨舟,至于你所说之人,乃是个假冒在下之名,为恶嫁祸之徒!”
“他是谁?”
“南王太子孙北斗!”
“孙北斗?他……”
随着一声惊叫,方绿霞身形摇晃,步履踉跄,消失于凄凉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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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这本书写得较好的一个地方就是,男主角对“报恩”的尺度,把握得很好。男主角愿意为报恩而承受声名上的受损和江湖追杀,但不愿承受这种冤屈(因此在此处揭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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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舟如有所失,茫茫然信步而行,不觉天色已明。晨雾弥漫,山角下隐见一座山庄,他略一沉吟,立即向庄院而去。
身临切近,突闻人声噪杂,庄院中电射星飞,奔出八条人影,毫不迟疑地直扑东南而去。
江雨舟用目一扫,不由心头大动,因为八人中的最后一个,分明就昨日愤怒中所见之人,当下双肩疾沉,便也随后赶去。
一连三日,这八人像是等待什么似的,在方圆数十里内来回搜索。
江雨舟昼伏夜出,暗中监视,直至第三日午未之交,八人突然重新聚齐,慌慌张张直奔武水之滨,然后消消地埋伏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雨舟紧紧跟随。
水流滔滔,云淡天高,遥见武水左岸,奔来一前四后五条人影。
来人愈行愈近,面目依稀可辨,江雨舟一眼看清之后,顿时心头狂震。
原来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前巫山之中,抢走鬼谷遗书的翻天怪客楼三奇及属下辽东四矮。
狂笑声里,两条人影拨空而起,圈臂出掌,如同苍鹰搏兔一般,直向翻天怪客楼三奇扑到。
眼看一击而中,翻天怪客突然双腕一翻,冷哼声中,连劈两掌。
轰轰连响,两条人影同被震退五步。
翻天怪客双目四下一扫,沉声冷笑道:、
“何方朋友,拦住我楼三奇打算怎样?”
话声落处,爆出一阵狂笑:
“老朽恭候三日,楼大侠怎到此时才来?”
唰唰连响,场中又落下六条人影,为首一名黄须老叟,背插一只黑幼幼的钢环,卓立当场,满面傲色,神态威猛无比。
翻天怪客乍见此人,顿时神情一震道:
“你……可是毒指钢环长孙丹么?”
黄须老叟双目一亮,哈哈大笑道:
“十多年不涉江湖,难得楼大侠尚还记得老朽!”
“你长孙丹幻影钢环,楼三奇怎会不识?今天我急事在身,改日定当登门候教!”一
话声一落,就待擦身而过。
毒指钢环长孙丹横身一拦,沉声冷笑道:
“楼三奇,天下有这样容易的事么?难道说我苦候三日,就为你这几句客套之言么?”
翻天怪客神情一变道:
“那你还想怎样?”
“怎样?哼!鬼谷遗书你真就想独得么?”
“什么鬼谷遗书?楼三奇不懂!”
“哼!楼三奇,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背上包袱中藏的何物?这还瞒得了我长孙丹么?”
“瞒不了你又能怎样?长孙丹,现在苍穹书贤已死,凭你那支钢环可吓不了我!”
毒指钢环长孙丹扬眉怒笑道:
“白大侠昔年门中食客三千,哪一个不是一身绝学,凭你楼三奇这种角色,还用不着我长孙丹亲自出手!”
话声一落,身后一条人影飞纵而出,掌势一抡,直向翻天怪客攻到。
江雨舟暗中瞧得清楚,这人乃是那夜墓地中会过的酆都毒判。
翻天怪客知道今日不出奇招,断然难以脱困,当下狂吼一声。双掌攻出八道强猛绝伦的罡风。
一声闷哼过处,酆都毒判热血狂喷,倒毙当场。
暴喝连声中,人影再起,毒指钢环孙丹身后六人,不约而同地蜂拥而上,掌势搅动,激起了滚滚红尘侵肤劲气,奔腾呼啸浪涌而来。
翻天怪客大喝一声,身后四矮,大袖摆动,也攻出四团冷嗖嗖的寒涛,在一声裂帛大震中,硬把对方震出五步。
翻天怪客冷笑一声:
“走!”
辽东四矮率先而起,八掌挥动,白花花的寒芒乱射,刹那间欺出八步。
翻天怪客快攻五掌,猛踢四腿,长孙丹带来的六名大汉,被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翻天怪客就要突围而去,蓦地长孙凡仰面怒笑,反手摘下了背上钢环,沉声大喝道:
“楼三奇,你真能走得了么?”
钢环厉啸惊心,幻起九道寒光,直扑辽东四矮中最左一个。
他这只幻影钢环委实奇诡难测,锐啸过处,惨号疾起,辽东四矮中的老三,被他这一下硬生生劈成两半。
其余三矮见状大凛,也就在三矮心凛神骇之际,长孙丹身形猛转,骈指如刀,直点辽东四矮中另外一个。
指动生风,劲气进发,一缕黑惨惨的薄雾电射而过,眼见四矮中的老二,浑身机伶伶打个寒颤,立即翻身栽倒。
毒指钢环瞬间连毙二矮,翻天怪客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地倒退五步,双目闪动,惊诧不已。
残存的辽东二矮,瞪视着毒指钢环长孙丹,满心惶惶,又惊又悲,但眼见他功力奇诡绝伦,怎敢轻易出手。
毒指钢环缓行两步,望着翻天怪客,嘿嘿冷笑道:
“楼三奇,识相趁早留下鬼谷遗书!”
翻天怪客怒吼一声:
“长孙丹,你有种就自己来接我几招!”
他急怒攻心,双目血丝满布,吼声中身动掌起,刹那间狂攻六掌。
罡风涛啸,劲气排空激荡,威势吓人之极。
毒指钢环大喝一声:
“楼三奇,你还想作困兽之斗么?”
钢环一领,寒风怒号,丝丝锐啸,掀起蚀骨冷风,如同钱塘江潮般卷了过去。
一声轰隆巨震,激起了漫天灰沙。
翻天怪客脚下一晃,差点儿拿桩不稳——
毒指钢环长孙丹一招占先,顿时仰面狂笑,左环右拳,同时攻了出去。
翻天怪客挥拳一接,毒指钢环蓦地招式一撤,弃环用掌,快如闪电惊虹一般,直向翻天怪客背上一只黄布包裹抓去。
突然之变,令翻天怪客一时无法闪躲,但闻哧地一声,包袱中一方玉盒业已脱颖而出,就在他身形一甩之势,坠落八步开外。
一声惊呼,四条人影同时扑到。
翻天怪客闪电般攻出三掌,把毒指钢环手下扑来的两名大汉,逼得连退五步。
毒指钢环长孙丹环掌交挥,劲气呼啸之中,也把残余的辽东双矮卷退七尺。
流水滔滔,秋风撼衣。
那存贮鬼谷遗书的玉盒,发出阵阵诱人的光芒,翻天怪客双掌半提,两目凝视,准备待机出手。
毒指钢环亮掌提环,嘿嘿冷笑道:
“楼三奇,识相的趁早滚开!”
话音落处,缓缓地向前欺进两步,双目之中,贪光大炽。
翻天怪客冷笑一声:
“长孙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想……”
他话声一落,突见长孙丹钢环一圈一抖,左足疾跨,右掌直向地上的玉盒抓到……
翻天怪客怒吼一声,以攻为守,双掌伸缩,连出九招。
这一轮全力抢攻,逼得毒指钢环不得不扭身出招,舍宝却敌。
只听轰轰连响,双方飞快地连换一十三招,凌厉狠猛,惊险绝伦,虽然鬼谷遗书就在脚下,但谁也无法抽出手来拣拾。
不过,长孙丹功力毕竟略胜一筹,就在第十三招互拆过后,突然长啸一声,钢环盘旋起落,幻出七层寒光,如同狂涛拍岸般涌了过去。
翻天怪客心下一凛,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闪。
毒指钢环长孙丹抓住这千载一地之机,狂笑声中右掌一探,就翻天怪客眼看拦截不住,但突然间耳畔传来一声沉雷般的怒喝:“住手!”
声裂金石,震得人耳嗡嗡作响,显见此人功力已至登峰造极之境。
毒手指环心头大凛,慌不迭招式一撤:闪电般退后三步。惊愕
中抬头细看,只见八名大汉抬着一乘软轿,沿岩疾走,转眼来至当场。
江雨舟暗中看得清楚,不觉双眉一竖。
就在此时,只听毒指钢环愕然说道:
“你……你是……”
轿中人端坐不动,就像没有看到毒指钢环一般,双目向地上玉盒一扫,这才沉声说道:
“长孙丹,就凭你也配得鬼谷遗书么?”
毒指钢环沉吟半晌,这才沉声说道:
“依你说谁才配得?”
轿中人狂笑一声:
“剑圣已死,书贤早逝,环顾九洲,舍我其谁?”
毒指钢环冷哼一声道:
“你是何人?竟有这般口气?”
轿中人怒吼一声:
“长孙丹,你追随白凤鸣数十寒暑,难道他就没对你说过我孙九五么?”
剑圣、书贤、南王、北霸,武林中叱咤风云的人物,长孙丹怎会没有听人说过?本来他业已猜到来人可能是传说中的南王,此时一见自己所料不差,顿时心下一懔,情不自禁地又退三步。
南王孙九五沉哼一声:
“来人啦!快把鬼谷遗书替我取来!”
他身后的跟随党羽,不下数十人之多,话声一落,绿面勾魂应声而出,大步直向玉盒走去。
毒指钢环长孙丹、翻天怪客楼三奇,以及他们的手下,俱都目视着款款而来的绿面勾魂,心中怦怦乱跳。
绿面勾魂一步步地接近,转眼就到玉盒三步以内,眼看他身形一弯,就想……
毒指钢环、翻天怪客再也不能等待,大喝一声,环掌齐施,闪电般攻了过去。
绿面勾魂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竟敢当着南王出手,一下不防,竟被两人强猛绝伦的掌风击中,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了两口鲜血,刹
那间倒地而亡。
这两人虽然一下击毙了绿面勾魂,但却情不自禁地心头一凛,霍地转过脸来。
只听一声沉浑的怒笑,南王已由轿中跨了出来,目注两人,沉声说道:
“想不到本王多年不履江湖,中原武林道上的人物,竟敢不把本王放在眼下了!哼哼,本王若再不施杀手,岂能重振我昔日雄威!”
话声一落,陡地急跨两步,左拳一挥,直向毒指钢环击了过去。
南王无影拳誉重九洲,虽然不见强劲罡风,但威力确非等闲可比。
毒指钢环长孙丹不敢怠慢,真气一沉,亮环提掌,闪电般迎了上去。
钢环锐啸,掌风震衣。
可是,招式同南王掌势一接,顿时眉头一皱,脚下连退两步,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南王孙九五笑一声:
“长孙丹,你还能接我几拳?”
毒指钢环惶骇不已,目注翻天怪客大喝一声:
“楼三奇,你可知道他杀了我长孙丹后轮到哪个?”
翻天怪客心头一震,就听南王嘿嘿冷笑道:
“不错!哼!最好你们两个一起来!”
双拳交错,第二次攻了出去。
这一次分指毒指钢环与翻天怪客两个,拳势过处,又把二人震退三步。
二人心惊胆战,大喝一声,辽东双矮和毒指钢环手下六条大汉,不约而同地拥了上去。
南王孙九五哈哈大笑:
“来得好,本王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笑声里第二次把两拳举起。
江雨舟身在暗中,见状不由一震,心忖:今日若想夺取鬼谷遗书,这两人万万不能让他丧在南王手下。
思忖中双臂一抖,如同大鹏搏九洲,疾掠而来。
这一下大出南王意料之外,心下一惊,那只十拿九稳的玉盒,已被江雨舟抓人手中。
翻天怪客见状惊呼一声:
“楚少侠!你能助我两人退得南王,鬼谷遗书就算你的!”
江雨舟目注毒指钢环,说道:
“你也答应么?”
毒指钢环长孙丹吁出一口长气,道:
“只要你能挡得了南王三拳,长孙丹决不再出手抢夺鬼谷遗书就是!”
他心中之意是:江雨舟若能抵挡南王三拳,他就可以从容逃命。
江雨舟早已看穿,闻言冷哼一声:
“你尽管放缓脚步,逃命的时间有的是!”
毒指钢环老脸羞得通红。
南王孙九五嘿嘿笑道:
“我看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赶快交出鬼谷遗书……”
“怎样?”
“那你这条小命也就不想要了!”
“哼哼!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那你就试试看!”
南王孙九五恐他携宝远扬,存心一下把他击毙当场,是以话音未落,双拳已闪电般攻了出来,一奔“志堂”,一奔“血海”,又快又疾,又狠又辣。
江雨舟冷笑一声,脚步一晃,错开三尺。
南王孙九五想不到对方身法如此之快,招式走空,刚觉心头一
凛,对方已立掌如刀,直向手腕上斩到。
掌势诡奥难测,隐含三重变化,若换一个功力稍次之人,简直就无法逃出手去。
就凭自己数十年的修为,也被迫连攻三招,才把对方这一掌化去。
他脚步一稳,顿时沉声大喝道:
“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沉声大笑道:
“分别未久,王爷怎就把在下忘记了!”
唰地一声,扯下了蒙面黑纱。
他面纱即去,这才想到上次与南王交手之时,并非这般血迹斑斑的面目。
但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见南王双目一亮,满面惊容道:
“你……你是江雨舟!”
江雨舟也是一惊,冷笑道:
“想不到你还认得出我!”
南王意外地冷笑一声:
“再次相逢,想不到你容颜已复,哼!虽说你此时脸上疤痕已去,看来温文尔雅,不过……”
江雨舟这多日来,一直以为自己是满面血迹,狰狞可怖!却不知那牛龙之血,乃是一种治伤圣药,时日一久,不但血迹尽退,就连那被孙北斗留下的两道交叉疤痕也不复见。
南王话音未落,他已经惊骇失声道:
“你……你说什么?”
南王怎知他自己犹在梦中!闻言冷哼一声:
“我说你容颜虽复,心肠未变,江湖绝对不能容你!”
江雨舟闻言一片茫然,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来,战抖着伸向脸上。
他怀疑这是梦!
他更怕这个梦一但醒来,会带给他更大的失望,是以他举起的右手,迟迟地不敢向脸上落去。
不过梦终究是醒了!
就在他五指触上面庞的时候,突然像着魔似地惊叫一声:
“这……这是真的!”
因为他五指过处,一片光滑,昔日碍手的疤痕已不存在;可是,南王孙九五不明他话中之意,闻言又是哼一声:“那还有假的不成!”
这一声冷笑,立即把江雨舟惊醒,慌不迭按下惊喜的心情,沉声说道:
“就算我心肠不变,王爷又打算怎样?”
南王冷哼一声:
“本王打算与你继续那日未完之战!”
“哼!你那日匆匆而逃,此时还敢再战么?”
“哈哈,你当本王还怕你么?本王那日若非因太子与青城一凤发生冲突;岂会轻易地放过你!”
江雨舟大笑道:
“如此说来,今日你是再不会放过我了!哈!江雨舟有幸死在你南王手下,倒也含笑九泉死得瞑目了!”
这一番调侃之言,把南王孙九五气得须发怒竖,大喝一声道:
“江雨舟,你不用过分张狂,今天你能接下本王三拳,我不但不究你冒犯之罪,就连鬼谷遗书也让你带走!”
他认定江雨舟无法接下他全力三拳,是以才能如此口出狂言,话声一落,猝聚平生之力,闪电般攻出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