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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說完了,他索性對著瓶口喝。

    接著,跌跌撞撞出門去。

    品碩低看頭,盤算半日。

    既然美國西岸有大學收錄,一年的費用也已匯了過去,不如去闖一闖。

    成年人的世界不由她受理。

    想通了,倒也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母親並沒有出席她的畢業禮。

    別的家長都來了,身上掛滿相機攝錄機,不顧秩序,湧到前座取好鏡頭,有的甚至伏到地上。

    並且都希望見一見阜品碩。

    “你就是名宇中有六個口了的阜同學。九科A級究竟如何考得?平時媽媽給你吃什麼?”

    她的父母沒有來觀禮。

    回到家,脫下穿了多年的校服,找母親說話。

    方月心抬起頭來,“我要去觀禮。替我拿一套衣服出來,換好馬上去。”

    “媽媽,”品碩溫和地說:“今早已經舉行過了。”

    “那可怎麼樣?”她膛目結舌。

    “沒關係。”

    “你會不會怪我,哎呀,這可怎麼辦?”

    品碩把母親擁在懷中,“沒事沒事,你放心,大家都很好。”

    到了這種地步,任何人都看得出,方月心的精神出了毛病。

    就是這一天,有人來採訪她們母女。

    那是一位穿鐵灰色套裝載珍珠耳環的女子,她臉容秀麗,笑容可親,自我介紹:“我是許方宇律師,這是我的助手喬珊。”

    她們進屋子坐下,“品碩,你與母親都需要幫忙。”

    品碩呆呆地看著她們兩個,孤苦的她想:莫非真的有守護天使這回事。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幫我,又怎樣知道我家有困難?”

    “喬姐姐是護士,她想為你母親檢查一下,我們不是壞人,你請放心。”

    方月心並不拒絕,她輕輕躺下,由護士檢查。

    喬珊抬起頭來。只輕輕說了四個字:“遍體鱗傷。”

    許律師震驚,“應該怎麼做?”

    “報警送院。”

    “不,不,”方月心跳起來,“我要照顧女兒,我不上醫院。”

    許律師不禁心酸,事主神智不清,已不知道此刻啟示由女兒照顧她。

    品碩依偎餚母親:“好,不去,不去。”

    許律師經聲說:“品碩,你母親急需救治。”

    “我明白。”

    “我們有最優秀的專科醫生幫她治療心理及身體上的創傷。”

    “你們倒底是誰?”

    “我是一個律師,代表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委託人,他差遣我來查探你們有什麼需要,原先我以為最多不過代你往長春藤大學報名,誰知打聽之下─發現你們母女……唉,”她無法再說下去。

    “那人是誰,為什麼無緣無故關心我們?”

    許律師說:“因為,他說,你也曾經不計報酬地善待過他。”

    “我不明白,我聽不懂你說些什麼,他倒底是誰?”

    “品碩,別研究這些了,勸服母親,送她入院,接受醫療,現在我立刻幫你聯絡寄養家庭,同時入稟法院辦理此事,這裡不宜久留,你父親似一枚定時炸彈,隨時會得爆發。”

    許方宇對喬珊說:“你留在這裡,我去法院辦理手續。”

    許律師走了沒多久,方月心叫痛。

    品碩喂母親吃止痛藥。

    喬珊試探:“醫生有更好的止痛劑,我同你去附近醫務所找醫生好不好?”

    方月心搖搖頭。

    “我送你入院,品碩陪你,你不必怕。”

    她忽然清醒了,微微笑,“我不怕,我活該,一切都是我的錯,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不,”喬珊輕輕說,“醫生會告訴你,一切出於不幸,你不是罪人,為著女兒,你需振作起來,馬上離開這裡。”

    她頹然,“我出走過一次,還不是要返來,打回原形,我走投無路。”

    喬珊握住她的手,“不,你聽我說,有一個關注小組,數十個成員。遭遇與你完全一樣,你並非唯一的不幸人,來,找陪你去醫院。”

    方月心似有頓悟,靜靜聆聽。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一把聲音冷冷響起來。

    “你是誰?你憑什麼來管我的家事?”

    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什麼人。

    差十分鐘就可以說服事主到醫院去,偏偏這個人在要緊開頭出現。

    喬珊轉來斥責他:“方女士是一個市民,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你怎可禁錮她。”

    阜氏一聽,大怒,伸過手來,抓住這名多管閒事的看護手臂,把她拉到大門,硬生生把她推出門去。

    喬珊險些摔跤,也顧不得手臂痠痛,她立刻取出手提電話報警,並且不顧危險,大力拍門。

    “品碩,品碩,開門給我!”

    她聽不到糾纏打鬥的聲音,於是再撥一個電話給許方宇。

    短短五分鐘時間,警察已經趕到,按鈴,拍門,都沒有回應,接看,許律師也奔上來,向警察簡單報告屋內人物身份。

    警察決定破門而入。

    他們撞開大門,搶進屋內,卻又立刻驚疑地站住不動。

    屋子裡靜寂一片,客廳一個人也沒有。

    警察一步一步走近,終於有人失聲叫說:“在這裡了。”

    在工作室裡。

    那情景真的詭異。

    衣架上掛看一襲襲白紗新娘禮服,可是,白色的裙子下腳有點點鮮紅血漬,觸目驚心。

    警察撥開白紗,看到一個男子倒在地下,頸項大動脈插看一把利剪,地瞪大雙眼,已無生命跡象。

    牆角坐著一個女子,明顯受過毆打。面目浮腫,不能動彈。

    警察急召救護車。

    這時、許方宇說.“屋內還有一個人。”

    “誰?”

    “是他們的女兒、快找找!”

    警察看急,連同趕到的增援部隊滿屋翻尋。

    初時遍尋不獲,均急得一頭汗,終於有女警說:“找到了。”

    許方宇搶進臥室,原來女警蹲在地下,指向床底。

    阜品碩匿藏在床底下,身體蜷縮成胚胎一般,頭埋在雙臂之間。

    她沒有受傷。

    許方宇籲出一口氣,坐倒在地,她發覺背脊已爬滿冷汗。

    聽到這裡,蔣佐明也要抹去額角上的汗珠。

    她像與人打過架般勞累,沒想到聽故事也會累壞人。

    這不是一個尋常的故事,倫常慘變,也不是每個人可以承受。

    品碩的聲音像微波一般,“母親被控誤殺,由許律師代表辯護。”

    “結果如何?”

    “自衛殺人,無罪釋放。事後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

    佐明鬆口氣,“康復沒有?”

    “托賴,不過,至今仍看心理醫生、我也是,每週一次,訴說心事。”

    佐明握緊品碩雙手,這樣都被這小女孩熬過來。

    廣田挽看行李出來。

    她說:“我們三人之中,品碩最小。”

    佐明問“要走了。”

    “我的家即是你們的家,隨時來住。”

    “去多久?”

    甫見面、就要分手,品碩不捨得。

    廣田答:“起碼半年。”

    “這一去你就是國際作家了。”佐明由衷地說。

    廣田漲紅了臉,“你也來揶揄我。”

    “不要浪費時間。”

    “是,”廣田說:“我想進修英語,同時學些法文。”

    “不,”佐明說:“我是勸你把握司機找到對象。”

    廣田別轉面孔。

    有司機來取了行李走。

    廣田陪女兒吃飯。

    佐明對品碩說:“換了另一個律師,恐怕怕沒有這樣順利。”

    “這是真的,許律師力證多年來家母飽受虐待,身上新舊傷痕達七十多處,體無完膚。骨折多次。”

    位明十分欷噓。

    “接著,我看到報上啟示。”

    “那由我刊登。”

    品碩疑惑地問:“救我母女於水火的究竟是什麼人?”

    佐明答:“此刻我更加糊塗了,你看我們三人並無相似之處。”

    “蔣姐,你願意跟我去探訪家母嗎?”

    佐明點點頭,太好了。她想見見這個不幸人。

    “她生活還過得去嗎?”

    “你親自來看。”

    佐明跟她出去。

    車子駛往商業區。

    佐明問,“你們住這附近?”

    “不,請稍候,你會得到答案。”

    車子停下來,佐明抬頭一看,只見是一間時裝店,櫥窗內展覽看結婚禮服。

    電光石火間她明白了。

    任明臉上展露出笑容。

    品碩輕輕說:“那位先生通過許律師,作出投資,開了這一片婚紗店,由家母打理。”

    佐明見到小小銅牌上寫著“光”字,多麼巧合,“店名叫光。”

    “正是。”

    她們也叫他光。

    推開玻璃門。她們走進店內。

    服務員迎上來說:“方小姐在店後看人客試身。”

    只見一個少女挽著一件禮服裙腳,喜極而泣,“我就是在找一件這樣的禮服。”

    佐叫看了,也甚嚮往。

    她忍不往拉起其中一件鍛衣一角,往身上比一比。

    “蔣姐姐有空不如試一試。”

    佐明微笑低頭。

    店員過來,把緞裙自架子取下,往佐明身上披。

    那是一件羅傘裙,背心形,沒有多餘的裝飾,可是說不出清純飄逸。

    佐明看看鏡子裡的自己。

    身邊的人,會是羅天山嗎?

    她接著訕笑,人家好端端為什麼要娶一個獨眼單腿的人。

    她一聲不響,把禮服還給人家。

    “請到貴賓廳來坐。”

    那是一間小小會客室。精緻的傢俱燈飾,小小玻璃櫃裡放看各式鑽冠。

    有人捧來下午茶,品碩替住明斟茶。

    不久,隔壁貴賓廳門打開,一個極之明豔的女郎一邊道謝一邊離去,任明認得那是一個著名的女演員。

    一把溫柔的聲音響起來,“品碩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

    佐明轉過頭去,與那位女士一照臉,不禁呆住。

    她長得與阜品碩一個模樣,分明就是品碩母親,四十出頭,保養極佳,穿一套黑色衣褲,極短頭髮。

    但是,方月心女士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品碩的敘述中,方月心多年遭到虐打,精神與肉體都受盡折磨,整個人已被徹底摧毀。

    她的精神已不健全,軀殼傷痕累累!此刻眼前這個女子卻容光煥發,有紋有路。

    她坐在女兒對面。

    佐明注意到她短髮已經斑白,卻沒有染回原來顏色。

    驟眼看,還以為是流行這樣,並不覺異樣。

    經過那麼多,仍然能爬起來重新做人,真不容易。

    不知會不會有人痛恨她如此若無其事,因為,連佐明都深覺詫異。

    說不到兩句,已有助手來催,說是客人在等。

    “蔣小姐多坐一會兒,隨便參觀,晚上一起吃飯。”

    品碩看著母親的背影。

    佐明說:“她康復得很好。”

    誰知品碩卻感慨地回答:“也難怪你這樣說,不是最親近的人。看不出來。”

    佐明揚起一條眉毛。

    “除出這家店,她也不記得其他人與事。”

    “啊。”

    “心理醫生想盡辦法,仍然無法令她恢復正當記憶,不過,那些人與事,又記來做什麼?”

    能夠忘記,真是幸運。

    “所以,你看她像個正常的人,是正確的,不過,她身體之內有些部分,已經死亡,也是事實。”

    佐明低頭,無限欷噓。

    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失去的肢體,再也長不回來。

    年輕的品碩露出異常寂寥的神色來。

    佐明忍不住又握住了她的手。

    “這樣子結局,已是最最理想。”

    “她的面孔經過一年來多次矯形,才恢復舊貌,右前臂部有點微微彎曲,醫生說也不必理會了,龐大費用,都由許律師代為支付。”

    佐明點點頭,“我知道,我與廣田的情況也相同。”

    品碩問:“光是什麼人?”

    “我越來越糊塗。”

    “有一句話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許律師說過:光無條件地幫我們母女,是因為我也曾經幫過他。”

    佐明抬起頭來。

    “品碩你曾經做過善事?”

    “沒有呀,我有什麼能力,佐明你呢?”

    性明在腦海裡不住搜索。“我唯一做的善事,是通過宣明會助養過名兒童。”

    “再想想。”

    “還有,就是偶爾捐贈奧比斯飛行眼科醫院。”

    “沒有了嗎?”品碩有點失望。

    佐明搔搔頭,“給你提醒,我真得加油努力做點好事。”

    品碩說:“你不是常常到康復會教踢球嗎?”

    “那不算什麼,況且,不過是近一年的事。”

    她們用手託任腮,一點頭緒也沒有。佐明終於告辭。

    “蔣姐姐,一起吃飯好不好。”

    “今天你媽媽好像特別忙。”

    店堂有攝影記者在取鏡頭,佐明覺得寬慰,沒有什麼事比看見劫難後的女子重新站起來更令她高興。

    佐明在廣田家晚飯。李和也在,他有點食不下咽。

    趁廣田走開,佐明輕輕說話,她的聲音其低,似自言自語,但她相信李和可以聽見。

    佐明這樣說:“還等什麼,還不一起去。”

    李和的聲音日也很低:“她沒叫我。”

    “你要自發自覺提供服務呀,還要等誰苦苦哀求你?一架打印機都比你聰明。”

    李和似有頓悟。

    “還不快去訂飛機票。”

    李和問:“我會成功嗎?”

    “在這種時候,還計較得失?”佐明生氣,“活該你一無所得。”

    李和立刻站起來,“是,多謝指教。”

    他馬上到電腦前去訂飛機票。

    廣田走近來,“佐明,有空來探訪我。”

    佐明看著她,“廣田,你有無做過什麼好事。”

    “我?”廣田啞然失笑,“我做的最大好事,便是努力不使自己成為廢物。”

    “廣田,你太謙虛。”

    “不不,佐明,在我短短前幫生中,我太過致力男女私情,浪費時間,一事無成。”

    她深深嘆口氣。

    佐明笑,“現在還有什麼遺憾?”

    “你說得對。”

    這時,李和過來,輕輕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佐明替他開門。

    他說:“我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同廣田一班飛機,你可別告訴她。”

    “我懂得。”

    李和匆匆走了。廣田說:“這人怎麼了?整個晚上怪怪的。”

    片刻,門鈐又響。

    廣田說:“莫非忘記帶什麼。”

    她去開門,一看,立刻關上,臉色大變。

    門鈐不住地響。佐明知道不妥,她站起來沉聲問:“外頭是誰?”

    廣田半晌才說:“那個澳洲人。”

    呵,終於找上門來了。

    一個人名成利就之際,總有從前假裝不認識他的人找上來。

    佐明立刻替好友出主意:“只得兩個辦法:一,讓他進來─有話講明白,二,報警。”

    廣田抬起頭來,“報警。”

    “你已是個成名人物,不怕名譽受損?”

    門鈐不住地響,叫人坐立不安,工人與孩子都驚駭失措。

    廣田答:“名人也是人。”

    佐明點點頭,拿起電話,通知派出所。

    人到一會兒,門鈴停止,外頭有騷動。

    很明顯是別察來了,那人用英語大喊:“我會招待記者!”

    接著,警察在門外問:“可以與屋主說幾句話嗎?”

    那兩個警察一進門就訝異說:“咦,是王廣田小姐。呵,還在蔣佐明小姐,兩位都是我家小女的偶像。”

    廣田低別說了一遍因由。

    警察沉吟:“明早我們護送你去飛機場。”

    “請早點休息。”

    門外有警員站崗。

    “暫時離開本市也是明智之舉,”佐明說:“久無聯絡,澳洲人找你幹什麼?”

    沒想到廣田這樣幽默:“一是來說我愛你,二是來討點好處,你說會是哪一樣?”

    連佐明都苦笑。

    她把這件事通知文樞。

    文樞答:“不怕,我們人強馬壯,會得好好應付他,王廣田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弱女。”

    佐明問廣田.“聽見沒有?”

    廣田看看窗外,陷入沉思。

    佐明嘆口氣,“有些傷口,永不復原。”

    文樞答:“她已經做得根好。”

    當天晚上,她們倆都沒有睡好,不久天亮,廣田起來梳洗。

    接著,保母與綿綿也準備妥當。

    她們一行人到樓下,司機與文樞已經在等。

    廣田不見李和,心中不安,只是不出聲。

    警員一路送他們出大路到飛機場。

    廣田緊緊摟住女兒,一臉凝重,直至一個箭步奔入候機室,她才鬆口氣。

    難怪她會害怕,有一條毒蛇正欲尾隨而來。

    品碩也來途行,獨獨少了李和。

    廣田終於問:“李和呢?”語氣有點憔悴。

    後邊有一把聲音,“在這裡。”

    廣田轉過頭去,看到高大強壯的他,不禁心一寬。

    他說:“讓我幫你抱綿綿。”

    廣出把孩子交給他,才發覺雙肩已痠軟得抬不起來。

    李和跟著她們走。

    文樞對他說:“咦,你好回頭了。”

    李和微笑,“我也有飛機票。”

    文樞怔住,“你也一起去,你告了假?”

    “我同老闆要求停薪留職。”

    廣田停止腳步,轉過身子,忽然與他緊緊擁抱。

    李和運氣好,時機湊合,澳洲人的出現成全了他。

    佐明高興地看看他們結伴離去。

    她與品碩回到市區,因沒睡好,找個地方喝咖啡。

    佐明詛.“他們總算成為一對。”

    品碩問:“你呢?”

    佐明笑,“你懂什麼,老氣橫秋。”

    品碩不出聲。

    佐明的電話響,是羅天山找。

    “喝咖啡也不叫我,我馬上來參加。”

    十分鐘後他就出現了,品碩機靈地說.“我去上課。”一邊笑一溜煙般走掉。

    羅天山坐到任明對面,“那可愛小女孩是誰?”

    佐明微微笑。

    “你沒有看到新聞吧。”

    “什麼新聞?”

    羅天山說.“我也曾想過,是告訴你還是讓你無知,但我們是成年人,應有勇氣。”

    佐明看看他,“講了一車不相干的哲理,倒底是什麼新聞。”

    羅天山取出一份剪報的影印本,“你看這個。”

    佐明取過剪報,看到一行頭條:“商人唐志成在三藩巾魯莽駕駛殺人罪名成立被判入獄五年。”

    唐志成,呵,是他。

    他仍然在開快車,可見蔣佐明悲慘的遭遇並沒有叫他警惕,不過像過眼煙雲,他到了另一個埠。從頭開始,依然故我。

    休明再看小字,日期是三日之前。

    “同車女友珊蒂澤臣父母稱法律公正,但是卻無法召回女兒生命,當日唐氏經測試體內含酒精量超標準三倍以上。”

    羅天山說:“這也許是一種解答。”

    佐明垂頭,“已是很遙遠的事了。”

    “你已忘記?”

    佐明豁達地笑,“是,全忘記了。”

    是其的嗎,當然不是,但是又何必句句講可怕的真話。

    “佐明,許律師請我們去觀禮。”

    “我好想去湊這個熱鬧。”

    “那麼一起去吧,大家一起逛倫敦夜市,我帶你去參觀跳蚤市場及博物館。”

    “我只想到湖區去一趟,看一看那處漫山遍野的水仙花。”

    羅天山終於這樣說:“我最佩服你沒有一絲苦澀。”

    佐明微微笑,一抱怨就不能重生。既然與死亡之神打過招呼,其餘一切也不必計較。

    連小小阜品碩臉上都有種泰然,何況是廣田與她這兩個姐姐。

    接著幾天,佐明一直留意還有無人對她報上啟示有迴響。

    沒有,就她們三人有同樣遭遇。

    佐明收到文樞電郵:“簽名講座席無虛座,打破種族界限。”

    佐明微笑,去得是時候,正當遇上洋人想鼓吹世界大同的好機會。

    她與天山帶著阜品碩一起出發去探訪許方宇律師。

    他們到的那一日,婚禮已經舉行過了,許律師故意沒把正式日期告訴他們。

    但是卻補請喜酒,原來她與新婚丈夫關永棠共同打理一力小小農莊式酒店,十五間房間,正好招待他們,設施應有盡有。

    許律師笑說:“最要緊的還是衣食住行。”

    羅天山也笑,“衣食足而後知榮辱。”

    這都是最實在的話。

    婚後的許律師精神奕奕,她說:“感覺踏實,該結婚的都該結婚。”

    這樣過分看好婚姻。大家都不敢贊同。

    “怎麼不見關先生?”

    “他到法國羅華谷去選購葡萄酒。”

    譁,多麼風流的營生。

    照片中的他卻是個外型普通的中年人。

    大家有點失望,但是不敢說什麼,也許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莊園酒店食物豐盛,服侍周到。

    附設一間小小按摩院,廣田說師傅手力一到,好比進入仙境,混身肌肉放鬆,再無怨言。

    小品碩忽然說:“我一生人最快活是現在了。”

    廣田微笑,“品碩一生人還早看呢,以後想必有許多更高興的日子,我一輩子最開心是現在才真。”

    佐明答:“我也是。”

    羅天山與李和亦異口同聲槍若說:“我也是。”

    許律師訝異,“真好笑,這小旅館也太有功德了。”

    大家坐在酒店的會客室裡,各人的手臂都搭看各人肩膀,他們已成為知己。

    廣田笑,“的碓因為我們愛上了這間酒店。”

    羅天山忍不住說.“我還有一個願望。”

    住明別轉面孔,佯裝沒聽見。

    羅天山靜靜離座走到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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