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思安的時候,我還跟林醫生在一起。
那天下午,我預備與林醫生去一個宴會,穿上絲襪,發覺襪子上一個大洞,笑著拉起裙子,出去給他看。
林醫生在書房裡,但是我沒想到他有客。
思安坐在那裡,我看見陌生人,馬上放下裙子,漲紅了臉。
林醫生說:“這是思安,我的遠房侄子。”
他是一個非常清秀的男孩子,臉上有一種溫柔的神色,當時他抿著嘴淡淡的一笑。
林說:“我們今天不出去了,留思安吃飯,一會兒思安的女朋友也來。”
“好呀。”我說。
我們留在家吃飯,菜式照例很好,思安的女友是一個胖胖的小女孩,還沒定型,但非常可愛,我們享受了一個熱鬧的晚上。
當夜我想:我小時候,從來沒遇見過這麼好的男孩子。然而也沒有感慨很久,他們就告辭了。
思安給我的印象很深,因為少見那麼有氣質的男孩子。
我再見他的時候,已經與林醫生分開了。
在渡海輪中見到他,我遲疑一下,不知道是否應該與他打招呼,他卻溫柔地走過來,與我問好。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一想,掠掠頭髮,忽然說:“我與林醫生已經分開了。”
“我知道,”他很平靜。
由於他的態度這樣和善,我馬上放下了心。
我坐在他旁邊,笑笑說:“我現在十分潦倒。”
“是嗎?”他看我一眼。
“我現在上班,”我看著自己的手,“賺五六千塊一個月,非常的受氣。”
“可是每個人都得受點氣,”他笑,“林醫生的脾氣並不見得好。”
我看著海,不出聲。
我又說:“我現在很寂寞。”
“因為你生活習慣忽然之間起了變化,自然不慣。”
我笑了,他很懂得安慰人。
我問:“你那胖胖的女朋友蚜?”
“她在美國,謝謝你的問候。”
渡輪到岸,我們道別,我並沒有留下電話號碼給他,萍水之交,要適可而止。
我那天晚上又想:我年輕的時候,從來沒遇見過思安那麼好的男孩子。
我從沒獲得跟任何人白頭偕老的機會,這真是非常淒涼的一件事。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總會有點感情,有一種踏實的安全感,我半輩子都覺得彷徨,並不是生活出了毛病,而是感情這方面不愉快。
林之後,我並沒有急急找男朋友,在這種時候,因寂寞的緣故,很容易搭上不理想的男人,比寂寞更順,有些男人不但乏味,而且危險,於是心不安理不得地的坐在家看電視。
我也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對象,這次我決定要結婚,好歹養個可愛的孩子,那男人要摔掉我,也不捨得孩子。
自古以來,孩子便是鞏固女人地位的工具,是世人所認可的,我為什麼要那麼清高?只要他能夠供養我,能夠照顧孩子就可以。
可是什麼樣的男人呢?
年紀大一點的,成熟的,有經濟基礎的,我嘆口氣,可是他們都結了婚或者是結過婚,他們未必想娶我這樣的女人。
我有點自卑,在同事面前卻依然是活潑潑的,心中很沉重,我相當喜歡上班,大家鬧哄哄,一天很快過去,做看簡單的工作、根本不必動腦筋,大把功夫看報紙、聊天、講電話,收入又勉強夠生活費用,除了擔心腦筋生鏽之外,沒有其他的煩惱。
閒時我也去看看“一九八○機場”、“月宮寶盒”這種影片,同事們對我極好,又遷就我,日子過得很舒服。
但是我又遇見了思安。
過年在一間日本小館子裡,我遇見他與那個胖胖的女孩子,我替他們付了賬,思安老給我一種小孩子的感覺,替他付賬也是很應該的。
他們過來謝我,我問:“你從美國回來了嗎?”
那女孩說:“是,回來了。”
我點點頭。
思安仍然只是斯文的笑笑,不出聲。
然後我覺得他很冷淡,也許覺得我是一個麻煩的女人,應該敬鬼神而遠之。
於是我也容客氣氣的向他說再見。
他年紀還輕,有很多事是不會明白的,我也不想得到他的諒解。
於是他們走了。
我淡而無味的吃完我的炸蝦飯,叫了米酒喝,也並沒有喝醉。
我的車子早已還給林醫生,自己揚手叫街車。
回到家並沒有感慨,生命像流水,這些不快的事總要過去,如果註定一輩子要這麼過,再不開心也沒有用。
我睡了。
半夜電話響起來,驚醒的時候一身汗,迷濛間也不知身在何處,我起身聽電話。
那邊叫我的名字,“我是思安,你睡了嗎?”
“什麼時候了?現在幾點鐘?”我糊塗地問。
“現在才十點鐘,這麼早就睡?”他問:“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沒關係。”我整個人像做夢似的。
“我想明天來看你。”他說。
“好,什麼時候?”
“你肯定明天沒約會?”
“下了班就回家。”
“好,那麼明天來找你。”
“再見。”我說。
我只覺得人像虛脫般的吃力,回房倒在床上,馬上又睡著了,做了許多惡夢。
第二天上班,跟同事說:“身體很虛,夢很多,要買點婦女強身補藥回來補一補。”
他們笑,“一上班,忙個半死,就啥子夢也沒有了。”
我也說:“幸虧有這份工作。”不由得嘆一口氣。
那天下了班,我到超級市場去買罐頭食品,回家剛在掏鎖匙,有人在我背後“喂”的一聲,嚇得我跳起來,罐頭摔了一地。
“天啊,”我叫,“誰?”
我轉身,看見思安對牢我喜孜孜的笑。
“你!”我詫異,“你是怎麼來的?”
“你約我呀──,‘下了班就回家’,我可在你門外等了半小時了。”他說。
“你幾時約我的?你怎麼曉得我的地址?”
他一邊幫我撿罐頭,一邊說:“你,糊塗了,昨夜你睡到一半,我把你叫醒的,怎麼?忘了?”
“哦,那真是你。”我怔怔的說。
“開門讓我進去坐吧。”他催我。
這麼一攬,我與他之間的身份已經消除了,我一邊開門一邊說:“你這個孩子……”
他笑一笑。
“喝什麼?”我取出啤酒,“啤酒好嗎?”
我儘量把自己的聲調裝得輕鬆愉快,他是林的親戚,我總要點面子,不想他那面的人以為我離開了他馬上變得很落魄。
但是思安很鎮靜的春著我,像是知道我的思想。
我問他:“你那個胖胖的女朋友好嗎?”
“你為什麼老問我的女朋友?”
“你要我問什麼?”我反問:“難道要問你是否快樂,這難免太複雜深奧了。”
“你快樂嗎?”
“當然不。”
“是因為林醫生?”他問。
“不全部,小部份是因為他,他也是我生活中不愉快經驗的一部份。”
“事實上你是一個可愛的女人。”他說。
“你真的那麼想?”我有點高興,“不騙人?”
“是的,你很當心自己,這是好事。”他說:“所以你比其他的女人可愛,其他的女人在失意的時候就會自暴自棄。”
我苦笑。“我明白你指什麼,她們又吵又鬧,倒不是想男人回心轉意,而是想把其他的女人嚇走,多數成功的。”我停一停,“而男人多數非常柏寂寞,於是乎破鏡重圓,白頭偕老。”
“你呢,你為什麼沒有那麼做?”
我搖搖頭,“我計算過,我是那種一輩子記恨的人,我不會原諒男人的不忠,再重頭開始也不會有幸福。”
他點點頭,“真是悲劇。”
我仰起頭笑了。悲劇呵。
“來,我們出去吃晚飯吧。”
“什麼?你請我,不如我請你。”我說。
“我也有正當職業,是個賺錢的人,為何不准我請客?”
我看著他。如果我由他請我,我們就成了約會的男女了,我不想使他有這樣的感覺。
他說:“我已經廿六歲,你不能說廿六的男人尚未成長吧?”
“啊,”我說:“現在許多廿五六歲的女人還把自己當小孩子,媽媽不准她遲返家呢。”
他笑,“所以我找不到女朋友。”
“那胖胖的女孩子呢?”
“她?她還在美國唸書,等她畢業真是一件疲倦的事,大學教育把青年人的成熟期拉後了足足六年,一切要待二年預科與四年文憑試之後才能開始,也難怪她們以為人生在廿四歲才開始。”
我“嘖嘖嘖”地說:“真能批評,於是乎把胖小妞給拋棄了。”
“不能說拋棄。”他說:“來,我們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他陪我聊天,很親切關心,如果不是我認識他已有一段日子,一定會以為他想在成熟女性身上找經驗。
“為什麼約我?”我問。
“在日本館子見你獨自坐在那裡吃飯,鐵板燒的煙霧籠罩著臉,臉上一種非常落寞的神情,在農曆年的時分居然如此孤單與不在乎,實在是引人入勝的,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我長輩的女友,於情於理都不能約會你,後來你與林醫生分手,可是遇見我總是冷冷的,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女子,一定很多情人。”
“是很多,”我笑,“但過年全回家陪妻子了。”
他也笑。“你會不會跟年輕的男人在一起?”
忽然之間我面孔漲紅了。過一會兒我才問:“什麼叫做在一起?”
他說:“就是在一起。”
我說:“從來沒試過,老覺得跟年紀小的男人來往,好像佔他們的便宜,有義務照顧他們起居飲食,這其實是很累的一件事,我不敢做。”
“那不是理由。”
我抬起頭想一想:“是,還有其他理由,我有自卑感,我的過去在一般人眼中是一團糟的爛攤子,誰來收拾呢?我不能欺騙一個年幼無知的少年。”
“那些人可以置之不理。”
我點點頭,“是。”
“你可以光理我,”他很溫和的說。
“我喜歡與你說話。”我承認,“但如果再進一步,對你不公平,外頭有很多好的女孩子。”
“我們可以做朋友。”他說:“行不行?”
“我很榮幸。”我說。
他溫文地笑。
我忽然之間很衝動的說:“我三十歲了。”
“我知道。”
“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我說。
他說:“當然你是知道的,你只是沒有機會發揮你的所長。”
“不,我連哭泣也不知道了。”我說。
他說:“你只是在冬眠。”
我很感動,低下了頭。
我們以後常常有約會,多數我都是等他的電話,不去騷擾他,我不是要維持那一點點的尊嚴,而是不想纏著他。
這樣的關係,久了也是很麻煩的,感情滋長在不知不覺之間,不過男女要是不涉及肉慾,到底還是清純點,我不大在家中接見他,就是不想製造這種機會。
那日清晨我聽到按門鈴的聲音,蓬頭垢面的去開門,以為門外站著的是思安,我馬上驚惕地拉好睡衣,打開了門,看見林醫生。
“你?”我呆住了。
“你在等別人嗎?”他問。
“不關你的事。”我不讓他進門。
“我有事跟你說。”
“說什麼?”
“你讓我進來。”
“不,我們之間已經完了。”
“別這樣。”
我要關上門,可是他不肯。
“一小時後,我去半島咖啡店等你,”我說:“有話那時候說,這是我自己的屋子,你不能進來。”
他退後,我關上門。
換好衣服梳好頭,下樓,原來他坐在汽車中在樓下等我。
司機為我開車門。
“有什麼好說的?”我問他。
“沒有什麼,很簡單,我要你離開思安。”
我馬上打開車門,“辦不到!你少放屁!”我要走。
他拉住我,“等等。”他說:“你聽我說。”
“說什麼?”我怒說:“別拉拉扯扯的。”
“不要這樣。”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要最惹得我火起,給你兩個巴掌。”我用力關上車門,上樓。
我並沒有生氣,我已不懂得生氣了。
我點上一枝煙,對著電視機吸完了,然後喝一點酒,把腳擱在茶几上。
門鈴又響了。
我決定不開門。
門鈴又響了好久。
我決定不理。
門外有人叫我的名字,“是我,”他是:“我是思安。”
我還是不去開門。、
“我知道你在屋裡,快開門,我知道你生氣了。”
他這麼說,我再不開門,彷彿真是生氣,他們一家人若能使我生氣,未免把他們看得太重要,於是我去開門。
我說:“我在浴間。”
他說:“請不要生氣。”
“我不是茶花女,”我不耐煩的說:“我生什麼氣!香港像你這種男孩子有十萬個,人人使我生氣,我豈不是忙死?”
他不響,只是微微抿著嘴一笑,他說:“你既然生氣,說出來也是好的。”
我也只好笑了,坐下來再燃一枝煙,緩緩的說:“他若拿金銀珠寶來收買我,我也就服了,可是他既想跟我套交情,又想威脅我,我才不受他那一套。”
“我不信你受金銀珠寶。”他笑。
“受,怎麼不受?”
“那你為什麼不把林醫生招呼得舒舒服服呢?他應該是一個最好的情人!有錢,又捨得花。”
“我花得累了。”我啪一聲扭開無線電,不想跟他說下去。
無線電中蓮達朗斯達在哀怨纏綿地唱……
──我會愛你,長久長久的一段日子……
我黯然,我也希望可以再度墮入愛河,盡心盡意,痛苦地愛一個人──但誰呢?這年頭找一個戀愛的對象並不容易。
誠然,我的青春已經消失,可是我的頭髮還沒有白,我的體力還沒有衰退,我仍有精力好好的戀愛數次,我的身裁仍然漂亮,林曾經稱讚說過:‘你除下衣裳後,就像裸女雜誌中的圖片人物。”
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獨自坐在家中發呆?
我按熄了香菸。
“思安──”我抬起頭。
“你別難過,”他說:“我知道我並不符合你的理想──”。
我說:“思安,讓我抱你一下。”
我抱住他的腰,把頭擱在他胸前,良久我哭了。
那夜思安沒有走。
我想我被傷害到極點,也寂寞到極點,既然如此,何必再愛惜與控制自己。
第二天清晨,我驚醒,轉身,發覺思安睡得像個孩子,我起床,倒了一大杯冷牛奶,扭開無線電。
思安的聲音在我身邊晌起,“你醒了?”他說。
我點點頭。
他說:“你怎麼老聽這架老爺無線電?”
“浪漫,因為它不是身歷聲,它的聲線簡單沙啞,又多雜音,卻又播放看情歌,像人們在種種不如意的環境下追求理想,我喜歡這架舊無線電多過一切四聲道。”
“我明白。”
我看他一眼,我把這個理由說過給林醫生聽,林說我思想有毛病,他說我像美國那種十三四歲的孩子,把小型無線電貼在耳邊做人,他不明白我很寂寞。
呵,他有錢但是他不明白我。
思安明白,但是我怎麼跟思安去擠公路車?
“你在想什麼?”思安問。
“沒什麼。”我說:“一會兒我要到畫廊去取幾幅貨。”
“我陪你去。”
“不用,我從來不需要人陪。”我說:“你別跟著我,我不喜歡。”
他很吃驚,年輕人老以為男女一上床,終身大事就定了,但事實不是這樣的。
我要一個男孩子跟在身邊做什麼?一不能付販二不能結婚。
我說:“你回家吧。”
“你──叫我走?”
我詫異,“不走,難道你想把行李搬進來住?”
他變了色,穿好衣服,就走了。
我不打算辦託兒所。
他走了以後,我跟自己說:又損失一個朋友。
男女之間根本沒有友誼可言,抑或人與人之間沒有友誼?
我與思安此於此。
我自然沒有到畫廊去,我坐在家中聽音樂。
然後林醫生又來了。
他說:“我很妒忌。”
我牽牽嘴。
“你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可是你的麻煩既不適合做妻子,又不適合做情婦。”
我反問:“做妻子要什麼條件?做情婦倒還得拿點真本事出來,你少挑剔我”
“如果我叫你回來,需要什麼條件?”
“我不想再回來。”我說。
“你且說說你的條件,每個人都有一個價錢。”
我說:“我一直希望住石澳。”
他遲疑一下,“可以。”
“一部摩根跑車。”
“可以。”
“蒲昔拉幕的珠寶。”
“也可以。”
“與日常開銷,預支兩年費用──我不相信你,你隨時想把我解僱。”
“這將是一筆天文數字,你有沒有去查查石澳的屋子什麼價錢?”
“有,我閱過報紙。”
“太貴了。”
“你可以不買,外面有的是新鮮貨色。”我站起來。
“我這就去辦。”他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
“離開思安。”
我想說:我早就離開他了,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過。
“就為他?”我問。
“不,因為我妒忌地。”林說:“他有秀美的面孔,他年輕,他懂得藝術,他會討好你,你跟誰也不能跟他。”
“你怕我嫁給他,然後齊齊到你府上替你拜年?”我笑。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我說:“你三天內給我答覆。”
“像做買賣。”
“是。”我說:“根本是。”
搬進石澳那一日,我的確非常高興,那間屋子十分美麗,傢俱裝修都出於我的本意,我開心得在客廳中直打轉。
“如何?”林醫生問。
“謝謝你。”
“你其實可有一點喜歡我?”
“我想有,你不會以為我會跟每一個闊佬發生這種關係吧。”
他想一想:“我不知道。”
我搬了進去住,開著摩根跑車到處跑,拿看林醫生無限止的信用卡去購物,非常快樂。
林醫生對我的態度也有改善,他陪我的時間很多,多得他引起疑問:“我是否愛上了你?”他問我。
這樣下去,我們或許會結婚的。
那天我在一個畫展中遇見思安,我先與他打招呼,他不睬我,他身邊站看那個胖胖的女孩子。
那小女孩對我愉快的說:“我已經畢業了。”
“啊。”我點點頭。
她把手臂掛在思安的臂別中。
我走開,思安卻又走過來。
他憤慨的說:“你利用了我!”
我想了一會兒答:“我不是故意的。”
“我恨你。”他罵我。
“對不起。”
“你根本不值得尊重。”
“思安,你再尊重我也養不活我,三十歲的女人再跟看你去擠公路車煮飯洗衣,一下子就憔悴了,到那個時候你也不會再愛我,現在有什麼不好?那胖胖的女孩子又回到你身邊,而我,我在年輕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遇見過像你這麼好的男孩子,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老了。”
他低下頭,想了很久,終於說:“你是一個理智而可怕的女人。”
然後他就帶看那個胖胖的女孩子走了。?。
林醫生問我:“你有沒有愛過思安?”
“沒有。”我很快的答。
“為什麼?”他不相信。
我笑,沒有回答。
一個三十歲的女人,最需要學習愛護自己,而不是去愛別人。
連林醫生這樣精明的人都不知道這是我的座右銘。
春天到的時候,林太太忍無可忍,與林醫生離了婚。
林醫生對我說:“我不認為你會嫁給我。”
“你錯了。”我說。
他有意外的喜悅:“什麼,你肯?”
“是的,我肯,可以先訂婚,等離婚手續完全辦妥了,再結婚。”
他凝視我艮久,然後說:“假使你早點答應我,我們就不必等這麼久。”
“早答應你,你永還不會珍惜我。”我簡單的說。
我覺得我做法是對的,BYHOOKORBYCROOK,我終於得到了歸宿,成則為王,其他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