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寒山寺女主
月影斜如此一說,正中下懷,他忙不失措的點頭答應。
月影斜揚聲道:“對面廂房的人聽了,在下月影斜,想為你們之間的誤會做個和事佬,別大水衝了龍王廟,不如大家放下武器,好生談談?”
過了良久,廂房裡傳來溫柔婉轉的女聲:“嬤嬤,撤了吧,看看月公子怎麼說?”
兩名在場內打得正歡的嬤嬤倏忽之間退到了房簷之下,找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呆了,彷彿兩根槽木樁子。
這種情形,讓陳潛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後的林嬤嬤,也是這幅德性,這個時候,也不知找了個什麼地方躲在那裡曬太陽睡懶覺?
他的嘴角微露了一些苦笑,因為,這個聲音正是陳雪清的,他原本知道劉氏的勢力龐大,看來還遠不止龐大這麼簡單,連自己的二姐姐出行的排場都比自己大,看來,劉氏與自家母親的爭鬥真會慘烈無比,而且當真勢均力敵。
如果真如玄明所說,陳雪清的面相貴不可言,那麼這個消息遲早會直達天聽,又會引起皇宮裡,以及陳府裡多大的震動呢?自家的母親又會陷入怎麼樣的一個困境?
陳潛再一次感覺到蒙在自己頭上的烏雲當真是烏鴉鴉一大片。
難怪陳雪清會以不屑的語氣道:“大娘想不清楚而已,陳府也是皇家的陳府!”
陳潛在這裡思緒萬千,而那邊,月影斜卻走到廂房之前,隔著一堵牆,和陳雪清攀談起來。
只聽得陳雪清道:“月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了,並非小女子不通情理,怪只怪這些官兵不分青紅皂白,我這屋子裡,哪會有什麼盜匪出現?如果我讓他們搜,傳了出去,那可就無事也會變成有事了!”
月影斜向窗子施了一禮。道:“小姐。他們也不過按吩咐辦事。急於求功而已。要不這樣。我讓他們派兩名婆子進入。隨便看上一看。也就罷了。絕不會讓小姐地清譽有損地。”
月影斜輕脆溫和地嗓門在院子裡緩緩地迴響。說得有情有理。連板著臉地明辛都暗自點頭。陳潛也認為這是一個極好地辦法。他原本想出頭地。可一想法陳雪清對自己地恨意。只怕好心當了驢肝。於是便一聲不出。在他看來。這件事根本就是一件小事。很快就會過去了。他哪裡知道。這件小事。只不過是一根引線呢?
聽了月影斜地話。陳雪清聲音更冷:“月公子。小女子敬你是一名君子。想不到你也幫著官兵來欺壓良善。他們根本無憑無據。憑什麼要進入我地屋子搜查?”
陳潛心中一跳。自家地二姐本不是一個蠻不講理地人啊。雖則內心有點蠻不講理。也扮出個溫和賢淑地模樣來。為什麼這一次卻蠻不講理起來。連這個合情合理地要求都不答應?
月影斜也略略怔了一怔。忽爾笑了笑:“小姐當真是‘有理丈夫難對陣’。看來。在下只得任由明將軍調來無數騎兵。將小姐地廂房圍著水洩不通了!”
聽了他地話。陳潛不由暗自一笑。月影斜以詩句暗指陳雪清是一名潑婦。蠻不講理。其話卻軟中帶硬。指出今天如果不讓明將軍查實。便不得善了。陳雪清會怎麼樣呢?
廂房那邊沉默了半晌,過了一會兒,陳雪清略有些惱怒的聲音響起:“原想月公子是一個君子,卻想不到卻是一名登徒子,你既如此,那就讓他派人來算了,看誰不得善了?”
陳潛一想,這下兩廂裡僵住,可不得了了,他略有些奇怪,按道理說,陳雪清身邊的人應該能認出自己,早應向她報信啊,可為什麼她們個個兒都不動?唯一的可能,這些下人的確不認識自己,除了那名小丫環之外,那也可能是一個意外,可是,為什麼陳雪清帶一群生面孔的下人來到了法華寺?難道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人藏在屋裡?
這麼一來,她必定不想自己見到她!陳潛左右猶豫,想著應不應該走過去出一出頭,想想自家這位姐姐貴不可言的面相,如果真的有朝一日真貴不可言了,事後報復自己怎麼辦?陳潛想了又想,反正自己母親和劉氏已經水火不相容了,再加上這一次倒也蝨子多了不怕咬,於是,他走了出去,低聲道:“在下陳潛,不知可不可以由我做個和事佬呢?”
窗子裡傳來一聲驚呼,過了良久,陳雪清才道:“原來是陳公子,請他進來吧!”
月影斜和其它眾人都奇特的望了陳潛一眼,心想,這位公子倒真面子很大,自己在這裡講了半天也不能得准入屋,他輕輕兩句話倒可以准許進屋了?莫非兩人有什麼牽扯?
守在門邊的丫頭婆子們這才讓了一條路出來,推了房門,讓他走進去。
身後房門關上,珠簾後的女子轉了出來,清麗如仙,如不正是陳雪清?
陳雪清身穿一件青紗籠罩的短衫,下身一件百鳥朝鳳的鳳尾裙,整個人清麗優雅,端的是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仿如嫡仙。
陳潛想起玄明所說貴不可言的面相,不由仔細的打量了自家的姐姐一番,想從中看出個貴不可言的面相出來,卻引得陳雪清冷冷的一眼:“潛弟倒是很有閒心,只不過,今天這事兒,可只有落得潛弟弟身上為姐姐解決了!”
陳潛吃了一驚,心中打了千萬個轉兒,為什麼她認為自己一定會幫忙?陳潛並不認為陳雪清與自己關係好到姐善弟恭的境地,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原來與陳雪清達成了什麼協議,讓自己不得不幫助她,陳潛心中一亮,也許這件事正是讓她不把自己的真實性別暴露出來的真正原因?
所以說,如果自己搞清楚了是件什麼事,那麼,自己也是不是有了一點保障,陳潛自聽到玄明所說,自家這位姐姐是貴不可言的面相,以後很有可能君要臣死,那顆心就時常處於忐忑之中。
第四十七章偷入後院,真假莫辯
他心念電轉,想想這件事的由來,是因為明二少發現了一個偷入後院的人,莫非真有人偷入後院?再一想,莫非自家姐姐不顧皇家要將其納入後宮的恩寵,先在這裡私會情郎了?
他忙一笑,道:“二姐要我幫忙,我當然會幫忙的,說到底,我與姐姐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誰也跑不了誰,是吧?”
陳雪清手撫鬢角,微微一笑:“潛弟知道就好!”
陳潛想,看來自己猜得**不離十,這件事,自己應該知道的,可看她理直氣壯,毫無羞赧之色的模樣,很可能不是自己原來猜測的原因,什麼私會情郎之類的,可到底是什麼原因,自己原來的那幅頭腦知道,可現在卻一點映像都沒有。
陳潛決定試探一下:“可二姐也太不小心了,怎麼會……?”
他尚未說完,陳雪清一聲冷笑:“他的情況,你難道不知道?平日裡他常出去,也被人見到過,可從沒有人藉口上門打擾!”
陳潛心中又是一驚,看來自己猜得不錯,這院子裡的確藏了一個人,而且是自己與二姐都知道的人,也是不能見光的人,也許以前的自己就是用這件事來要脅陳雪清,雙方達成了協議,互不暴短,陳潛心中又是一陣苦笑,心想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姐弟之間以這種方式相處?互相鉗制?
而且,他發現,陳雪清對自己尚存在疑心,很有可能,她認為自己才是讓這件事暴光的原兇?
陳潛小心翼翼的道:“二姐姐,您要我怎麼幫你呢?”
陳雪清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潛弟弟只需要明白,我們的確是一條繩上的蚱蜢,至於怎麼幫,潛弟弟自己拿個主意吧,要知道,如果他出現在人前,那麼,潛弟弟這個老祖宗的寵孫的地位只怕要變一變了!”
陳潛望了她一眼,自家二姐姐嘴角帶著微微的冷笑,冷風從窗戶吹了進來,拂起她衫上的輕紗,美得彷彿不似真人,她輕描淡寫的說出威脅的話來,卻讓陳潛心中湧起陣陣寒意,讓他感覺到,自家的姐姐對他已然恨之入骨,他想,如果真讓她成了太子妃,那麼,自己的日子當真極不好過。
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將幫什麼事。什麼人?一個出現在這院子裡地人?讓明二少退兵?
陳潛思量了許久。才道:“二姐姐。你知道明府與我們陳府一向不太對路。如果由我出面。明家二少肯定是小事也要鬧成大事地。要不這樣。月公子看來與明二少交好。要不我請他做個和事佬。把這件事揭了過去?”
陳雪清道:“就是剛剛那位出言譏諷地人?”
她臉上閃過一絲奇色。像是憤怒。又像是欣賞。眼神變幻萬千。
陳潛趁機道:“二姐姐。月公子就是月影斜。上次弟弟送給你地那樹梅花。就是他雕地。”
陳雪清一拂衣袖。道:“我倒要看看這位了不起地月影斜到底是什麼人。看他雕地梅花。原本一樹高潔。可說起話來。卻……”
陳潛道:“是啊,二姐姐,你說得對,他說起話來,卻略為有些疏狂。”
陳雪清望了他一眼,沒有出聲,嘴角略帶了鄙夷。
揚聲叫道:“來人,幫我掛起珠簾!”
外面走進來一名婆子,在那個翡翠製成的珠簾之外,又加上了一道薄紗懸珠製成的珠簾,看得陳潛歎為觀止,心想,這下可嚴實了,什麼都看不清。
月影斜被請了進來,當他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陳雪清忽然‘噢’了一聲,久久沒有出聲,陳潛不經意望過去,那第二重紗簾無風而動,搖晃了幾下,才停穩了。
原來,這第二重紗簾是方便偷看的。
月影斜行過禮後,依舊是那幅清致淡雅的模樣,道:“小姐叫在下來,不知有什麼事?”
簾後的陳雪清沒有說話,陳潛不由得輕咳了一聲,她才道:“哦,您就是月公子?”
陳潛感覺到她有點兒心神不寧,彷彿有什麼事在困擾著她,心中有些奇怪,自家這位姐姐論性格來看,是極為堅強的那種女人,從她對下人的手段來看,她不入皇宮,誰能入皇宮?原來對月影斜的雕梅甚為推崇,卻也僅僅是推崇他的雕梅而已,為什麼一見了本人,反而會如此呢?
月影斜微微一笑,手握了銀杖:“正是在下!”
“您的腿……?”
一反與陳潛說話時的尖利清冷,她的語氣輕聲低柔,帶著一種莫名的惆悵,彷彿風悄花落,午夜人憩。
月影斜輕道:“小姐有心了,月某的腿略有些不便。”
他沒有道出原因,也沒有因此而不滿,彷彿淡淡的說著一件小事。
簾後的陳雪清輕聲的嘆息,語氣之中有幾分遺憾,久久沒有出聲,陳潛感覺,她對月影斜的惡感,在他走入這間房子,站在珠簾之後開始,就已然消散。
為什麼?
陳潛心中忽湧起陣陣不安,彷彿自己即將要失去什麼,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從心底湧起,陳潛忽然間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不由苦笑,難道,這就叫妒意?
陳雪清道:“來人,搬張椅子給月公子坐吧!”
月影斜聲音有些冷:“不必了,略站一下,月某還是能勝任的!”
陳雪清在簾後輕聲的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堅持,過了良久才道:“真像他……”
陳潛的好奇心被極大的提起,他隱隱猜出,這院子裡恐怕還有另外一個人,就是那位關鍵的‘他’,這個他,能牽動陳雪清的情緒,讓她時不時的失神,讓她失了方寸,而這個‘他’,也是自己的保命所在,正因為‘他’,自己才掌握了一個足以讓陳雪清不說出自己性別秘密的籌碼,那麼,‘他’到底是誰?
月影斜奇道:“不知小姐所說在下像‘他’,是指誰?”
第二層珠簾微微抖動,輕脆的珠玉撞擊聲在室內響起,珠簾之後人影晃動,陳雪清輕聲道:“月公子不必介懷,小女想起了一些人,心中略有感觸罷了,相信月公子已然明白,小女請月公子來的目地,小女遇到如此困境,如果月公子能舉手之間幫我退去外面兵士,小女當真感激不盡!”
第四十八章真相如何,原來如此
她說這些話時,聲音輕柔,如珠玉滴盤,室內彷彿有暗香升起,手持銀杖的少年站在珠簾之後,眼神略帶迷惑,神態卻軟化了下來,陳潛心想,陳雪清當真有讓人繞指柔的本事。
陳潛心中又升起了那種莫名的情緒,開始恨自己為何是男子?
月影斜答道:“小姐何必如此介懷?明二公子少有威名,在他的管束之下,想必那些兵士也不會亂來,有月某看著,他們也不會冒犯小姐,又何必……?”
陳雪清道:“月公子,我如此做,實在有不得已的理由。”
一聲悠悠揚揚的嘆息之聲從簾後傳了過來,讓陳潛抬起了頭,目光復雜的望向月影斜,陳雪清準備告訴月影斜真相了嗎?在她見了月影斜一面之後?
她居然把這真相就這麼告訴他?
陳雪清卻道:“月公子與陳公子交好,小女與陳公子有一點親威關係,我只希望月公子看在陳公子的份上,能幫我這個忙,陳公子,你說呢?”
陳潛立在堂前唯有苦笑,自家的二姐姐這是在威脅自己,如果不幫她說服月公子管這件閒事,那麼,自己必然會被牽扯。她既不願意月影斜知道原因,也不願意自己向他解釋什麼原因不給官兵搜查,平白無故的,便讓自己當這個和事佬了。
月影斜回頭望了陳潛一眼,眼中滿是詢問之色,陳潛無計可施,回望於他,嚅囁良久,道:“月公子,這件事,的確是有點兒難的,唔,這件事,與我有點兒關係……”
還沒等他說出有點兒什麼關係,月影斜一臉的恍然大悟:“陳公子,莫非你今日和在下過來,是一石二鳥?”
陳潛茫然道:“什麼一石二鳥?”等問出了這句話,才心中一亮,忙搖手,“絕對不是,絕對不是……”
他眼前卻湧起了陳雪清和月影斜之間存在地那種莫名地和諧。不知道為什麼。他想打破這種和諧。嘴裡道:“月公子。你想到哪兒去了?”
月影斜臉上現出一絲瞭然:“陳公子。名門大閥之中情意相投地。卻往往不能成婚。難怪你們要如此!”
簾後地陳雪清顯然也明白月影斜地意思。失聲驚呼:“月公子。我們不是那樣地……!”
陳潛也忙擺手連連否認。臉上卻擺出一幅你猜得真對地表情來。道:“其實。我想拜託月公子幫忙。實在是。這位小姐不能讓人見到。更何況。她還帶了一個人呢?”
珠簾陡響。陳雪清聲音之中露了一些慌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卻哪裡知道。兩人地舉止完全讓月影斜會錯了意。他一合折扇。走近陳潛幾步。低聲在他耳邊道:“陳兄。莫非你們鬧出了什麼事?”
陳潛略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輕聲道:“所以,月兄,我只有請你幫這個忙。”頭越垂越低,“如果讓父親大人知道了我的荒唐,那可不得了!”
月影斜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道:“多得陳公子信任,把這麼重要的事都告訴在下,你就不怕我傳了出去?要知道,外面的明二少可等著看你的笑話呢?再者,如果真傳了出去,陳兄以後與……”他往上指了指,“那可就有些阻滯了!”
陳潛心想,看來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將成駙馬?
陳潛誠懇的將他望著,緊握了他的手:“月公子,其實在下並不多大的野心,只求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上面在不在意我不管他……我信得過你!”
他們的聲音略略大了,陳雪清才聽清楚他們說的話,忙在簾後道:“月公子,你真願意幫我?”
月影斜嘆息,道:“在下當然會幫陳公子,你們……雖出身於名門大閥,也真是一對苦命人。”
陳潛愁眉苦臉,又湊在他的耳邊道:“對啊,只希望日後我能順利的通過父親這一關,向她求婚!”
月影斜點了點頭,怪責於他:“陳兄,你也太荒唐了,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陳潛忙噓了一聲:“小聲點,月兄……”
月影斜點了點頭,揚聲道:“小姐請放心,我這就想辦法嚮明二少求個情,讓他撤兵。”又小聲對陳潛道,“你可不能表現出與這位小姐有關聯的樣子,要不然,明二少起了疑心,那可死揪住不放了!”
陳潛忙點頭應承。
陳雪清在簾後聽得一頭霧水,具體兩人怎麼商量的,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一聽月影斜願意幫忙,便也不再追究。
陳潛與月影斜走出屋子,明辛虎視眈眈的在外面等著,一見他們出來,就迎了上來,問月影斜:“月兄,怎麼樣,她肯讓我們搜嗎?”
說完這句話,還冷冷的朝陳潛望了幾點,眼中滿是疑色,陳潛只能說,月影斜的確是一個君子,他一把拉了明二少,把他拉到一邊:“明兄,你放心,這屋子裡有什麼人我都仔細查了,絕對沒有你所說的盜匪,只不過婦道人家而已,如果明兄不相信,不如由我紫竹閣作保?”
明二少忙直搖手:“明兄說哪裡話?既然明兄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京城裡的人哪有不知道紫竹閣閣主的大名的?”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月影斜是一位不願意多管閒事的人,但是,京城富戶這一年受他的恩惠頗多,就算他自己,受了紫竹閣明裡暗裡不少好處,如果他真要保什麼人,這人必定是置關重要的,再加上這次的事,原本小事一樁,只不過兩廂裡扭住了,所以才鬧得不可收拾。
因此明辛再冷冷的望了陳潛一眼,揮一揮手,真的帶著將士退了。
陳潛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心裡暗暗吃驚,這月影斜只不過一個雙十的少年而已,居然有這麼大的能力?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月影斜。
月影斜一直都沒有問這位小姐是誰,陳潛當然不會說,他想,月影斜可能真的認為自己藉著與他效遊的機會,與她在此私會,所以,所謂很識大體的不問也不多話?
陳潛見官兵已然退去,夜色降臨,便低著頭道:“月公子,看來今天我們只能宿在這裡了。”
月色的清輝灑了下來,在月影斜的臉上鋪上了一層銀白,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勸道:“陳兄,雖說你們兩情兩悅,但這件事終究是不好的,總要顧及小姐的清譽!”
陳潛在心底讚歎,來了古代,反而遇上了一位君子了,望著他如修竹一般的沐浴在月光中,他想,也許,他是一個與當今貴族公子完全不同的人呢!
第四十九章爭吵
陳潛低聲略帶了一點兒愧意:“月公子,我一定會向家父要求,上門提親,絕對不會對不起她的!”
月影斜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停了停道,“我也不在這裡留宿了,我要連夜下山,陳公子自己……好自為之吧!”
陳潛聽出他語氣之中夾雜著一絲責備,再夾雜了一點兒關心,不知道為什麼,連那清冷的月光,就如他的眼眸,如絲般的柔和,直浸入心底。
陳潛告別了月影斜之後,重又回到了小院之中,剛來到院門外,一位嬤嬤在門口等著,望見他,冷冷的道:“公子爺,小姐要見你,跟我來吧!”
陳潛望了望嬤嬤毫無表情的臉色,心中雪亮,只怕二姐姐已然知道自己在月影斜那裡編排了什麼?
陳潛隨著那嬤嬤走入房間,陳雪清坐在描金雕鳳的椅子上,淡然的望著他,嬤嬤把房門重又關上之後,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屋子裡沒有開窗,紅木躺椅在陰陰暗暗的光線照射之下,仿若一個剪影。
陳雪清手持團扇,輕輕扇了一扇,望著陳潛笑了:“潛弟弟倒是真出息了,連這樣的慌話都可以編了出來?”
感覺到她聲音之中隱隱夾雜的一絲怒意,陳潛嘆道:“二姐姐,當時的情況要我怎麼說?難怪真要把真相告訴他嗎?”
陳雪清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面前,雙目直視他的雙眼:“陳潛,你知道你是一個什麼?你就是一個怪物!”
剛剛還端莊嫻靜的女子一下子卻吐出如此的惡言,陳潛來到這裡這麼久,第一次有人把他藏在心靈深處的話說了出來,用的卻是這種語氣,他只感覺身上有一股熱流直湧上臉,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是地。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他不但經常地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是男還是女?可想得最多地。卻是。自己是不是一個怪物?高門大閥權利之爭產生地怪物?當陳雪清輕輕吐出這句話地時候。他心中地惶惑生生被人撕開。**裸地暴露在他人地面前。
他望著自家二姐姐鄙夷地面容。身體僵直。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地牙幫咬得咯咯直響。
陳雪清道:“怎麼。我說錯了嗎?你和你地那孃親一樣。都是瘋子!”
陳潛冷冷地望著她:“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
陳雪清道:“你們不是瘋子是什麼?連這個你都要利用?你想搞壞我地名聲嗎?你別忘了。這件事。你也有份參與地!”
她地語調還是這麼輕柔。卻言詞犀利。冷若冰雪。
陳潛淡淡的道:“二姐姐只怕是忘了,月公子並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何來搞壞名聲一說?”
陳雪清聽了這話,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她明白他講的有道理,但她看見他一幅淡定如嶽的神態,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打擊他,她想了一想,忽然間笑了:“潛弟……弟,你不是看上了月公子吧?”
說完,掩嘴而笑,笑聲中有掩飾不住的鄙夷之意。
陳潛心中又是一驚,心忽地跳動加快,自己心中隱藏的秘密忽然間被人生生的暴露在人前,那一瞬間的感覺,他彷彿渾身**在大庭廣眾之下。
陳雪清目光如電的望了他一眼,掩嘴驚呼,繼而淺笑:“噢,看來我猜對了?”
她圍著陳潛打了一個圈,眼光上上下下的掃著他的身子,讓陳潛感覺仿如毛刷刷過:“怎麼辦呢?你雖為女兒之身,卻化身男兒,而且,不知道被大娘用什麼手段搞得不男不女的?我看看,只怕你這一世都沒有辦法達到自己的願望啦!”她冷冷的哼了一聲,“說不定,你還會連累陳府滿門呢!”
陳潛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不能中了她的圈套,她也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中,絕對不能輸了這一場,要不然一輸盡輸,全盤皆輸!
所以,陳潛忍下從全身的毛孔中溢出來的怒氣,回過頭,向陳雪清一笑:“多謝二姐姐提醒,所以弟弟絕不敢有非份之想,只不過,皇室對姐姐的期望彼深,看來太子妃這個位置是跑不了的了,可你也別行差踏錯半步,要不然,當真萬劫不復了!”
陳雪清見未挑起他的怒火,用奇異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弟弟真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想當初,弟弟一不小心滑進了池塘,姐姐還以為弟弟聽了姐姐的話,一時想不開呢!”
陳潛心中倏地雪亮,他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佔了這幅身軀了,那是因為陳潛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被陳雪清言語挑撥,一時想不開,居然跳了池塘,等被人救了上來,大病一場,靈魂出竅,自己便佔了他的身軀。
原來,自家的二姐姐就是讓陳潛死亡的原因之一?自家這位姐姐當真恨自己深入骨髓。
陳潛想起了一句話,危險就潛伏在自己的身邊,看來的確如此,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大的敵人,看來不是明府,而是自己的親人!
他身上如有涼水澆過,一下子冷靜了下來,慢吞吞的抬起頭,望了陳雪清一眼:“自那次之後,弟弟算是託了姐姐的福,脫胎換骨了,所以,弟弟也想明白了,有得必有一失,就像是姐姐,想做太子妃,就得忍受諸多規矩,切不可傳出隻言片語的流言……”
陳雪清抓著扇子的手有些發白,原來有些懦弱的弟弟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變得和大娘一樣?
陳雪清道:“那是自然,我什麼時候都沒忘記我們同是陳府子孫!”
陳潛笑了笑:“二姐姐,那麼,請他出來吧!”
陳雪清手一鬆,後退一步,扇子從手中落下:“請他出來幹什麼?你不是不喜歡見到他嗎?”
陳潛其實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是誰,但他知道,如果不被陳雪清牽制,莫名其妙的從雲端跌落泥潭,他只有搞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
陳潛笑了笑:“二姐姐,我都說了,人是會變的,原來我不喜歡見到他,不代表現在也不喜歡。”
陳雪清眼中閃過一絲利光,冷笑道:“我的這位弟弟,也想見見自己的親人了嗎?”
第五十章親人
陳潛的心撲撲的跳著,她說‘親人’,她用了親人這個詞,難道說……
“既然他是我的……,我見一見他,有何不可?”陳潛沒有說出那人是自己的什麼人,臉上的表情卻顯得一片瞭然,夾雜著沉痛,夾雜一點兒後悔,他想,既然陳雪清這麼恨自己,那麼,也許和那人有關,他想起豪門大閥常用的手段,心底忽然湧起一個不可思異的想法。
陳雪清望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有點兒痛恨,她道:“好,我就讓你見一見他……”
她走回內室之中,良久,牽出來一件東西,那件東西,身上披了一件長黑色的長袍,彎著腰,頭始終垂著,上面罩了一個極大的黑色的罩子,他蹣跚的走出來,輕微的顫抖,彷彿極害怕見到人,雖然陳雪清牽了他的手,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往後退縮。
這個時候的陳雪清變了一個人,目光柔和,輕聲細語:“斌斌,別怕,這裡沒有它人,姐姐會陪著你。”
陳潛望著他,遲疑道:“他是……?他真的是……?”
陳雪清用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止住他渾身的顫抖,望著陳潛:“就因為他比你早出生十天,就落得了這樣的下場,我佩服大娘的手段,但你別忘記,這筆帳,我遲早會讓你們償還的!”
她的眼中有刻骨的仇意,看得陳潛一驚,這個時候,那人卻抬起頭來,那是一張佈滿傷痕的面孔,卻依舊可見原來的清俊之氣,他含混的道:“姐姐,別生氣,斌弟乖,斌弟會痛姐姐的。”
陳潛心中湧起陣陣心酸,忘了初衷:“二姐姐,他是我的哥哥嗎?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陳雪清一聲恨極的長笑:“你居然問我為什麼會搞成這樣?你不是都知道的嗎?這一切,都是你那孃親使的手段!正如大娘所願,他已成了死人,不能在人前露面!”她撫著他的面孔,“如果他恢復了神志,可能也不想以這幅模樣在人前露面吧?他是那麼一個愛乾淨,愛整潔的人……”
她纖長的手指撫在他的臉上,如同珠寶商撫著頂級的珠寶,眼中滿是愛憐,陳潛湧起陣陣心酸,難道說,他的地位,就是用自家人如此慘烈的犧牲換來的嗎?那一瞬間,他理解了陳雪清對自己的恨。
他走近那人地身邊。那人卻用警惕地目光把他望著。其神色仿如被獵人追趕地兔子。無路可逃:“斌哥哥。我是潛弟啊。你還認得我嗎?”
那人垂了頭。突然間渾身一陣顫抖:“不。我不知道什麼潛弟弟。我只有姐姐……”
陳雪清把他攬入自己地懷裡。摸著他地人。輕聲道:“對。你只有姐姐。永遠只有姐姐。”
陳潛呆呆地望著抱在一起地姐弟。心中忽然間湧起了犯罪感。以前他認為理所當然地與陳雪清地鬥爭。真地理所當然嗎?為了自己地一息生存。真地要拿自己地哥哥要脅他人嗎?
陳潛道:“二姐姐。請放心。斌哥哥始終是我地哥哥。”
陳雪清撫著陳斌略為顫抖地背。抬起頭來冷笑:“你別用這種同情地語調來說。我們姐弟倆永遠不需要別人地同情!”
陳潛知道,陳雪清與自己的鴻溝,是永遠沒有辦法彌補了,那道裂痕已然深深的埋在了兩人之間。
陳雪清鬆開了抱著陳斌雙臂,依然拉著他的手,忽然向陳潛笑了笑,故意拉長的聲音道:“潛弟……弟,我現在有些明白了,你為什麼編了個那樣的謊言,原來,是為了讓我與月公子不再相見吧?可你自己說過的,月公子不是不知道我到底是誰嗎?只怕你的謊言徒勞而無功。”
陳潛抬起頭來,望著她,她的嘴角含了冷笑:“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月公子見了我的真容,是會落花有意,還是流水無情呢?”
陳潛一驚,望著她如花的笑顏:“二姐姐,你這是在玩火!如果真傳出什麼,陳家當真……!”
陳雪清呵呵笑了兩聲,陳斌見姐姐高興,便也跟著痴痴的笑了,清俊的臉被傷疤扯得怪異無比。
她道:“我自然會有分寸,只不過,我不對人動心,可阻止不了別人對我動心,更何況,我這是在挽救他,他的心如果裝了一個人,就沒有辦法讓一個怪物有可乘之機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陳潛第一次聽到怪物這個詞的時候,他的心底蓄滿了怒意,可當他看到陳府另一個子孫的慘狀,原本這個子孫也是錦衣玉食,天之驕子,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卻再也升不起怒意,他唯有苦笑:“二姐姐,陳府的怪物當真夠多的了。”
陳雪清那一瞬間神色有點兒茫然,全身力氣仿若被抽光,喃喃的重複道:“對,陳府的怪物的確夠多的!”
陳潛心想,她是不是也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出生於陳府?
陳潛望著失去神志的陳斌,道:“二姐姐,如果我有辦法,讓他可以重見天日,可不可以稍稍消了你的怒氣?”
陳雪清冷冷的望著他:“潛弟弟當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這個謊言都說得出口?我想了無數的辦法想讓他重見天日,但是,聖旨就是聖旨,是不可改變的,我能做到的,也僅僅是如此而已,更何況……”她眼中恨意連閃,“就算是讓他重見天日,他還能怎麼立於人前,以他殘破的身軀?滿臉的傷痕?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你叫他情何以堪?”
陳潛喃喃的道:“清姐姐,我只是想幫忙而已,說到底,你我都是陳家的子孫,為何偏偏要鬥得你死我活?”
陳雪清道:“這就要問你的孃親了!”她忽又是一笑,“潛弟弟,你別用這種懷柔的手段,那位月公子看來真的很對潛弟弟的胃口,讓潛弟弟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顧了。”
陳潛略有些尷尬,無可否認,陳雪清的確說中了他心靈深處的那一點希望,陳潛自認為並不是什麼聖人,對於以前的這位陳潛遺留下來的種種亂攤子,他沒有去收拾的願望,當他看到自己的姐姐的時候,他心中忽然間有一點兒惶然,他當真怕在月影斜的心底再沒有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