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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

    第九章神侶情深

    其實只要不被炮灰掉,田真也勉強能接受“鳥女”這稱呼,魔神大人尚武,文學造詣差點,修辭表達有問題是很正常的,要求不能太高。

    “嗯?”不見回應,魔神表示耐心有限。

    此神面前尊嚴神馬的都是浮雲,田真發現那鳳眸有眯起的趨勢,想他説過“對神羽族將不再留情”,再看看月族侍衞的屍體……視覺心理雙重刺激下,田真反應奇快,由跪拜變撲倒,作青蛙狀:“路路……路西法大人萬歲!”

    沉寂。

    察覺不妥,田真忙改口:“魔神陛下萬歲!”

    “鳥女,敢輕藐吾?”魔神俯視她,沉沉聲音暗藏怒意,殺氣澎湃,“吾轉世雖僅有萬年,但吾之靈體乃先天之神,迄今已七千萬歲,嘲笑吾,你是哪裏來的膽量!”

    忘了面前是位祖宗,不,祖先級別的大神,田真寬麪條淚:“陛下,我……吾不敢!吾不敢!吾説萬歲,是因為吾才二十五吶……”

    魔神低眉:“千年修為,也謊稱二十五萬!”

    天界不拿數字當回事,都以萬為單位計算,田真直起身解釋:“吾不是千年,也不是二十五萬年,吾是二十五年。”

    魔神終於意外了。

    二十五年修得人形,還身負千年修為?

    “吾不敢欺瞞陛下,”知道此刻不能違逆他,田真克服恐懼,抱腿道,“陛下神威,我仰慕已久,陛下想什麼要什麼,我馬上取來!”

    金邊廣袖下,一隻修長乾淨充滿力量的美手伸出,眼看就要撫上她的臉。

    田真全身僵直,差點魂飛天外。

    這這……魔神大人這是……

    還未來得及多想,那手忽然一偏,自她頸邊繞過,魔神毫不客氣抓住她背後的翅膀,將她拎起來細細打量。

    田真控制住不去想殺雞的場面,抓緊機會表忠心,語氣嚴肅莊重:“陛下不知,其實我……吾仰慕陛下神威,對魔界嚮往已久,早有投效之心,蒼天有眼,總算讓吾遇見陛下,從今以後願跟隨陛下左右,效犬馬之勞,望陛下成全!”

    乍一聽,是神羽族天才,仔細看,是根廢柴,魔神很直接:“最下等的體質,要你何用?”

    主動投靠,人家還不要,田真着急之際,不慎抬頭對上那張臉。

    此神就是個危險物品,而且已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比咱還大,可這張臉,這薄唇,這秀眉……真是引人犯罪啊!

    美得陰暗,帶着殺氣。

    一時之間,田真差點忘記了害怕,天天對着朝華君,鼻子本已免疫,誰知此刻竟再次不爭氣噴血了。

    被血刺激,田真找到靈感,高叫:“陛下!我的血是療傷聖藥,我願意獻給陛下!”話出口被自己嚇到,想萬一此神要咱去當軍醫不是慘了麼,於是補充道:“陛下要多少,吾儘量,儘量。”

    半日沉默,在心驚膽戰中度過。

    終於,魔神抬抬優美下巴,重新開口:“鳳凰血,吾要它何用。”

    兒子喜歡血,老子卻沒這愛好,田真慶幸不用獻血,馬上仰臉望天止血:“陛下説的是,陛下六界無敵,何須鳳凰血,消滅神界仙界是遲早的事!”

    魔神丟下她:“區區仙界,尚不值得吾動手。”

    田真重新跪倒:“是我失言,陛下英明!”

    敢情弱也有好處,人家還懶得打你。

    殺氣消散不少,見他暫時沒有眯眼的打算,田真這才鬆了口氣,咱還是有希望不當炮灰的,愛聽奉承話的都是昏君啊,只可惜此昏君過於強大,穩坐江山推不翻,這就充分證實了武力的重要性,舉例説吧,腹黑神帝和腹黑領導算計來算計去,外加戰神用激將法,到頭來此昏君眼一眯,照樣毫髮無損,幾萬天兵全炮灰。

    當然,對於田真這種人來説,遇上一個昏君,絕對比遇上一個明君安全得多。

    為求保命,田真努力挖掘自己的價值,臉皮也不要了:“魔界有陛下,還有兩位天王,再添勇將根本就是多餘,我雖法力微弱,但我……吾可以留在陛下身邊,與千萬臣民一起,共同見證陛下功業!”

    “你有勇氣叛離天界?”

    “有!”田真悲憤,“天界爾虞我詐,爭權奪利,混亂不堪,吾早就難以忍受!”

    這話很投脾胃,魔神滿意,顯然忘記了它的出處原本是自己,想虛天之大,多養個鳥女在身邊拍馬屁也很順耳,於是抬手道:“吾,接受你的效忠。”

    “陛下仙福永享,壽與天齊!”鬼門關走了圈,田真激動得發抖。

    “回魔界。”魔神轉身。

    必須去旅遊一圈,領導,我會想你的,田真依依不捨望了眼羽漠天宮的方向,忍痛答應:“是。”

    黑風捲過,眨眼的工夫,面前身影已消失不見。

    想不到他就這麼走了,田真大驚,爬起來喚他:“陛下!陛下!”

    四下張望,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怪只怪平日修煉不用心,未精通任何一門追蹤之法,估計魔神大人也沒料到新收的部下會廢柴到如此程度。

    田真發現自己實在不知道去魔界的路,在原地乖乖地等了半日,仍不見魔神回來接,於是捧着朱果,拍拍翅膀回羽漠天宮了.

    飛不多遠,迎面竟遇上朝華君,他並沒騎火鳳,匆匆駕雲而來,遠遠看見田真便停住。

    田真意外:“王這是……去哪裏?”

    風吹衣袍,挺秀如松,朝華君微笑:“擔心你出事,來看看。”

    羽漠天宮那麼多侍女,領導惟獨對自己格外留心,田真豈會看不出來,心裏感激,連忙收了翅膀落在雲頭上,將這一路經歷告訴他,省略不光彩內容,説魔神念在神羽族份上手下留情,朝華君也沒有表示,只是聽到月族侍衞時略皺了下眉。

    “沒事就好,回去吧。”

    廣袖下,那手握得並不算緊,可是讓人放心,很安全,很穩當,帶來一種久違的感覺。

    田真難得閉了嘴,一聲不吭任他拉着走。

    身邊突然清靜,朝華君反而奇怪:“小凰兒?”

    田真“啊”了聲。

    “在想什麼?”

    “想起我……父親,當年他也常這麼拉着……”田真下意識説了兩句,反應過來覺得不妥,補充,“當然,我只是想起那種感覺,並不是説王老……”

    朝華君愛憐地摸摸她的腦袋,含笑道:“自然,我不過十萬歲而已。”

    田真噎了噎:“王真是年輕有為,年輕有為……”

    朝華君似是無意,問道:“你父親是誰?”

    一時感慨説漏嘴,田真後悔,裝作苦苦尋思的樣子:“不記得了,只隱約想得起一點半點小時候的事情。”

    朝華君點頭:“想不起來,就不必強求。”

    法力爛不説,長相也就是個鳥女,卻能讓領導另眼相待,田真難免懷疑,回頭瞅那對灰翅膀。

    見她這樣,朝華君無奈道:“長相併不重要,為何總要執著於它?待你法術有成,就沒人笑話你了。”

    田真道:“但很多時候,還是美女更有優勢。”

    “哦?”

    “王敢保證,對美女印象不會好一點?第一眼見到德音龍女,你想到的不是她美嗎?”

    朝華君愣了下,不語。

    發現失言,田真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就是隨口胡説,王別見怪。”.

    這麼一鬧,二人路上再沒説過話,回到羽漠天宮,夜幕已降,朝華君先去了殿上,田真將採來的朱果送到煉藥處,想此刻恆月姬必定纏着他,自己還是不過去為妙,於是準備回房休息。

    轉過竹林,一名女子站在園門口與外面的侍衞説話,田真對她倒有印象,正是恆月姬的貼身侍女。

    “午侍衞還沒回來?”

    “沒有。”

    “難道真的出了意外……”侍女臉色不好,壓低聲音吩咐,“我先報與神女,此事不得聲張。”

    侍衞答應着退下。

    田真聽得心中一動,迅速閃到廊柱後,等她離開,才快步走到前殿,找到平日最和氣的執事羽蕭,拉着他問了兩句話,羽蕭的回答直聽得她心頭一片冰涼,連忙尋了個藉口告退,慢慢地朝自己住的小院子走。

    “這麼巧?”一道身影出現在拐角處,不像無意遇見,倒像是有心等候。

    來人正是恆月姬,她身後站着剛才那個侍女。

    本來就有心事,哪知她會突然出現,田真先是驚,隨即鎮定下來,畢竟這是羽漠天宮,要結果一隻小小鳥也沒那麼容易。

    安全有保障,田真索性大方作禮:“恆月神女。”

    恆月姬目光閃爍,看着她親切道:“小凰兒?和我認識的一隻鳳凰很像呢,可見你我很有緣。”

    田真也會裝,謙卑道:“小小鳳凰,怎敢高攀神女。”

    恆月姬秀眉微動,話中別有深意:“先前聽朝華君説你獨自去採藥,我還擔心你出事,如今安然回來就好了。”

    猜測已被證實,田真假笑道:“是啊,想不到。”

    派出去的侍衞變成無頭死屍,加上朝華君態度不冷不淡,恆月姬本就恨得緊,聞言目光凌厲起來。

    田真倒並非故意諷刺她,而是眼下的確無需遮掩了,反正她已恨上自己,撕不撕破臉皮都是一個結果:“夜深,神女早點安歇,我先告退了。”

    恆月姬忽又笑了:“正要回房歇息,只是我身邊日常伏侍的兩個丫頭不在,月林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如今夜你到我那邊去,如何?”

    若別的侍女聽到這話,必定受寵若驚,可田真早知道她沒安好心,跟去伏侍,雖無性命之虞,但受不受折磨就很難説,她是客,只要不出大事,朝華君也不好過於計較,田真既明白這道理,哪裏肯上當,立即推脱:“神女是客,本該侍奉,只不過我是王的貼身侍女,現趕着過去伏侍王安寢,神女若少人使喚,我這就去跟練執事説聲,叫她另派兩個人來。”

    被她拒絕,恆月姬冷笑,旁邊侍女斥道:“神女看你機靈,才叫你伺候,你卻推三阻四,羽漠天宮竟有這等無禮的宮婢麼?”

    田真道:“我是王帶回來的,原就不在宮婢之列,只管侍奉王,若擅離職守,王怪罪下來,我卻擔當不起,望神女原諒。”

    “罷了,”恆月姬阻止侍女再説,道,“我隨你過去,與朝華君説一聲,叫他不怪你。”

    她停了停,莞爾:“聽説朝華君的寢殿向來不用人伏侍的,借你一夜,想也無妨。”

    你狠!田真暗罵,無奈轉身帶路:“神女請。”.

    寢殿裏外果然無侍女,重簾深處,明珠攢成新月,冷清的光芒裏,朝華君立於案前,身上換了白色單衣,手執畫卷看得入神。

    “怎不敢進去?”侍女冷笑,將田真推進簾內。

    朝華君回神,擱了畫卷問:“誰在那裏?”

    田真一個踉蹌後站穩,立正:“王。”

    朝華君皺眉:“恆月神女?”

    未等恆月姬説話,田真搶先道:“神女身邊少人使喚,想讓我過去伺候,但我一走,就無人伏侍王安寢了,要拒絕,又怕神女以為我推三阻四,所以來請王的示下,是不是另派兩個人?”

    朝華君一愣。

    恆月姬朱唇輕啓,媚眼如絲:“方才遇上她,順口問了聲,想不到是寢殿伏侍的,我便特意來與朝華君搶人了。”

    朝華君“嗯”了聲。

    見他沒否認,恆月姬暗暗吃驚,笑道:“我很愛她乖巧,想借過去使喚一夜,不知朝華君可捨得?”

    旁邊田真擠眉弄眼,朝華君假作不見,嘴角動了動,繼而下沉,語氣嚴厲:“練執事竟如此疏忽,神女奉旨而來,自然沒帶多少人,凰兒,你去傳我的話,讓她親自送兩人過去,與神女賠禮。”

    田真如獲大赦,無限崇敬地望着領導:“是。”

    待她跑出去,朝華君這才含笑與恆月姬解釋:“她年小不懂規矩,平日沒少淘氣,不若用更穩妥的。”

    …….

    先作決定再解釋,神女也只能認了,腹黑領導的手段可見一斑,田真從練執事處離開,心情無比暢快,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走,可巧那邊恆月姬也帶着侍女從寢殿告辭出來,臉色差極。

    恆月姬在她面前停下,皮笑肉不笑:“凰兒,很好。”

    田真裝傻:“練執事已送了幾位會伏侍的姐姐過去,神女放心。”

    “寢殿在那邊,”恆月姬淡淡道,“你不是要伏侍他就寢麼,這是去哪裏?”

    田真哈腰道:“這條路好走,好走。”

    恆月姬雙手本交疊胸前,聞言陡然握緊。

    看那指甲寒光閃閃,田真嚇得後退兩步,嘴巴微張,隨時準備開吼。

    “夜深了,回去吧。”恆月姬扶着侍女,緩步走了。

    受這場驚嚇,田真立即打消回房睡的念頭,掉頭直奔朝華君的寢殿。重重簾幕裏,朝華君果然沒睡,端端正正坐在案前。

    “王。”

    “還敢回來?”

    “求王借塊地,讓我湊合一夜。”田真陪笑,往角落溜。

    朝華君重重拍案,冷聲:“可知所犯何罪,還不跪下!”

    領導發威,田真嚇得跪倒。

    “寢殿伺候,你幾時領了這差事?”

    算帳來了,田真硬着頭皮解釋:“她想害我。”

    朝華君板着臉:“她是神女,什麼害你。”

    “她是神女,我是小人,”田真嘀咕,“那侍衞是誰派的?王還要瞞着我,早知道當初沐浴時我就不該攔她……”

    “放肆!”朝華君被她氣得笑。

    “她本來就想與王共浴,”見他神色不對,田真忙打住,討好道,“侍衞的事就算了,但她要報復我,我多少也是神羽族子民,王難道不該庇護麼?”

    見朝華君沒有表示,她慢慢地爬起來,溜到角落蹲好:“時候不早,王該睡了。”

    用手摸摸,地面鋪着鬆軟的毯子,比想象中厚實多了。

    朝華君見狀嘆氣,踱到她面前:“起來,會受涼。”

    田真連忙扇翅膀:“不會不會,我現在很熱。”

    殿內狂風捲起,瓶子椅子砰砰作響,案上書頁呼啦啦翻動,先前那副畫也隨之飄落。

    無意闖禍,田真奔過去搶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未等她碰到,那畫自行飛起,落入朝華君手中。

    恍惚看到上面的美女,田真明白過來,訕笑:“畫的誰呢,我什麼也沒看到。”

    手微微晃了下,那畫便憑空消失了,朝華君緩步至案前,聲音温和:“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典型的領導式警告,田真領會,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王,這……恐怕不行。”

    見她有異議,朝華君皺眉。

    “其實這事大家都知道。”

    ……

    殿內許久無動靜,田真悄悄溜到另一個角落躺下,閉着眼睛,心裏正忐忑不安,忽然身體懸空,竟被人抱了起來。

    領導這是做什麼!

    熱血沸騰,田真裝作睡沉,任那雙手將她抱到大牀上。

    “夜裏天風緊,睡地上會着涼,”頭頂傳來含笑的聲音,“恆月姬派人害你,是她不對,但她是月神王之女,我多少要給些面子,不告訴你,是怕你知道後意氣用事,闖出禍來。”

    田真不作聲,繼續裝死。

    説的多好聽,小小鳥的性命,當然比不上你們大神之間的關係。

    見她這樣,朝華君道:“你如今也明白了,天界有許多不得已之事,我雖有心護你,但你也應謹言慎行,今日説謊,有我替你遮掩,若是別人,怎容你胡鬧?”

    智商被看低,田真忍不住睜眼道:“知道王會庇護,我才説謊麼,難道將來見了陛下,我還敢這麼説不成?”

    朝華君拍她的腦袋:“好,小凰兒聰明。”

    聽出語氣裏的敷衍與戲謔,田真挫敗,好吧,比起領導你的腹黑,咱還是很嫩的。

    “那個……她不會一直住在這兒吧?”

    “不會,此番是陛下與神後察覺羽族王氣減弱,讓她前來探問。”

    “王氣怎麼會減弱?”

    “因為我不慎失去了一滴心頭血。”

    田真驚訝:“心頭血?”

    長髮自臉上掃過,朝華君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領導陪睡?田真嚇得飛快翻身坐起:“我還是睡地上……”

    朝華君也不説話,斜眸笑看她。

    臉上温度“呼啦”竄得老高,田真重新躺下,結巴:“我……我就睡這兒。”

    第十章神的兒子

    不知道朝華君用了什麼辦法,恆月姬沒過兩日就回天庭去了,田真接連幾夜在寢殿伺候的事也傳開,眾人都歸為她是鳳族的緣故,血統高貴純正,也難怪王格外重視,可見王對鳳族還是偏心的。

    就在這時,一件轟動六界的大事傳開。

    仙界眾臣迎回舊太子關河月微,發動政變,仙帝關河月武逃出宮,集結母族勢力與之抗衡,欲再奪權。

    變動來得比預料中要快,成了眾人談論最多的話題,據説關河月微是混在神界太子出使的隊伍裏,才得以通過重重關卡順利回到仙界的。關河月武指責神界,神帝弒中天卻反命人將使者罵一頓,大略意思是,兩界素來交好,誰知關河月武竟派玉陳少宮潛入神界,謀害朝華君,妄圖插手神界中事,居心不良,有玉陳少宮的仙印為證,之後便大張旗鼓出兵助關河月微,關河月武聽使者回報,大怒,終也無可奈何。

    消息傳到羽漠天宮,靠着當鳥時得到的情報,田真心裏明明白白。

    關河月武命玉陳少宮暗算朝華君,令人費解,然而此事卻正好成了神界出兵的藉口,神帝早就與關河月微達成協議了吧,助關河月微上位,兩界聯手對抗魔界才是最終目的。

    朝華君聽説後只一笑,讓報信的人退下。

    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只怕還是主要策劃者之一,田真假意湊過去替他擦書案,若無其事道:“陛下助關河月微即位,對神界固然有利,但王説,關河月武要是被逼急了,會不會狗急跳牆投靠魔界,引得魔神出面怎麼辦?”

    對於她能問出這麼有道理的問題,朝華君表示意外,點頭道:“問的好,小凰兒很聰明。”

    田真默。

    原來在領導眼裏,咱智商很低。

    朝華君道:“關河月武自然會向魔界求救,但必定遭拒。”

    田真脱口而出:“那可不一定。”

    那位路西法大神有個很麻煩的毛病,就是愛聽奉承話,説不定對方來句“魔神V5”就順手幫了。

    朝華君挑眉:“你可知曉他當年叛離天界的緣故?”

    田真略作思索,小心翼翼答道:“聽説他生性倨傲,不甘居於人下,所以……”

    朝華君嘆了口氣,示意她到面前:“那也罷了,其實是當初先帝遲遲不立太子,幾位皇子爭奪帝位,陛下對兄弟……做得過了些。”

    田真聞言暗樂。

    這種事不新鮮,神帝陛下為搶皇位,肯定使了不少陰招,誣陷啊什麼的,若非魔神弟弟實在動不得,肯定也遭毒手了。

    “他對這些事極為惱怒,只因先帝還在,不好作對,”朝華君莞爾,“雖説他是先天之神,但如今轉世,先帝畢竟是他名義上的父親,當時先帝十分信任陛下,縱然他有心阻止,幾位皇子仍是……早亡,先帝駕崩,陛下即位,他沒了拘束,便叛去魔界了。”

    田真恍然。

    怪不得他説天界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原來是個正義的法官,可惜天界不正義的神太多,於是代表正義的就成了魔。

    是非觀這麼強烈的魔神大人,知道關河月武篡奪帝位迫害兄長,哪裏還會幫忙,只怕關河月武的使者一到,就被他順便眯眼炮灰了也説不定。

    田真看着朝華君,試探:“王是忠誠於……陛下的。”

    朝華君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搖頭:“我所求者,是神羽族的安寧,必須站在天界一邊,他是先天殺神,殺性太重,無人能制,留在世上總歸不是好事。”

    田真表示理解。

    一個過於強大的存在,本身就令人忌憚.

    關河月微身上被封印的仙帝力量得解,羣臣擁護,逐漸佔了上風,神界出兵,更是如虎添翼。不出所料,關河月武向魔界求救遭拒,鬼界素來低調,只肯袖手旁觀,倒是妖皇爽快地派兵相助,二對二,打得不亦樂乎。

    這邊田真跟隨朝華君去北海視察工作。

    北海很安寧,極寒之地,浮冰無數,天海之間一片明淨,別有番意境。

    海底王宮內,朝華君與大鵬王垂天在商議事情,上次被魔神所傷,垂天足足養了幾個月才好,期間神帝派天官送來靈藥表示慰問。他們説話,田真不方便在旁邊,獨自帶着避水珠出來亂走。

    海底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珊瑚樹,十分美麗,各處都有侍衞把守,偶爾還會遇上帶刀巡邏的。

    田真參觀海底世界,渾然忘歸,直到傍晚侍女尋來,傳朝華君的話,讓她自己先用飯,她才跟着去殿內隨便吃了些,飯後見朝華君還沒回來,更加無聊,且無睡意,索性又走出殿,四處遊蕩。

    天已經黑了,裝飾的明珠派上用場,整座王宮被映照得恍若白晝,珊瑚叢中也稀疏地點綴着珠光,遠遠站在暗處,只覺星星點點,格外美麗。

    正看得有趣,忽然遠處一陣喧譁聲起,有人在罵。

    “出了事連人都沒看清,飯桶!”

    “不好,引風幡被盜了!”

    “什麼?快去報王!”那人大驚,喝道,“傳令下去,封鎖各處要道,你們,通通帶人給我搜!”

    ……

    田真吃驚,引風幡乃是鯤鵬部的寶貝,垂天上午還特地請朝華君參觀過,此地守衞森嚴,誰那麼大的膽子,敢獨自闖進來盜寶?

    一道紅光無聲掠來,隱入身後珊瑚叢內。

    “在那邊,快!”

    “追!”

    ……

    田真呆了呆,很快想起了什麼,嘿嘿冷笑。

    腳步聲近,追兵眨眼工夫就出現在眼前,卻是垂天親自帶人過來,見了她,垂天立即停住。

    田真先作禮:“大鵬王。”

    知道她是朝華君的隨身侍女,垂天也很客氣,問道:“凰兒姑娘,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之人?”

    本來打算藉機報仇,可事到臨頭,田真又改了主意,搖頭笑道:“我一直在這裏玩,倒沒見有誰來,怎麼,宮裏出了什麼事?”

    垂天沒有解釋,只説了句“無事,倘若見到,速速稟報”,就帶着眾侍衞匆匆離去。

    目送眾人走遠,田真忽覺站立不穩,連忙轉臉看。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小孩,紅髮披垂,圓臉清秀,大眼睛閃閃,一隻手拿着一面二尺高的青幡,正笑眯眯用另一隻手拽她的翅膀尖呢!

    這小魔頭!田真頭疼了,將他推進珊瑚叢,怒目:“還不快滾?”

    路小殘放開她,轉眼珠子:“你為什麼救我?”

    魔神大人驕傲自負,養的兒子也沒禮貌,小小年紀就這麼重的疑心病,田真有點為方才的決定後悔。

    “哎呀,你是鳳族的!”路小殘認出來,興奮,“我也認識一隻醜鳳凰,它跟着朝華伯伯的,你見過它沒有?”

    媽的小屁孩,老孃抽死你!田真眼底噴火,後悔不已。

    事實上,她更想抽自己。

    叫你多管閒事!叫你偏要當聖母!

    “你怎麼變了人形還留着翅膀啊,去不掉嗎?”路小殘同情地拉她的翅膀,不解,“你怎麼也是灰的,你的彩羽呢?”

    牙齒咬得“咯咯”響,田真好不容易才忍住揍人的衝動,不能打小孩,事實上打也打不過……

    偏偏路小殘不看眼色,纏着問:“喂,你是誰啊?”

    “是你娘!”田真終於爆發了。

    …….

    路小殘瞅她:“我只有父皇,沒有娘。”

    田真本是發火順口罵,聞言反而樂了:“沒娘你是從哪兒來的?難道你父皇生你不成?”

    這可真把路小殘問住了,小天王生平頭一次正視自己的來歷,頗為糾結,最終仍是不信:“我娘怎會是隻灰鳳凰?”

    “灰鳳凰怎麼,”被説中痛處,田真暗暗咬牙,接着轉為笑臉,“娘本來很漂亮的,只不過浴火出了點意外,就變灰了。”

    路小殘拆穿:“我都有千歲了,你身上只有千年修為,連我都打不過,哪能當我娘?”

    田真哄他:“因為鳳凰要浴火重生,其實娘有兩千歲了。”

    “是嗎,”路小殘拿引風幡拍腦袋,“我哥哥可有七千歲呢。”

    田真馬上道:“不是親生的。”

    ……

    “父皇從未提起。”

    “因為他喜歡別的女人,把娘趕出來了。”

    ……

    “我父皇才沒有喜歡別人。”

    “那是你沒看見嘛,反正他不要娘了。”

    平日對父皇只有敬畏,哪裏敢問他的事,路小天王聽得似信非信,像個大人一樣踱着步子,不時悄悄瞟她兩眼,顯然在鑑定真偽。

    田真佔了便宜,俯身掰住那漂亮小臉就親:“我不是你孃的話,怎麼會救你?

    “你真噁心呀!”路小殘跳開,鬱悶地擦臉。

    “乖兒子,娘喜歡你呢,”田真湊過去拍他的腦袋,順手就奪他的引風幡,“隨便偷東西是不對的,聽孃的話,帶着它你肯定逃不出去,讓人發現抓住你,娘會心疼的,啊?”

    推攘之間,小小身體搖晃,嘴角竟流下血來。

    “你受傷了?”田真嚇到,“是誰打的,大鵬王?”

    路小殘滿不在乎地拿手一抹:“不是大鵬鳥,是父皇。”

    魔神大人不光虐待天兵,居然還虐待自己兒子,太暴力了!田真無意中發現這等秘密,義憤填膺:“他為什麼打你?”

    “帶兵去妖界,敗了,父皇説我無用,打了我一掌。”

    見識過魔神的掌力,田真難以置信:“為這點事就打你,你還是個孩子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簡直不是人!”

    路小殘驕傲道:“那當然,我父皇是上古之神。”

    ……

    沒孃的孩子可憐吶,受傷都無人管,田真倒真有些不忍心了,想他畢竟只是個小孩子,語氣軟下來:“傷得重不重,疼不疼?”

    路小殘鄙夷:“誰怕疼,我又不是女人。”

    小傢伙還挺硬氣,田真搖頭,這樣教育孩子不對,大大的不對。

    大約是感受到那一點關心,路小殘眨眨眼睛,忽然笑嘻嘻地抱住她,“娘給我治傷,好不好?”

    田真警惕:“你……”

    路小殘拉過她的手:“別怕別怕,我就咬一口。”

    小牙咬破手腕,有點痛,有點癢,有點麻。

    看吧,娘也不是説當就當的,還得獻血。田真想哭了,咬牙切齒:“一點,就一點,治好傷快走!還有,把引風幡給我留下……喂喂!夠了!你當喝水呢!”

    好不容易抽回手,田真看着那鼓鼓的小嘴,默默流淚。

    路小殘吞了半口,將剩的半口血往引風幡上一噴,然後得意地抹抹嘴:“怪不得聽説神羽族王氣減弱了,原來流失的王氣在你身上,這下你的血正好鎮住引風幡,那大鵬鳥唸咒也沒用啦,我能混出去了。”

    王氣在自己身上?田真愣了下,七竅生煙:“路小殘!”

    “你才不是我娘,想騙我,差得遠了!”

    ……

    路小殘忽略她的臉色,將引風幡縮小放入腰間,笑眯眯地拉她的翅膀尖:“他們人多,我帶不動你,先走啦。”

    紅光遠去,田真摸着手,有點想吐血。

    膜拜田聖母,田聖母V5!.

    寢殿外生着青青的耐寒的植物,類似於海藻,軟軟的,有點像水綿,只不過體積大許多,長長地浮在水中,有筆直豎着的,也有橫着的,如同垂落飄飛的翠練,優美動人。

    殿內燈火通明,桌旁人白袍如雪。

    “凰兒。”

    “王。”

    朝華君示意她至跟前:“怎麼了?”

    愛聽奉承話的魔神,養個兒子卻比兔子還精!田真哪裏肯説,陪笑道:“沒什麼,就是隨便出去走了一圈,聽大鵬王説出事了?”

    朝華君微微挑眉,忽然伸手,強行拉過她查看。

    鳳凰血本身有療傷生肌的作用,腕上傷口早已癒合,只留了兩排小小牙印。

    朝華君好笑:“隨便走一圈,被小怪物咬了。”

    便宜沒佔到反而出血,田真支吾。

    手指撫過牙印,朝華君放開她:“是那盜幡之人?”

    領導果然厲害,田真老實地解釋道:“魔神曾對神羽族留情,路小殘算來也是王的表侄兒,王定是不好將他送去天庭的,但輕易放了他,讓陛下知道恐怕要怪罪,因此我擅自作主放他走了,請王寬恕。”

    朝華君看了她半晌,微笑道:“小凰兒才修成人形,就如此聰慧,留你在身邊,竟是我的福氣。”

    領導誇獎,田真臉熱。

    朝華君話鋒一轉:“表弟固然對我族類留情,但我身為神王,行事也當以神界為重。”

    田真愣了:“王……”

    “你沒做錯,”朝華君道,“只是我此番決定放過路小殘,是為大局着想,處置他並無好處,放回去反倒是件人情,表弟行事向來有準則,將來再戰時,才有餘地。”

    田真不信:“魔神再厲害,難道不顧兒子死活?”

    朝華君笑了笑道:“倘若真能要挾他,我會放路小殘走?”

    於是魔神大人在田真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崩塌,瞬間由正義的化身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外加暴力的父親。

    田真內疚:“路小殘盜走了引風幡……”

    朝華君表示無妨,站起身問道:“時候不早,去外頭和她們睡麼?”

    “不去,她們都在背地裏議論我,”提到這事,田真堅持不懈請求,“王就想個法子,替我把這對翅膀變白吧。”

    “你……”

    “我不執著皮相,我只想變得稍微順眼一點,”田真無限頹廢,悶悶地坐到凳子上,“現在走到哪裏都被當成怪物,還怎麼指望有人喜歡。”

    朝華君“哦”了聲:“你要誰喜歡?”

    田真瞟他,嘀咕:“反正我不想這麼難看。”

    珠光閃閃,映照俊臉如玉,朝華君抿了抿嘴,將她拉入懷裏,優美長睫掩不住目中淺淺笑意:“凰兒這樣很好,一點也不難看。”

    領導請注意言行,摟摟抱抱,咱會盪漾的!田真趕緊移開視線,東張西望:“只有王一個人這麼説而已。”

    “我一個人不夠麼?”

    ……

    盪漾了盪漾了!田真高血壓中。

    朝華君放開她:“呆凰兒,還不伺候本王更衣?”

    更衣?田真跳開。

    “怎麼?”美眸微斜。

    原來不只狐狸精會勾引人,鳳凰也很盪漾,那滴心頭血……田真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語氣與心情一樣複雜:“我一無美貌,二無才能,鳳族子民不多也不少,王怎麼單單對我這麼好?”

    朝華君笑道:“我奇怪。”

    “奇怪什麼?”

    “尋常羽族縱然修得人形,最初也是本性難改,總要過一兩年才漸漸學會掩飾,通人情知人意,小凰兒才得人形幾個月,知道的卻很多,會審時度勢,會起疑,還會害羞,想的……不少,不該奇怪麼?”

    領導太腹黑了,居然使美人計來試探咱!田真忿忿道:“我聰明,我學得快,王哪隻眼睛見我害羞了?”

    “是麼。”朝華君又要拉她。

    “我錯了,我害羞,王!”田真投降,飛快跳上牀,面朝裏面躺下。

    珠光滅,身旁多了個人。

    那笑意就像醉人的花香,混合在空氣裏,縱然看不見,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擾得田真神經興奮,僵直地躺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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