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意識地上前,眼中有著茫然不知所措的脆弱。
邢穀風一等於敏容靠近,便毫不遲疑地將她攬入懷中。
他搖著她的身子,萬分疼惜地輕撫她的背,以全部的心與靈魂去感受她當下的情緒,他體貼地輕問一句,「-還好吧?」
于敏容鼻抵著他的胸膛,淚汪汪地搖了頭,「不算好,如果換作是你被人矇在鼓裡這麼多年,你的心情好得起來嗎?」
他內疚萬分。「唉!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
「對。」于敏容只吭這一聲,沒再搖頭,整張臉靜靜地貼在他的胸前。
足足一分鐘後,她仍是沒動靜,他緊張地喊了她的名字,「敏容?多說幾句話,好讓我安心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後,嘟囔一句,「我好餓。」
他鬆了一口氣,忙建議道:「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去幫-打點。」
她將頭扳離他的胸口,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你!」
他聞言愣了幾秒,一臉頗為難的模樣。
于敏容紅著臉,趕忙換掉先前點的大膽口味,改點另一樣傳統美食,「小籠包!」
「想吃小籠包是嗎?要幾份?」
「兩份吧!不……三份好了。」
「三份是嗎?那得跑一趟街角。」
她從他身上撤開,連眼都不敢跟他對上一眼,只說:「那就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話說如此,但他卻沒有挪步的打算。
敏容趕忙加一句,「你先幫我出,回頭我再拿錢給你。」
「好。」他仍是笑著應話。
「既然好,還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我只是好奇,我和小籠包一樣,同樣都可以外帶,為什麼-寧願捨近求遠呢?」
于敏容弄懂他的意思後,耳根子當下紅得不得了。
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卻講不出一個所以然,最後只好求饒地看著他,「我在上班。」
「-一個小時前,不是才剛跟-的老闆嚷著要辭職嗎?」
「佟青雲還沒批准啊!」
「他是沒有,但是他覺得-休息個幾天,對大家都好。而且,他若真沒批准的話,也就不必費勁撥電話找我來了。」
「他找你來實在是多此一舉的事。」于敏容還是有一點怨佟青雲瞞著她,儘管他的動機是出自一片好意。
「也是啦!可我聽說才短短三天,-把情緒全都發洩在員工身上,得罪了不少人,多年的關係與默契都弄擰了,可能一時之間拉不下老臉求人。」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她老羞成怒,仰鼻跟他大眼瞪小眼。
邢穀風見她噘起的嘴與紅腫的眼,一臉忿忿不平的模樣,「生氣了,為什麼呢?」
「你說我拉不下老臉求人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拉不下老臉求人。」
她又氣起來了。「已經警告過你了,你還一直說!」
面對女性,他本有一套以理制情的駕馭之術,唯獨在於敏容面前,他的腦筋與反應偏就是機伶不起來,也難拿準她的心思。
於是,他呆頭鵝似的再問一次,「我是說錯了什麼,犯了-的大忌?」
給他這麼一問,她又不知怎麼說才好,因為她介意的事是沒人能夠改變的。「不說了,因為沒啥意思。我不餓,包子也甭買了,你可以走人了。」因為她已經被他氣飽了。
邢穀風忙將她的身子輕扳回來,「我的想象力極差,最怕人家說話只講一半,-可不可以行行好,告訴我,我哪裡得罪到-了?」
于敏容才想過半秒,就決定成全他,不過可沒那麼便宜他。「我比你大上兩歲。」
「是沒錯。」但他一副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讓她愈看愈生氣。
「換句話說,我比你老!」
「邏輯很正確啊!」這又沒什麼。
「你知不知道女人多半很介意跟『老』字扯上邊?」
「我們男人不也一樣嗎?」
「那你還在我面前說我『拉不下老臉』!」
「哦!」他一臉探詢的模樣,其實還是不知道她為何小題大作地鬧情緒。
「還兩次!」于敏容給了他兩跟指頭。
他滿臉錯愕,睜眼看著她豎起的手指抖個不停,方才瞭解她在盛怒之中。
「一點都不懂得婉轉的藝術!」
邢穀風萬萬沒料到她竟在乎這種事。她也太不可理喻了!
「-簡直是……」他忍不住訝然失笑。
于敏容也不管他是怎麼看待自己了!「對!我就是在雞蛋裡挑骨頭!怎樣?我就是不喜歡被你說老,不行嗎?」
「行,當然行!」邢穀風安撫她,「不過咱倆說這一些都沒什麼意義,我倒是有一個扯平的好主意。」
她沒應聲,只瞅了他一眼,似乎在問,「什麼主意?」
「-附耳過來。」
「不要。」于敏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的魅力,拒絕將耳貼近他。
他只好將自己的唇往她細緻的臉蛋兒靠,輕聲地說:「如果我不介意被-當作老公使來喚去的話,可不可以準我有朝一日喊-一聲親愛的老婆呢?」
于敏容-眼,看穿他變相求婚的伎倆,回敬他一句,「鐵樹也有開花時,你慢慢等那個『有朝一日』吧!」
他保持良好的風度說:「最起碼我還有一線希望。」
她顧左右而言他,「其實,我覺得你最好回去找駱小姐……」
他懶得在這件事上跟她爭辯。「我和駱丙雄的關係已決裂,也有十來天沒上工了,與駱佳琪之間更是不可能的事。」
于敏容聽了他的解釋,人也傻了。
他真捨得放棄這個追名逐利的機會?不當駱氏財團的乘龍快婿可不是單單撕掉中了幾千萬樂透彩券而已,而是眼睜睜地將兩、三百億資產的操縱權拱手讓與別人。
「你被炒魷魚了?」
「沒-想得慘。我只是做累了,自行辭職轉業,打算先休息一陣子後再出發。」
「你……太可惜了。」于敏容還是不相信他真的走人了,「駱佳琪是駱丙雄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呢!幾個月前那個X週刊還有報導,誰娶了她,身價是水漲船高,少說也有十幾億……」
邢穀風反問她。「這麼說來,我若有十幾億,-是否就甘心做我的細姨了?」
于敏容很坦白地告訴他,「仰人鼻息也得有能耐,找我這麼『ㄍㄧㄥ』的人當細姨,對方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邢穀風聽她自我分析後,忍不住咧牙大笑起來。「我沒十億包養-,但有本事成全-現在最想要的一件事-到底想不想吃包子?」
「想啊!」
「既然如此,請-收拾東西,跟著我來。」
于敏容沒答應他,反而旋身走回上司的辦公桌,開始整理公司的借貸文件,繼續找著藉口。「我是一個敬業的人,得上班……」
不想話還沒說完,門邊就傳來一陣連環敲門聲。「篤、篤、篤!」
于敏容還來不及應聲,一粒俏妹頭探入門縫,而且很白目地掀了她的底。「於姊,嚴氏婦產科的護士小姐來電提醒-,別忘記三點的約,而且,千萬記得帶尿液去。」話帶到後,人就縮了回去。
于敏容還在錯愕之中,沒及時把工讀生叫回來訓誡一番,便猛地想到邢穀風也在場,擔心他要干預她接下來的時間表。
果不其然,邢穀風知道她的計劃後,馬上問:「產檢嗎?」
「是啊、是啊!」于敏容敷衍地應話。
他轉口央求,「我能陪-走一趟嗎?」
她將兩隻手架在胸前,擺出一個防煞的十字大叉,「不行,你答應過我,要去買小籠包的。」
他給她一個笑,「我說到便會做到,不會出爾反爾。」
隨即掏出手機,找了一個開出租車車行的朋友,當場要人家呼叫在附近打轉的「運將」先提兩袋小籠包過來,其餘十八袋後送。
他收線後說:「只要五分鐘的時間。」
于敏容看得傻眼,萬萬沒料到他的人脈竟然這麼廣,可以這樣借力使力,把出租車當成宅配通來用。
她不禁想再試一下他的能耐,「現在改點三份『來來豆漿』的牛肉卷還來得及嗎?」
邢穀風一副安閒的模樣,看了一下表,點頭道:「-若真想吃,人家也是辦得到,只不過還差半個小時就三點了,我看請人直接送到婦產科去比較保險。怎樣?想不想試一下?」
于敏容苦著臉,很想大聲地將賣乖的他吼出店外,不過她知道自己辦不到,因為她已對眼前的男子動了情,多少也要顧到一個身為美女的形象。
既然硬的她使不來,只好對他來軟的,「求你別跟好不好?」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錯過這回,有沒有下一次的事-就算不為我想,也該考慮一下寶寶的立場。」
于敏容發現自己很怕聽他說理,忙捂住耳朵道:「寶寶跟我共享一個面積,我們母子的立場是一致的。」
「那-一定是沒聽到自己腹中的心聲。」
「是你不接納我的心聲!我再說一次,我不希望你陪我去看醫生。」
「然後剝奪孩子有爸爸陪伴的機會?」
于敏容明知他是強辭奪理,卻很難去苛責他,再加上爭辯無益,只好認輸。
「隨你吧!你要跟就跟,不過屆時受到委屈,別怪我沒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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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氏婦科診所位於和平東路上。
院長叫嚴正風,年歲已過六旬,頭髮與眉毛皆已轉成銀白,鼻上架了一副遠近、兩用的銀絲邊眼鏡,襯領間結著一隻蝴蝶領,微歪地往右翹起。
若非擺了一張臭臉,他應該算得上是一位儒雅且和藹的老長者。
但是怪得很,嚴院長那張臉似乎是選擇性的發臭,因為他只有在眄到邢穀風時才臭得起來,而且刻意冷落這位拎了一袋牛肉捲來「孝敬」自己的年輕人。
邢穀風站在一旁目睹問診過程,發現于敏容對嚴正風的態度,簡直是百依百順到不行。
嚴正風叮嚀交代的事,她一概點頭允諾,直到嚴正風滿意地點了頭,在她個人的診斷書上,鬼畫符地填了幾筆紀錄後,這次的產檢才告終了。
于敏容說著就要起身跟嚴正風告辭,想來是沒有將邢穀風介紹給老醫師認識的打算。
老醫師可沒那麼容易被打發,直來直往地問她,「站在-身後的那個跟班是誰啊?」
「嚴伯伯,他是我的朋友,叫邢穀風。」
嚴正風摘下眼鏡,慢慢地將邢穀風打量一圈,然後說:「人家長得挺人模人樣的,又不是介紹不出去,-何
必一臉尷尬。」
于敏容只得對著嚴正風苦笑,總不能跟他說,是他自己態度惡劣,從頭至尾都把人家當頭號公敵瞪的結果。「沒有、沒有,我想你忙,就沒將他介紹給你。」
嚴正風這才多看了邢穀風幾眼。
邢穀風給了他一個笑,還不忘小鞠一個躬,以示尊敬之意。
嚴正風吩咐邢穀風,「看在牛肉卷的份上,你先端一張椅子坐一下,我等一下要跟你談談。」
于敏容的反應比邢穀風的還要激烈,忙問嚴正風,「嚴伯伯跟我朋友有什麼好談的?」
「能談的可多著呢,人家再過兩個月就要當爸爸了,-總不能讓他一點準備也沒有,就提著奶瓶尿布跟孩子奮戰吧!」
于敏容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我沒說,你怎麼知道他是誰?」的模樣。
嚴正風得意地呵呵笑,簡單的給了她一句解釋,「見多了,習以為常。」他接著提出一個問題,「敏容,-確定-要自然生產嗎?」
于敏容一臉茫然。「確定啊!嚴伯伯不是也一直鼓勵我,如果產程順利,儘量採用自然分娩的嗎?你怎麼反過來問我確不確定呢?」
嚴正風理直氣壯地回她一句,「那是沒見到-朋友之前的事?」
邢穀風不答腔,讓于敏容一問究竟。
「有差嗎?」于敏容的眉宇之間,幾乎要蹬出一個問號了。
「當然有。」
「有在哪裡?」
嚴正風將頸子一伸,小聲地對敏容說:「-這個朋友太帥了,我怕-沒本事拴住他,想勸-剖腹生產,免得將來兩人的關係起了變卦。」
「拜託……」于敏容快瘋了。
嚴正風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模樣,繼續道:「-就算不防他,也得防一下其它的女人,別留給別人太多糾纏的機會。」
于敏容被嗆了一下,「什麼跟什麼啊!嚴伯伯你誤會了……」
嚴正風才不聽於敏容的話,徑自解釋,「自然分娩會造成陰道短時間的鬆弛,儘管靠運動補強,還是得等上好一陣子才能復元,這還不包括有撕裂的突發情況,若有,三、五個月行房禁令是躲不掉的。我懷疑-的朋友能挺這麼久?」
于敏容聽了嚴院長的話,臉都綠了。「嚴伯伯,我跟邢先生只是朋友關係,沒你想得複雜。」
「是嗎?我倒是要聽聽這小子怎麼說?」嚴正風馬上揚頭,對邢穀風招了一下手。「我跟敏容的父親於冀東是醫學院的同學,從小看著敏容長大,算得上是她的乾爸,所以別怪我多管閒事。
「我問你,你是基於朋友的立場來陪我乾女兒做產檢的嗎?」
邢穀風上前回話。「當然不止如此。」
「還是你不小心當了精子捐獻人,覺得愧對孩子與敏容,不得不來這裡,盡一下義務?」
「這……好像也沒有嚴院長說的複雜與委屈。」
「那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我,她生完這胎後,你還希不希望她給你生第二胎?」
于敏容輕哀了一聲,十指拚命伸到邢穀風眼前揮舞,「我們不是情侶,這種問題很沒意義,你連答都不用答。」
邢穀風卻像是偏要跟她唱反調,硬是配合老院長一搭一唱。「只要她肯,我心中理想的生育計劃是四個孩子,男女不拘。」
于敏容眼一瞪,極不高興地吭得出一句,「你找別的女人商量吧!」
嚴正風聽了邢穀風的話後,立刻笑逐顏開,「好,非常好。目前生育率太低,是一個好國民的話,就要努力生產報國。來,敏容,-目了,我建議-不妨出去運動一下,我要留邢先生一會兒,聊一些事。」
于敏容臉上頓時浮滿恐懼,「不會吧!你們有什麼好聊的?」
「我要跟他聊聊男人之間的事。請-迴避一下。」嚴正風說完,不講情面地揮手趕人。
☆
一個小時後,邢穀風在嚴院長的陪同下,踏出問診室。
于敏容總算能從一堆「嬰兒與母親」的雜誌裡被解放出來。
嚴正風不再對邢穀風厲形厲色,反而眉開眼笑地提議要帶兩個年輕人去吃飯。
于敏容馬上跟邢穀風使了一個千萬別點頭的眼色。
邢穀風會意後,相當配合地婉拒了嚴正風的邀約。「下次吧!敏容看起來也累了。」
「這倒是真的。那就麻煩你將敏容送到家,提醒她早點歇著。」嚴正風這才放過他倆,回到自己的會診室。
于敏容卻不打算放過邢穀風,忙追問:「嚴伯伯都跟你談了些什麼?」
「都談一些算不上正經的事,但不至於到傷風敗俗的地步。」
「譬如?」
「如何讓一個準媽媽在臨盆之前,安然享受魚水之歡等事。」
「你在誆我?」
邢穀風將手一舉,在於敏容的面前搖晃著一本書。「嚴院長的大作,他建議我沒事找-練習一下,回頭給他一篇心得報告-瞧,這裡還有他的親筆簽名喔!我幾番央求才要到的。」
她翻了一個白眼,「他年紀大了,怕見不到我再嫁,才這樣亂點鴛鴦譜,強迫你中獎。」
「有獎可以中,我可是一點也不介意。」他招了一輛出租車,護著她往車裡坐,告訴司機怎麼走後,就開始一頁一頁地翻起書來,彷佛真打算在未來交一份心得報告給嚴正風似的。
于敏容看著他竟是這麼認真的想參與她未來的生活,心頭暖得甜滋滋的,以至於到了家門口,鑰匙一掏,很自然地便問他要不要進屋內坐一下。
邢穀風也期盼她留人,自然沒跟她客氣,趁她沒改變主意之前,快步跟在她身後踏進她的單身公寓。
于敏容才跨進家門五步,便被東西絆住腳,點亮大燈後,立時被滿屋子凌亂不堪的景象給嚇得動彈不得了。
邢穀風瞭解出了什麼狀況後,趕忙將於敏容拉回門邊,刻意以自己的身子擋住她的視線,因為她的房子像是被人洗劫過似的,衣物與擺設散落一地,牆上也噴滿了三字經與諸於「賤人」、「無恥」等損人的字眼兒,咖啡桌上橫陳著三瓶不屬於她的XO洋酒,地板上則是摔彈散碎的玻璃杯,幾滴暗紅的血漬被雜誌封面收幹,嬰兒用品與衣物散攤各處,讓一個即將為人母者見了,不心碎都難。
「誰這麼囂張?」于敏容氣不過,忍不住要問:「翻箱倒篋不過癮嗎?在我的牆上留下難聽的話還不痛快嗎?為什麼連孩子的東西都不放過?」
邢穀風沒多加揣測,以行動表示支持她到底。他掏出手機先通知佟青雲速來,然後才報警,接著又掛了一通電話給在報界有人脈的朋友後,才扳過於敏容的身子,建議道:「管區警員和青雲稍後會到,我還找了記者朋友來撐腰。」
「記者?有必要這樣大肆喧嚷嗎?」
「如果單純是小偷入侵,當然沒必要。怕的是另一種情況!」
「你是指……駱丙雄嗎?」
邢穀風看了一下週遭,數著幾處破壞者留下的痕跡與破綻,替她排除了這個可能性,「找一個非專業人士鬧事,並非他的一貫作風。這事沒查個水落石出前,-暫時找別的地方住好嗎?」
于敏容震驚之餘,像是無法採納他的建議,「連自己的窩都不安全,我還能上哪兒?」
邢穀風不疾不徐地建議道:「孃家如何?」
「孃家?」于敏容愣了一下,瞭解他建議的是何人後,頰上總算浮現了一絲笑容。她反問他,「你的,還是我的?」
邢穀風將肩一聳。「看-的意思。若是我的,就得麻煩-睡客房;若是-的,應該就是小時候住的那間公主房。」
「我好些年沒回去住了,難道大媽沒將那間房重新裝修嗎?」
「事情了結後,-不妨回去住一晚,自然會有答案。」
凌晨兩點,邵予蘅和邢欲棠在客廳接待這對年輕人。
兩位長者心中雖然高興得不得了,卻也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想當年,他們在緬因州的度假小屋破鏡重圓後,便沒再安排兒子與繼女同時在家族聚會里現身。
如今見到兒子牽著大腹便便的敏容一起找上門,見他們親密的模樣,他們這對中年夫妻除了大感意外,竟高興得不知如何應對,而更教他們興奮的事是,再過兩個月,他們就要升格當爺爺奶奶了。
只是他們也對於敏容感到十分愧疚,因為這些年佔了她健忘的便宜,大夥全都瞞著沒說出邢穀風的存在。
以至於當林嫂端出特別調理的豬腳麵線給於敏容壓驚解憂時,他們這對老夫妻也跟林嫂討了兩碗麵吃。
嘗完美味後,邵予蘅坐在客廳裡,聽著于敏容聊起稍早所發生的事,「辦事警員已從大樓管理員那裡拿到人證與物證,不僅採集到指紋與血液,甚至能初步鎖定犯案人選。」
「更扯的事,宵小有共犯,加起來共三位,其中一位是女子,已被CCTV拍攝到正面臉孔。」
邢欲棠問道:「你們認得那位小姐嗎?」
于敏容無奈地回道:「她看起來跟駱家大小姐一模一樣。」
「她領了兩個男孩子自行開鎖進門,並在敏容的房裡嗑藥,還在床上飲酒作樂,辦完事情以後留下的汙液與枕被間的毛髮又隨地可拾,警察說,只要有這些證物,再測一下DNA,她與另外兩個男孩子要推卸責任是不可能的事。」
「有丟掉貴重品嗎?」邵予蘅關心的問于敏容。
她強顏歡笑地說:「東西都在,只不過談得上完整的東西數不出十件,連嬰兒床都被破壞了。」
邢穀風緊握住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邵予蘅替繼女抱不平,「聽起來像是找麻煩,存心惡作劇的。」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除了警界人員跟拍以外,穀風還請了記者朋友拍證存檔。」
邢欲棠追問著,「咦?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邢穀風苦笑地說:「我懷疑這件事跟我退出駱氏集團,同時拒絕娶駱佳琪有關。」
邢欲棠大惑已解,「啊!我懂了,是千金小姐吃醋,把脾氣出到敏容頭上。再加上駱家財大氣粗,駱丙雄又最疼孫女,所以一定會力挺孫女,全盤否認,甚至找人出面頂案,所以,你找狗仔隊是打算在『息事寧人』這一事上賭一賭了。」
「他們若肯息事寧人倒好辦,怕是來個死不認帳。」邢穀風心下不希望事情到那種地步,但知道以駱丙雄護短的個性,他不得不做這樣的揣測。
「她有不滿該找我解決,而不是殃及無辜,這樣侵犯敏容的隱私,我一定要聽她親口對敏容說聲抱歉。」
「抱歉倒不必,畢竟是我和孩子的關係才導致穀風改變主意的。我對駱小姐也曾心起抱歉之意,甚至認為穀風不該放棄她,現在我才明白,穀風和駱小姐個性差異太大也是分手的主因。
「我只希望經過這次,她能夠對穀風釋懷,別再找穀風的麻煩了。」于敏容強顏歡笑的陳述心中話,不過半分鐘已呈現疲態,開始打起呵欠了。
邵予蘅首先注意到于敏容的不適,便建議兒子,「時候不早了,要不要帶敏容先去睡一下,有話我們明天再聊吧!」
邢穀風馬上照辦,護著于敏容到她少女時期的臥房休息。
房裡一塵不染,佈置得非常詩意,彷佛就是一個懷春少女的天堂世界,睡美人般的四柱大床被層層迭迭的七彩帷幔所覆蓋,床尾擺滿了敏容小時候收集的填充玩偶。
于敏容於床緣坐下,拿起一個布娃娃擱在大肚子上,兒時的記憶遂湧上心頭,也在此時,她才有了回到家的感覺。
她抱著娃娃蜷縮在床上,不知不覺地眼皮就沉重起來,她有感而發地說:「好睏。」
他伸手理順她額間的髮絲,輕聲催著,「那就快睡吧!」
「我得換件睡衣。」
「那就換吧!林嫂效率好,早把-的睡衣掛出來了。」
「可是我累得動不了。」
「我幫-換成嗎?」
「不成。」
「我以人格擔保……」
「我沒懷疑你會做壞事,而是我挺著一個大肚,身材腫得難看。」
「我倒不覺得。」
「真的?既然如此……」
「噓,-儘管睡吧!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邢穀風極其溫柔地為心愛的人更衣、替她蓋被,並牽起她的手在唇間吻了幾秒,最後不得不遵守諾言放開她。
她在他還沒完全鬆手前,及時勾住了他的指頭,並急促地說:「陪我,再多幾分鐘就好。」
邢穀風馬上成全她,「好,直到-改變主意為止。」
有了他的陪伴,于敏容滿足地酣睡了過去,直到破曉時分,她朦朧地醒來,在微曦中與一雙眸子相視。
眸子的主人在她耳邊輕喃了一句,「-要我走嗎?」
她搖搖頭,伸手將他的脖子圈住,不放他走,並提出一個讓她自己都嚇一跳的問題,「嚴伯伯強迫推銷給你的書,你看了多少?」
「我挑重點看,大概還夠應付這一次。」他忍不住環住她的身子,愛憐地撫觸她的肚皮。
「你確定嗎?」
「不能,所以得試一下才知道。」
「若情況不好的話呢?」
「直接提著榔頭殺去和平東路拆掉嚴老頭的金字招牌。」他為她卸去睡袍,輕撫懷中的人兒。
于敏容在黑暗中笑了。「你現在才想到回頭耍流氓,已經太遲了。」
「怎麼說?」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話你難道沒聽過嗎?」
「是聽過。」他隨即指出她話裡的語病,「上床這種事是要雙方努力營造的,單靠『個人』修行,哪能成事?」
「我差點忘記你是貧嘴大博士,強拗不過你。」
他擺出帝王似的權威,頤指氣使地道:「辯不過,那就乖巧一點上床睡覺!」接著將她摟在懷中後,旋即又變成了一個解甲歸田的可憐農兵,柔情似水地對著日思夜唸的意中人,求道:「讓我愛。」
于敏容給他一個吻,同時在黑暗中找到他的手往自己的肚皮上擱,算是給了他一個首肯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