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凌雲花,雲玄道長面中後的臉刷地變得通紅。
老道士做賊,居然讓小丫頭抓著了現場!
雲玄道長疾手如飛,又“啪啪啪”地將三十六枚棺釘釘人棺蓋。
“哎……臭道士!”凌雲花壓聲叫道,“別釘!別釘!讓我也看看這棺材內裝的是什麼寶貝,連道士也想偷。”
雲玄道長手在棺蓋上輕輕一按,身子己穿窗而出,消逝在窗外夜空之中。
凌雲花搶步到棺材旁,伸出二指,想如同雲玄道長那樣把棺釘拔出來。誰知出手一試,她才知這活是真功夫的活,並不那麼容易,別說是拔出釘子,就連釘子的圓頭邊也夠不著。
她連試幾下都不成,不覺惱火,“啪”地在棺蓋上就是一巴掌!
“你這是幹嘛?”楊玉跨步入房,目光一掃,“咦,侍衛呢?”
“走了。”
“走了?那侍衛是誰?”
“不知道。”
楊玉皺起眉:“你一叫侍衛,他就出來了,怎麼會不認識他?”
凌雲花亦皺起眉:“當時我抓著侯石蚊時,發覺他全身穴道己被點住,顯然有人在幫我們,幫‘大人’的人會是誰呢?當然是侍衛了,於是我一聲喊,他那裡就出來了,他出來時罩著面中,我怎能知道他是誰?’”
“他為什麼要罩面中?”
“一定是不想讓我們看到他的真貌。”
“我們認識他的面貌?”
“也許認識,也許不認識。”
說話間,窗外已露出一線曙光。
“哎”楊玉問,“你剛才在棺蓋上拍一掌幹嘛?”
“天色不早了,我告訴你娘快快醒來,準備動身啟程。”
楊玉聞言,也禁不住搖頭一笑。
得得得得……
清脆急驟的馬蹄聲踏破了黑風口山隘的靜溢。
凌雲花駕著馬車,手中長鞭甩個不停,把馬兒趕得拼命狂奔。
黑風口這是什麼地方?
顧名思義,決不是什麼好地方!凡是冠以“黑”字相稱的風,不會是涼爽、愜意的令人爽快的風。
過了黑風口,穿越阿城,便到了黃河畔,改換水路,孝裡鋪指日可待。
黑風口是楊玉母親靈樞在還鄉途中,陸路上的最後一道關隘。
凌雲花的馬快,但還有比她的馬更快的馬。
馬車後面塵煙起處,三騎快馬疾馳而來。
凌雲花心急,手中的長鞭甩得“叭叭”直響。
眨眼之間,三騎人馬已追上馬車,馬上是三個勁裝疾服的漢子。
三騎從馬車旁掠過,對馬車彷彿視而不見一般。
凌雲花不覺暗中吁了口氣。
三騎馳出一箭之地,猛地勒住馬頭,三匹馬支起前蹄,“咴——咴——”發出一陣長嘯。
馬上三人同時迸出一陣狂笑,笑聲夾著三股強勁的內力,震得山崗迴響,枯枝墜斷。
馬車前一陣狂風掃過,飛沙走石,逼得駿馬連連後退。
凌雲花勒住韁繩,在車廂板上連擊了三下。
這是告警的信號,前面出現了危險!
“嘎——嘎——”路旁山崗上射出了幾支響箭,尖鳴之聲,甚為淒厲。
一簇人群從林石草叢中跳出,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凌雲花回首一望,另一簇人群也同時搶至車後,堵住了馬車的退路。
數一數,一共是三十七人。
她的手在車廂板上再次一連三擊,楊玉打開車門跳下,跨步走至車前。
凌雲花空中一串跟頭,飛身落在楊玉身旁。
她嘴貼在楊玉耳旁:“來者不善!這些人都是百合神教的歹徒,等下若動手對他們千萬不要客氣!”
眼前的人,楊玉認識一半,他們都是隨石嘯天到過鵝風堡莊園的神教頭目,華山劍客周亞平,無情刀客魏景文,閩山怪客周鬱牛,泰山神仙羅逍遙,大慧法師,追魂三王關古一、王今二、張中三,江南三傑黃啟文、魯洛之、朱士良等人,其餘的人雖不認識,料也都是百合神教的人。
楊玉跨前一步,拈鬚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擋住本大人的去路!”
凌雲花隨即雙眼一瞪,厲聲道:“大膽的刁民,見了御前錦衣衛魏大人還不趕快下跪行禮!”說罷,手高高擎起了御前侍衛金牌。
楊玉、凌雲花已經改容,想借御前侍衛金牌試一試,能不能不戰便嚇退這些歹賊。
“哈哈……”一陣狂笑聲中,絕命神抓常潤香從人群背後踱步而出。
百合神教的大總管常潤香也在這裡出現,楊玉隱隱感到不安。
凌雲花趨步到楊玉身前,手中金牌朝常潤香一指:“大膽!大人在此,還不讓道!”
常潤香哈哈笑道:“凌雲花,你這套鬼把戲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常潤香!”
凌雲花唬起臉:“你這臭老頭!糟老頭!胡說些什麼?”
常潤香轉向楊玉:“飛竹神魔楊玉,難道你也不肯認帳嗎?”
楊玉被常潤香一激,傲氣頓發,“嗤”地撕下粘在臉上的軟皮,抹去易容粉,沉聲道:
“不錯,我就是楊玉。”
“玉哥!你真笨!”凌雲花扭臉瞪著楊玉,滿臉怒容。
她這手易容術是跟叫花子花布中所學的手藝中最得意的一手,她自信這手功夫學得很到家,常潤香不可能一下子就識破,若不是楊玉認帳、他們也許還能蒙哄過去。
凌雲花猜得不錯,常潤香並未識破他們二人,僅僅只是懷疑而已,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楊玉便露出了真貌。
常潤香手一揮,三十多人立即散開,像演練陣式一樣,縱深錯落,交織成網,將楊玉、凌雲花圍住。
楊玉冷電似的眼光盯著常潤香:“你要怎樣?”
“殺你並奪取車內的棺材。”冷聲的回答。
“為什麼?”
“為死去的五大殺手和四大天狗報仇。”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你為什麼要奪取我孃的棺材?”
“有人出十萬兩銀子買你孃的屍體。”
“是石嘯天?”
“石嘯天已經背叛了神教,她已不是神教的人了。”
“教主背叛自己的神教?”
“她不是教主,上次到鵝風堡,她只是代替教主行事。”
“哦,她為什麼背叛神教?”楊玉問。
“為了你。”回答大出楊玉所料。
“為……為了我?”楊玉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她在鵝風堡不願出手殺你。”
楊玉頓覺心中一陣抽搐,呼吸為之窒息。
凌雲花突地怒聲喝道:“常潤香!休在這裡胡說八道!動手吧!我就不相信你們不害怕飛竹神魔的追魂、奪命、殺無赦、見血封喉、鬼見愁的飛竹神技!神魔今天是決心要大開殺戒了!你們來吧,如果不敢來的話,就給我們滾開!”
常潤香冷哼一聲:“你瞧著吧。”說著,手又是一揮。
刷!三十幾件兵器一齊揚開,空中泛起一圈耀眼的寒光。
嗤!三十幾條衣領一齊抖開,領中的脖子上都罩著一個鋥鋥發亮的銅環。
凌雲花心中悚然一驚,急忙扭頭去看楊玉。
楊玉還在痴夢中,喃喃地叨唸:“為……為了我,為了我便背叛神教……”
“玉哥!”凌雲花猛地一時撞在他的腰上,在他耳邊吼道:“他們要搶你孃的棺材了!”
“搶我孃的棺材?!”楊玉從夢中驚醒回到現實中,手不自覺的滑到腰間的小竹管上。
“變!”常潤香一聲令下,三十六人走馬燈般旋轉,布成了另一個陣形。
楊玉、凌雲花仍在陣形核心之中。
無論楊玉從哪一個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九張臉,九個帶著銅環的脖子,其餘的人都被前面人的身體擋住。
常潤香一雙三角眼中閃出碧綠的冷光:“楊玉,即算你的飛竹能擊破銅環,能擊中前後左右的人,你出手只能殺我們九人。你在前半招內殺我們九人,我可以向你保證,在後半招內,我們剩下的二十多人,定能將你二人剁成肉泥!”
楊玉臉色陰沉。他知道常潤香說的話一點也不假,而且他還肯定自己決殺不了九個帶銅環的人。
情況異常嚴重,孃的屍體恐怕難保了!
凌雲花絞盡腦汁,竟找不出一條脫身之計,急得兩頰香汗津津。
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昨夜在泌香酒樓親過楊玉了,今日又和他死在一塊,總算是不冤枉。
楊玉卻認為若是這樣死去,實在太冤枉!孃的棺材未曾運到老家,自己死前連石嘯天也不能再看上一眼。
常潤香一聲暴喝:“做了他們!”
“嗨!”三十六人一齊吶喊,騰身躍出。
楊玉一聲輕嘆,手離開了腰間,反抗既是無望,何必又帶上幾個在死鬼?他閉上眼睛,靜候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凌雲花見到四周豎起的一片刀山劍網,一聲驚叫,花容失色。
“住手!”空中陡地響起一聲嬌叱。
一道電光閃過山隘。一片金鐵交鳴之聲。
刀山劍網頓斂,地上一片斷刀斷劍。
一位全身著青,肩披青色披風斗篷的嬌小女子,立在楊玉身前。
百合神教的人發出一聲驚呼:“石嘯天!”
石嘯天?!
楊玉恍若一個霹雷炸在頭頂,呼吸頓時窒息,血流也停止了。
凌雲花頓覺似有一把利刃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心中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常潤香冷聲道:“石嘯天,你來幹什麼?”
“救人。”冷冰冰的聲音卻又那麼悅耳動聽。
楊玉心中一陣顫慄,兩眼勾勾地盯住石嘯大的背影。
石嘯天卓然挺立,隘風中衣袂飄飄,宛如天間下凡的仙女一般。
凌雲花美麗的臉扭曲了,“救人”兩個字宛如鋼針刺穿了她的耳膜。
常潤香突然音調一變,厲聲道:“石嘯天!上次教主饒你不死,你竟還敢來找麻煩?”
“放他們過去!”石嘯天冷語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
“哼!白日做夢!”常潤香揮手猛喝道:“上!”
剛剛交叉換陣站到第一排的九人,在常潤香的猛喝中,九支刀劍迅厲無比地刺向石嘯天。
“啊!”楊玉一聲驚叫,驚叫聲中一支小竹管應聲飛出,射向常潤香。
凌雲花的臉扭曲得更加難看,楊玉的這聲驚叫,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
她咬著牙,暗中在嚷:“殺了她!殺了她這個臭婆娘!騷妖精!”石嘯天的救助,使楊玉和她絕處逢生,但她不僅不感激,反而有莫名的反感和仇恨。
噹噹噹當!火星飛濺,又有九支斷刀斷劍頭,墜落在地。
嘭!常潤香晃著身子遲後三步,小竹管正打在他頸脖的銅環上,把銅環打得凹下一塊。
石嘯天雙袖一拂,兩道白光納入袖內,依然原地站立。
楊玉跨上數步,站在石嘯天身旁,“刷”地抖開衣襟,雙手按住腰問小竹管。
凌雲花盯著石嘯天,心念閃動。
袖裡乾坤劍?難道石嘯天是樂天行宮宋娘娘的傳人?
石嘯天沉哼一聲道:“常大總管,你若是再不率人退下,我可要開殺戒了。”
楊玉捂著小竹管亦道:“常大總管,這一次我的飛竹可要打你的心臟。
常潤香微微一怔,愣了片刻,猛然揮手:“撤!”
百合神教的人聞聲紛紛後撤,離開隘口。
“石嘯天,咱們日後走著瞧!”常潤香話畢,身影一晃,沒人路旁草叢。
“得得得得……”馬蹄聲起,百合神教全部人馬盡數離開了黑風口。
楊玉轉身面向石嘯天。
石嘯天還是戴著面中,看不清她的臉,但眼洞中瞧著楊玉的那雙明眸,充滿了無限的溫柔。
楊玉深深地作個揖道:“謝石姑娘,救命之恩。”
“楊少俠不必客氣,其實剛才……”她聲音又綿又軟,使人感到格外的甜。
“聽說石姑娘已脫離了百合神教?”
“不是脫離,是背叛了百合神教。”
“為……什麼?”楊玉問這話時,覺得心彷彿要從口腔中跳出。
“因為我不願殺你。”石嘯天的回答雖然溫柔,但一點也不含糊。
“為……什麼不願殺……殺我?”這也是楊玉心中的一團謎。
“因為……”
石嘯大正欲說出不殺楊玉的原由,凌雲花氣呼呼走過來嚷道:“喂!你還有完沒完?玉哥!咱們快上車吧,到阿城還有好一段路呢。”
楊玉正要揭開心中的一團謎底,被凌雲花嚷斷,不覺心中惱火,沒好氣他說:“你嚷什麼?我與石姑娘還有話要說,你到那邊去等著。”
凌雲花本來見他倆說話的模樣,便打翻了醋罈,心裡酸溜溜麻滋滋的不是滋味,聽楊玉這麼一說,頓時妒火大發。
“唷!是你們說話重要還是孃的棺材重要?我是你的妹子,又是你請的護棺人,你得聽我的!我叫你走你就得走!”凌雲花說著,上前抓住楊玉的手,“咱們走!”
“雲花!”楊玉使勁掙脫她的手,“你別胡來!”。
“我胡來?”凌雲花睜大了雙眼,“你才胡來呢!她一不是你娘,二不是你妹,三不是你護棺人,你與她說什麼話?”
“你……”論口舌,楊玉自不是這位花妹的對手。
在一旁一直未吭聲的石嘯天道:“如果楊少俠願意,在下願為楊少俠護棺回家鄉。”
楊玉微微一怔,隨即道:“願意,願意。”
石嘯天微笑道:“凌姑娘,我現在是楊少俠的護棺人,總可以和他說兩句話了吧。”
“楊玉!”凌雲花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偽君子!”
“哎呀,雲花!石姑娘兩次救了咱們的性命,不管怎樣也得謝謝她,再說……”楊玉想說石嘯天為他背叛了百合神教,其中原因總也得問個明白。
不料,凌雲花不待楊玉說完,便怒氣衝衝地將手中的長鞭往他一扔,“你去請她做護棺人,你去好好謝她吧!我走啦!”說罷,扭身就走。
楊玉一時不知所措。
石嘯天面含微笑,靜靜地觀看。
凌雲花奔至馬車前,一面卸下車轅,牽出馬匹,一面忿忿他說:“你們去坐車……坐車吧!”
凌雲花翻身上馬,雙腿在馬肚上狠狠一夾:“楊玉!你這個沒良心的,但願你一出隘口就讓人給殺了!”
駿馬在馬刺的壓磕下,一聲長嘶,四蹄騰空,“得得得得……”鐵蹄在石道上濺起一溜火星,眨眼已出隘口。
“雲花——哎,這丫頭!”楊玉望著擱在石道上的車架,只得嘆口氣。
石嘯天抿起小嘴,仰面發出一聲尖哨。
隨著哨音,隘口一馬車伕裝束的漢子乘一坐騎,另牽兩匹空騎,飛馳而至。
馬車伕在石嘯天身前勒住韁繩,跳下馬背。
石嘯天把手輕輕一擺:“去,駕好車,準備上路。”
馬車伕牽馬到車前、將一匹馬套上車轅,另外兩匹馬備上馬鞍。
楊玉吃驚地望著石嘯天:“你早有準備?”
石嘯天點點頭:“我原以為和常潤香等人必有一番苦戰,混戰中恐怕傷及車馬,所以給楊少俠在隘口早已準備好了另一套車馬,想不到……”
“還是石姑娘想得周到,否則我就只好呆在這隘口了。”談話之間,楊玉對石嘯天又增添了幾分敬意。
馬車伕將兩匹坐騎拉到楊玉和石嘯天身旁。
楊玉一看,兩匹通身雪白的駿馬,嵌玉的馬鞍,鑲金的馬蹬,寬邊的馬肚帶,襯墊得相當名貴精緻,一顆顆銀釘耀目生花。
和華麗的馬車相比,這兩乘坐騎還要顯得更為富麗堂皇。
“楊少俠,”石嘯天道,“上馬吧!如果我們腳下加緊,也許還能趕上凌姑娘。”
凌雲花!這小丫頭負氣而走,還不知會惹出什麼禍來?
楊玉想到此,飛身上馬,猛楊一鞭。
一車兩騎,旋風般刮過黑風隘口。
“駕駕!”
凌雲花把馬趕得如飛一般。
簡直是太氣人了!楊玉居然會請石嘯天護棺,這個忘恩負義的小子!
石嘯天曾救過他們兩次性命,一次在蜈蚣鎮,一次在這黑風口,這倒是不錯;不過石嘯天為楊玉而背叛百合神教,她卻是不信,這個百合神教的“叛徒”一定在耍什麼詭計。
然而使她最不能忍受的是楊玉對石嘯天的態度,兩人含情脈脈的語言,溫柔關切的對話。一想到這些,她便怒火中燒,氣沖斗牛。
她把心中的怨氣全發洩到了坐騎身上,一路上殘酷地折磨、催打著馬匹。儘管馬匹己盡到了最大的力氣,她還嫌奔跑得不快。
她心中的怒火還在燃燒,怨氣還未洩盡。
“駕!駕!”她不停地抽鞭。
馬風馳電掣般衝迸阿城。
韁繩一抖,馬頭撥向了一家酒店,鞭還在揚。
“咴——”一聲震耳的長嘯,馬兒衝進酒店。猛奔的馬兒前蹄一立,忽又落地後蹄一蹬,“叭”地把凌雲花從鞍上高高拋起。
“咴——”又是一聲長嘯,馬兒躍過牆院,逃之夭夭。
馬雖是畜牲,也是靈性之物,一路上忍耐已到了極限,到此給凌雲花一個厲害。
“哐噹噹!”一串巨響。凌雲花正跌在酒店櫃檯內堆碼的酒罈上,酒罈劈哩叭啦地倒下來,砸在凌雲花的身上。
堂內一片譁然。店老闆帶著兩個夥計從裡屋奔出。
“誰敢在此吵店,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兩個夥計,口氣煞是大得嚇人。
凌雲花珠帽被打落,露出一頭秀髮,渾身被酒澆得溼淋淋的,溼衣勾勒出少女特有的身段。
唁!好漂亮的姑娘!店老闆和兩個夥計不覺看得呆了。
凌雲花本來有氣,被坐騎一摔,更是氣上加氣。人一生氣,便失了清醒的頭腦。她頭一甩,從腰囊中摸出一綻銀子:“嚷什麼?本大爺不小心摔了一跤,這有什麼稀奇的?打壞了東西,本大爺賠就是!”說著,手中的銀子便扔了過去。
“本大爺”?這姑娘叫“本大爺”?
店老闆接住銀子,嘿嘿一笑:“大爺,您請後面去換衣。”
“不用了。本大爺就喜歡這身酒氣。”凌雲花從櫃檯內跳了出來,“給大爺準備一桌酒菜,要上等的好酒菜,大爺今日要喝個痛快!”
“是!是!”店老闆一面點頭稱是,一面迅速地向兩個夥計丟了個眼色。
“大爺,您請裡屋坐!”
夥計將凌雲花引進裡屋坐下。酒菜很快送來了。
“大爺,您請!”夥計畢恭畢敬地給凌雲花斟上一杯,“這是本店特製的‘百里香’,您大爺試試口味如何?”
凌雲花先呷一口,果然是好酒,仰脖一飲而盡。
“大爺,這是本店特製的千絲糕,您請嚐嚐。”夥計又敬上一塊糕。
凌雲花擺擺手道:“放這兒。你們退下,讓大爺獨自慢慢品嚐,大爺喜歡獨酌獨飲。
這時,珠簾一挑,店老闆走進房內。
“大爺,一人飲酒,不感到寂寞嗎?”
“本大爺飲酒,從不要姑娘陪酒,女人陪酒會倒黴的。”凌雲花誤會了店老闆的意思。
店老闆嘿嘿一笑:“我不是說要姑娘陪你,是說我來陪你。”
凌雲花心中一楞,店老闆這是什麼話?店老闆眼中色迷迷的眼光,使她頓時明白了老闆在想什麼。她手往頭上一摸,糟糕,早露餡了!
凌雲花眼珠一轉,“噗”地一笑:“行!待大爺行個方便後,陪你喝個痛快!”
她見房內太窄小,對方又有三人,動起手來恐怕不便,便假借“方便”,想找個寬敞點的地方,教訓教訓這些色鬼。
她為人聰明,雖然有些自負,此時沒把這三人放在服裡,但仍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萬一打這三人不過,寬敞點的地方憑自己的輕功,要走是絕沒問題的。
“大爺要方便,請隨小人來。”夥計轉身引道。
凌雲花大咧咧地站起身跟在了夥計身後。
夥計在後院深竹林裡停住腳步。
“就在這兒。”夥計道。
“這兒很好。”凌雲花說。
這是雙方都認為理想的地方。
竹林遠離店堂、背靠荒崗,即使叫喊也無人聽見。
店老闆和夥計在這裡不知糟踏了多少姑娘,謀了幾多條人命。
凌雲花年紀雖小,跟隨父親浪蕩江湖多年,也不知在這樣的竹林中,宰了多少條色狼。
“大爺,您請方便啊。”夥計說。
凌雲花抬腳欲人竹間,店老闆橫身抬手一攔:“大爺這副身材容貌實是迷人死了,能不能讓我也方便方便?”
“行啊,只是不知如何讓你也方便?”凌雲花望著對方,臉色很平靜,根本沒有生氣的表情。
店老闆吞了一泡口水:“小妹子,你真的不懂?”
凌雲花搖搖頭,嫣然一笑。
這一笑,使店奪板全身酥酥地搔不著癢處:“不懂不要緊,我可以教你,小妹子,你叫什麼名字?”
“你大爺。”
“李大爺?怎麼有這個名字的?”
“我本就叫你大爺嘛。”她聲音甜得發膩。
難道她是個花痴?不管她是誰,這樣的一個美人決不能放過!
店老闆一雙色眼盯著了她的胸脯,揉搓著手指,一副饞涎欲滴的醜態:“好,就李大爺。李大爺,先讓我抱一抱怎樣?嘻嘻!”
店老闆雙臂一張,餓虎般撲上。
凌雲花臉上仍然帶笑,手卻暗中驕起二指,點向店老闆腹部的氣海穴,這一點下去,管教這色鬼不死即癱。
突然,笑容凝固在凌雲花的臉上變成了驚恐。她駢出的二指,軟綿綿地竟使不出一分功勁!
“嘿嘿,小親親……”店老闆卻把她抱了個嚴嚴實實。
凌雲花腦際掠過一個絕望的念頭:中道了,一切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