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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回  欲擒故縱

    第二天一早,雷小龍交給薛湘盈一個小布袋,道:“我想了一夜,你是我們當中唯一不會武功的,這個東西放在你這裡,反而安全,正如同南宮世伯把東西放在南宮靈房間是一樣的道理。”

    薛湘盈原已和孟昭等人議定,待雷小龍找到這本冊子,便設計奪過來,沒想到雷小龍竟主動獻上。薛湘盈心中暗喜,假意試探道:“這樣妥當嗎?我不會武功,萬一有人來搶,豈不是很容易被人家搶走?”

    雷小龍道:“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南宮世伯若不是將這小冊子放在南宮靈房間,只怕早就被拿走了。”薛湘盈道:“那好吧!既然你信得過我,我就幫你保管。”薛湘盈得來全不費功夫,心中歡喜道:“雷小龍!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今天終於也栽在我手上!”

    雷小龍道:“你們三個先回雷霆山莊,我和師父明天走。五天後,我們在宣城會合。”

    薛湘盈、雷雲、南宮靈先行離去。雷小龍道:“師父!左右沒事,你還有什麼活沒傳給我的?這幾天好好教我。”

    金洋道:“多著呢!你才學了三年,能懂得多少?”

    這一日,雷小龍便專心跟金洋修習奇門遁甲。第二日,兩人一邊走,雷小龍一邊向金洋請益。師徒兩人談得起勁,不覺誤了行程,整整晚了兩天才到達宣城。一進宣城,就看見薛湘盈驚惶失措滿街亂走。雷小龍上前拉住薛湘盈,問道:“薛姑娘!出了什麼事?”

    薛湘盈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我們遇見孟昭和丘一平,東西被他們搶走了,雷姑娘和南宮姑娘也被他們抓走了。”

    金洋和雷小龍大驚。金洋道:“你可知道他們往那裡走?”

    薛湘盈道:“我看他們向南走,可能上凌霄宮。”

    雷小龍道:“好!我們就上凌霄宮會一會丘一平和孟昭!”薛湘盈引得雷小龍、金洋往凌霄宮去,就暗中飛鴿傳書,通知丘一平。

    到了會稽山下,薛湘盈道:“如果丘一平、孟昭都在凌霄宮,憑兩位的武功不知道──”薛湘盈欲言又止,金洋卻聽得明白,道:“憑我的武功包管打得丘一平哭爹喊娘!”

    雷小龍道:“如果只有一個丘一平,你當然不怕,再加一個孟昭,可就難保誰要哭爹喊娘了。”

    金洋道:“兔崽子!滅了師父的威風,你很有面子嗎?”

    雷小龍道:“就憑雷霆山莊這塊招牌,面子我當然是有的。怕只怕師父大話說滿了,到時候打不過姓孟的,讓薛姑娘看笑話,這一來,不但沒面子,連裡子也沒有了。”

    金洋道:“誰說我沒面子?太有面子了!”

    雷小龍抓住金洋語病道:“原來你一打輸孟昭,就很有面子。這些年沒跟孟昭交過手,可一直活得太沒面子了。”

    金洋氣得大罵:“兔崽子!”雷小龍也不理會,逕自撿樹枝、石頭。薛湘盈道:“你做什麼?”雷小龍道:“布個陣,好讓師父沒面子!”既然金洋打輸孟昭很有面子,雷小龍想贏,金洋自然就沒面子了。但旁人聽來,卻像是雷小龍學藝不精,才會令師父沒面子。雷小龍一語雙關,把金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薛湘盈道:“我們這就上山嗎?”

    雷小龍道:“這樣上去,我也沒把握,明天再說吧。”

    入夜後,雷小龍和金洋先上了凌霄宮,摸黑布陣,以免被發現。天亮後,三人正待上山,雷小龍囑咐薛湘盈,道:“我們一共布了三個陣,這三個陣有一個共通點,北方一塊大石一毀,陣勢就發動不了,你要留意,千萬別碰壞這三塊石頭。”薛湘盈唯唯允諾,心中暗自歡喜,想道:“只要破了這三個陣,金洋和雷小龍也可以手到擒來。待我抓了雷小龍,師父必定很高興。只是如此一來,七哥更要怨我。唉!怎麼回事?我是為師父做事,何必老擔心七哥怎麼想?”

    上到凌霄宮,四下寂靜無人,三人分頭尋找,一刻鐘後,雷小龍、金洋來到大廳會合,獨不見薛湘盈。雷小龍道:“一個人也沒有,難道我猜錯了?”

    金洋道:“我的徒弟是不會錯的。不過呢,聽說金洋要來,那些老烏龜、小烏龜還不夾著尾巴溜了嗎?”

    雷小龍道:“薛姑娘呢?說好一刻鐘之後在這裡碰頭的。”

    正說著,忽聽四下一陣陣狂笑聲,大廳中立時多了好幾個人。雷小龍、金洋迅速看了一下,除了孟昭、丘一平、趙大山、汪進、上官強、王戚標之外,八仙劍賀蒙、崑崙派掌門吳追風都赫然在列。金洋怪聲一笑,道:“哇呀!這可好啊!老朋友都到齊了!”

    雷小龍道:“還沒到齊!陸掌門那兒去了?”

    孟昭笑道:“雷少莊主真是性情中人!”

    丘一平道:“什麼人都好,今天我讓你來得去不得!”

    金洋道:“留我下來,想養我一輩子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怕你的米是臭的。”

    丘一平道:“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話未說完,大刀砍向雷小龍。丘一平一發動攻勢,所有人立即跟著出手。雷小龍和金洋知道打不過,拆得三招便往外跑,直跑到原先佈陣之處,卻見放在北方的大石已被移走。

    眾人追了出來,孟昭道:“醉鬼!你的陣毀了,你還有什麼花樣?”

    金洋道:“什麼陣?我只靠醉翁七擊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雷小龍嘆口氣,道:“薛姑娘,事到如今,你還不現身?”只見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一女子,正是薛湘盈。雷小龍搖頭道:“可憐!可憐!可憐七哥對你一往情深,沒想到他愛上的是一隻狐狸──”雷小龍心中不忍,話到嘴邊,把“精”給去了。

    薛湘盈道:“那是我和七哥的事,與你無關。陣既然毀了,你自然也猜到我的身分了。”

    雷小龍道:“在九江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你留下的疑點太多了,我相信七哥也早有感覺,只是他為情所困,始終不肯承認罷了。我就不同了。離開點蒼派之後,我思前想後,就知道你有問題,除了你之外,有誰知道我要上點蒼派?到了南宮世家以後,我更加確定。七哥對你情深意重,怎麼會把你一個人留在南宮世家呢?七哥是不是在你手上?”

    薛湘盈道:“不錯!”突然臉色微微一變,道:“你給我的布袋──”

    雷小龍笑道:“打不開是嗎?你以為我小心謹慎,所以封口那麼緊?錯了,不能讓你打開,因為裡面的東西是假的。”

    薛湘盈道:“你這麼做是什麼用意?”

    雷小龍道:“第一,我想知道狐狸露出尾巴是什麼樣子?第二,我不想冤枉好人,萬一那本冊子是個陰謀呢?不過現在看來,”雷小龍笑嘻嘻的將眼神掃過現場每一個人,道:“似乎假不了!第三,我要救七哥,又不知道他被你們關在那裡,只好請你帶路了。你既然有心引我入彀,由你帶路再好也不過!”

    薛湘盈道:“你的確很聰明,心思細密,連我師父也比不上你。不過,陣勢已破,你還有把握救人嗎?”

    雷小龍仍是滿臉笑容,道:“這種陣,三歲小孩也破得了!”

    話中含義再明顯也不過。雷小龍明知薛湘盈是敵非友,當然不可能教她破陣。雷小龍和金洋其實並未佈陣,明修棧道是為了誘敵,則救人自然要暗度陳倉。眾人但聞雷平的聲音道:“雷某拜會各位江湖上的朋友。”眾人轉頭一看,雷平、徐嘯天、雷鳳已經將歐陽七、雷雲和南宮靈救出來了。

    原來雷小龍、雷雲、南宮靈離開雷霆山莊後,第二天一早,雷方便已察覺。雷方不知有金洋同行,擔心三個年輕人出事,就派了雷平、徐嘯天、雷鳳趕往九江。雷平、徐嘯天動作極快,未到九江就趕上雷小龍等人。雷小龍找到小冊子後,避開薛湘盈,將真的冊子交給雷平,並定下計策。當丘一平、孟昭等人押著歐陽七、雷雲、南宮靈上凌霄宮時,雷平、徐嘯天、雷鳳一路跟在後面,一上凌霄宮就摸清歐陽七等人被關的所在。雷小龍、金洋調虎離山,將眾人騙出凌霄宮,雷平、徐嘯天和雷鳳就出手救人。

    歐陽七全身傷痕累累,連站也站不穩,整個人靠在徐嘯天身上。雷小龍見狀鼻子一酸,上前攙著歐陽七。雷平道:“你們先走,這裡由我和徐總管斷後。”

    雷小龍道:“師父!你留下幫我叔叔!”

    金洋道:“知道了!兔崽子!你叔叔的命值錢,師父的命不值錢!”

    雷小龍無心爭辯,扶著歐陽七,與雷鳳、雷雲、南宮靈一同撤離。孟昭等人焉肯罷休,欲待要追,被雷平、徐嘯天、金洋纏住。薛湘盈未加入戰團,悄悄的退開,繞了一個圈,才追下山去。

    雷小龍一行人剛到山下,就被陸開元率著數十名點蒼派門人截住去路。雷小龍一見對方的陣勢,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點蒼派自陸開元始,陸開元六個師弟到了四個,可謂精銳盡出,志在必得。歐陽七傷勢極重,連自衛都有困難,南宮靈的武功比雷家姊弟還不如,這場仗還沒打,勝負已分。

    陸開元冷笑道:“你們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可以讓你們留個全屍。”

    雷小龍道:“你乖乖的留下全屍,我可以讓你們束手就擒。”

    雷小龍胡言亂語,話又說得極快,陸開元一下子沒聽明白,呆了一呆。就這一呆,雷小龍撒出無數火球,喊聲:“走!”拔腿就跑。

    點蒼派眾人雖然閃避火球,行動緩了一緩,但歐陽七有傷在身,行動更慢,點蒼派諸人不久便趕上。歐陽七對雷小龍道:“你們走!不要管我!”雷小龍罵道:“廢話!”讓歐陽七坐下,“雲破天開”襲向陸開元。雷鳳、雷雲、南宮靈同時出手。雙方武功強弱懸殊,雷家姊弟只有捱打的份。陸開元見己方完全掌控優勢,一掌打得雷小龍連退七步之後,一個轉身,運起十成功力,一掌拍向歐陽七腦門。雷小龍一個箭步上前,攔住陸開元。陸開元武功遠在雷小龍之上,左掌一圈、一帶,雷小龍又被推出五尺。陸開元右掌去勢不變,直襲歐陽七。歐陽七欲待用功抗敵,無奈傷勢既重,又服了六陰六陽丹,一口真氣完全提不上來。眼見歐陽七就要命喪陸開元掌下,半空無數綵帶飛來,捲住陸開元雙手。陸開元喝道:“什麼人?”運勁一拉,只見五名女子自四方樹上飄然飛下。

    歐陽七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荷花仙子、蘭花仙子、菊花仙子、牡丹仙子、梅花仙子。陸開元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一群女流之輩。”卻聞後方有一女子聲音道:“女流又怎麼樣?”陸開元轉身一看,卻是麻姑仙子。

    荷花一見歐陽七,大是心疼,道:“你怎麼傷成這樣?”歐陽七自知過去錯怪荷花,心中有愧,低下頭來。

    陸開元道:“你們要打情罵俏,到陰間做戲給閻王看吧!”話未說完,長劍出鞘,刺向麻姑仙子。麻姑仙子使出洛神劍法,劍法輕靈,身手敏捷,陸開元根本討不了好。點蒼派眾人知來了勁敵,紛紛拔劍,攻向瑤池眾仙子。

    雷小龍對雷雲、雷鳳道:“你們去幫忙打,我和南宮靈保護七哥。”說罷,站在歐陽七身旁,以防有人突襲。

    麻姑仙子是王母娘娘身邊兩大得力助手之一,武功了得,猶在陸開元之上,一劍在手,打得陸開元迭遇險著,往往四、五招逼退陸開元之後,回劍一刺,便傷了一名點蒼弟子。瑤池眾仙個個身手不凡,劍術精湛,不過一刻鐘的工夫,陸開元與四個師弟都已受傷,數十名弟子死了一大半。陸開元見情勢不對,趕忙喝道:“退!”

    點蒼派急速撤退,麻姑仙子也不追趕,道:“金童使者,你的傷怎麼樣?”

    雷家姊弟初始不知麻姑仙子所說的“金童使者”是在叫誰,待聽到問傷勢才恍然大悟。雷小龍見歐陽七這麼大個人竟然叫“金童”,實在滑稽,難怪他始終不肯透露別號。雷小龍看著歐陽七,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轉念又想,歐陽七玉樹臨風,又甚是俊俏,倒也擔得起“金童”二字。

    歐陽七明白雷小龍的心思,也不理會,道:“皮肉傷倒不怕,怕的是丘一平曾經逼我服下六陰六陽丹。服下藥丸之後,我就覺得全身無力,而且經常會有暈眩的感覺,十二正經無一處不疼,很是難受。”

    雷小龍道:“好狠毒啊!丘一平,早晚我剝了你的皮!”接著又笑嘻嘻說道:“荷花姊姊!好久不見,我想你想得緊!”

    荷花道:“你這小鬼可有良心得多!”

    荷花拐彎罵歐陽七,歐陽七自然明白,錯既在他,捱罵也不敢還嘴。雷小龍知道歐陽七尷尬,岔開話題道:“你怎麼知道七哥出事了?還有這幾位姊姊都這麼漂亮,一定是你的師姊妹了!”

    荷花替雷小龍引見瑤池眾仙,雷小龍也介紹了雷鳳、雷雲、南宮靈。隨後荷花說起趕來救人的緣由。原來那日在凌霄宮,荷花察覺薛湘盈身分可疑,二人大打出手。荷花重創薛湘盈之後,急著向歐陽七報訊,不料丘一平去而復返,荷花與薛湘盈一戰已耗盡精力,不敵丘一平,尋個小路遁走。之後聞說鐵膽莊聲討歐陽七,荷花趕到黃山下已遲了,卻在山下客棧遇見薛湘盈,又起衝突。無奈當時歐陽七對荷花有所誤會,荷花百口莫辯,忿忿而去。之後,荷花不慎被丘一平所擒,關在凌霄宮。丘一平抓荷花的目的是為了必要時用以威脅歐陽七,故倒也未曾為難荷花。後來麻姑奉了王母娘娘之命,到了凌霄宮,恰好丘一平率汪進、上官強去了九江,只剩王戚標留守。麻姑輕易救出荷花。荷花心有不甘,非找丘一平出一口氣不可,所以瑤池眾人並未遠離會稽山。丘一平回到凌霄宮,知道走脫了荷花,大為震怒,適因薛湘盈飛鴿傳書,雷小龍和金洋要上凌霄宮奪回冊子,丘一平無暇追究此事。待雷小龍救得歐陽七下山,被點蒼派追殺,經過瑤池眾仙子歇息之處,眾人見狀,便上前援助。

    雷小龍道:“我們這裡沒事了,不知道我叔叔怎麼樣?”

    才說著,就聽見金洋的聲音道:“兔崽子!就惦著你叔叔,師父死活你不管了?”正是金洋、雷平、徐嘯天平安來到。

    雷小龍道:“憑醉仙金洋的武功,就算對方有千軍萬馬,你一下子打死不了那麼多人,不打就是了,對方還能把你怎麼樣嗎?”

    金洋笑道:“這倒也是。”將葫蘆口湊近嘴邊,逕自喝起酒來。

    雷平道:“此處不宜久留,歐陽七又傷得那麼重,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

    眾人向北方走。雷霆山莊和天外天原本是敵非友,今日雖並肩作戰,畢竟是形勢所迫,彼此心中多少有些尷尬。一路行來,無人開口說話。除了雷小龍攙著歐陽七之外,雷霆山莊的人走一邊,瑤池眾仙子走另一邊,壁壘分明。雷雲不時轉頭去看歐陽七,只是礙著雷平,不敢靠過去,假意四下張望,瀏覽風光,卻發現雷鳳竟也偷偷看著歐陽七,心中大為不悅。當晚眾人找了一間客棧休息,雷小龍自然與歐陽七同房。

    剛到亥時,荷花過來探望歐陽七。歐陽七擦過天外天的外傷藥之後,皮肉傷已無礙,只是丘一平的藥令他虛弱無力。荷花道:“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歐陽七搖搖頭,道:“沒用的,尋常大夫醫得好,丘一平就不會下這樣的毒。荷花,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值得!我對不起你!”

    荷花默然不語。忽聞雷雲喊道:“七哥,你休息了嗎?”門一推,人已進來。雷小龍道:“睡了!早睡了!又被你吵醒了!”

    雷雲不理會雷小龍,坐到歐陽七身旁,道:“你的傷怎麼樣?”

    雷小龍道:“本來沒事,一看到你,心裡煩,又痛起來了。”

    雷雲看看歐陽七臉上的傷,又扶起歐陽七的手,道:“真可憐!姓丘的真不是好東西,早晚會有報應!”

    荷花道:“雷姑娘,你這麼關心我師叔,我代他向你道聲多謝。”

    歐陽七抽回手,道:“夜深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雷雲與荷花對看一眼,心中均想,歐陽七是趕她走還是趕我走?如果不是她,歐陽七絕不會這麼快下逐客令,只要她走,就沒事了。兩人均盼著對方先走,結果兩人都不走。

    正僵著,卻見雷鳳端了一個茶盅進來,道:“歐陽公子,我看你今晚吃得很少,特地幫你燉了蓮子湯。”一見荷花、雷雲都在場,不由臉上一紅。

    雷小龍知道歐陽七絕不敢當眾吃下這盅蓮子湯,道:“七哥不餓,倒是我餓得很,我吃吧!”接過茶盅,吃將起來。雷鳳自覺心虛,也不敢攔。

    歐陽七道:“多謝雷姑娘的好意!在下──”

    一語未畢,忽見一人破窗而入,眾人剛定神看清楚來人,還不及招呼,歐陽七臉上已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歐陽七這才道:“任姑娘!”來人正是任秋雨。

    雷雲道:“喂!你怎麼這麼不講理?一見面就打人!”

    任秋雨臉若冰霜,道:“歐陽七!你好啊!我為了你差點淹死,你不聞不問,卻在這裡風流快活。”

    歐陽七道:“你落水之後,我也很著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任秋雨道:“我死了不是更好?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你好三更半夜和這麼多女人在房間裡鬼混!”

    雷鳳、雷雲、荷花勃然變色,齊聲道:“你說話客氣點!”

    歐陽七道:“你誤會了,這房中還有小龍──”抬頭一看,卻沒了雷小龍的蹤影。原來雷小龍一見任秋雨來到,知道苗頭不對,立即悄悄溜掉。

    任秋雨道:“雷小龍?雷小龍在那裡?”看看眼前三個女人,道:“這三個女人那一個是雷小龍?他的易容術可越來越高明瞭!”

    雷鳳見情況不對,打圓場道:“天色也晚了,歐陽公子又有傷在身,還是讓他早點休息吧。”

    任秋雨道:“既然這樣,你還不走?”

    雷雲道:“你怎麼不走?”

    任秋雨道:“你們走,我就走。”

    荷花冷笑道:“你叫我們走,我們就得走嗎?你以為你是誰?”

    任秋雨找張凳子坐下,道:“要不走,大家都別走!走的是王八。”

    雷雲道:“好啊!走的是小狗!”

    荷花道:“嘴裡乾淨點,別平白無故羞辱了小狗、王八。”

    雷鳳道:“你們別再鬥嘴了,這樣歐陽公子很為難的。”

    任秋雨道:“你怎麼知道他為難?你是他誰呀?是妾還是偷啊?”

    雷鳳脾氣好,雷雲卻忍不住,道:“那你又是誰?你是他的妻嗎?我看七哥也不像那麼倒楣的人,討了你這個惡婆娘!”

    任秋雨怒道:“你說誰惡婆娘?”起身揮掌便要打雷雲。雷鳳上前攔住。任秋雨道:“好啊!想兩個打一個?”雷雲道:“怕你這個惡婆娘不成!”

    歐陽七忙道:“你們別吵了!好端端的,打什麼?”

    任秋雨道:“你是幫她還是幫我?”

    歐陽七頗感為難,道:“我──只要你們不打,要我幫什麼?”

    任秋雨道:“我們就是要打!”一掌拍向雷雲。雷雲左手一格,右掌跟著拍出。雷鳳上前勸架,差點捱上一掌。任秋雨道:“打起來了,你到底幫誰?”

    歐陽七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荷花道:“誰也不幫!戲子管做戲,我們只管看戲。”荷花如此說法,竟是把任秋雨和雷家姊妹比成戲子。任秋雨道:“我讓你看不得!”一轉身,改打荷花。荷花出手相抗,右掌拍向任秋雨腹部。任秋雨側身一讓,荷花這一掌差點打中雷雲。雷鳳眼明手快,左手一格,四人打成一團。

    這客房並不大,四人打來礙手礙腳,不是打到桌子,就是碰翻椅子。歐陽七想攔,卻連站都站不起來,那裡能攔得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勉力支撐站起,上前想拉開任秋雨,卻捱了荷花一掌,連退五步。雷雲道:“你幹嘛打七哥?”荷花錯手打中歐陽七,心中過意不去,嘴上卻道:“他自找的。”

    雷雲道:“你強詞奪理!”右拳打向荷花胸口。荷花左手一抬,架開這一拳,右掌斜下拍出,襲向雷雲小腹。雷雲左掌一沉,右掌剛拍向荷花,任秋雨一掌打向雷雲後背。雷鳳搶上去接下這一招。任秋雨右腳一跨,又一掌拍向荷花。荷花左手接招,右掌搶攻。雷雲惱任秋雨剛才偷襲,也跟著攻向任秋雨。偏巧雷鳳擔心任秋雨又偷襲雷雲,也攻向任秋雨。任秋雨三面受敵,一個閃身讓過荷花一掌,反手接下雷鳳的攻勢,便來不及對抗雷雲。歐陽七上前要拉開雷雲,正巧趕上雷雲這一掌,不偏不倚打在他胸口。雷雲驚道:“對不起!”

    歐陽七捱了一掌,倒在雷鳳身上。雷鳳扶起歐陽七,道:“你沒事吧?”任秋雨道:“不要臉!大庭廣眾這麼親熱!”一把抓住歐陽七的手,將歐陽七往旁邊帶。任秋雨明知歐陽七不是有意往雷鳳身上靠,只是妒火中燒,也不願講理,這一帶,力道極猛,歐陽七整個人被摔出去,撞在門板上,身子一軟,倒在地上。荷花、雷鳳、雷雲齊聲驚呼,一起上前要扶起歐陽七。三人同時出手,一見其他兩人跟來,心生醋意,又同時收手。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把歐陽七攙起來。雷鳳仔細一看,歐陽七雙眼緊閉,竟是暈了過去,大叫一聲:“歐陽公子!你怎麼了?”荷花、雷雲跟上去,這個揉胸,那個拍背。任秋雨遠遠站著,不知該不該過去,猶豫了一陣,歐陽七已然醒轉。任秋雨道:“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有人裝死裝活,騙得一群傻丫頭獻身!”

    荷花道:“任秋雨,你好狠!”

    任秋雨暗自心疼,卻也一樣嘴硬,道:“是你說的,他自找的!”

    荷花道:“你敢惹天外天的人,我要好好教訓你!”出手又打。荷花怨任秋雨傷了歐陽七,又不願明說,兒女私情偏要賴到天外天頭上。任秋雨道:“你也不簡單,夢幻宮、雷霆山莊都不放過!”

    雷雲道:“你們兩個打架,關我們雷霆山莊什麼事?莫名其妙!”

    荷花道:“你再囉唆,我連你一起打。”剛和任秋雨對了兩招,反身一掌拍向雷雲。三個人你打我、我打你,一團混戰。雷鳳這才扶著歐陽七坐回床上。

    不久,雷平、麻姑仙子等人聽見這間房有打鬥之聲,以為歐陽七和雷小龍出事了,相繼趕來,一見這陣仗,不由得看傻了眼。

    金洋搔搔頭,道:“幾個女娃兒打什麼呀?爭掌門位子嗎?”

    雷小龍這才現身,插嘴道:“不是爭掌門位子,是爭掌門──人!”嘆口氣,又道:“唉!三大門派大混戰,又是一場武林浩劫!”

    荷花、雷鳳、雷雲、任秋雨一齊瞪向雷小龍。任秋雨上前又是一巴掌,雷小龍機靈躲得快,嘴上還不饒人:“打錯人啦!我不姓歐陽!”

    任秋雨見雷霆山莊和天外天來了這許多人,自己勢單力孤,道:“歐陽七,今天的事你給我記著!”悻悻然離去。

    雷平道:“別吵了,趁早休息吧!”

    眾人離去後,雷小龍把東倒西歪的桌椅擺好。歐陽七道:“你剛才上那兒去了?”雷小龍道:“散步去了!別礙著人家體己說情話。”

    歐陽七見雷小龍老沒正經話,既可氣又可笑,猛地想起正事,忙問道:“你找到南宮博的遺物了?”

    雷小龍道:“找到啦!”突然一頓足,叫聲:“唉呀!”道:“糟!我還沒看仔細,就把東西交給叔叔了!真糊塗!”

    歐陽七聞言頗為失望,道:“如果你真的不是雷莊主親生的,二莊主又不想讓你知道,一定會把那一頁資料給毀了。”

    雷小龍道:“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這麼糊塗的事?對不起!說不定連你的身世也──對不起啊!你別生氣,喔?萬一真的毀了,你不能生我的氣,說好了!啊?”

    歐陽七見雷小龍低聲下氣,嘴上認錯,臉上卻是一副無辜的表情,也莫可奈何,道:“算了!我問過湘──”略一停頓,又道:“這件事多半是陸開元編出來的,別再想了,睡覺吧!”

    到了半夜,歐陽七感到似乎有人潛進,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卻辦不到。只覺彷彿有人替他把脈,接著把什麼東西塞進他嘴裡,又在他背上一拍,那東西便吞入腹中。那人扶起歐陽七,讓他盤腿而坐,然後那人將雙掌抵住歐陽七背心,將一股真氣緩緩送進歐陽七體內。也不知過了多久,歐陽七但覺一股腥羶之氣湧上心頭,一陣噁心,吐出一些東西。那人又讓歐陽七服下一物,隨即扶他躺下。

    之後,歐陽七沉沉睡去。天亮後,歐陽七醒過來,對夜裡發生的事頗為納悶,向雷小龍問道:“昨晚可有人進來?”

    雷小龍道:“有啊!天外天大戰夢幻宮,還饒上雷霆山莊,精采得很!”

    歐陽七道:“我不是指這個。夜裡我們睡著之後,我覺得好像有人來替我療傷。”

    雷小龍滿臉憂戚道:“唉呀!你真的傷得很重!人都糊塗了!夜裡有人來替你療傷?誰呀?是豔鬼還是狐仙啊?”

    歐陽七道:“不開玩笑!我說真的。”

    雷小龍道:“不可能!真有人來替你療傷,我怎麼不知道?怎麼連你自己都不敢肯定?替你療傷,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要這樣神神秘秘的?”

    歐陽七道:“是真的。雖然我覺得很累,睜不開眼睛,但是感覺很真實。而且我覺得精神好多了。同樣的情況,我在天外天也發生過一次。”跟著將在智之事告訴雷小龍。

    雷小龍知道歐陽七不是說瞎話的人,想了想,道:“你運功看看。”

    歐陽七盤腿坐正,試著運功之後,道:“好多了!”

    雷小龍道:“這就奇了!難道真有狐仙?”

    歐陽七想了想,道:“不會吧?別瞎說了!”

    雷小龍道:“小心點,幾個女人夠麻煩了,還去招惹女鬼!”

    歐陽七見雷小龍又沒正經話,瞪他一眼,便向外走。

    用過早飯,眾人出了客棧。麻姑仙子道:“我們這次出來是來救荷花的,任務既然完成,現在就回瑤池吧。”

    歐陽七道:“煩請仙子代為稟告天帝,南宮博的遺物已經找到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想隨雷霆山莊的朋友上杭州走一趟,也好見機行事。”

    雷鳳、雷雲聞言,心中大喜。荷花仙子放心不下,找個理由道:“既然這件事與天外天也有重大牽連,我就留下來幫金童使者,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雷雲聞言,嘴一翹,心中罵道:“假惺惺!”

    麻姑明白荷花的心意,道:“你自己小心點,娘娘很擔心你。”

    荷花道:“荷花明白,煩請師叔帶個口信,多謝師父關心。”

    瑤池眾人離去後,雷平道:“孟昭那班人不會就此罷休,隨時會來偷襲,這一路上大家要多加小心。”

    正午眾人吃了乾糧,在路邊休息。歐陽七盤腿而坐,試著運氣,初始頗為順利,一股氣行到胸口,卻覺胸口一疼,歐陽七不由輕輕叫聲:“啊!”聲音甚低,荷花、雷鳳、雷雲卻全聽見了,紛紛圍上來,問道:“怎麼了?”

    歐陽七道:“沒事。我太心急了。”

    雷鳳見歐陽七微微皺眉,手撫胸口,問道:“是不是胸口不太舒服?”

    歐陽七道:“我一股氣運到胸口,就覺得不順暢。”

    荷花柔聲道:“你有傷在身,又服了丘一平的毒藥,還是不要隨便運功。”

    雷雲道:“我替你揉揉胸口。”說著便伸出右手。歐陽七剛說道:“不用了!”荷花已一把抓住雷雲的手。雷雲道:“你幹什麼?”

    荷花甩掉雷雲的手,道:“魔教的人,不敢勞動你們雷霆山莊的二小姐。”說罷,伸手要替歐陽七揉胸口。雷雲那裡忍得下這口氣,出手就打。荷花笑道:“你自找的!”右手一圈,擋開雷雲一掌,左掌跟著拍出。

    歐陽七急道:“荷花!別傷了雷姑娘!”

    雷鳳和南宮靈看出荷花的武功遠在雷雲之上,怕雷雲吃虧,出手相助。雷平、徐嘯天自恃身分,既知荷花不會傷害雷雲,二人也不便插手。金洋也不想惹麻煩,逕自躲到一旁喝酒。

    雷小龍坐到歐陽七身邊,道:“看樣子,你的毒還沒完全解清,昨夜那個神秘人說不定還會再出現。”

    歐陽七點點頭道:“我們今夜留意一下。”

    雷小龍見幾個女人打個沒完,朗聲道:“七哥,你有沒有發現,這年頭溫柔的女人越來越少了?整天不是打就是殺,我看你最好剃頭當和尚,也勝過討個母老虎!”眾人一聽,立時住手。

    雷平道:“我們該上路了。”

    一行人由雷平領頭,徐嘯天殿後,一路上小心心翼翼,直到夜宿客棧,都無任何異狀。歐陽七與雷小龍商議妥當,夜裡二人躺在床上假裝睡覺,定要查出神秘人。到了半夜,歐陽七又感覺有人潛入,怪的是他依然睜不開眼睛,而雷小龍也毫無反應。那神秘人如同前一夜喂歐陽七服藥,為他輸送真氣,直到歐陽七吐了一口。天亮後,歐陽七和雷小龍醒來,雷小龍嚷道:“怪事!我竟然睡著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七哥,昨晚那人來了嗎?”

    歐陽七點點頭,道:“我想他可能先施放迷煙,等我們昏過去了,他才進來為我療傷。”

    雷小龍道:“救人何必做得這麼神秘?難道這個人另有企圖?”

    歐陽七道:“難說!依你看,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二莊主?”

    雷小龍想了想,道:“不要!我不服氣!今晚我非逮到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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