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那個女人葛紅走出來了,她邊走邊笑,道:“來了來了,這一碗是我請姑娘吃的,嗬,燒……”
她把大碗放在珍珠面前,又笑道:“長山江中出這玩意兒,姑娘啊,走路的人喝了這碗蛤蜊薑絲湯,你就會平安的到家鄉,喝,喝了吧!”
真殷勤,她用筷子去撥弄湯上面浮著的一層金黃色薑絲,露出碗中的十幾只張開殼來的大蛤蜊。
“唉唷!”
珍珠不但不高興,她大叫一聲便投入蘇東二的杯中直哆嚷,這光景就如她半夜碰到鬼一樣。
蘇東二抱緊了珍珠直瞪眼,一邊的朱全早就在發火了,只是未有蘇東二的示意他不敢動手。
但此刻就不一樣了,珍珠阿姨的叫聲中他便立刻出了一巴掌。
朱全不是打人,他一巴掌打落了那碗蛤蜊湯。
“譁……碰……”
“喂,你這少不更事的小兔崽子,為什麼打爛老孃送給姑娘的湯?”
那老者也叱道:“想吃不是,還有呀!你發的什麼狗屁火!”
朱全沉聲,道:“少來,黃鼠狼子給雞拜年呀!你們沒操好心眼。”
“什麼?”
朱全道:“好話歹說只一遍,還說什麼?”
葛紅指著地上叱道:“山中吃山珍,江上啃魚蝦,你們在山中吃江蛤,那是佳餚上品呀!這一碗你可知道需要多少銀子呀!”
朱全道:“沒得把我阿姨嚇一跳,你說說,嚇壞了我阿姨又需你賠咱們多少錢?”
真會逗,朱全這是聽的多見的廣,對付敵人他是全用上了。
蘇東二便在心中想,果然是長大了。
忽的,葛紅對著朱全,道:“好小子,真有一套.你這種口吻活脫像一個人的話!”
“誰?”
忽的,那老人對老太婆一瞪眼。
嗬,老太婆吃吃笑,道:“老屠呀!這還穿的什麼羊皮,裝的什麼老羊呀!都已搬上臺面了。”
屠天雲道:“你在胡說什麼?”
老超渡葛紅冷笑了。
她斜視一直不開口的蘇東二,再看看蘇東二懷抱的珍珠,冷冷道:“姑娘,別怕,你怕吃蛤蜊呀!這種事世上少有的”
她怎知珍珠是什麼人?她只知道回人不吃豬肉。
朱全又開口了:“走開,少惹我阿姨生氣。”
老超渡葛紅怒指朱全發出一聲冷哼!朱全不吃這一套,他忽的站起來,道:“滾!”
葛紅大怒,吼道:“你孃的,叫我滾?你小子沒有弄錯吧!這是我的店呀!”
朱全回吼:“咱們不白吃白住!”
“好小子,你是小鋼炮投胎生的呀!怎麼如此的火藥味重呀!”
“去,去,去,少羅唆!”
嗬,老人突然抓住葛紅,道:“休擾咱們客人了,回灶房去別出來!”
他把老太婆抱入二門了。
蘇東二示意朱全與珍珠,別大聲出氣。
蘇東二又在聽了。
“老皮養的,你怎麼如此冒失呀!”
“我……哎,老屠呀!我怎麼會知道這女子見了蛤蜊會嚇著,她難道是蛤蜊精嗎?”
“她是人,當然不是精!”
“那她怎麼不吃?我等她吃了以後忘了一切,然後你殺了另外兩個人,這女子不就是咱們的了!”
“皮養的,你就沒看抱住男的女人,她往男人懷中投,而男的不動一下!”
“又怎樣?”
“定力陰沉,出刀殺人!”
“怕他呀?”
“咱們活過五十歲,你知道是怎麼活過來的?”
“憑本事呀!孃的!”
“憑機會,再加上不打那沒把握的仗。皮養的,拼命的事情沒把握,那是武大郎乾的事。(武大郎明知打不過西門慶,他仍出手,當然吃大虧)!”
葛紅道:“你對付不了他們呀!”
“這話我沒說!”
葛紅吼叱,道:“就算他們有武功,我看他二入加起來也沒有你大,他們在孃胎就習武了?”
屠天雲道:“我說過,我不打沒把握的仗。”
他頓了一下,又道:“我不想流血!”
“你怕死?”
“我是為你呀!”
“為我?為我個屁,你比關內時膽子小多了!”
“個老超渡,我死了你怎麼辦?再找男人沒人要,沒聽人常言,中年喪夫人生大不幸也!”
“咱們已過中年了。”
“嗨,老來喪夫更不幸,常言道‘老寡上墳--沒眼淚’!”
“為什麼沒眼淚?”
“日子不好過,眼淚哭幹了呀!”
葛紅道:“好吧,你說怎麼辦?”
“用毒!”
“你去吧!容我如此設計一下!”
屠天雲道:“要把握啊!”
“安心啦!”
姓屠的吃吃笑著又走出來了。
他直走到木桌邊,笑對蘇東二三人,道:“別理會我那老太婆,山中住久了,人吶!有時候瘋瘋癲癲的!”
他指指桌面,又道:“說真格的,三位吃飽了沒有?”
蘇東二終於開口了。
“咱們睡哪裡?”
老人搓搓雙手,指著左邊暗房,道:“就那一間,是個大道炕!”
蘇東二扶著珍珠就往暗房走去。
蘇東二就是蘇東二作風,他出力之前不多言。
朱全要跟過去,但老人卻對朱全笑笑,道:“小客人,你就別去了。”
朱全道;“為什麼?”
“看來他們是新婚夫妻,你去了算什麼?”
朱全道:“你還有別的地方給我住?”
“有,當然有!”
“在哪兒?”
“你瞧,就在那邊呀!”
朱全抬頭往右邊看,嗬,老人袖中有乾坤。
老人在抖袖了,忽聽左邊傳來吼聲:”阿全……”
朱全猛回身,老人不動了。
怎麼恁般巧的在他欲出刀時候有人喊叫呀!
老人與朱全同時回頭,就見蘇東二出來了。
珍珠沒出來,她躺下去睡了。
蘇東二一直走到老人面前,他冷冷一哂,道:“你……哈……大概就是‘河澗閻羅’屠天雲,是不是?”
老人吃吃一笑,道:“誰是屠天雲?我是世代在這兒開野店的人呀!”
“別逗了,那個老女人乃是關內用毒高手,人稱她‘老超渡’葛姑娘的便是,對不對?”
他點明瞭這兩個關內黑道煞星,便也令屠天雲忽的仰天一聲厲笑:“哈……嘿……”
他只笑了一聲便不笑了:“出來吧!娘皮養的,葛姑娘呀!咱們遇上朋友了。”
“朋友?”老超渡出來了。
“是呀!有緣千里來相會了也!”
“我瞧瞧,他這位朋友什麼做像?”
老太太三腳兩步的走近蘇東二,她上下瞧一遍,道:“你是怎麼認識我二老的?”
蘇東二道:“中原十大高手會泰山,這可是一件震驚武林大事吧?”
他此言一出,老頭兒驚呼,道:“噢……你……你是怎麼知道當年那件事的?”
老超渡道:“難道你認識那個霍天行嗎?”
老太太也幾乎捂住嘴巴,又道:“當天十個死九個,僅僅走掉一個霍天行……”
蘇東二冷冷笑起來。
老太太又道:“姓霍的若非是個老郎中,他也早死在我那天地毒網中了,哼……”
她似是半得意地又道:“我老婆子只用雙手上下揮,那大片無色無味的毒網,碰上必死!”
她忽然亮出右手,冷凜地又道;“我老婆子這就要超渡你們這兩個小子了。”
她帶著人皮手套,狠狠抓了一把毒粉。
老頭早已摒住呼吸了。
蘇東二卻並不驚慌,他自腰上取出笛子來了。
朱全就吃一驚,道;“叔叔,我來!”
蘇東二道:“你去你阿姨身邊別出來!”
朱全立刻往左面屋中匆匆走去——這光景倒令屠天雲看了葛紅一眼。
葛紅已叫道:“你二人還想活命?”
都聽得屋中珍珠道:“快來!”
朱全進房門了。
蘇東二拉把椅子坐下來,他吹起來了。
蘇東二吹的是“萬馬騰奔在殺場!”
立刻間,葛紅的面色變了。
屠天雲的麵皮更是灰蒼蒼,他沉聲道:“神笛殺手,你是神笛殺手!”
蘇東二的笛聲在這茅屋之中盪漾著,頓時好像這屋內擁擠著無數怒馬奔馳,隆隆之聲不絕於耳,幾乎屋頂快要破了。
葛紅髮動了。
她厲吼之聲是嚇人的,那種老而慈祥的表現早已不復在她的面上了,代之的是殘忍的冷笑。
“死吧!我的兒!”
好一把“摧命毒瘴”直往蘇東二撒罩過去。
再看屠天雲,他已退到二門外灶房邊去了。
於是,怪事出現了,只見一片毒瘴在蘇東二的頭上一尺處盤旋著,凝聚著久久而不往下落。
屑天雲已大叫:“葛姑娘呀!快退啦!”
葛紅不退,姓吃驚的厲叫:“妖法呀!莫非這小子是白蓮教的呀!”
笛聲更雄壯了,笛聲中宛似充滿了一片血殺在進行,而盤旋在蘇東二氣功摧動的旋狀毒物,慢慢的往四下裡擴大,然後飄落於無形。
蘇東二的頭上冒出汗珠子了。
忽聽葛紅厲叱:“再看老超渡的‘龍打鼾’!”
只見她的手一揚又揮,然後又是雙掌推。
她推的什麼?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東西在擴散,往四下裡散開著罩向蘇東二。
這乃是她的至寶,輕易的不使用。
想當年,她就是用這毒藥下毒手,坑死九名高手而單單走了霍天行。
他們就是最忌諱霍天行,才逃出關外來的,但想不到被蘇東二無意間把他二人的行蹤識破。
這也算是天理昭昭吧!然而,蘇東二的笛聲更加的尖吭懾人,這表示他並未為毒所侵。
而葛紅已大為吃驚的奔向二門。
就在此刻,忽聽得屠天雲厲叫,道:“停,停,你孃的,別再吹了!”
蘇東二收起笛子來了。
他冷冷地面對著二門不開口。
屠天雲走進來了,他站在蘇東二面前,道:“你的氣功已至化境,令人佩服!”
蘇東二道:“出刀之前,你還對敵人恭維一番,是不是表現你的風度?”
“風度?嘿……咱們只知道保命!”
“倒也坦白。”
葛紅站在二門未進來,她大叫:“老頭子呀!我的能耐出盡了,剩下來的看你的子!”
她真的改變了,手上各持一把刀。
蘇東二冷厲地道:“你們應該聯手。”
屠天雲道:“當年十大高手會泰山,只走了個霍天行,小子,你必是霍天行什麼人了?”
蘇東二道:“你去猜吧!”
屠天雲道:“沒有意思的事何必去猜?老實說,便霍天行在此,老夫自認還能同他打個平手,而你……”
蘇東二道:“我是我,我不是霍先生。”
屠天雲道:“那又怎麼樣?”
蘇東二冷冷一哂,道:“我出刀是絕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的自鼻孔中噴出兩粒珍珠,接在手上收回腰袋中,看得屠天雲吃一驚:“你……鼻中還有避毒珠呀!難怪了!”
“所以你們最好來硬的,正面作戰才是君子之風,暗中坑人乃小人行為。”
屠天雲大怒.吼叱道;“孃的,乳臭未乾的小子,你敢教訓屠閻王呀!”
他也自稱自己是閻王了。
一聲冷笑,蘇東二道:“不是教訓,是要殺你!”
屠天雲忿怒地道:“咱們誰殺誰還未知吶!”
蘇東二道:“還等什麼?”
屠天雲忽的往蘇東二懷中撞去。
蘇東二根本不動,他閃也不閃的便平伸雙手。
“叮叮噹噹!沙……”
“噢……”
這二人好像見面在握手,卻忽然傳出—聲“噢”!這聲音帶著幾分蒼老,當然是屠天雲發出來的。
屠天雲的尖刀垂下了,他抖著左臂直噎氣。
蘇東二本是要下第二刀的,但他站著不動了。
那葛紅只一看到屠天雲的傷,便轉頭對蘇東二急叫;“你等等!”
蘇東二道:“等什麼?”
葛紅道:“強梁不如商量呀!小子!”
蘇東二道:“生死—剎間,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葛紅道;“就算你能殺了我夫妻二人,你沒有我老婆子的消息,你們還是活不成的!”
“怎麼說?”
“怎麼說呀!我便提個人名字你就會明白了!”
“誰?”
“王天柱,大都統鐵木雄手下第一侍衛王天柱!”
“王天柱?”
“不錯,怎麼樣?”
蘇東二道:“手底遊魂,我會怕他?”
“你的武功是高,多年來有誰能殺得了我的老屠呀!你是第一人!”
蘇東二道:“王天柱又怎樣?”
“王天柱有陰謀呀!他的陰謀是弄死你們三個人,至於在什麼地方……嘿……”
突聽屠天雲,道:“不要說,叫他們去送死!”
葛紅道:“咱們都是關內來的鄉親,不能看著他們去送死呀!再說,拿這消息換性命,兩不吃虧嘛!”
她再對蘇東二又道:“怎麼樣?”
她邊說邊為屠天雲止血上藥,嗬,夫妻之情在此刻完全流露出來了。
這正是人們常說的,樹靠一張皮,人是兩片嘴。又說:人靠兩片唇,盡是好聽的,剛才還要把人弄死吶,此刻又提到關內一家人了。
果然,蘇東二不賣交情,他冷冷地道:“我不在乎他們什麼陰謀,二位還是起來再殺!”
屠天雲抖著血臂,吼叱道:“怎麼殺呀!兒,你把老夫的一條臂幾乎切掉,我還能殺嗎?”
葛紅道:“我的絕活幾乎也全栽了,我是女人呀!一個不中用的老女人了,我怎麼同一個年輕體壯的年輕人動刀?我找黴不是?”
蘇東二冷冷哂然,道,“如此說來,我也只有趁你二人之危了,那麼,二位閉一閉眼睛,我出刀是不叫人感到痛疼的!”
“嗚……”
葛紅還會大哭,道:“老天爺呀!咱們幾曾受過這樣的欺辱呀!這是什麼時代了,瞧瞧,年輕人欺侮老人頭上了,何來尊老敬賢呀?何來仁義道德呀?這叫咱們死也死得不瞑目呀……嗚!”
這女人一時之間涕淚滂沱起來了。
蘇東二冷笑一聲,道:“欲要人之命,小心自己的命,你們生受吧!”
葛紅抹淚大叫:“誰知道你們如此扎手貨,一時間叫我失去了殺你們的機會呀!”
屠天雲沉聲道:“那就挨刀吧!”
“不甘心吶,小子!”
這時候她說大實話,她當然不甘心。
於是有個聲音自房內傳出來了。
“東二呀!就饒他們一次吧!”
蘇東二一怔,道:“放了他們?”
“換他們的消息嘛!也不是白白放了人!”
蘇東二心中一軟,這是珍珠的聲音,當然得聽了。
屠天雲已叫道:“謝謝了,姑娘!”
蘇東二沉吼道:“別謝了,快把你們知道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屠天雲對葛紅道:“說給他們聽吧!”
葛紅道:“前去兩條路,都通梅河口,那是去潘陽必經的渡口,記住了!”
蘇東二道:“這條路我早就知道了。”
葛紅道:“你還未答應交換我說了以後,你放不放了咱們可憐的老夫婦二人吶!”
蘇東二道;“那要看你說的消息實在不實在!”
“當然實在!”
蘇東二道:“那就快快的說。”
葛紅道:“此去大山中,一共兩條山道通大路,一條是茅草溝,另一條乃是石頭谷。”
她抹去屠天雲手上鮮血,毗牙咧嘴的又道:“著起來走石頭谷比走茅草溝快捷,實際上你們應該走茅草溝才會平安無事。”
“怎麼說?”
“你們是騎馬的,凡是騎馬的都會走石頭谷,因為大石道也平坦,所以那兒有埋伏!”
“什麼樣的埋伏?”
“石頭谷中石坑多,兩邊山崖好藏人吶,如果有許多人藏在山道兩邊亂箭齊發,你們就完了。”
蘇東二嘿嘿一笑,道:“茅草溝不太平呀!”
“不錯!”
‘這是王天柱說的?”
“是呀!”
“如此大的機密他會隨便說?”
“他當然不會隨便說,嘿……”
蘇東二道:“你們又怎麼會知道?”
屠天雲沉聲道:“葛姑娘呀,你是老人多磨牙,何不快快告訴他呀!”
蘇東二道:“我的耐性不高,你還是快快的說!”
葛紅道:“我便直接了當的對你說,你小子聽了可別再發火!”
蘇東二冷然一笑不開口。
葛紅咬咬唇才道:“王天柱拍馬打此地經過,他順便邀我二老去幫他殺人,他明言,如果幫他能成功,二百銀子外加兩匹關東大紅馬!”
蘇東二道:“為何不幹?”
“幹,當然幹,誰不知道咱們當年在關內做買賣獨來獨往呀!同人合作銀子不多嘛!”
蘇東二吃吃冷笑,道:“原來是想獨挑呀!”
葛紅道:“不錯,這也是咱們一貫作風。”
“為何變了心志?”
“唉!我被那姑娘……喂!她真是你老婆?”
蘇東二道:“你們應該知道的,她是我妻子那是假不了的!”
葛紅道:“我被你的美嬌妻子的美色糊住了,我不忍殺了她,原以為收拾你們三個太容易了,不料……”
忽聽屠天雲對著葛紅咆哮,道:“都是你,一進門他們坐下來,不知不覺的完事,哪有此刻我挨刀呀!你呀!被那女子坑了不說,還拖累我!”
葛紅道:“人有失神馬有亂蹄呀!難道說你吃芝麻燒餅就不會掉一粒芝麻的?”
蘇東二收刀了。
他拍著對面的暗室,道;“有生之年我是頭一回放了想殺我的人,你二人是第一遭,只不過……”
他重重的逼視著二人,又道:“快回去,我們不走,你二人就安安份份的別出來,否則,你二人死定了!”
葛紅扶起屠天雲便走,匆忙的回房屋去了。
這二人連一句話也不多說的就回去,走的真快,就怕蘇東二變卦。
不多幾步,便聽得“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蘇東二轉身往回走,他心中有了盤旋。
進得房內,珍珠已投向他懷中道:“他們會聽話嗎?”
“他們絕對不會聽話!”
“那樣,咱們不是同虎狼一起睡嗎?”
笑笑,蘇東二道:“睡吧!我的愛人吶,我為你吹奏著搖眠曲,你很快的就熟睡了。”
一邊的朱全道:“叔叔,你們睡,我為叔叔阿姨守這夜了。”
蘇東二道:“你也睡,等一下你吹笛子!”
朱全道:“好哇,叔叔,真是妙!”
也只有蘇東二想得出來,如此這樣,只要有笛音,對面暗室中的人便知道這兒的人尚未睡,自然也就不敢再前來偷襲了。
於是,笛聲悠揚的飄出來了。
東二坐在珍珠身邊,他與珍珠的雙目雙視,那笛聲之柔和,之動聽,之曼妙,宛如天使的微笑般,直往珍珠的耳畔飄去。
蘇東二吹的聲音不大,誰聽過唱晚安曲的人似張飛大吼叫的?美啊,聽的人不用數幾隻羊了,只慢悠悠的閉上眼睛,立刻沉睡入夢鄉。
珍珠已進入妙曼美麗的夢鄉中了。
朱全也睡著了。
朱全原想守在房門口的,但他聽了笛聲忍無可忍的頓覺眼皮沉重如鉛,睡了。
蘇東二真能“吹”,這一吹直到三更天。
蘇東二並非單純的在吹笛,他在練功,他練的乃是至柔也至剛的絕頂氣功。
當然,他也把這功夫傳給了朱全,只不過朱全的氣功比他蘇東二尚差十年修為。
蘇東二還是把朱全拍醒過來,再大的本事不能不睡覺,蘇東二也是人!蘇東二低聲道:“吹你學的安眠曲!”
朱全低頭看珍珠,心中不自在,他對蘇東二道:“叔叔,我去守夜,你同阿姨……”
他在蘇東二耳邊,小聲道:“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呀!叔叔放心啦!”
蘇東二叱道:“這種情況下,怎麼去做愛?興致早被這兩個該死的磨光了。”
朱全道:“我出去。”
“不用.就在這兒吹!”
蘇東二想是太累了,他歪身在珍珠身邊睡下了。
朱全接著吹,他當然也吹的是安眠曲,而且也吹的十分柔的。
朱全便在他吹奏下進入忘我之境,也一遍遍的吹著這柔和的調子。
他也調氣運行氣功了。
好歌人人愛唱,好曲人人愛聽,朱全在笛上的功力雖比不過蘇東二的紮實,卻也是有板有眼的,他為了不把一邊的叔叔阿姨吵醒,吹的便也十分小心了。
笛聲就在這山谷野店中整夜的吹個未停,一般人必然累得口乾舌躁吹累了,然而對蘇東二朱全二人而言,他二人反而有精神。
外面傳過來灰蒼蒼的晨曦色,朱全不吹了,他得把那一雙老夫妻叫起來。
於是,朱全慢慢的拉開門,又慢慢的移向對面暗室外,輕彈門板,道:“喂喂,起來了,起來燒熱水了。”
一頓,他又叫:“怎不快起來呀!起來做吃的了。”
叫了一陣沒回音.朱全這就要去推門。
“等等!”
朱全忙回頭,蘇東二與珍珠走出來了。
蘇東二搖搖頭,道:“阿全,冒然推門必然吃虧,你退回來。”
朱全愣然的退到蘇東二身前,道:“有陰謀?”
蘇東二道:“阿姨送你的兩粒避毒珠呢?”
朱全道:“在我袋子裡。”
“塞進鼻孔,咱們走。”
朱全道:“不吃不喝就走?”
“是的,咱們袋子裡有。”
朱全一聽,立刻把三個鞍袋取在手上,跟著蘇東二與珍珠二人走出這家野店外。
還好,三匹馬仍在林下拴著,三匹馬也正在吃草吶。
朱全忙把馬鞍放妥,蘇東二卻已把珍珠扶上馬背,他不上馬,他取出笛子吹起來。
蘇東二既非吹的是“戰刀曲”,又非是“血魂曲”,他吹的曲子卻是令人聽了十分不安煩躁的。
還未吹一半三匹馬已仰頭嘶叫起來了。
林子裡傳來驚叫聲“囔噗嚕嚕”的飛上了天。
然而,茅屋中依然是平靜的。
於是,蘇東二不吹了,他騎馬,道:“茅屋中沒有人,他們早逃掉。”
珍珠道;“再吹我就頭痛了。”
朱全道:“叔叔,我想去看看。”
蘇東二道:“一般人的通病,好奇不是?”
朱全道:“不去看,怎知叔叔的話是真的?”
蘇東二道:“那就多加小心了。”
朱全一聽可樂了,他跳下了馬便往茅屋走過去,他是一心想知道是不是店不要人跑了。
朱全並未進門,他走近一邊的窗子,他只要掀起窗子往裡面著,就一眼明白屋內是否有人在。
又聽蘇東二開口了:“江湖上多少人死於好奇心,好奇心並非壞事,但卻能叫人上當。”
朱全不去掀窗子了,他站在窗外大聲道:“叔叔,我放火了,放火燒了這茅草屋。”
他頓了一下,又叫:“放火了,放火了也!”
再是叫,房中仍然一片冷靜的叫人以為是鬼屋。
朱全火來了,他搬了一塊大石頭,對準那扇窗子便往上砸去。
朱全一共砸了三次,把窗子砸並個洞,面盆大的一個大窟窿。
“轟轟轟”這是連三“轟”,就見一群虎頭蜂爭先恐後的自窗洞中往外飛來。
朱全反應快,轉身拔腿便跑,他還大聲叫:“快呀,虎頭蜂來了。”
別看虎頭蜂飛的快,朱全反應更快,幾個騰躍已落在馬背上了。
他這是打馬要逃了,蘇東二開口了。
“別動,我來!”
於是,蘇東二又把笛手吹起來。
這一回他吹的笛子十分妙,聽的人以為山洪欲爆發了,也似天欲搖地欲動。
再看群蜂,已被他的笛聲震在兩丈外,就是不敢往他三人撲過來。
蘇東二這是先穩住群蜂,然後忽然改了調,他吹起如怨如訴的血魂曲來了。
想這些毒蜂被人困在暗屋中出不來,門窗加著布被堵的緊,早就發火了。
蘇東二的血魂曲一共吹了三遍。只見空中群蜂忽然轉了個身,正就是一窩蜂的在山谷中狂飛而去。
這時候再看看蘇東二,他已是滿頭大汗了。
這—回他用盡了內勁,在笛上也是以震懾的功力,生生把群蜂阻住。
他在大喘氣了。
珍珠姑娘掏出綿巾為蘇東二拭汗水,她嘆口氣,道:“東二,真神笛也!”
蘇東二道:“真怕保護不了你,我就罪過了。”
珍珠一聽,就在馬上送上香唇,蘇東二立刻迎上去一個甜甜的吻,太妙了。
朱全見群蜂已走,又奔到大窗外。這一回他看清楚了,他著到床上放了個大蜂巢,還有幾隻毒蜂在上面遊動著,還未飛出來吶!朱全道:“叔叔,只有個蜂巢在床上。”
蘇東二道:“咱們走了……”
珍珠道:“快離開這裡。”
朱全上了馬,他低聲地道:“人不知逃哪裡去了?”
蘇東二末回應他的話。
人去哪裡?人就在附近的山頭上,深林之中往下瞧著,只聽得一聲吼:“他孃的,不是自蓮教是什麼?”
這吼罵的人正是“河澗閻王”屠天雲。
屠天雲指著自己的野店他對正在發愣的葛紅又道:“葛姑娘,你出的餿主意。”
葛紅道:“我的主意好呀!”
屠天雲道:“好個屁,日他孃的,好怎麼人會那麼平安的走了?”
葛紅遭:“那小子的笛聲也能阻住那麼多的毒蜂呀!奇聞嘛!”
屠天雲道:“孃的,你叫我半夜三更爬上咱們後面半山上,摘下那麼大的一個蜂窩,害我背上還挨一傢伙,千辛萬苦的擱在床鋪上,白乾了!”
葛紅頓足,道:“那麼漂亮的女人,我會這麼大方的眼睜睜看她自老孃的眼皮下走掉呀!我不甘心吶!”
屠天雲道:“就是因為你看上女子,害得咱們差一點完蛋,你看看我挨的這一刀,若非老子出刀高手,這刀我的一條手臂就報廢,孃的,還聽你的上樹去摘蜂巢,你呀!喪門神一個!”
葛紅道:“早知如此,端燈出去我就把他們燻倒死掉算啦!”
屠天雲道:“這就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早聽我的話,哪會有現在呀!”
葛紅道:“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女人太美了,你……你可曾見過那麼美的女人?”
屠天雲道:“什麼樣的女人也沒有我的老超渡夠勁也夠昧,嗬,葛條瓜當梨兒——看著不值吃著值!”
他說了一句山東大土話,哈,土的葛紅拍巴掌。
“哈……你個‘河澗閻王’真會逗老孃,明知你口是心非放響屁,我還是舒服至極!”
緊接著她托起屠天雲的大毛臉,噴噴噴連三噴,吻得屠天雲也笑了。
手臂上一刀夠嗆的,但屠天雲卻也不在乎。
在乎又怎樣,在乎能不疼嗎?
“孃的,人未乾掉,三匹馬也損失了,老超渡呀!這一回咱們的損失可大呀!”
葛紅突的起起來,道:“老屠呀!你以為兩條路他們會走哪一條?”
屠天雲道:“我猜嗎?”
“猜猜看,他們聽我的說詞以後,會走哪一條路,咱們翻山越峰走近路,趕去瞧熱鬧,也許——嗯,有機會咱們撿便宜!”
屠天雲想了一下,道:“總得回去取些乾糧帶身上,他孃的,這一夜真好折騰。”
“老超渡”葛紅道;“老屠呀!你等著,我回去取吃的,咱們走飛龍峰過白雲山,必定趕在他們前面。”
屠夭雲道:“去茅草溝呀?”
“對,我以為他聽了我對他們說的石頭谷中有埋伏,必然會走茅草溝,咱們先去找地方躲起來.這種熱鬧一輩子沒幾回可以遇上的。”
屠天雲道:“喲,咱們決定走去茅草溝瞧瞧。”
於是,只見這“老超渡”葛紅擺動著面盆似的大屁股,飛一般的往山下奔去。
屠天雲一個大翻身仰面在一片草窩中,他,閉上眼睛還罵大街。
就聽他駕的好難聽:“操你孃的,老子是不是真老了?這一刀是怎樣挨的,真他孃的‘歪嘴屁眼’,有點邪門。”
他仔細的想,忽的又起身好一陣比劃。
要知道這“河澗閻王”屠天雲當年在北五省可也是個厲害人物,當他與“老超渡”葛紅二人一拍即合的相聚在一起的時候,更是嚇退不少找他們報仇的人。
只不過仇人多了,更加上厲害的霍天行,使他二人撈足油水之後暗中便潛來關外了。
他二人原是撈也撈夠了,存的銀子這一輩子也花不完,然而,如今遇上這件事,他們的凡心又動了。
其實,這就是人心不古,誰還嫌銀子多呀!屠天雲仰天閉上兩隻眼,他糊里糊塗的睡著了。
屠天雲是被葛紅用足踢醒的。
“嗨嗨,老屠呀!你怎麼睡著了,起來走!”
屠天雲眯著眼睛,道:“什麼時候了?”
葛紅道:“快走就是了,走!”
她把一個滷好的醬肘子拋在屠天雲手上,自己邊吃邊往深山中走去。
屠天雲真似餓壞了,他邊啃邊走,還口中含肉的道:“個老超渡,怎不把酒拿給我喝?”
“回來有你喝的酒,中途喝酒會誤事。”
二人吃的好,客人上門只有面一碗,其實他二人才不是為生活而開店,能為客人做上一碗麵,那已經不錯了,當然,好吃的他們不會賣,好吃的留著自己吃。
這二人拼命的往山峰上奔,對他們而言,攀山越嶺就如履平地一般,剎時翻過兩座大高山,前面!嗬,前面是個溜平川!
長白山也出現一片平坦地,平坦地就叫溜平川,溜平川是北國人的土話,只不過葛紅與屠天雲所著的這段平坦之地並不大,還沒三里那麼長!笛聲響著傳過來,那蘇東二坐在馬上還吹笛子,別看那匹馬扭腰擺臀的把個蘇東二搖晃得閃呀閃的不穩當,蘇東二仍然吹笛不走調。
蘇東二與珍珠二人騎的兩匹馬已似聽上癮了,把二人馱在背上還對應著傳來幾聲嘶叫。
朱全策馬走最後,他是年輕火力旺,腰眼上的皮肉之傷,早就不痛了。
策馬走山道,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只不過有了蘇東二的笛曲,還真有振奮人心的妙用。
珍珠最是愛聽蘇東二吹笛子了。
蘇東二不在乎被敵人聽了他的笛聲追殺上來。
蘇東二隻關心珍珠一個人,他只要珍殊一個人快樂,他就快樂。
蘇東二不再吹那些充滿殺伐之音,更不多吹些衰怨悽苦的曲調,見過雲裳仙子翩翩自天而降嗎?蘇東二便只吹這些喜洋洋而又輕鬆的笛曲。
太妙了,珍珠姑娘騎在馬上露出十分滿意的表情,如果能並肩而馳,多好呀!可惜這些山道不寬敞,她只是緊緊的跟在蘇東二的馬後面。
現在,三騎已上得一道山嶺上,往下望過去,明顯的是兩條山道在面前。
蘇東二不吹了,他攏住馬,他也遙遙看向遠方。
珍珠姑娘道:“這兒是三岔口嗎?”
蘇東二指著對面一座山,道;“這是兩條山道,一通對面大山南,另一條通向西北方。”
他頓了一下,又道:“南面的叫做茅草溝,西北方的一條山道通往右頭谷!”
珍珠道:“咱們要走哪一條?”
蘇東二道:“石頭谷中真的有什麼埋伏嗎?哼,倒要前去試一試?”
珍珠道:“東二哥,路總是要走的呀!”
“對,你說的對!”
他對朱全又道:“阿全吶!”
朱全立刻回應,道:“叔叔,你吩咐!”
蘇東二道:“一旦交上手,我只有全力保護你阿姨,你可得自己小心吶!”
朱全一笑,道:“叔叔安心了,阿全不是一般人,想叫我吃虧上當,敵人總得露二手絕活亮一亮!”
蘇東二揮動韁繩,道:“咱們去闖一闖王天柱的什麼樣埋伏吧!”
他這是不信葛紅的話了。
葛紅叫他走茅草溝的,因為葛紅以為她說了石頭谷有埋伏,蘇東二必走茅草溝,而且她對蘇東二也分析過,石頭谷有利於埋伏。
但葛紅怎知蘇東二的毛病?蘇東二就是不信邪,蘇東二是個頂著刀叢過日子的人,他不在乎。
如果他在乎,那只是因為他對珍珠的安全要放在心上,如果珍珠有個三長兩短,他這一輩子就苦了。
三騎下得這道山嶺,蘇東二果然撥馬往西北方,朱全卻搶著在前面他要打先鋒戰了。
蘇東二對珍珠道:“我的好珍珠呀!一旦有了動靜,你一定要緊隨在我身邊,好嗎?”
珍珠露齒一笑,道:“東二哥,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我也想幫你些什麼!”
蘇東二道:“你幫我就不是要離開我!”
珍珠甜甜的笑了。
有一條小河溪在石頭谷口處,河水不深也不寬,只不過三四丈。
蘇東二早就想試一試胯下坐騎的功夫,他對珍珠與朱全二人道:“且看我躍馬過這小河!”
就在他的話甫落,厲吼一聲:“哈……”
抖韁繩,猛夾馬腹,只見他騎的這匹雄馬把頭猛一沉間,已撥開四蹄往河那邊飛踢。
怒馬四蹄已騰空,煞是好看。
蘇東二平身馬背上,他的人似已與馬身合而為一了。
這匹雄馬在“轟”的一聲躍到河對岸,嗬唷,它還多躍出一丈多遠,令蘇東二大為滿意的拍拍坐騎笑了。
珍珠也隨之—聲低吼:“起!”
珍珠騎的是雌馬,雄馬過了河,它當然不示弱,立刻飛蹄過了河。
現在,只有朱全了。
朱全當然要過河,只不過河是過去了,卻差一尺馬的後腿未落在河水裡。
蘇東二又吹起笛子了,他沒把王天柱的埋伏著在眼裡而又放在心上,他幾乎雙目也微微閉上了。
他全神似乎放在吹笛子上面,忘了前面有危險。
沿著一片林子到了一道谷口處,蘇東二抬頭看,只見返道山谷中一棵小樹也沒有。
巨大的石頭塞得山谷滿滿的,好像這兒專門放置所有大石頭的石頭庫。
便在這滿谷石頭中間,一條小小山道延伸到谷底深處,看上去至少三里長。
蘇東二在猶豫,這兒確實是個埋伏的好地方,隨便把人藏在石頭後面,就會帶給遊谷的人威脅。
珍珠道:“東二哥,有埋伏?”
蘇東二道:“不錯!”
珍珠道:“怎麼辦?”
朱全開口了:“叔叔,我先往裡面衝過去瞧瞧!”
蘇東二道:“不是廝殺的問題,怕的是暗箭難防!”
“噌”,朱全自腰際拔出那把東洋短刀,道:“叔叔,聽我的呼叫,你們再入谷。”
蘇東二道:“阿全,夠了!”
朱全一怔,道:“叔叔,什麼夠了?”
蘇東二道:“你的勇氣與義氣已經夠了。”
“怎麼說?”
蘇東二道:“阿全,如有三長兩短,你的父母,還有那位萬愚和尚,我就無顏見他們了。”
朱全一怔,道:“我不會怪叔叔的。”
蘇東二道:“這是你的仁厚,阿全,你守在你阿姨身邊,看我的。”
他不等朱全多考慮,拍馬便往石頭谷中衝去。
於是,一種奇怪的現象令人看得咋舌……只見蘇東二的衣褲如被充氣般的鼓漲起來了。
蘇東二的氣功已隅化境,此刻他騎在馬上宛似一個大胖人般,令珍珠也拍手笑了。
朱全心中在想;“何時自己才能習會叔叔的這身功夫,就不再怕大伯了。”
他心中的大伯是個十分陰毒的王爺。
那人也正是朱英的大哥。
蘇東二已衝入石頭谷中半里之地了,忽的一聲梆子響,梆子聲傳播在石頭谷中有回聲,聽得人們嚇一跳。
蘇東二不往裡面衝了,他欲撥馬退出石頭谷。
就在這時候,兩天大石堆中發出“嗖”聲不斷,那正是射箭聲,只一瞧便知退路被亂箭堵住了。
蘇東二怎會把這種小場面放在心中,只聽他暴吼一聲唬人“哈……”
有幾隻箭射在他的身上穿不進又落下地,他只貼身在馬背上,兩手一刀一笛,把射向馬身的怒矢打落掉。
蘇東二護住他的坐騎立刻已退出石頭谷。
他拍馬來到珍珠與朱全面前,道:“想不到野店中的老太婆未騙咱們,石頭谷中有埋伏。”
朱全道:“叔叔,咱們走茅草溝?”
蘇東二道:“我以為茅草溝中也有埋伏!”
朱全吃驚,道:“怎麼說?”
“王天柱不會只在石頭谷中設埋伏,茅草溝他是不會放棄的!”
朱全道;“如此要到梅河渡口就困難了!”
蘇東二道:“走,船到橋頭不打橫,咱們去了再說!”
珍珠笑了。
她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高興?那只有她才知道,而蘇東二也只以為珍珠見他安全退出石頭谷才笑的。
不走右頭谷,那得再退到三岔路口才能往南轉,因為這兒不是荒蠻老林子,便是斷崖峭壁。
蠻荒林子深不知身處何方?抬頭不見天。
斷崖峭壁相連數十里,滑溜不唧難站人。
蘇東二吹著笛子到了茅草溝口,他勒馬一看吃一驚。
他發現附近靠南邊有個溜平川,那是往回頭路走的,他們當然不會回頭走,因為他明白後面還有追兵正在窮追他們。
蘇東二關外女真國住了兩年,知道各地的王爺權勢大,他曾殺了烏拉西王爺,這是滔天大罪,何止是滅九族,九十族也要殺光。
蘇東二當然急於要進關,他太明白了,這兒是別人地頭上,在這兒只有自己一個人,想造反那得看人撿地方,這兒不成。
現在,蘇東二立馬遠處望,好一道山溝正中央出現—條山溪,山溪的兩岸漫延到山壁下,盡是茅草與烏拉草。
原來這兒出烏拉草也!要知道烏拉草乃東北三寶之一,人們在嚴冬把烏拉草塞在鞋底上,就不會凍傷了足,至於另外兩寶,乃是人參與貂皮,這兩種寶物也只有權勢富人才擁有,不少窮苦的人便看也看不到。
朱全又來了:“叔叔,這可怎麼辦?萬一……”
關外有許多地方草深一丈比高梁,極容易藏身,蘇東二便是這麼想。
他對朱全指一指山崖,道;“你去山崖上瞧瞧,居高臨下看草裡是不是藏了人!”
朱全一所之下,立刻躍下馬來,飛一般的到了斷崖下面,他只是稍打量,便騰空而上,看上去宛似猿猴一般剎時到了一座突出的崖石頂上。
朱全在上面仔細看,不由得笑笑,他還高興的往蘇東二與珍珠二人揮揮手。
蘇東二也向朱全招手,那朱全高興的下了山崖奔回到蘇東二面前:“叔叔,草叢中不見有埋伏。”
蘇東二道:“上馬,便是有埋伏,咱們也要闖過去!”
朱全上了馬,蘇東二吩咐,道:“阿全在後面,善加保護你阿姨!”
珍珠笑笑,道:“有你們兩個的呵護,我很放心,東二哥,別為我擔心啦!”
蘇東二已當先往茅草溝中拍馬馳去。
珍珠隨之跟上去,那朱全尖刀拔在手上,他準備隨時同敵人幹了。
蘇東二又吹起笛子了,雖然茅草溝只有五里地,但當他策馬一里遠仍末見什麼動靜,便抽出笛子吹奏起來。
只是他吹了一半,迎面傳來一聲嘿嘿冷笑聲,就聽得有人大吼:“今天看你們還往哪裡逃?”
蘇東二一聽,便知道是大侍衛王天柱的聲音。
他把手一擺,三匹馬停下來了,珍珠暗中對蘇東二道:“溝底有山洞,聲音來自山洞中。”
蘇東二點頭,道:“不錯,正是山洞中的傳音!”
朱全道:“難怪了,我怎麼未看到人!”
忽又聽得遠處聲音,道:“蘇東二,你們三人已入羅網,還不快下馬受縛!”
蘇東二忽的仰天一笑,道:“王大侍衛,你敢出來與蘇某人決一死戰?”
“放肆,你有什麼資格同本大侍衛交手,你只有死!”
蘇東二側耳聽,他要找出王天柱在什麼地方。
“你是個縮頭烏龜,你不敢面對蘇某!”
“哈……你已死定了,還在叫天公當人雄呀!兔崽子,你何不往前衝過來?”
蘇東二猛的拍馬便衝,珍珠叫道:“有埋伏!”
當然埋伏,蘇東二要知道是什麼樣的埋伏!就在蘇東二剛衝出不過二十丈深,忽然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火光就橫在他的前面。
此刻吹起落山風,火苗子立刻往山溝口方向刮過來了,這光景使蘇東二也吃一驚。
蘇東二隻一瞧,便下了個斷然措施,他厲叫,“快,趁著山溝口的火苗剛起,咱們快馬退回去。”
就見他先是在珍珠的馬屁上拍一掌,兩匹馬當先往谷口疾衝回去。
朱全也不敢多留,茅草溝中盡是人高的乾草,一旦放火燒,再大的本事也施不出來了。
他當然拍馬緊緊的跟著往溝口退。
火苗子已升起來了,只是還未大片的延燒起來,蘇東二與珍珠二人騎的是寶馬,到了火苗子附近,蘇東二擔心的是怒馬見火怕了,不敢直衝過去。
然而兩匹千里駒似乎也知道不衝沒命,只見那雄馬一聲厲嘶,忽的騰空而起。
什麼叫天馬行空?誰又見過天馬行空?此刻,只見兩匹怒馬就在半空中平身直往前飛躍而去,那一片火焰就在兩匹馬腹下正燃燒起來。
“轟轟轟”幾聲響處,怒馬兩匹二次自火焰中彈身,再落地已是溝外了。
蘇東二見珍珠就在身後,他放心了。
“珍珠,我的珍珠,倒叫你受驚了!”
“東二哥,我不怕,有你我就不會怕的!”
“我心中不忍啊!你跟了我過著這種心驚膽怕的日子,吃不好,住不暖,實令我心中難安!”
珍珠不回答,她伸手拉住蘇東二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頰上,立刻,有一種光滑暖暖的,令蘇東二頓感愉快的微微笑了。
兩個人似乎沉浸於愉快中了。
茅草溝中的大火燃燒著,熊熊的火苗手已遮蓋了整個山溝而使得山鳥直衝上天空,野獸發瘋般的往山溝外奔,可也燒死不少。
忽的,蘇東二愣住了。
“不好!”
珍珠道:“怎麼不見阿全的影子?他……”
蘇東二就要下馬往山溝奔過去,卻被珍珠叫住。
“別去!”
蘇東二道:“朱全吶,你不能死!”
“他死不了!”
“珍珠,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死?”
“因為他是你教導的呀!不是嗎”
“可是這大火,他怎麼躲得過?他此刻……”
蘇東二急得直跳腳,又道:“只怕完了!”
珍珠道:“阿全不是短命相,他死不了的,東二,咱們且等火燒了再去找阿全。”
“找阿全的屍體?”
珍珠道:“你別這樣說嘛!看你這個樣子,我的心中好難過唷……”
蘇東二道:“我也說過,阿全如果死了,我怎麼對他的父母交代?他……揹著一身仇恨啊……”
珍珠道:“你看,火正燒得旺,這光景恁誰也進不去,剛才若非你的果斷,咱們便是有寶馬也完了!”
蘇東二想著剛才兩匹馬的表現,不由拍撫坐騎,也便發現坐騎身上不少毛已焦了,只差未被燒傷皮肉。
蘇東二立馬茅草谷口抬頭看,有一股窒人的熱氣自谷中飄過來,他急得直著脖子喊起來。
“阿全,阿全吶!”
猛古丁,他吃一驚的指著一塊石頭邊,叫道:“看,那是什麼?”
珍珠一看,驚道:“一匹馬呀!”
“是一匹被燒死的馬,唔!阿全完了!”
他對珍珠道:“我進去看看!”
珍珠道:“再等一等,等溝中熱氣散了再進去。
蘇東二道:“也許阿全躲的好,受點傷是難免的,進去早了他有救,進去晚了他便死定了。”
珍珠指著那條小小山溪,道:“如果你堅持進去,呶,你自溪中走吧!”
蘇東二雙目一亮,立刻跪下馬來。
蘇東二正欲奔到山溪岸邊了,他奇怪,這條山溪水不深,似乎溪中還有小魚兒在遊動,為什麼溪的兩邊沒有石頭,光禿禿的兩岸盡是幹茅草。
此刻,幹茅草正在兩岸對著燒,發出霹理叭啦響,一股股乾草便又隨著聲音,帶著濃濃的黑煙嫋上了高空再往溝外吹出來。
落山風壓著黑煙幾乎掩住了蘇東二的整個人。
蘇東二正欲跳往山溪中,忽然間一個人自溪中走過來,這人的頭上包的緊,溪水把衣衫弄溼透抱緊了頭與手便自溪中艱難的走出來了。
蘇東二大吼一聲:“阿全!”
包著頭的人用力拉下包頭的溼衣衫,果然是朱全,蘇東二吃吃笑了。
他很少對著朱全如此高興的大笑。
是的,他太高興了,他再也不擔心朱全會被燒死在這茅草溝中。
蘇東二道:“但求人平安,阿全,你阿姨擔心吶!”
朱全再奔到珍珠面前,笑笑,道:“阿姨,謝謝你為我阿全操心!”
珍珠道:“滿坑滿谷大火,你還能活著出來,真是太幸運了。”
朱全道:“我只有爬在溪水裡,我把身子溼透,再用衣衫包頭,我是一步步的摔了無數的跤才走出來的!”
蘇東二笑笑,道:“我們又變成兩匹馬了。”
他回頭看看大火燒的茅草溝,冷冷地道:“這也未必不是咱們衝過這一段險道的機會!”
他的面上一片冷漠又出現了。
蘇東二對朱全道:“阿全快騎上你阿姨的馬,咱們待火勢稍滅,立刻快馬衝過去。”
蘇東二又對珍珠道:“我親愛的珍珠,你我還是共騎一匹吧!”
“嘻……”珍珠似乎更快樂了。
只見她不等蘇東二過來,立刻自己跳下馬來,她已把馬韁繩交在朱全手中了。
珍珠上馬,用力的抱住蘇東二,道:“好舒服啊,東二哥!”
蘇東二道:“我卻覺得對你十分抱歉吶!”
“才不吶!我最喜歡這樣的生活,只要你喜歡,我便也喜歡了。”
“珍珠,你太好了,我也太幸運了。”
山泉流不盡,野火一瞬間,茅草溝中慢慢的看得清楚了,至少十幾丈遠可以看清有沒有人影。
蘇東二對朱全道:“阿全,不可遠離,緊跟我後面更不可輕易下馬。”
朱全道:“叔叔放心,阿全斷後!”
“衝過去!”
蘇東二這麼一聲低吼,怒馬已往茅草溝中發蹄狂馳,兩匹馬似是甚通靈性,雖然溝中熱氣仍然逼人,也仰首長嘯的衝過去了。
朱全發現那匹馬死在山崖下,想是自己下了馬後,沒有人操縱它,才會亂了蹄的往火堆深處奔去,於還是被燒死了。
朱全心中略有歉意,如果剛才拍馬向溪中衝,也許還有希望。
前面還有茅草在燃燒著,只不過正往兩邊山崖下面延燒著,蘇東二的坐騎已奔進溝中一半路程了,忽聽山崖上面傳來粗濁的大吼聲。
那是一處絕壁至少有三十多丈高下,就在一處老虯松背後,那個地方藏著人,大概可以瞧見大半的茅草溝。
就聽得叫聲極大:“跑啦!別追啦呀!”
這種口音腔調只一聽便知來自關內,冀魯人的口音正是此調。
馬上的蘇東二抬頭看,不由一聲冷笑,道:“可惡,是他!”
珍珠道:“是開野店的老夫妻二人,他們真壞,饒了他們果然縱虎歸山再傷人。”
蘇東二已知難以去搏殺這二人,冷冷的不吭一聲,用力挾馬往前衝。
又聽峰上大聲喊:“喂,王大侍衛呀!人快跑了也,孃的,白白張羅了。”
只可惜雖然王大侍衛巳聽到,但隔著火苗子他依然無法看到山溝中的蘇東二。
王大侍衛也聽到了峰上聲音了。
王大侍衛對一旁的幾個大漢,道:“媽巴子的,滿溝大火燒不了他們三個人,我不甘心!”
有個大漢對王大侍衛道:“大侍衛,咱們溝底還埋伏著弓箭手,他們逃不掉的。”
王天柱道:“就知道屠天雲與老超渡二人無法弄死蘇東二三人,兔崽子還真有一套!”
王侍衛這些人躲在一處石洞中,洞口還有塊大石堵了個大半出口,溝中起了火,他們有地方躲,他們還等著驗屍吶,聽了峰上屠天雲的話,愣住了。
幾個人在罵大街,蘇東二已對珍珠道:“咱們快衝出茅草溝了。”
珍珠道:“東二哥,休忘了黎明之前的黑暗呀!”
一怔,蘇東二道:“何出此言?”
珍珠道:“也許是我多慮了,不過你還得多加小心才是。”
就這麼幾句話,忽聽附近有人大叫起來:“快,快呀!王八蛋們逃出來了。”
“攔住他們,射呀!”
就在這一聲狂吼中,七支利箭直射過來。
蘇東二不但要保護著珍珠,他還要保護坐騎,就在“嗖”聲甫起,他力提馬韁騰空三丈高下,幾支利箭已自他的下方射過去。
迎面又有幾個大漢往山道上攔,他們只到了山道便並肩的站在一起,這就又要放箭了。
就在他們七個大漢箭已上弦尚未瞄的剎那間,好一道極光閃射過去,就聽有人大叫:“我的眼呀!”
這些人的雙目一遇上那道強烈的銀光,立刻看不見前面的一切,只覺得如同突然掉進了深淵。
既然看不見,當然無法再射箭,怒馬已自幾人的上方奔過去,嚇得這幾人紛紛往山下里滾去。
似這樣的神奇現象,蘇東二第二次見到,心中那份愉快就別提了。
朱全馬背上笑道:“阿姨身上有白光也!”
珍珠一聽笑了。
蘇東二三人奔出茅草溝,也算有驚無險的度過這一關,最高興的還是珍珠,她緊抱著蘇東二的腰,低聲笑笑,道:“好了,咱們都平安了。”
蘇東二道:“咱們是平安了,只不過我忽然想到兩個人,兩個該死的人!”
珍珠道:“就是山峰上呼叫的兩個男女?”
“不錯!”
“那是開野店的兩個人,他們是壞。我猜呀!他們來此是想撿便宜!”
“不錯,只不過我卻想去殺了他們。”
珍珠道:“你追上山峰嗎?”
“是的,我一人前去!”
後面,朱全道:“叔叔,我去。”
蘇東二道:“你守在你阿姨身邊,不可遠離。”
他指著前面一道矮坡,又道:“就在那兒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完騰身而飛,直往斷崖上躍去。
珍珠看得吃吃笑,她幾乎拍手了。
朱全道:“阿姨,咱們走,山坡上等吧!”
忽聽珍珠大聲對蘇東二道:“東二哥,別忘了把兩粒避毒珠放進鼻孔呀!”
蘇東二已到了半坡上,聞言回頭擺擺手,那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蘇東二已衝到峰上了,他認準了方向也看準了山峰上的那棵虯根老松.就在他撥身騰空間,峰上面出現兩條人影在林子裡面閃晃。
蘇東二打斜撲過去,就在山脊上他冷冷笑了。
那參天老林中,“嗖嗖嗖”的跳出兩個人,只一看便知道正是手帶刀傷的屠天雲與葛紅二人。
這兩夫妻眨眼見蘇東二站在他夫妻二人前面,愣住了。
蘇東二咬咬牙,道:“可惡……”
屠天雲也發了性,沉吼道:“這是屠大爺要說的,小子,你真以為吃定我屠天雲了?”
葛紅忙搖手,道:“誤會,誤會……”
屠天雲叱道:“卑躬屈膝不是,老超渡,人爭一口氣,佛要一爐香,你別老砸咱們的招牌!”
葛紅回吼:“什麼招牌?打不過人家就認輸,這有什麼丟人的?”
屠天雲氣得臉泛青,道:“個老超渡,你這是向敵人投降呀!”
葛紅道:“這不算投降,這是保命!”
她轉而對蘇東二道:“你……小子啊!你看上去不似個殘忍的人,你會出刀殺了我們這麼老而無用之人?”
蘇東二沉聲道:“我原是想放二位一馬的,若是要取你們的命,在你們那裡就下手了。”
屠天雲道:“你吹牛!”
蘇東二道:“你以為吹牛?你應該心中明白。”
屠夭雲道:“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當你三人進了門,我們把那盞‘奪魂燈’放在桌面上,只怕你們三人早巳氣絕多時了。”
蘇東二道:“那是上天開眼。”
他重重地又道:“你二人弄了個毒蜂容以為必然得手,哼!卻也抵不過我的神笛內功發出來的氣功,嘿……”
葛紅接道:“所以咱們認輸呀!小子!”
“既然認輸,為何前來插一腿?”
葛紅道:“什麼叫插一腿呀!咱們這是在討生活呀!也不過想找些外快罷了。”
蘇東二冷冷道:“找外快?你們真的日子難過?”
葛紅道:“山中開野店,有幾個是富的?”
蘇東二道:“別人開野店是可憐,你二人不可憐,你們在關內弄了許多黑心銀子,逃到關外享受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是誰?”
蘇東二道:“別問我是誰?知道了我是誰,今天你二人死定了。”
屠天雲大怒,再吼:“聽聽,你呀!老超渡你聽到了嗎?他才多大呀,咱們縱橫北五省的時候,他在哪兒呀?孃的,後浪推前浪的太快了吧?”
葛紅卻笑笑,道:“你是何方人氏?”
蘇東二道:“不嫌太羅嗦了?”
屠天雲吼叱,道:“怎麼?真把我二老當成糖又吹又捏呀!”
蘇東二原是要把話叫開的。
他應該在頭一回出刀時候就說的,但他沒有說,因為他這兩年多未進關內,一切有關霍先生的事不知情,更何況身邊還帶著珍珠姑娘。
但此刻不一樣了。
蘇東二要對這一雙黑道魔頭挑明瞭,這樣出刀便是硬碰硬的幹。
冷沉的一聲哼,蘇東二道:“既然你二人一心想挖我的底細,我似乎應該大方的說出來。”
“是呀!也許大家自己人!”
蘇東二道:“太行神笛郎君就是我……”
葛紅道:“我們早巳猜到你了,你吹的笛子懾人心志,不過咱們想知道你是自誰的門內出道的?”
“霍天行!”
他此言出口,屠天雲手上已出現了刀,葛紅原是往蘇東二走近的,卻一震而退到屠天雲身邊。
“孃的老皮,你是霍天行手下呀?”
蘇東二道:“也是為霍先生辦事的人。”
屠夭雲吼道:“兇個屁事,殺人罷了。”
蘇東二道:“殺人也是辦事,二位,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請問!”
他此刻已看出這二人的驚訝狀,心中不覺好笑。
葛紅似乎是喘過氣來,道:“是霍天行派你前來找我夫妻二人的?”
蘇東二道:“不是!”
葛虹道:“我就說嘛!霍天行以為咱們去了江南,他絕不會知道咱們出關外,而且……”
蘇東二道:“霍先生雖非派我迫殺你二人,但我卻想為霍先生做些什麼!”
“做什麼?”
“殺了你們!”
“哈……”屠天雲大笑。
葛紅道:“小子,你可知道當年十大高手會泰山之事嗎?”
“聽過這件事!”
葛紅又道:“十大高手為什麼有泰山大會?”
蘇東二道:“不便多問。”
他這話還真實在,霍先生的事他自然不能追問,這件事還關係著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
蘇東二就是不知道什麼大事,他此時不急於出刀了。
這是個機會,應該可以從這二人口中得知些什麼?他一念及此,接著問道:“難道你二人知道?”
“當然知道,小子啊!說穿了也平常,各為其主而動殺機,說不定誰奸誰陰誰又狠?”
葛紅一口氣說下來,還是未把事情說出來。
蘇東二道:“我卻知道那一回由於你用毒手段高明,十大高手死了九個,霍先生唯一倖免!”
他這話便是屠天雲也一怔。
其實這是昨夜裡蘇東二運起內功竊聽到他二人在房中嘀咕的話。
葛紅道:“小子,原來你己知道了。”
蘇東二道:“我說過,十大高手會泰山的目的我可並不知道!”
葛紅道:“那麼我就告訴你小子,他們邀會泰山的目的,乃是商量著如何下手幫皇家除掉東廠那批番子們,當然頭一個欲除掉的人是魏公公了。”
蘇東二一聽,全身不自在,如今又聽到東廠番子,內心升起一股莫名之火。
他重重地道:“如此大的事情,卻壞在你二人手上,太豈有此理了。”
葛紅道:“我說過,各為其主呀!”
蘇東二道:“誰指使你們的?快說!”
“嘿……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蘇東二道:“說了,也許你們還有一線生機。”
屠天雲大怒,叱道:“什麼東西!”
葛紅忽的出手,她在—把毒粉拋空同時,和身直往蘇東二懷中撞去,真的是陰狠毒辣兼而有之。
在此同時,屠到雲的刀已快沾上蘇東二的衣衫了。
暴吼之聲驟起,蘇東二空中大旋身,好一道冷電射閃間,葛紅當先尖叫如夜梟,標著鮮血往外撞去。
蘇東二落地再抖腕,“當”的一聲與來刀撞個正著,但他右手的笛子疾扎,正紮在屠天雲那受傷的肘上面。
“噢……”
屠天雲忍不住的一聲長嗥,立刻往外疾退。
便在這時候,那葛虹厲聲大叫:“大侍衛,快來呀!你要抓的人在這兒了。”
蘇東二大怒,立刻疾撲而上,但葛紅只閃躲。
屠天雲也一樣的在林中繞樹逃。
屠天雲還邊逃邊叫:“葛姑娘,你的傷……”
“傷在後肩頭,我還能出刀!”
這二人就是不再與蘇東二幹.想也知道蘇東二來時早有備,要不然為什麼一把毒藥失了效?既然毒不死敵人,刀法又不怎樣,再殺那是豬乾的事,他夫妻二人不幹。
他們的武功也是響字號人物,如果逃走,追的人就必須高過他們才行。
蘇東二的武功當然高過他二人,只不過這二人太狡滑了,他們繞著大樹轉,想殺他們,一時間還有得追的。
蘇東二有什麼時間在這兒耗?再聽葛紅邊跑邊還尖聲叫:“王大侍衛呀!加把勁趕快來呀!我夫妻已把這小子纏住了。”
果然,半山上傳來大吼聲:“殺!”
聽起來是殺聲,仔細聽,少說也有幾十人,這些人正往山上撲,其中還有帶著弓箭的。
原來這些弓箭手被一道極光把雙目射得看不見東西,但他們在一陣閉目中慢慢的又看得見了。
這些弓箭手就奔在前面,那王侍衛還在大聲催叫:“快,快上去!”
蘇東二心中想,今天且饒過這兩人,等有一天再找上他們住的山谷口,還怕他們再逃?蘇東二不追了,他反過身往峰下便走,他是走的反方向,因為他至少也要把上來的人引開。
葛紅自大樹後閃個身,以為蘇東二向她追來,急的頭一偏。
這時候一側忽然閃出一個人,嚇得葛紅急忙再往另一棵樹後躲去。
“老太太,是我呀!”
葛紅一聽是屠天雲,再閃跳出來,然後二人四下看,只見蘇東二往東邊峰下奔去,她立刻大叫:“快呀!王大侍衛,往東面跑了!”
果然,王天柱率領二十多人,其中一半帶弓箭的追上來了。
王天柱四下看,東峰下果然一條人影閃晃的快,他一看便知道是他欲捉拿的蘇東二。
王天柱手一指,道:“追!”
二十多大漢話也不說的追下去了。
屠天雲道:“王大人,我夫妻來助陣的,只是……”
王天柱猛回身,冷冷道:“昨夜你們不是很有把握嗎?怎麼一個也沒收拾掉?”
屠天雲忿怒的著向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