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景象實在異乎尋常,分行貸款部的高級職員克利夫·卡斯爾曼不由得舉步朝經理的辦公平台走去。
“多爾西夫人,你可曾偶爾向窗外望過一眼?”
“沒啊,”埃德温娜説,她一直在聚精會神地閲讀早班郵件。“有什麼好瞧的呢?”
這是星期三的上午,離九時還差五分鐘,地點是在美利堅第一商業銀行市中心分行。
“嗯,”卡斯爾曼説,“我想,你説不定會感興趣的。銀行門還沒開,就有人在外面排起隊來啦,我還從未見過這種新鮮事兒。”
埃德温娜抬起頭來,只見幾個辦事員正伸長着脖子向窗外張望。僱員們在喊喊喳喳四下議論,一清早就出現這種情況,倒是有點兒蹊蹺。
她覺察到大家都在暗中捏着一把汗。
銀行大樓的正面,是一排臨街的大玻璃窗。埃德温娜離開辦公桌,朝一扇窗户挪動幾步。眼前的景象使她愣住了。銀行外面,人羣擺開一字長蛇陣,四、五個人一排,從正門前起,沿着大樓門面排過去,一直消失在大樓的那一邊。看來,所有這些人都在等銀行開門。
她瞪大眼睛,滿腹狐疑。“究竟怎麼回事?……”
“剛才有人出去過,”卡斯爾曼告訴她。“據説,隊伍差不多穿過半個羅塞利廣場,而且還不斷地有人跑來加入。”
“可有誰問過他們想幹什麼?”
“聽説有個警衞問過。回答説,他們是來開户頭的。”
“開玩笑了!這些人全是來開户頭的?打這兒望過去,不下三百人。
我們一天之內還從來沒開過這麼多的户頭。”
貸款員一聳肩:“我不過是把聽到的情況跟你説説。”
營業部主任託頓霍也湊到窗前來,他還是象平日那樣哭喪着臉。“我已經通知了總行安全部,”他對埃德温娜説。“他們説要再派些警衞來,温賴特先生已上這兒來了。另外,他們正在同市警察局聯繫。”
埃德温娜説:“還看不出什麼鬧事的跡象,那些人看上去都挺安分守己的。”
在這支隊伍裏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可以看到三分之二是婦女,其中黑人佔多數。不少婦人還帶着孩子,男人們有的身穿工作服,象是剛下班或是準備去上班的模樣,其他的穿着也很隨便,只有不多幾個人穿着比較講究。
隊伍裏的人交談着,有些人還講得挺歡的,但沒有人流露出半點敵意。有些人看到銀行方面的人正在注意自己。還微笑着和他們點頭招呼。
“瞧那邊!”克利夫·卡斯爾曼揚手一指。一組手持攝像機的電視記者出現了。就在埃德温娜等人隔窗張望的當兒,他們開始攝取鏡頭了。
“管他們是不是安分守己,”貸款員説,“這麼一大幫人一下子全湧到這兒來,肯定是別有用心的。”
埃德温娜心頭驀地一亮。“是為東城新區的事兒來的!”她説。“包管是為東城新區的事兒來的。”
附近幾張辦公桌上的人都湊過來,在一旁聽着。
託頓霍説:“我們得等增派的警衞來了再開門營業。”
大家的視線都轉向牆上的掛鐘,時針指着:八時五十九分。
“不,”埃德温娜下令説。為了讓其他人都能聽到,她提高了嗓門。
“我們照常準點開門。請各位回自己的崗位去。”
託頓霍匆匆走開了。埃德温娜回到平台上,在自己辦公桌前坐下。
她居高臨下,望着正門倏地拉開,只見第一批顧客潮水般地湧進來。
排在隊伍前頭的人,進門以後,曾遲疑着,好奇地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可是很快又被後面的人推着往前。一轉眼,這家大型分行的營業大廳內已擠滿了嘰哩呱啦的一大羣人。剛才還是那麼靜悄悄的銀行大樓,霎時成了一座人聲鼎沸的貝伯爾塔。埃德温娜看見一個身材魁偉的黑人大漢,手裏揮動着幾張一元紙幣,嘴裏大聲嚷嚷:“俺要拿這錢存銀行。”
警衞一揮手:“新開户頭在那邊。”
警衞所指的那張辦公桌上,坐着個年輕的女職員,正等候客户光臨。
她顯得有點緊張。大漢朝她走去,臉上掛着微笑,想解除對方的疑懼。
他剛坐下,一大羣人立刻在他後面排起彎彎扭扭的長隊,等着輪到自己。
看來消息並非訛傳,他們果真都是來開户頭的。
埃德温娜看到大漢舒舒坦坦地往椅背上一靠,手裏仍捏着那幾張鈔票。他的洪亮嗓門蓋過周圍其他人的説話聲。她聽得那人説:“俺不急。
有些情況俺想麻煩你給解釋解釋。”
另外兩張辦公桌上,很快坐上了兩名職員。他們面前同樣迅速地出現了黑壓壓的長龍。
平時,立帳户的業務有三個職員就能應付裕如,可現在單靠這幾個人顯然已對付不了。埃德温娜一眼看見託頓霍在銀行大樓的那一頭,隨即通過內部對講機吩咐説,“再多安排幾張開户頭的帳台,把能抽出來的人全派上去。”
銀行內人聲嘈雜,即使將耳朵湊在對講機上也很難聽清楚對方的説話。
託頓霍沒好氣地翁聲回答説:“你也知道,今天我們怎麼也應付不了這麼多的人,不管我們打發掉多少人,他們還是會把我們的手腳完全束縛住的。”
“我猜想一定有人想搗鬼,”埃德温娜説,“你們儘量抓緊着辦就是了。”
然而她心裏明白,任憑抓得再緊,立一個新户頭,至少也得花上刻把鍾。情況歷來如此,動筆頭寫票據的事兒省不了時間。
首先要填寫存款表格,逐一填明住址、職業、社會保險號碼以及家庭情況等細目。要讓客户留下簽名,並驗明客户身分。然後,經辦立户業務的職員還須將所有票據文本一併送交銀行高級職員縮籤批准。最後是開具銀行存摺或是發給臨時支票簿。
就這樣,一個銀行職員在一小時內至多也只能開立五個帳户,所以眼下這三名職員,哪怕始終開足馬力,工作一整天也只能開立九十個帳户,頁這實際上是辦不到的。
眼前辦事員就算再增加兩倍,一天裏開立的帳户至多也不過二百五十個。此刻開門營業才幾分鐘,銀行裏至少已擠集了四百人,而且還有更多人在不停地湧進來。至少銀行外面的隊伍,埃德温娜站起身子打量了一下,似乎一點兒也不見短少。
銀行里人聲鼎沸,一片喧譁。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由於人流不停地湧入銀行營業大廳,其他客户走近出納櫃枱的路給堵死了。埃德温娜看到銀行外面,有些銀行主顧不勝驚愕地注視着這一亂哄哄的場面。就在這當兒,有的人無可奈何地轉身走了。
銀行裏邊,一些新來的人正纏着出納員問這問那,而那些出納員在這種紛亂嘈雜的情況下反正也幹不了什麼事,就和他們七嘴八舌地拉扯開了。
兩位襄理親自來到營業大廳維持秩序,試圖控制潮水般的人羣,讓櫃枱前騰出一席之地,到頭來也只是白忙一陣。
儘管這樣,還是未出現任何含有敵意的表示。銀行裏擠得水泄不通,但所有的人都彬彬有禮地微笑着回答銀行職員的問話。埃德温娜暗自思忖,看來事前準有人關照過他們,來這兒可要留神自己的言行舉止,不得孟浪造次。
她拿定主意,現在該由她親自出面干預了。
埃德温娜離開工作平台,走出由欄杆分隔的職員工作區,擠過熙熙攘攘的人堆,好不容易來到大門口。她向兩個警衞招招手。衞士排開人羣,擠了過來。她吩咐説:“銀行裏邊的人夠多了,暫時別再放人進來,等裏邊的人出去後再放人進來。我們銀行的老主顧當然不在此例,他們來了,立刻放他們進來。”
警衞中年長的那個,怕埃德温娜聽不清楚,特地把頭湊過來説:“這很難辦到呢,多爾西夫人。有些主顧我們能一眼認出來,但有很多我們認不出,每天進進出出的顧客那麼多,哪能全認得呢!”
“還有一點,”另一個警衞接口説,“只要一有人走近大門,排在外面的那些人就拉開嗓門直嚷嚷:‘排到後面去!’要是我們不一視同仁,説不定會出亂子的。”
埃德温娜要他放心:“不會出什麼亂子的,你們盡力去辦得了。”
埃德温娜轉過身,朝着一些排在那兒的人説話。周圍嘈雜的人聲不斷,很難聽出她在講些什麼,因此她只得提高嗓門:“我是這兒的經理。我想請教你們幾位。為什麼你們全趕在今天上這兒來?”
“我們是來開户頭的,”答話的是個婦女,身邊帶了個小孩。她一邊説一邊咯咯直笑。“這麼做沒有什麼不對頭吧!”
“你們銀行的人不是搞了很多廣告,”另一個聲音插進來説,“存錢不嫌金額少,廣告上就是這麼説的嘛。”
“不錯,”埃德温娜説,“銀行説話算數。但你們大夥兒湊準了日子一塊上這兒來,總有個原因吧!”
“你可以看得出來,”一位臉色蒼白的長者接口説,“咱們都是東城新區的人。”
一個年輕的聲音又補充一句:“或是想搬到那兒去的人。”
“你們還是沒説明白……”埃德温娜剛説開頭就被打斷了。
“夫人,也許我能給你解釋一下。”一位長相不凡的中年黑人被大家從人羣中推了出來。
“請説吧。”
這時候,埃德温娜察覺自己身邊又多了一個人,扭頭一看,原來是諾蘭·温賴特。大門口又來了幾名警衞,忙着協助原來的那兩個警衞維持秩序。她用詢問的目光瞥了銀行保安頭子一眼,後者説,“就這麼辦,你幹得不錯。”
那個被人推到前面來的中年男子説:“早安,夫人!我不知道銀行還有女經理呢。”
“當然有的羅,”埃德温娜對他説“而且我們這樣的女經理會越來越多,我希望你也是主張男女平權的。先生尊姓?”
“我叫奧林達,塞思·奧林達,夫人。我自然是主張男女平權的,除此而外,我主張辦的事情還有好多呢!”
“其中的主張之一讓你今天上這兒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不妨可以這麼説。”
“究竟從什麼意義上説呢?”
“我想你知道我們都是東城新區的人。”
她點頭表示領會:“這我聽説了。”
“我們今天的行動,不妨稱之為‘希望之舉’。”這位衣冠楚楚的發言人咬文嚼字地説。這席話是事先準備好的,而且還排練過。更多的人圍了上來,大家不再嘁嘁喳喳,而是在一旁靜靜聽着。
奧林達繼續往下説:“銀行聲稱手頭資金不足,無力繼續資助東城新區的建設工程。不管怎麼説,總之銀行已將貸款砍掉了一半,而我們當中有些人覺得,要是沒有誰出來擂鼓吶喊一陣,採取點什麼行動的話,那另外一半恐怕也保不住。”
埃德温娜反唇相譏:“而所謂採取行動,依我看,就是要迫使這家分行整個兒停止營業。”就在她講話的時候,她發覺人羣裏出現好幾張陌生面孔,這些人還在打開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她明白新聞記者也趕來了。
顯然,有人事先曾向報社吹過風,怪不得出動了電視攝像小組。埃德温娜暗自納悶,這是誰幹的?
塞思·奧林達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們現在做的,夫人,就是把我們這些窮哥兒能籌措到的子兒全部拿出來,幫助銀行度過難關。”
“可不是,”另一個插了一句,“這就叫‘遠親不如近鄰’嘛!”
諾蘭·温賴特厲聲反駁説:“胡説八道!銀行可沒遇上什麼難關。”
“要是沒遇上難關,”一位婦女問,“那幹嗎要對咱東城新區來這麼一手?”
“銀行的立場在通告裏講得再清楚不過了,”埃德温娜回答説。“這是個輕重緩急的安排問題。更何況銀行已表示過,希望日後能恢復全部投資。”説實在的,這些話連她自己聽來也覺得空洞無力。顯然別人也有同感,於是人羣裏迸發出一陣嘲笑聲。
這是第一次出現的帶有敵意和無禮的表示。那位儀表堂堂的男子塞思·奧林達猛地轉過身來,揚手示意眾人節制,嘲笑聲戛然而止。
“不管你們這兒的人怎麼個看法,”他用斷然的口吻對埃德温娜説,“事實是,我們來這兒是要往你們銀行裏存錢。我所説的‘希望之舉’就是這個意思。估計你們見到我們這些人,瞭解到我們的心情之後,説不定會回心轉意吧。”
“要是我們不回心轉意呢?”
“那我想,我們會召來更多的人,湊集更多的錢。這一點我們是辦得到的。今天,明天,後天,我們還有更多好心腸的人要上這兒來。不到週末,這件事兒就會鬧個滿城風雨——”他轉身向那些新聞記者説:
“所以説,到下星期,還會有其他人,不單是我們東城新區的人,也會前來加入我們的行列。當然羅,只是前來開立賬户,幫助這家可憐的銀行擺脱困境。僅此而已。”
接着好多人你一言,我一語,嘻皮笑臉地在一旁敲邊鼓:“是嘛,夥計,還有好多好多人哪……”“咱們兜裏的子兒不多,人嘛,有的是……”“把你們的朋友都拉來,助咱一臂之力!”
“當然,”奧林達説,裝出一副老實樣子,“一些人今天來存錢,説不定明後天或下星期,又得來取錢。大多數人手頭並不寬裕,不可能長存不取的。不過,我們會盡快地把錢重新存進來。”他的眼睛調皮地閃着光。“我們就是要讓你們忙個不亦樂乎。”
“是啊,”埃德温娜説:“我明白你們的用意。”
一位金髮碧眼、身材苗條的女記者問:“奧林達先生,你們大夥準備在銀行裏存多少錢?”
“不太多,”他樂不可支地回答説。“多數人只帶了五塊錢。這是銀行受理存款的最低金額。我沒説錯吧?”他朝埃德温娜望了一眼,她點了點頭。
埃德温娜和其他在場的人都知道:有些銀行規定,新立帳户至少得一次存入五十元,要建立活期支票户頭至少要存入一百元。也有些銀行對最低存款額不作任何規定。而美利堅第一商業銀行來了個折衷,將最低額定為五元,旨在鼓勵小額儲蓄。
還有一條規定:一旦賬户開立後,只要留有足以保持賬務往來的餘額,還可以隨時提取這五元本金中的大部分。塞思·奧林達等人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存心要讓市中心分行成天窮於應付存取。埃德温娜心裏嘀咕,説不定他們這一招還真能得逞哩。
然而,這裏既沒有違法越軌的行為,也抓不住他們搗亂滋事、妨礙營業的把柄。
想到這一點,埃德温娜差點忘記自己的職責,失聲笑出來,儘管她剛才還是挺氣惱的。她明白自己在這種場合萬萬笑不得。她又瞟了諾蘭·温賴特一眼。後者聳聳肩,不動聲色地説:“既然這兒沒有什麼明顯的搗亂行為,我們能做的無非是維持維持秩序罷了。”
銀行保安頭子一個轉身,對着奧林達口氣堅決地説:“希望你們各位能協助我們將這兒裏裏外外的秩序整頓好。一次可以進來多少人,隊伍該排在什麼地方,我們的警衞會給你們交待清楚的。”
對方點頭同意,“沒問題,先生,我和我的朋友們當盡力效勞。我們也不想鬧出亂子。話得説回來,我們希望你們能辦事公道。”
“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這兒的人,”奧林達鄭重地説,“還有外面的那些人,和來銀行的其他人一樣,都是這家銀行的主顧。我們願意耐着性子排隊等候,可是我們不希望你們給什麼人來個特殊照顧,或是讓他們一下子插到我們隊伍的前頭。我的意思是:不管誰來了,都得依次排隊,排到隊伍後面去。”
“這一點我們會注意的。”
“我們也會留神的,先生。因為,要是你們不按規矩辦事,那顯然是厚此薄彼,有失公允,到時候可別怪我們起鬨。”
埃德温娜看到記者們還在埋頭作記錄。
她小心擠過密集的人堆,朝立户專櫃走去。那兒除了原來的三張辦公桌外。已添了兩張;這時還在安置另外兩張。
埃德温娜注意到一張臨時設置的賬桌旁,坐着胡安尼塔·努涅茲。
努涅茲迎着埃德温娜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埃德温娜突然記起,努涅茲這女人正是住在東城新區的。她事先可知道今天要向銀行發難?她轉念一想: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一個樣!
銀行開立賬户的業務,現在由兩名資歷較淺的職員負責照管着;情況明擺着,今天銀行的其他工作全都擱淺了。
就在埃德温娜走過來的時候,第一批進銀行來的那個身材魁梧的黑大漢,正好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女職員跟他打過交道以後,不再顯得侷促不安。她對埃德温娜説,“這是尤弗雷茨先生。他剛剛開了個户頭。”
“迪肯·尤弗雷茨,至少大夥兒都這麼叫我來着。”他伸出巨人般的大手同埃德温娜握手。
“歡迎你到美利堅第一商業銀行來開户頭,尤弗雷茨先生。”
“謝謝你,實在太好了,我想,説不定我還可以在這户頭名下再存幾個子兒呢。”説着,他掏出一把角幣,從裏面挑出一枚二角五分和兩枚一角錢的銀幣,慢悠悠地往出納員那兒踱去。埃德温娜問那個開立賬户的辦事員,“他存了多少錢?”
“五元。”
“很好。你接着往下辦吧,越快越好。”
“我儘快辦理,多爾西夫人。那人問了一大堆問題,提款啦,利息啦,糾纏了不少時間。他還預先把問題寫在紙上呢。”
“你可曾把那張紙條弄到手?”
“沒有。”
“很可能別人手裏也有這玩意兒,想法子搞張來給我看看。”
埃德温娜心想,是誰策劃了這場巧妙的行動,説不定這些紙條倒能提供一點線索。她相信和自己談過話的那些人裏面,沒有一個是操縱全局的主謀人物。
這時,新的情況又冒了頭:他們可不單單想從開立賬户這一個方面捆住銀行的手腳。那些開了户頭的人,現在又在出納櫃枱面前排起隊,存入或提取小筆款子,其速度之慢如同冰河運動一般。他們還向出納員問這問那,要不就是和出納員瞎扯淡。
這一來,銀行的老客户不但很難擠進銀行大樓,就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進了門,也還會遇到新的障礙。
她把有人將問題寫在紙條上以及自己怎麼吩咐女職員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對諾蘭·温賴特説了。
安全部負責人表示贊同:“這些字條我也想搞來看看。”
“温賴特先生,”一個秘書招呼他,“你的電話。”
他拿起聽筒,埃德温娜聽得他説:“這是一場示威,儘管從法律意義説還算不上。不過,氣氛倒是挺平和的,所以我們不能草率處置,自找麻煩。我們應儘量避免出現難堪的對抗局面。”
埃德温娜暗暗對自己説,温賴特頭腦冷靜,剛強穩健,有他在場確實叫人放心不少。她看着他擱下話筒,突然想起一件事。“剛才有人提到已給市警察局打過電話,”她説。
“剛才我來這兒的時候,警察也趕到了,是我把他們打發走的。要是需要的話,我們隨時能把他們召來。我希望最好別驚動他們。”他先朝電話機,然後又朝美一商總行大樓那個方向打了個手勢:“消息已經傳到大人先生們的耳朵裏了。這回他們着實慌了手腳,顧不上考慮事情的後果了。”
“現在他們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恢復對東城新區的投資。”
温賴特來了以後,臉上還是第一次掠過笑影。“我倒也希望真能這樣呢。事實上這不可能,銀行的錢一旦派定用途,外界再施加壓力也絲毫無濟於事。”
埃德温娜剛想説“我看不見得吧”,可是話到嘴邊,改變了主意,又咽了回去。
兩人注視着被這羣人擠了個水泄不通的銀行營業大廳,人羣絲毫不見減少,而鼎沸的人聲則比剛才更為喧鬧。
銀行外面,長蛇陣有增無減,生了根似地一字排開。
這時是九點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