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蕭蕭,淡若薄霧的月光,為遠處的山巒染上了一層銀色。那座墓中藏墓的荒冢,早已被徹底填埋,沒有墓碑,沒有標誌,不過任天翔還是第一眼認出,任重遠就是葬身於此。
第一次,任天翔對著任重遠的墓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三叩首,為這些年來的誤解,也為自己從未叫過他一聲爹,更為自己的叛逆和不孝。可惜現在的一切都已經太遲,他只能在心中默默道一聲:爹,對不起[517z小說網]
胸中如壓了塊壘。卻欲哭無淚。回想任重遠省錢的點點滴滴。才發現記憶是如此的模糊。甚至還沒來得及真正瞭解和認識。就和他天人永隔。從小就買下的仇恨的種子。徹底矇蔽了任天翔的眼睛。讓他對任重遠只有偏見。沒有親情。知道真相大白。才追悔莫及。
任天翔覺得必須為父親做點什麼才能稍稍減輕心中的愧疚,但任重遠是死於母親和外公的陰謀詭計之下,這血債沒法用血來償還,而且他直到死也沒有吐露兇手的名字,想來也是不想讓人為他報仇雪恨。
但是這個世界欠她一個公道。任天翔在心中發誓。她寄託了全部希望的兒子,必須為他討回這個公道,這個公道就算不能用血來償還。也必須用其他方式來實現!
對著荒冢默默一拜,任天翔一字一頓的道。跌。我會拿回你託付給我的義安堂,讓他在我手中發揚光大!我會為你討還公道,讓害死你的人,付出比鮮血還要慘痛的代價。
最後對著荒冢磕了一個頭,任天翔毅然起身,對等在不遠處的楮剛平靜道;我們走"。楮剛有些不安的打量著任天翔。第一次發現她眼中閃爍著狼一樣的瑞光,咄咄逼人。楮剛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也沒問。只是默默地坐上車,疾馳回城。
馬車剛一離去,荒冢胖的密林中就閃現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袍老者,正是義安堂長老,姜振山,只見他踉踉蹌蹌的來到荒冢前,激動萬分的自語;:少堂主終於迷途知返。老堂主你泉下有知,。一定也會深感欣慰吧?"一個身形瘦削佝僂的人影,緊隨姜振山之後來到荒冢前,對著荒冢默默一拜,大哥,你的託付終於有了轉機,我們不會讓你失望!
二人再夜色中並肩而立。靜心聆聽夜風的呼號。似乎能從中聽到任重遠的回答,許久。姜振山突然打破沉默。問道:你怎麼知道任天翔今晚回來這裡?季如風抬首遙望蒼穹,一項古井不波的眼眸中似有兩朵跳動的火焰;因為我對他的瞭解超過了她自己作為相知多年的老友。姜振山立刻察覺到季如風心中湧動的豪情,那是一種消失了很久的激情。她緩緩轉頭望向季如風,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你決定了?季如風微微點點頭,雖然沒有出聲,但簡易的眼神已經將他的決心透露無疑。姜振山沉默了數息,突然好賣大笑;好!姜某就將老命豁出去配兄弟一搏,大不了輸掉這顆沒用的頭顱。
當你的任府,現在的蕭宅,即使義安堂堂主的私宅,也是義安堂的總舵。
雖然義安堂自堂主離去後,。聲望大不如從前,但他的總舵再長安依然是一處人人敬畏的神秘所在。
之一日大早,再蕭宅對門茶樓招呼客人的瘸腿阿三。突然看到義安堂兩個長老——姜振山和季如風,左右擁簇著長安新貴,御前侍衛副總管任天翔進了蕭宅大門,緊接著大門就關了起來,外面增加了幾個彪悍的弟子守衛,撿到他們神情凝重。如臨大敵,阿三立刻知道,義安堂要出大事了
就在其他茶客都在競相揣測。議論紛紛時,阿三已經一瘸一拐的上了茶樓頂層的小閣樓,茶樓是一座普通的臨界小樓。唯一與眾不同的時,閣上養著一群鴿子,阿三將一張匆匆寫就的一張紙條從中撕開,裝進兩個小鴿子腿上的竹筒中,然後將兩隻信鴿放飛窗外,兩隻信鴿顯示混在一大群普通鴿子中展翅高飛,再閣樓上盤旋幾周,先後脫離鴿群,最後消失在茫茫天宇下。
知道目送信鴿徹底消失,阿三才一瘸一拐的回到茶樓,。做到她常坐的臨窗位置,一邊豎著耳朵聽茶客們一輪,一邊看著蕭宅的動靜。
蕭宅之內,任天翔緊跟季如風和姜振山,見大門二門俱在自己身後關了起來,沿途那些義安堂弟子分列兩側。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她心中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腦中不斷回味著昨晚季如風與自己對話的場面,希望能從中找到答案。
想要拿到義安堂保存的那兩塊義字璧殘片,讓義字璧復原,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拿出你所有的玉片跟蕭傲對賭!
怎麼賭?賭你們誰才是義門真正的傳人!
任天翔堅信任重遠傳自己的那塊玉片,就是要自己接過義安堂但現在妹妹夾在她母親和自己這個三哥中間,恐怕很難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作證。他不禁皺起眉頭:就算爹有心讓我接過義安堂。看、但他畢竟已經過世,怎麼才能證明他的遺民?沒辦法證明,所以要賭!贏了你拿到完整的義字璧,做移門的新一任領袖,輸了交出所有殘片。徹底失去範本的機會!除非你不想加入義門,不想繼承老堂主的遺願,那麼可以不賭!
季如風眼中的堅毅和自信感染了任天翔,何況他現在對義安堂堂主之位志在必得。她沒有留意到義門和義安堂之間細微的差別,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好,我賭!
哐!一聲沉重的關門聲,將任天翔的思緒拉回現實,就見自己已經置身於義安堂議事大廳,挺悶已經關閉,就連窗戶也全部關上。聽眾因此顯得異常幽暗。
大廳前方的交椅上,義安堂最重要的任務蕭傲,李不凡,歐陽顯,蕭倩玉等人懼意就坐。而季如風和姜振山就側立在大廳中央,分列自己左右
季長老。有什麼大事須我們所有人到齊?蕭傲率先發話,雖然他申請平靜如常,但是手指卻不自覺的輕敲桌椅扶手,暴露出內心的焦慮不安。
季如風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蕭倩玉,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我接下來要說的非義安堂日常事務,而是義門即墨門的大事,夫人非我墨門中人,請回避!
此言一出,大廳中本就嚴肅的氣氛越發凝重了起來,空氣都像是完全凝固。【墨門】這個稱謂幾乎絕跡千年,只有在義門最濃重、最隱秘的祭祖儀式上,才會有人小心翼翼的提到。
蕭倩玉一聲刺耳的冷笑,打破了廳中令人窒息的靜謐。她指向任天翔喝問:我不是墨門中人,難道他是?我要回避,難道她不用迴避?
季如風對任天翔略一點頭,任天翔立刻拿出自己所有的義字璧殘片。一塊塊擱到正中的案几上。蕭傲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幾塊殘片吸引,皆面露驚疑和震駭之色。
這是五塊義字璧殘片,加上我們保留的兩塊,七塊義字璧殘片終於聚齊。季如風雖然竭力剋制,看是嗓音依舊忍不住再微微抖動,墨門先輩千年的夙願終於達成,而實現這個夙願的最大功臣,便是前任堂主之子任天翔。就憑這個功勞,我們沒理由讓他迴避!
歷不凡略一沉吟,轉向蕭倩玉到:季長老說的在理,事關墨門隱秘,請夫人迴避。蕭倩玉拍案而起,憤然質問:我是前任堂主遺孀,有事現任堂主妹妹,難道就不能參與墨門事務?
歷不凡禮貌而堅定地道:就是堂主親爹,也不能參與。
蕭倩玉見歐陽顯默不作聲,只能將目光轉向蕭傲,希望他能為自己說話。誰知蕭傲卻只苦笑:這是墨門千年來的規矩,我也只能遵守。
哼,什麼破規矩!蕭倩玉惱羞成怒,憤然推開座椅就走,難怪千年來無論儒門、道門還是釋門,都有風光的時候,就墨門一蹶不振、只能像老鼠一樣躲在地底下!
蕭倩玉帶著憤懣離去後,大廳中的氣氛重新凝重起來。
歷不凡顫抖著將案几上的玉片逐一看過,澀聲倒:季長老召集大家,就是要想大家報告這一喜訊?季如風微微搖頭。:喜訊還在其次,我使用實現千年來墨門先輩的夙願破壁重圓。義門歸一!所有墨門弟子都知道,要實現義門歸一,就必須重新選舉鉅子,統領墨門。
歐陽顯啞然失笑道:這還用得著推選?既然義字璧是由我們義安堂完璧復原,自然是又我們義安堂蕭傲堂主做鉅子!
季如風望向歷不凡和蕭傲,淡淡問,我想請教堂主和厲長老,何為墨門鉅子?
歷不凡眼神頓時肅然:祖師墨子認為世界萬物的誕生,運行和發展皆有鴿子的規矩。日月東昇西沉,水流由高到低,人的生老病死等等一切,皆是服從與其內在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規矩,所以規矩為世界之根本,鉅子實乃規矩之子的簡稱,必須有規矩產生,並服從與規矩。
季如風再問:我想請教,墨門鉅子須有什麼規矩產生?
歷不凡遲疑到:【墨經】記載,墨門弟子須推選德才皆備的智者為鉅子,推舉眾議遴選,當時墨門鉅子產生的第一規矩。
季如風點點頭,指向任天翔:現在我推選前任堂主之子,任天翔出任墨門鉅子,不知合不合規矩?歷不凡有些意外,一時無言以對。
此時姜振山也上前一步,與季如風並肩而立,慨然道:我與季長老共同推舉任天翔,以延續墨門中斷了上千年的鉅子傳承!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歷不凡尚未表態,歐陽顯已拍案而起,義安堂堂主雖無鉅子之名,實則一直在行鉅子之責,早已是當之無愧的墨門鉅子。你們擅自另選鉅子,實在是犯上作亂,理當再祖師面前自裁謝罪!
季如風淡淡道:當年任堂主是我們十八個兄弟共同推舉,說他是無名分的鉅子我沒意見。但蕭堂主只不過是靠一塊義字璧殘片加上未經證實的堂主遺命而接管義安堂,她做義安堂堂主我可勉強承認,但是要說他就是當仁不讓的墨門鉅子,我、不服!哇塞,好霸氣!
你憑什麼不服?除了蕭堂主,還有誰配統領整個義門,做義門鉅子?歐陽顯瞠目質問。論實現破壁重圓的功勞,他遠不如任天翔!他僅有的一塊義字璧殘片,還是任堂主的遺物,而任天翔,卻找回了墨門失散千年的其餘六塊義字璧殘片,他們對墨門的貢獻天差地別。季如風頓了頓,更重要的時,鉅子既為鉅子,沒有推舉、合議、遴選這個過程,就不配稱為鉅子!
歐陽顯還想爭辯,卻被歷不凡抬首阻止。只見這個鬚髮皆白的刑堂長老皺眉沉吟道:季長老說的不無道理,不過任公子並沒有加入墨門,非我墨門弟子。
季如風頷首道:不錯,任公子雖然是任堂主之子,但沒有拜過祖師加入墨門,而歷代墨門鉅子都是從墨門弟子中推選。但是祖師留下的【墨經】中,直說推選德才皆備的智者做鉅子,並沒有說一定要從本門弟子中推選。只要他有心將墨門的精神發揚光大,並有能力領導墨門,便完全可以不拘一格推選。拜祖師爺加入墨門只是一個形式,隨時可以不上!
歷不凡有些懷疑的望向任天翔,問道:你想加入墨門?你對墨門知道多少?
任天翔知道鉅子之爭已超過義安堂堂主之爭,能當上鉅子,義安堂堂主都要聽其指揮。他很慶幸自己在陽臺觀藏經閣讀過墨子留下的著作。加上季如風以前的介紹,他對墨家思想也不算陌生。見歷不凡問起,她毫不猶豫的侃侃而談:祖師墨子創立墨門,就是要興天下大利,除天下大害。墨家追求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樂,節用節葬等等。最終目的是要讓天下過上一種又尊嚴又追求的和平生活。
歷不凡有些意外,微微頷首道:原以為你不學無術,沒想到對墨門還略有所知。任天翔笑道:厲長老不要以老眼光看人,再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我要還像過去那樣只知道吃喝玩樂,早死仔外面了!
歷不凡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讚賞,轉向季如風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德才皆備,又實力跟蕭堂主競爭?
季如風微微一笑:這個須交給大家來推選,任何一個人說了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