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低地對高地的戰爭,其實很像北方草原對漢家王朝的劫掠。
對生產以及社會結構的打擊尤為嚴重,吐蕃高地頻頻爆發的奴隸起義,便是這種掠奪式戰爭的產物。
而今年,低地發起的進攻,將在四月間進行,與中原之戰在時間上,應該差不多。
“一仗打下來,要多長時日?”
“差不多三個月吧,不會太長,但也不會再短了,日子短的話,收穫一定不成,長的話,這裡的鬼天氣,也不答應啊。”
趙石算了一下,戰事如果從四月間開始,也就是說,要在七月間結束,也正是一年中最暖和的天氣都在當中了。
三個月,看上去不少,但趙石知道,三個月在大軍征戰中,簡直就是眨眼即過,也許,圍住一座城池,攻打下來,都不只要三個月。
像是他這幾年參與的戰爭,最短的其實就是伐夏之戰,用多半年的工夫,滅掉了西夏,顯然,無論是在草原,還是在吐蕃,能夠用於作戰的時間,都不很長。
而他們後勤負擔要小的多,但和漢人軍伍比起來,持續推動戰爭進程的能力顯然不成。
終於,趙石下定了決心,“好,那我就陪四哥到南邊走一趟。”
聽他這麼一說,李匪自然高興,他也知道,自家這個兄弟官高爵顯,閒暇日子肯定不多,這次能親自出使吐蕃低地,定也是看在兩人交情的份上,不然的話。一個大將軍。晉國公。不為領兵的話,哪裡會跑這麼遠來當什麼賜婚使者?
李匪頓時舉起了茶碗道:“哥哥這以茶代酒,敬兄弟一杯,這麼多年下來,咱們又能並肩殺敵,著實不易。”
趙石跟他碰一杯,笑道:“說的什麼話,若非四哥出兵幫我。滅夏的大功還不定要落在誰的頭上呢。”
李匪捋著大鬍子便大笑了起來,兩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相互扶助走到今日,也說不上誰欠誰的更多。
如今他們一個已經位極人臣,一個也是大秦逍遙王,男兒到此,其實已經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關於戰事的話題,也就此打住。
實際上,吐蕃的征戰沒那麼多的講究,什麼戰術之類的也是多餘。聚攏了人馬,戰爭便開始了。等大家散夥各自過冬,戰事隨之結束,沒什麼太多可商量的地方。
兩人開始說起了閒話,李匪問著趙石在長安呆的如何,趙石則向李匪討教著這裡的風俗習慣。
兩人說著說著,李匪卻是提了一件事,“賢弟,明年的時候,哥哥要修一座府邸,總是住在帳篷裡,哥哥都快不知道睡在床上是什麼滋味兒了。”
趙石一聽就明白了,這位四哥是想大興土木,弄個歸義王府出來。
在草原上這麼幹,純屬找死,所以,草原上一直沒有什麼城池……
但吐蕃這裡明顯不同,吐蕃南北,都有著一些古城,雖然都不很大,但確實都能算作是城池了。
至於吐蕃各部是不是要隨水草而遷徙,趙石也不太清楚,不過一座聳立在積石山南邊的歸義王府,趙石想象了一下,要是他的話,一定不會弄這個玄虛,簡直是在跟自己過不去嘛……
一旦哪天南邊的高地人發了狠,那麼這座歸義王府就是最亮眼的靶子。
趙石轉了轉眼珠兒,勸人的話到了嘴邊便縮了回去,卻是笑眯眯的來了一句,“這是給嫂子準備的吧?”
李匪連連點頭,“嗯,還是兄弟知曉哥哥的心思,你哥哥住什麼地方都一樣,你嫂子卻是從東邊過來……別的也不用兄弟幫忙,就是明年給哥哥請些能工巧匠過來,銀錢什麼的都好商量。”
他身後的趙氏聽的有些驚喜,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虛榮,悄悄的拽了拽李匪的一角,道:“妾身並非嬌生慣養,崇尚奢華之人,夫君統領低地各部,為各部所敬,今為妾身之故,勞民傷財,各部若有怨憤,豈非置妾身於不義?”
李匪要是懂這些大道理,當年哪裡還會回西北當他的馬匪頭子?
滿不在乎的拉過婆娘的手,撫摸著笑道:“一座府邸不算什麼,只要老子……嗯夫君我一聲令下,多的是人為此奔走,哪會有人怨憤?不怕掉腦袋嗎?”
嗯,這話就有點像昏君說的了,趙石笑著搖頭,“嫂嫂深明大義,讓人敬佩……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要建的話,就建好了,四哥的家財豐厚的很,不用擔心什麼勞民傷財……”
“至於說工匠,這也好說,伐夏一戰,虜獲了不少西夏工匠,多數都在慶陽,延州兩處待著,只需跟太子說一聲,讓這些工匠到這兒來修一座歸義王府,還不是輕而易舉?”
“不過四哥,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啊,你這府邸一旦修成,要是被人逼走了,太陽之子的名聲也就不用要了,連家都看不住,定然也再難以壓制各部,就像小弟在草原上打的那一仗……”
“乃蠻人擁兵數十萬,只是一戰受了挫折,小弟又派人去逼著乃蠻部的汗帳遷移,你猜怎麼著,第二年乃蠻部便分崩離析了,誰也不願聽他們的大汗的命令了,前車之鑑,四哥還要想好了再做不遲。”
李匪略有猶豫,但隨即便晃著腦袋道:“蓋些屋宅而已,沒那麼多的講究。”
趙石於是拍了拍手,乾脆的道:“既然四哥心意已定,那就成了,明年動工,四哥於國有功,給四哥蓋座王府又算得了什麼?要是四哥等得及,小弟給你弄一座園林出來也輕而易舉。”
兩人又說了一陣,眼瞅著時間已經不早,外面漸漸喧譁之聲越來越大,兩人也沒了多少談興。
最後,李匪卻是笑著跟自家婆娘道:“昨晚咱們醉的不省人事,但咱們這兄弟可是……嘿嘿,過的逍遙快活,也不知進了哪家姑娘的帳篷,今早才鑽出來,你去給問一問,要是合適,定是要隨咱家兄弟回去大秦的。”
趙氏聽了,有些驚訝的看了趙石一眼,心中立馬道了一句,不管什麼樣的男人,看來都是一個德性,眉毛同時便豎了起來。
但嘴上卻咯咯的笑了兩聲,點頭應道:“也不知哪家女子有這個福氣……好,妾身就去尋尋。”
不過也不用尋了,當趙石走出帳篷,胡烈已經帶了一個乾癟的老頭站在了那裡。
見趙石出來,胡烈立即上前,低聲道:“大帥,烏澤部大首領……求見……他的女兒……就是那間帳篷的主人。”
赤摩這個時候適時上前,胡烈到是聰明,知道自己不通吐蕃言語,根本無處去問,於是便去找了自己的前輩,赤摩,拉著宿醉未醒的赤摩一陣打問,沒費多大的工夫,便知曉了對方的來歷。
赤摩這個時候卻是笑容滿面,吐蕃低地的女子,能被旅帥看上,在他想來,應該是吐蕃低地的榮耀,根本不用遮著掩著,若非胡烈相勸,他這裡定能鬧個人盡皆知。
“旅帥,烏澤部在南邊,不算很大,但據說卻是迷唐諸部的後裔,是低地最古老的部落之一,迷唐部出美人,旅帥的眼光,還是那麼精準……”
“這位大首領的女兒,叫恰蘇,雪山腳下最純潔的白蓮花,他們來到這光輝之地,本就是想要找一個勇士來做她的丈夫,大帥昨晚一人勝各部勇士無數,名聲已經傳開,這才……嘿嘿……”
趙石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大氣的道:“告訴他,我要娶他的女兒回去,問他需要什麼……”
他眼角的餘光卻是打量了一下那個烏澤部的首領,一個乾癟瘦小的老頭兒,看上去有七八十歲了,但實際年齡,估計要小的多,不過心裡還是有些納悶,這麼個傢伙,竟然能生出那樣一個女兒?
而所謂入鄉隨俗,在這裡他不用客氣,既然動了心,少女又沒有丈夫,那麼便能直接開口求娶,諒這什麼烏澤部也不敢不答應。
赤摩連連點頭,多年不見,旅帥更加威嚴了些,但骨子裡,還和當年一樣,霸道的令人折服。
而這樣的姿態,在吐蕃低地再合適不過。
“烏澤部不大,這位大首領有些倒黴,生了七個女兒,就是生不出男孩來繼承自己的位置……其實不用旅帥開口,他已經知道了旅帥的身份,過後定然會將女兒獻上,還敢提什麼要求?”
這時李匪也早湊了上來,那烏澤部首領,早已跪倒在地上,頭深深的埋下,這裡等級之森嚴,猶勝於草原諸部。
聽到是烏澤部的女兒,李匪不由笑道:“聽說過,烏澤部的七仙女嘛,這回應該是那身有異香的小女兒才對,嗯,兄弟啊,你這眼光真還不錯,哥哥佩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