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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悠遊花叢間

    威遠鏢局。

    自從宗童失蹤至今,轉眼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之久,難免讓人等得心焦如焚。

    鐵面狂獅首先不耐道:“童兒失蹤至今毫無音訊,你們身為父母的人,居然漠不關心的模樣,莫非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內情,你們知道卻故意對我隱瞞不成?”

    宗大千陪笑道:“岳父太多心了,我們怎會漠不關心呢,我們已經通告天下,請求各地的親朋好友協尋。”

    “既然有這麼多人協尋童兒下落,又怎會至今仍無消息。”

    “只怪兩女行蹤太過隱密,以致讓我們疲於奔命,卻又途勞無功。不過……”

    “哼!不過怎樣……”

    “前幾天有人送來一封不具名的密函,指稱這兩天之內,宗童必可平安而返。”

    “這消息的可信度,你們可曾進一步求證?”

    “密函是有人託一名災童送來的,所以無從追查來源,不過童兒即將重獲自由一事,應該是可信之事。”

    “何以見得?”

    “因為密函中還有提到一項訊息,經過我們小心求證之後,已經獲得證實無誤。”

    “何事?”

    “岳父可知道‘碧落黃泉’這句話的涵意?”

    “唔!上碧落,下黃泉,代表着武林中兩大神秘門派。上碧落是指天堂門,聽説碧玉山莊便是天堂門的主要堂口之一,已經被錦衣衞查封了。至於下黃泉是指地獄門,門下弟子各個精通妖術,尤其地獄門主諸葛長虹更是法術通玄,聽説他可以下符唸咒,連鬼使神差都要受他指揮控制,是個相當可怕的對手。”

    “不錯,密函中提及天堂門不但是天下四大首富之一,而且得知地獄門即將侵吞她們的財產,所以碧雲、玉仙二位姑娘才向童兒求救。”

    “哼!那有人如此求法?”

    “她們的作法雖然可議,但是求助意圖卻是無庸置疑。”

    “何以見得?”

    “因為她們已經將九千多萬兩黃金過繼到童兒名下,其他產業的讓渡書資料也已辦妥,所以愚婿才確信童兒必可平安歸來。”

    “什麼……九……九千萬……”

    “不錯!如果再加上其他的不動產業的話,價值將遠遠超過此數的五倍不止。”

    “我的天呀!這簡直像天文數字的財產,她們姊妹竟然毫不吝嗇的過繼給童兒,她們究竟是什麼用意?”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想嫁給宗家當媳婦了。”

    “唔,這麼大手筆的嫁妝,連皇上都要被她們比下去了,除了嫁夫隨夫之外,確實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

    瑤光公主不服氣的嗔道:“如果不是童哥自己沉不住氣,不自量力與皇弟鬥氣的話,皇弟只要隨便封塊土地給我們,光是一年的税收便足以抵過此數了。”

    鐵面狂獅頓時恍悟自己這番話失當,有損皇家尊嚴,連忙改口道:“這是當然。”

    眾女卻紛紛表示不滿,直怪碧雲雙妹不該不擇手段的強行逼婚。

    柳翠珊只好連連安撫,眾女才接受這個事實。

    “既然天堂門的產業已經是童兒所有,地獄門即將進犯的事,我們便不能坐視不管,有關禦敵之事,你們可有什麼良策?”

    “爹!女兒有一個想法,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你説。”

    “與其被動的防禦地獄門來襲,倒不如主動出擊,甚至決戰地點也由我們指定。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相信我們必能大獲全勝。”

    “嗯!你所説的大原則相當正確,爹洗耳恭聽你的詳細計畫內容。”

    “根據密函所述,地獄門已經多次掠奪天堂門的財物成功,必然會食髓知味。我們只要假藉託鏢名義,從碧玉錢莊中搬運出假庫銀,必可引出地獄門主,在我們選定的地點加以一網打盡。”

    “如果要引出地獄門主的話,恐怕非要朝威親自出馬當誘餌才成。”

    江朝威微笑道:“師父放心,弟子樂當這種誘餌。”

    “很好,現在就等童兒回來,以便一起參與殲魔行動。”

    傍晚時分,宗童終於平安歸來。

    鐵面狂獅笑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兩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丫頭就把你給擒住,未免太丟臉了。”

    宗童強笑道:“都怪我太大意了,以後我會更小心的。”

    “如此就好。有關兩女過繼給你天堂門的財富,卻引來地獄門的覬覦,對於此事你可有什麼看法?”

    宗童心中暗罵不已,他知道兩女早已打通關係,有信心成為新皇后,自然無需這些財富,才故意轉贈給他,並泄露風聲引來黑道的覬覦,藉此絆住他,以防他上京拆穿了她們的如意算盤。

    罵歸罵,他卻不敢表露出來,因為眾女正虎視眈眈的瞪着他,顯然是為了這筆意外橫財,引起了她們的護念,如果他不能交待清楚的話,恐怕一頓粉拳是少不了的。

    他只好無奈的嘆息道:“全憑外公作主,童兒沒有意見。”

    “很好,你孃的計畫是……”

    鐵面狂獅詳細的敍述柳翠珊的計畫。

    翌日,碧玉錢莊前聚集了二十輛馬車。

    不久,江朝威帶領着威遠鏢局的鏢師,一本正經的清點着託運的沉重木箱,共計二百箱之多。

    接着他又和碧玉錢莊的掌櫃核對過帳冊之後,才下令鏢車出發,緩緩地離開省城。

    他們前腳剛走,整個省城立刻就謠言滿天飛。

    有人説二十輛馬車,裝着足足有二千萬兩的金元寶,打算運往災區作為濟助災民重建的經費。

    有人説二十輛馬車,裝滿了前不久因災情而耽誤的拍賣會上,沒有順利脱手的金銀珠寶。

    有人説……。

    不管是那一種説法,都足以誘人犯罪,令人覬覦。

    尤其是半途而廢的拍賣珠寶,最為吸引人,因為拍賣會的壓軸好戲,還來不及拍賣的那十粒避毒寶珠,任何一粒都是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

    如果真是這批珠寶的話,任何人只要搶得一件,就等於一輩子吃喝不盡了。

    於是,不但整個黑道綠林為它騷動起來,就連白道中人也是議論紛紛。

    車隊在江朝威的押鏢下,平安度過三次盜匪襲擊。

    到了第四天,車隊剛到黑風嶺……

    林中突然毫無預警地激射出萬點寒星,只見暗器滿天飛,快如閃電的向車隊集中……

    “有警!大家小心。”

    鏢師們下待吩咐,紛紛取出預先準備好的木盾防禦,“得,得……”連響,順利地擋住第一波突襲。

    只聽林中有人破大口罵道:“王八蛋!想不到威遠鏢局的人,竟會扮烏龜躲在龜殼裏,不敢正面對敵,實在太叫人失望了。兒郎們!既然如此我們就出去殺烏龜吧。”

    一陣譟動之後,江朝威立刻看見一羣青衣人狂奔而來,當他發現帶頭的大鬍子大漢時,不禁又氣又怒地道:“大力天王!連你們青蜂幫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難道你們不怕老夫帶人剷平你在紫霞山的基業?”

    青蜂幫主哈哈大笑道:“只怪你江朝威所押的這一趟鏢,實在價值不凡,太令人眼紅了。

    只要老子順利幹完這一票,誰還管紫霞山的那點點基業?試問誰不想遠走高飛,躲起來享福?“江朝威料不到這次的誘敵之策,竟然把這些牛鬼蛇神也引出來了。心中暗叫失策之餘,他更氣青蜂幫主不知死活,竟敢在老虎嘴裏拔牙。

    只見青蜂幫的人衝近眼前,江朝威一聲令下,立刻縱天而起,劍潮如湧的攻向青蜂幫主。

    鏢師們聞聲齊怔了一下,見他一馬當先的撲出,只好將手中的暗器收妥,三人一組的攻出……

    對付大規模的混戰,以三才陣為基礎的藤甲兵戰法,最是恰當不過了。

    只見三人一組,三組相輔,相互支應,合作無間。

    一開始的接觸,三才陣戰法立刻發揮極大的效果,只見他們威力所至,擋者披靡。

    儘管青蜂幫個個都是習慣於刀口舔血的兇狠亡命之徒,面對固若金湯般的三才陣,仍然被殺得膽落魂飛,一下子便潰不成軍,漸漸地開始有人趁機溜走……

    正在與江朝威拼命對抗的青蜂幫主見狀,更是氣得大吼大叫道:“王八蛋,誰要是膽敢臨陣脱逃的,一律以叛幫大罪處死,你們……”

    不説還好,眾人一聽不但跑的人更多,就連與他聯手對抗江朝威的兩名堂主,也突然脱出戰局如飛而走。

    “楊子明你敢……哇啊……”

    青蜂幫主原本就不是江朝威的對手,此刻分神動怒之下,立刻便被江朝威一劍剠個對穿,當場死於非命。

    街在猶豫不決的青蜂幫眾,一見青蜂幫主當場死於非命,立刻一轟而散,不久便逃個精光。

    江朝威一見鏢師們除了五名受了輕傷之外,其他的人毫髮無傷,不禁大感欣慰不已。

    這無異表示己方大獲全勝,相較於青蜂幫死傷二千大關的慘重,真是有天壤之別。

    不久,車隊再度緩緩前進。

    化裝為鏢師的鐵面狂獅忽然皺眉道:“天色已經逐漸昏暗,如果地獄門下在斷魂谷動手的話,一旦入夜暗器威力將會倍增,就算我們有木盾防身,恐怕也難保沒有人受傷。”

    江朝威點頭道:“師父的分析極為正確,徒兒也正在擔心此事。不過這幾天的行程,我們忽快匆慢的避開容易中伏的地點,迫使青蜂幫之流的黑道幫派亂了陣腳,終於落的敗亡下場。如果地獄門下在斷魂谷下手的話,地獄門主必定會猜到,我們一定會在天黑之前,急趕到前面的縣城落腳休息。如此一來他等於失去下手的最佳時機,除非他腦袋壞掉了,才會選在大白天下手,因為明天中午以前我們便可到達災區了。”

    “地獄門主的妖術雖然通玄,但是陰陽相剋的道理是永恆不變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的妖術都將無所遁形。所以地獄門主絕對不可能放棄斷魂谷的下手機會,他能忍耐到現在才下手,老夫已經非常佩服他的耐心了。”

    “可是我們的行程,在黑風嶺被青蜂幫耽誤了時辰,此時通過斷魂谷會不會太晚了?”

    “確實晚了一點,不過夕陽餘暉還算清楚,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唔!童兒的信號來了。”

    就在前方的密林中,宗童手拿一面鏡子透過夕陽的反射,正一閃一閃的向他們打着信號,直到江朝威揮手示意,他才放心的掠向斷魂谷。

    正在谷頂負責監視的兩名地獄門徒見狀,不禁大感驚疑。

    “洪香主,依你看江朝威無故向我們這裏揮手,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這麼做必有特殊的作用。”

    “會不會是表示,他已經知道我們在此埋伏的事。”

    “依地形來判斷,斷魂谷的地勢險惡,正是埋伏突襲的好地方。所以江朝威猜到此處有埋伏仍是理所當然,只是不清楚埋伏的人馬是咱們地獄門罷了。”

    “其實門主的法術通玄,只要不在大白天下行法,都可以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實在不必選在這種窮山惡水的環境下手,洪香主為何不向門主建言呢?”

    “怎麼沒有?我不説倒好,説了反而被門主臭罵一頓。門主説任何駭人聽聞的法術,在江朝威這種武林高手面前,都只是障眼把戲罷了,對他並不能構成威脅。更何況還有一位武功蓋世的平蠻英雄在左近出沒,如果不取得有利的位置,我們的勝算極為有限。”

    “柯香主不是調查過了嗎?宗童已經失蹤一個多月,至今下落不明,門主未免太多慮了。”

    “哼!門主可不這麼想,這批避毒寶珠價值連城,而且都是宗童所有的寶貝,如果宗童沒有脱困的話,江朝威憑什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獨自一人押鏢北上?”

    “也許他所仗勢的是鐵面狂獅那老頭也説不定。”

    “這話更不合理,他師父鐵面狂獅的武功雖然不弱,但是比江朝威自己也高明不了多少。

    所以門主才會軟硬兼施的迫使青蜂幫,先在黑風嶺試探他們的虛實。果然發現他們的藤甲兵戰法,那可是宗童在雁門關大敗蠻軍的作戰方法。““這消息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任何人都會想到用藤甲兵戰法對付羣攻。我還聽説江南一代的大小鏢局已經仿效過多次,而且效果極佳,害我們這些佔山為王的綠林好漢,個個灰頭土臉,日子愈來愈難過,幾乎要改行混不下去了。”

    “好了,我不想在此和你抬槓,反正門主會選在這裏下手,最主要的考量也是為我們好,誰叫我們的武功和法術不佳,根本派不上大用場。”

    “這……説的也是。”

    “他們已經到谷口了,你去發信號讓大家準備滾下石頭,好壓死這些該死的白道走狗。”

    洪香主等了一會兒,仍不見手下應聲,立刻沉臉轉身正待責問,突見手下倒卧在地上毫無生息,不禁大驚失色,連忙抽劍戒備……

    刀光一閃,他突覺重心一傾,接着腰間噴出一片血花,人已頹然倒斃。

    只見宗童身影如電般,匆隱忽現的變化不定,隨着刀光的連閃,一條條人命隨之消逝。

    彷彿厲鬼一般飄忽不定,四處蠶食地獄門徒,毫無一點聲息傳出。

    正在斷魂谷中準備發動伏擊的地獄門主,眼見江朝威的車隊就快通過峽谷,不禁破口大罵道:“洪通這個王八蛋難道是睡着了不成?否則這麼一大票人從他眼下通過,他居然還看不見,簡直是豈有此理。”

    “門主!依你看洪通他們會不會出事了?”

    “這……難道宗童來了?”

    突聞龍吟長嘯聲傳來,便見谷頂躍下一道人影,有如老鷹撲鬼般,向他們飛撲而來。

    地獄門主臉色大變,道:“該死!想不到他真的來了,大家上,務必要劫下這批紅貨。”

    地獄門主一馬當先化做一團黑霧飛出,緊接着眾門徒也化做鬼兵鬼卒,蜂湧而出。

    一時間陰風四起,鬼哭神號,令人聞之膽落魂飛,幾疑到了陰間地獄一般。

    眾鏢師面對突如其來的異象,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仍被地獄般的恐怖景象,駭得臉無血色,紛紛以木盾護身,滿把暗器拼命的往他們身上鑽射……

    滿天飛舞的萬點寒星,快如閃電的沒入黑霧之中,一時間慘叫聲不斷,鬼兵鬼卒紛紛中鏢仆倒,毫無正面交手的機會。

    眾鏢師見狀,果如鐵面狂獅先前所預測的一樣,低階門徒果真道行不深,僅能本身裝神弄鬼,並不能真的役使鬼物。既知他們仍是血肉之軀,眾鏢師立刻士氣大振,拼命把暗器射出,一時間哀嚎四起,慘不忍睹。

    地獄門主化做一團黑霧不久,立刻有無數的牛頭馬面及山魈旱魃,魑魅魍魎之類的妖魔鬼怪,面目猙獰地撲向羣雄。

    突聞霹靂風雷聲響,刀如狂龍,灑出了漫天弧光。

    帶頭的妖魔鬼魅厲叫一聲,張牙舞爪的紛紛撲向刀虹,只見霹靂連響,陰風陣陣,滿天烏雲洶湧,就像是世界末日來臨般,令人頭皮發麻,天靈蓋欲裂,耳中疼痛難當。

    人影幻滅不定,沉雷四起,地動天搖。

    “來人可是宗童?”

    “不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竟敢……”

    “這批財物乃是本人所有,你不該心生貪念,率眾搶劫,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自找死路。”

    “天下至寶唯有德者居之,你……”

    “廢話少説,想要財寶必先通過我手中這把龍泉寶刀的試煉才行。”

    “該死。”

    黑霧中突然進出慘綠色陰火,各種魑魅魑魎披頭散髮,渾身湧着陣陣陰火,乘着沸騰的黑霧緊追着宗童的身影幻滅不定。

    眩光激發,雷火進射。

    刀光猛瀉而出,暴鳴驚心動魄。

    一陣轟隆巨響,雷火轟然而滅,黑霧隨之煙消霧散,人影重現。

    宗童左膝着地,雙手握刀作砍劈狀,滿頭長髮掩住了頭臉,簡直形同厲鬼。

    地獄門主滿瞼污血的仰躺在地,手中七星寶劍架住龍泉寶刀,渾身湧起陣陣黑霧,陣陣陰火升騰竄走,披頭散髮遮掩了的五官放射出可怖的幽光。

    突地雷聲隆隆,天宇中電光連閃,暴雨隨之傾盆而下,天搖地動。交戰中的正邪雙方,都被這種怪異的天象所震撼、駭然變色。

    一聲爆響,地獄門主的軀體,突然化為綠火與進射的眩光,向四周崩飛鑽射……

    宗童身形一縮而沒,龍泉寶刀突然碎裂作萬點寒星炸射而出。

    一道強光一閃而沒,轟隆乍響,飛沙走石,聲勢極為駭人。

    不久,地上綠火仍在閃爍燃燒,一丈方圓內綠焰流動,而地獄門主的身軀已經無跡可尋了。

    一切異象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天宇間仍然金蛇亂舞,雷聲殷殷,暴雨傾盆下個不停。

    已經嚇呆的正邪雙方,不知是誰突然發出驚怖的淒厲慘叫,便見人影飛遁而走。

    所剩無幾的地獄門徒也如夢初醒,驚叫着狂奔而逃。

    鐵面狂獅心頭一震,驀地驚呼道:“童兒呢?大家快找找。”

    眾鏢師連忙四處散開找尋。

    突聞江朝威驚呼一聲道:“在這裏!啊!他傷的好重呀!”

    只見宗童昏迷在一塊大石後面,全身傷痕累累,鮮血正淚汩流着。

    鐵面狂獅見狀,也不禁驚叫道:“快!快拿藥來……”

    ※※

    京城。

    太后準備在御花園宴請文武百官及眷屬,以便為新皇找尋新皇后,藉此轉移新皇對香妃的思念。畢竟香妃乃是先皇的遺孀,兩人通姦亂倫的事早已鬧得滿城風雨,再任由新皇如此消沉下去,恐怕會影響社稷安定腐蝕國本。

    所以,早在一個月前,太后便下懿旨,包括派駐在外的文官武將,只要家中有女初長成,都可以請假攜家帶眷返京競後。

    選後的日期終於來臨,無論官位大小,大家都齊聚在御花園把酒言歡,氣氛極為融洽和樂。

    年約二八年華的美麗佳人們,個個裝扮的花枝招展,美麗動人,為的就是想博君歡心,一旦雀屏中選,豈不是魚躍龍門,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這一切皆必須獲得幸運之神的眷顧才行。

    所以她們的心情不禁患得患失,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矛盾心情,令她們尷尬的俏立一旁,尤其眾人的眼光不斷地在她們身上溜來溜去,更叫她們嬌羞不勝。

    宴會便在這種既緊張又興奮的氣氛中進行着。

    儘管新皇依然心情不佳,此刻一見這些南北佳麗,彼此爭奇鬥妍的模樣,不禁看得眼花撩亂,動心不已。

    太后見狀,不覺慈顏大悦,連忙吩咐選美開始。

    於是,眾佳麗們便在父母的介紹下,含羞帶怯的展露才藝,琴棋書畫和歌舞樣樣都有,只看得太后連連點頭不已。

    不久,終於輪到洛陽巡府江大人為自己的一雙千金作介紹。

    太后一見兩女長的俏麗嫵媚,雖然穿着樸素了些,身上也不像眾女般穿金戴銀,卻難掩雍容華貴的高雅氣質。

    這一點連覽人無數的太后也不禁動容,好感由衷而生道:“江卿家的兩位千金何名?”

    “稟太后娘娘,長女小名叫做碧雲,次女則叫玉仙。”

    “好名字。”

    “謝太后誇獎。”

    自從選美開始至今,新皇雖然被眾佳麗各具特色的美貌吸引,甚至可説看得眼花撩亂,實際上並沒有留下多少印象。

    可是輪到碧雲和玉仙雙妹時,那種嫵媚高雅的氣質,立刻吸引住他的目光,與眾佳麗相較,兩女就像萬綠叢中的一點紅般,顯目而突出,自然而然的吸引眾人的目光,就連新皇也不例外。

    尤其令新皇動心的因素之一,就是從兩女身上若有似無飄出的陣陣清香,一種讓新皇熟悉而刻骨銘心的香味。

    不錯,正是他以前在香妃身上聞過的香氣。

    他不禁怦怦然地呆望着兩女,簡直意亂情迷不可自拔。

    太后瞄眼一看,心中不禁竊喜計謀得逞,連忙吩咐江巡府繼續詳細介縉兩女才藝。

    “小女自幼好武,頗有紅線之流的架勢,欲以兩儀劍法獻醜,以博君一笑。”

    於是,隨着琴聲的揚起,只見兩女的俏影隨着樂聲翩翩起舞,兩支銀劍舞得像初升的旭日般耀眼眩目,奔騰飛躍,一如飛鴻乍隱乍現。

    新皇眼見兩個嬌嫩欲滴的俏佳人,手拿長劍招出如風的穿刺着,彷彿天女下凡般翩翩而舞,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連連叫好不已。

    這情形看在太后眼中,更是樂不可支,雖覺女人學武有失端莊,但是新皇愛意已深,她也不再計較細微末節。

    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勢已定,更何況是在宦海浮沉多年的文武百官們,許多反應快的人,紛紛表態向江巡府祝賀不已。

    眾佳麗眼見希望落空,不禁暗自唏噓不已。

    太后眼看她們郎有情妹有意的歡敍着,立刻當場宣佈由碧雲和玉仙兩姊妹,分居東、西二宮皇后,佳期擇定之後,再行發佈喜訊。

    文武百官連忙向新皇恭禧不已,宴會就此圓滿結束。

    新皇雖然心中對香妃仍舊依戀不已,可是兩位新皇后姿色俏麗,而且年輕貌美,相較於香妃的年紀老大,自然是略勝一籌。

    更何況香妃是先皇的遺孀,在講究倫常的皇室中,自然難以見容於人。

    於是,從那一天開始,兩女便被新皇留在後宮侍寢。

    新皇從此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尤其兩女更是熱情如火,施盡混身解數逢迎承歡,燕爾淫樂,終於將新皇擺佈的神魂顛倒。

    所幸兩女深明大義,尋歡作樂之餘,總不忘進諫忠言,請求新皇務必以朝政為重,不可因貪戀女色而荒廢國事。

    新皇感動之下,果然發奮圖強勤政愛民,一改往日的頹靡作風。

    滿朝文武百官和太后看在眼裏,都感到十分欣慰,紛紛讚揚兩位新皇后的賢慧。

    本來太后對於兩位新皇后每次侍寢,總是姊妹同心聯手大戰新皇,深怕新皇戀姦情熱,長久下來恐怕難以駕駑,嚴重的話可能危及健康。

    可是一個月過去,雖然新皇仍然夜夜春宵,旦旦而伐。每次一度春風之後,新皇便在兩女身上同時佈施雨露,卻不見新皇有任何不適,而且作息正常,甚至此以前更勤於朝政。

    因此,太后雖感於兩女過於荒淫,可是眼見新皇每天快樂的模樣,她便不再多事幹涉她們了。

    ※※

    該來的終於來了。

    這一天新皇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他是被一連串的嘔吐聲吵醒,睜眼一看碧雲趴伏榻沿嘔意連連,臉上一副難過的表情。

    新皇不禁大驚小怪的叫道:“碧雲!你那裏不舒服?朕立刻去找御醫來幫你診治。”

    “呃……沒事……哇……”

    “看你病的不輕,你還説沒事?”

    “可能……哇……有……”

    一旁熟睡中的玉仙被他們吵醒,一眼看見碧雲的狼狽模樣,忽然臉色大變,立刻趴僕在榻沿跟着嘔聲大作起來。

    這情形看在新皇眼中,可把他給急壞了,連忙披上錦袍大叫太監去請來御醫診治皇后病情。

    經過一番手忙腳亂的焦急等待之後,御醫終於診治完畢。

    “恭禧皇上,兩位皇后娘娘都已經有喜了。”

    “當真?”

    “是的,微臣已經讓兩位皇后娘娘服下藥丹,必可改善嘔意現象,請皇上寬心。”

    新皇立刻欣喜不已的將他支退,一臉關切的道:“兩位愛妃有孕在身,為了腹中胎兒着想,從今以後必須更加小心保重身體,以免朕擔心。”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自當小心謹慎。”

    “好在佳期只剩下三天,等到完成大禮之後,兩位愛妃便可安心待產,千萬不可再操勞以免危及母子安全。”

    “是,臣妾遵旨。”

    不久,太后也趕來慰問一番,最後一再叮囑兩女多休息,才帶着新皇一起離開。

    玉仙又等了一陣之後,才道:“大姊,我們的計畫至此雖然十分成功,可是腹中胎兒終究會瓜熟蒂落,到時候我們懷胎不足十月的事,恐怕瞞不了人。”

    碧雲笑道:“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剛才為我們問診的胡御醫早就被我收買,到時候他會以藥物控制,讓分娩時間延後。否則我們已經懷孕兩個月的事實,外表雖然看不出異樣,可以瞞過他人卻瞞不過精通醫術的御醫。”

    “原來如此,只是這個胡御醫為人靠得住嗎?”

    “這一點你不用掛心,他如果膽敢舉發,自己也難逃欺君大罪,更何況他還有把柄在我手中,相信他也不敢背叛我。”

    “他有什麼把柄?”

    “有一次他粗心大意,誤把血胎當成懷孕,結果害的糧王翁員山的媳婦血崗慘死,人家一狀告進衙門,差點要吃上人命官司坐牢。後來雙方私下和解,結果他的財產不足以支付和解贖金,曾經到碧玉錢莊向我求助,如果不是我出面幫他善後的話,他那有這麼風光的一天?”

    “原來還有這麼曲折的一段內情,以大姊的精明幹練,相信他一定留有借據等證明在大姊手中吧。”

    “那是當然。正所謂人心隔肚皮,如果沒有這份賣身契的話,他怎麼可能冒着欺君大罪幫我們圓謊?”

    “什麼賣身契?”

    “不錯,甚至可説是賣命契約才好。內容不但交待了事件始末,而且終生受命於我如僕如奴,不可心存二心。”

    “哎呀!大姊這麼做不是太狠了嗎?”

    “死丫頭!你怎麼可以如此調侃大姊?如果我當初沒有這麼做的話,世上那有不怕死的人敢幫我欺君?”

    “唔!説的也是。”

    “話又説回來,這麼多年來我並未以此威脅他家人,甚至在生意上給他的兒子許多幫助,他感激都來不及,怎會認為我在壓榨他?”

    “好嘛,都怪小妹口無遮攔胡説八道,大姊千萬不要見怪才好。”

    “嗯!這一次就原諒你,下不為例。”

    “遵命!”

    兩女忽又開懷大笑起來,毫無心存芥蒂的模樣。

    新皇大婚可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一件,除了皇親國戚之外,滿朝的文武百官都為賀儀費了一番苦心,最後在大喜當天將辛苦蒐集而得的奇珍異寶送入皇宮。

    宗童身為駙馬當然也準備了相當珍貴的賀禮敬獻新皇,只樂的新皇連連找他乾杯不已。

    “駙馬怎麼一個人回來?難道皇姊沒有跟隨你回來參加朕的大禮?”

    “公主她們都被太后留在慈寧宮問話。”

    “原來如此。昔日朕一時意氣用事,不但聽不進駙馬的逆耳忠言,而且還免除你兵部尚書一職,事後朕心中相當後悔。今日趁着朕大喜的日子,懇請駙馬回心轉意重新復職,以協助朕推動朝政,不知駙馬意下如何?”

    “如今葉尚書正在推動精兵新政,實在不宜半途而廢,而且葉尚書並無過錯,臨時將他調離尚書之位,於情於理都無法令人信服,請皇上千萬不可草率行事。”

    “這……”

    碧雲忽道:“皇上何不請駙馬擔任太子太保之位,一方面可以輔導未來皇兒的學業武藝,另一方面也可以訓練皇城禁軍的戰技,以確保皇城的安危。如此太后可以免於思女之苦,皇上也可以免去後顧之憂,豈不是一舉兩得。”

    新皇聞言大喜道:“不錯,這確實是一條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臣實在在是……”

    “駙馬難道還有不滿意的地方?儘管直説無妨,朕一定支持到底。”

    “不是這樣的……”

    碧雲揚眉道:“駙馬難道認為太子資質不佳,難以造就成才?”

    宗童心中暗罵道:“這婆娘當上了皇后,依然死性不改,講話還是這麼刁鑽滑頭,令人難以招架。她明明知道孩子是我的,那有父親會嫌棄自己孩子平庸的道理?卻又故意這麼説,分明是存心氣我嘛。如果我不是中了她的聲東擊西之計,無端捲入奪寶風波,與地獄門主拚個兩敗俱傷的話,早已上京阻止她參與選後大會,豈容她在此耀武揚威。”

    新皇見他不語,瞼色不禁難看起來,道:“駙馬難道真的以為皇兒不才,以致不想擔任太子太保之職?”

    宗童見狀一驚,只好咬牙道:“承蒙皇上厚愛,微臣答應就是。”

    “太好了,除此之外,駙馬還必須兼任錦衣侍衞的統御工作才行。”

    “咦!錦衣衞有胡統領指揮即可,何須……”

    “自從雪山老祖進宮行刺一案,到最近香妃被劫都未能破案,顯然胡卿已經力有未逮。

    如果駙馬不想兼任的話,朕只好將胡卿去職,由你全權負責亦可。“胡不歸雖然武藝高超,卻不是自己和雪山老祖的對手,豈能完全歸罪於他?更何況胡不歸曾經救過宗大千一命,等於是自己的大恩人,怎可讓他受此委曲?

    不得已宗童只好答應兼任。

    新皇大喜,便又找他拚酒了。

    文武百官也紛紛向他祝賀不已。

    宗童只好苦笑着一一應付。

    好不容易敬完了酒,卻發現碧雲和玉仙兩女得意忘形的笑容,他心中有氣的忖道:“這兩個婆娘沆瀣一氣,生性又是刁蠻狡詐,實在是令人難以應付。不但皇上被她們玩弄於股掌之間,身為臣子的我,恐怕也難有翻身之地了。唉……這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不禁煩悶起來。

    不久,喜宴終於在一片的歡悦聲中結束。

    宗童又陪着新皇和兩位皇后至慈寧宮請安,才帶着妻小返回駙馬府。

    蕭芷君首先鬆了口氣道:“還是自己的家自在一些,太后雖然待我們温和可親,但是無形中的帝王之氣,還是壓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宗童大表贊同道:“所以我早就説過,還是當個平民百姓,才能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過活。”

    瑤光公主冷哼一聲道:“沒出息。”

    “咦!你竟敢罵你大姊沒出息?”

    眾女雖然不分大小,卻早有默契,以進門先後各以姊妹稱呼。因此最先進門的蕭芷君便成為眾女心目中理所當然的大姊了,這一點瑤光公主雖然心中不服,卻也不敢明白反對,以免觸犯眾怒。

    再加上宗童隨和的個性,根本不重視虛名,果真觸及痛處的話,恐怕他也不會支持自己,到時候她豈非孤立無援,完蛋大吉。

    另一個原因則是宗家曾被先皇抄家一事,使得宗童對皇室並無好感,所以“公主”這個尊貴的頭銜,在宗家筒直是一文不值。

    所以瑤光公主立刻急辯道:“你少挑撥我們姊妹的感情,我是怪你胸無大志,不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

    宗童忽然嘆息道:“每次辦事的時候,你總是要求騎在我的上面,那一次我不是一柱擎天,讓你馳騁的騰雲駕霧飄飄欲仙?你難道忘記自己叫好之餘,直呼我是大丈夫,大鵬鳥嗎……哎唷,好痛。”

    只見瑤光公主面紅耳赤地擰了他一把,嬌嗔道:“你還敢説……羞死人了。”

    突又警覺此舉不雅,只羞得她紅透耳根連忙落荒而逃。

    這種閨房韻事,眾女多少都曾經歷。所謂説者無心聽者有意,眾女難免心虛的認為是在影射什麼。

    只見她們不約而同的啐了一聲,紛紛紅霞滿面的逃之夭夭。

    宗童先是怔了一下,立刻若有所悟地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太子尚未出世,他這個太子太保就等於是個閒職,連續三天為錦衣衞及禁衞軍編妥操練課程之後,立刻馬不停蹄地繼續投入災區的重建工作中。

    ※※

    自從長安水患以來,呂氏錢莊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確實有效的壓抑住物價的波動,尤其五穀雜糧漲幅最小,大約在兩成以內,並且逐漸有下降的趨勢。

    直接受惠的貧苦災民,對他的仁善義行,不僅感激萬分,人人不斷地為他歌功頌德,家家為他供奉長生牌位,以求蒼天保佑宗童長命百歲,祝福他子孫滿堂。

    相對於狡猾的奸商而言,他們不但對宗童沒有好感,甚至動員有生意往來的商家共同抵制宗童的生意活動。

    尤其是販鹽致富的江南三大富豪最不諒解,他們以名列天下四大首富的西門吹雪為首,不惜以哄抬鹽價為脅迫手段,嚴禁江南百姓至宗童所經營的商店消費。

    由於他們財大勢大,除了一貧如洗的貧户之外,絕大部分的江南百姓懾於淫威,果然不敢輕視他們的警告,終於造成呂氏錢莊的營利節節下降。

    呂秀蘭一見投資事業連連赤字,終於忍不住氣急敗壞的找宗童投訴。

    誰知宗童聽了她的訴苦,卻毫不在意的笑道:“所謂同行相忌,本來就是人之常情。更何況開店做生意,除了靠人脈靠口碑之外,還要靠各人的本事良性競爭。所以生意不佳,我們便該虛心檢討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缺失,以致引起客户不滿,才造成經營不善的後果。”

    “哼!你這些大道理難道我不懂嗎?如果我是如此無知的話,呂氏錢莊何來如此輝煌的局面?”

    “那麼……”

    “江南鹽商聯合壟斷民生物資,江南百姓有的怕斷送生計,有的怕買不到民生用品致有斷炊之虞,被迫不敢惠顧咱們宗家的商店,才會惡性循環營運不善。”

    “有這種事?”

    “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遠至河北乾旱,近至長安水患,我們就怕奸商藉機哄抬物價,所以才會投資大筆資金,在各大城鎮經營民生用品,又怎會被他們壟斷?”

    “可是我們卻獨漏了最重要的鹽。”

    “莫非這一次的抵制行動,竟是‘鹽王’西門吹雪所主謀?”

    “哼!你總算明白了?如果不是他以哄抬鹽價做威脅的話,也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營運赤字。”

    “原來如此。我早聽説天下四大首富中,就以西門吹雪最富有,可是為人卻是貪財好色、心胸狹窄難容異己三剛後兩次天災,他都趁機哄抬物價,大賺災難錢。雖然如此,我們也從未對他有任何干涉或敵意,他為何要針對我們的店家如此排擠?”

    “你真是少見多怪,你難道沒聽過商場如戰場這句話嗎?”

    “開店做生意本來就是各憑本事,難免有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結果。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禁止別人做同樣的生意,更何況我們並未涉入鹽業,他如此仇視我們實在沒有道理。”

    “難道你忘了西門吹雪的兒女親家,就是‘糧王’關雲山?我們這一次大張旗鼓的蒐購米糧,連同我們自己田地採收的稻米及官糧,等於囊括了全天下將近七成的總產量。因此我們才能成功的抑止物價飆漲,自然免不了得罪關雲山,且不論他是否在意賺這筆災難錢,我們這麼做己經讓他的糧王稱呼名存實亡,讓他顏面晝失了。”

    “有道理,依你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這還不簡單?自從碧玉山莊的產業歸入你的名下之後,我們的財力實際上已經超越西門吹雪之上,榮登天下首富絕對當之無愧。所以我主張以牙還牙,給這些奸商一次慘重的教訓。”

    “這麼做好嗎?會不會招來財大氣粗的非議。”

    “哼!商場上講究的就是實力,誰比較有錢,誰就是老大。你可以對任何人心存善念,卻不能對貪婪成性的奸商手不留情,否則是無法在弱肉強食的商場上生存的。”

    “好吧,你莫非是想介入鹽行生意,藉以報復西門吹雪?”

    “不錯,我之所以會這麼做的原因,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報復,西門吹雪仗着壟斷鹽業的有利條件,不斷地調漲鹽價,如今的鹽價較之災前己經飆漲了近四成,簡直比米還貴,如果不給他一次教訓的話,老百姓豈不是要度日如年?”

    “什麼?鹽價本來不是隻漲兩成嗎?什麼時候漲成這麼高的?”

    “就在開始打壓我們生意的同時一起漲的。”

    “可惡!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既然如此,我們就重施故計,再一次大量收購官鹽,而且不賺一分錢,僅以運輸等成本價,永無限量的充分供應,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呂秀蘭不依道:“哼!你又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爛好人了?”

    宗童忽然吻了她一下道:“好老婆,我知道你也想這麼做的,只是被我先説出來,沾了你的光,所以你才故意逗我的是不是?”

    他這番親密舉動,立刻引來眾女的調笑,只羞得呂秀蘭白了他一眼,滿心甜蜜的逃離現場。

    宗童知道她做事果斷明快,必然會立刻着手反擊的行動,不必他費心兼顧,更何況災民的安置工作千頭萬緒,好不容易剛步上軌道,絕不能半途而廢,否則以官方的牛步作業,重建工作真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完成。

    呂秀蘭的反擊果然快速而有效,不到三天工夫,不但獲得地方官府的全力支持,順利取得官鹽的經銷權,而且在丐幫全體出動配合下,才第五天就將官鹽運至全國各地開始銷售。

    物美價廉的官鹽,立刻獲得全國老百姓的青睞,反應之熱烈真可以用搶購來形容,不到一天工夫,便被百姓搶購一生。

    呂秀蘭料不到百姓對鹽的需求如此殷切,便向丐幫要求增派人力運鹽,以解決貨源不足的問題。

    豈知丐幫幫主卻苦笑道:“不是老叫花子故意拿蹺不願配合,實在是本幫可以動員的人,都已經全部投入了,目前實在沒有多餘的人手可洪運用。”

    呂秀蘭怔住了,她簡直難以想像人多勢眾的天下第一大幫,竟然也會發生人力不敷使用的窘境?

    丐幫幫主也是十分尷瓰,忽然急中生智道:“其實要解決人力不足的問題十分簡單,只要向災區貧户招募人手,不但可以解決問題,對於貧户的生計更是助益不小。”

    呂秀蘭聞言大喜道:“太好了,這真是一舉兩得的妙策,我們就這麼辦。”

    呂秀蘭是個説到做到的女強人,在丐幫的支持下,不到半天工夫,立刻招募到大批人手,迅速地編人運鹽的行列中,抑制鹽價的行動,再一次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遠在江南的西門吹雪終於感受到這股強大的壓力,尤其不斷從各地傳回食鹽滯銷的消息,還有經銷商開始變節反投敵營的事件,更是層出不窮。

    他終於氣極敗壞的找來同伴共商對策。

    西門吹雪臉色十分難看的罵道:“呂氏錢莊不過是個惠陽城的小財主,如果不是靠着江朝威在背後撐腰的話,憑什麼敢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這一次更假藉賑災之便,趁機沽名釣譽打擊異己,妄想介入鹽業獨霸市場,分明是欺我們江南無人。”

    艾員外點頭道:“西門兄所言極是,江朝威竟敢助紂為虐,咱們不必對他太客氣。咱們何不以牙還牙,憑咱們江南三大富豪的財力,也來個全面降價。就算短期間內不賺一毛錢,也要把江朝威拖垮,讓他們明白咱們並不是好惹的。”

    關雲山卻搖頭道:“所謂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意氣之爭,老夫可沒有興趣奉陪。”

    “莫非關兄另有良策?”

    “艾兄難道忘了吏部尚書楊大人與西門兄交情莫逆?只要楊大人肯出面的話,隨便給他們栽個贓安個罪名,到時候還怕不將他們搞得家破人亡,總比賠錢拚價來得一勞永逸。”

    艾員外大喜道:“還是關兄高明,小弟怎麼把楊大人這個有力的靠山給忘了?”

    西門吹雪也很興奮,忽又若有所思道:“可是我們有靠山,難道對方沒有嗎?像咱們這種做大事大業的人,誰沒有疏通官府?一旦事情鬧大的話,萬一對方的靠山來頭更大的話,咱們豈不是偷雞不着反蝕把米?”

    關雲山一怔道:“親家翁的顧慮也對,既然如此,親家翁何不請來張大人探一探口風,以他對宮中派系的瞭解,應該多少有些耳聞才對。”

    “好,老夫立刻派人去請張大人過府一敍。”

    不久,張巡府便乘着八人大轎來訪。

    西門吹雪等人立刻熱烈的招待這位貴賓,雙方客套一番之後,他才試探道:“張大人百忙之中,小弟實在不該打擾才對,只是小弟遇到一些難題,不得已只好麻煩張大人辛苦一趟了。”

    張巡府常年接受他們的賄賂,和他們早就狼狽為奸,當然不會介意他們的打擾,而且心中還竊喜不已,因為他知道,這代表着他又有好處可拿了。

    只見他哈哈一笑道:“西門兄不必客氣,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麼難處就直説好了,只要本官能力所及,一定盡力幫忙到底。”

    西門吹雪大喜稱謝,才將事情的始末詳述一遍。

    不説倒好,張巡府話沒聽完臉色突然大變,叫道:“西門兄這件事做差了,你什麼人不好惹,偏偏去招惹他們,這豈不是壽星公上吊自找死路嗎?”

    三人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難道江朝威另有強硬的後台?”

    “不錯,江朝威的後台靠山就是宗童,你説嚴不嚴重?”

    “是他!一個呂氏錢莊的小小東主有何可怕之處?”

    “唉!西門兄太孤陋寡聞了。宗駙馬的來歷之大,絕非任何人可以望其項背的,他不但是瑤光公主的駙馬,更是皇上賜封的太子太保,此外還身兼錦衣衞的統領大權。西門兄請想,以他這種炙手可熱的身分,豈是我們這種尋常百姓所能對付的了?”

    “什……什麼?此話……當真?”

    “當然。”

    這番話只聽得西門吹雪三人面如死灰,頓時癱軟在椅子上,再也作聲不得。

    張巡府再也坐不住了,臨行前總算顧及舊情,語帶中肯道:“本官奉勸諸位一句話,浪子回頭金不換。”

    説完他不顧三人的苦苦慰留,斷然拂袖而去。

    西門吹雪知道自己搞到一個馬蜂窩了,如果處理的不好,很可能會有家破人亡之慮。

    三人的心情既懊惱又後悔,連忙緊急會談善後之道。

    不久,他們十萬火急的下令,凡是名下的所有事業,一律降價至與宗家事業同等水準,其中以鹽價的降幅更是接近成本價。

    這一突如其來的轉變,不僅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而且引起陰謀傳言,認定他們只是想和宗童鬥氣所至,因此並未受到廣大百姓的諒解,依然堅持到宗、江二人的商店惠顧。

    一直西門吹雪三人披紅掛綵的拜訪呂氏錢莊,隆重地向宗童賠罪認錯,眾人才確定他們是真心改過,慢慢的接受他們。

    從此以後,凡是造橋鋪路,濟助貧民的慈善工作,西門吹雪三人都不落人後,因此獲得江南百姓的一致好評。

    秋去冬來,就在雪花飄飄的午夜,碧雲順利的產下一子一女,男孩天庭飽滿,女孩嬌媚可愛,只看得皇上疼愛有加。

    兩天之後,玉仙也不落人後,“一炮雙響”的產下二子,更讓皇上樂不可支,等不及孩子滿月,立刻在御花園宴請文武百官,大肆慶祝一番。

    其間宗童已是九子六女的父親,享受着天倫之樂的同時,他仍想再接再厲的努力“做人”。

    只見他左右逢源的周旋於眾女之中,所向無敵地過關斬將,夜夜春宵,雨露均霑。

    今夜輪到蕭芷君一度春風之後,她忽然羞笑道:“童哥還記得當年我在南天宮向註生娘娘所求的籤嗎?”

    “仁心仁德,封侯拜相;妻妾成羣,多子多孫。”

    “不錯,現在你總該相信天意難違吧?”

    “可是我既沒封侯,也沒拜相,而且有妻無妾……”

    “好呀!原來你還想娶妾,不饒你……”

    “哎呀……救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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