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懶洋洋地躺在雷恩的床上,一條光腳吊在床沿,一隻軟皮拖鞋掛在兩根快樂的腳趾上晃盪。由腳趾到髮根,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快樂又舒懶。雷恩真的應驗了他的承諾。一整個晚上他都不知饜足,沒讓她闔眼過半秒,把她當布娃娃似的任意擺佈。
一會兒她在上頭,一會兒又被他壓在身下,一會兒又被他拉著側躺,困在他雙腿之間。他一下甜蜜又溫存,一下子又粗暴蠻橫,轉瞬間又似乎變得無聊,彷佛忘了她的存在。那時候亞歷就會使出渾身解數,奪回他的注意力。他性感沙啞的笑聲告訴她,那全是惺惺作態,他根本一點也不無聊。
太陽出來了,她終於懇求他饒了她。他便親吻她的鼻尖,歪嘴笑著起身,淨身後穿衣出帳。亞歷這才得以讓疼痛瘀傷的身子稍事歇息,睡了幾個小時。
此時終於醒了,她舒懶地賴在床上哼歌給自己聽,一面回憶昨晚的點點滴滴。
“看來你終於學會應付男人了。”喬安妮悄無聲息地溜進帳,“不知道他們幾個兄弟是否都跟邁爾斯一樣棒?看樣子你同意。你可知道,你連睡著了都在笑?”
“安靜,輕慢的女人。”亞歷戲譫地斥責道,喬安妮聞言只是笑。
“你最好快點起床。史蒂夫收到蘇格蘭消息,一會兒就要走了。”
“沒有壞消息吧?”亞歷不情不願地坐起身,腫痛的臀部卻讓她痛歪了臉。
有時候雷恩似把她當作是塊布,任意將她纏在身上,一條腿在這兒,另一條腿在那兒,一隻手臂又扭到另一方向。脖子上有一處扭傷,想起雷恩是怎麼弄傷那部分的,她忍不住暗自偷笑起來。
喬安妮一直饒有興味的打量她,“我那四個男人也無法使我像你現在這樣。雷恩少爺真是個偉大的情人嗎?”
亞歷警告地瞪她一眼,“你若是敢瞄他一眼,就挖了你的心。”
喬安妮只是咧嘴直笑,“我試了好多次,他始終不感興趣。你今天要穿什麼?”
亞歷選一套水藍鑲了染成深紫紅色兔毛邊的衣服。
“哈,”史蒂夫一見她立即兩眼發亮,“荒郊野外居然藏了這麼一個大美人,”他執起她的手親吻。
亞歷乘機抓住他的手不放,檢查他的指關頭。那兒有不少挫傷切口,尚未開始收口,“你要是再敢揍我老公,小心我剁了你的手。”她壓低聲音警告。
史蒂夫眨了眨眼,繼而噗哧一笑,“我老弟居然還為你的忠誠懷疑,你一定要來見見我的布蓮薇,她會喜歡你的。”
“聽說你接到了消息。”
史蒂夫的面容黯然了,“羅吉爾·喬特耳斯在邁爾斯與伊麗莎白相處時找到他們,一劍刺穿了邁爾斯的手臂。現在伊麗莎白已經跟他哥哥回蘇格蘭了。”
“也許這場仇恨很快就會化解,羅吉爾已安全地得回他妹妹,現在只剩下國王原諒雷恩一事了。”
“也許吧,”史蒂夫笑道,“現在我得回去幫助我的族人。而且我小弟氣瘋了,直吵著要進攻喬特耳斯堡。”
“快去阻止他!”
他再次親吻她的手,“我會盡力而為。雷恩就交給你了,他這個人冥頑不靈,你千萬別太寵他。”
亞歷聽了咯咯直笑,“昨天你們——談話時,你有沒有提過布萊的事?現在羅吉爾又傷了邁爾斯,雷恩會不會找布萊出氣?”
“我想還不至於。今早雷恩還跟布萊長談了一番,看樣子他的心已被那男孩打動了。現在他們正在訓練場上,想應該不會再有問題,我得走了。我的人還在等我呢。”
“你的人?”亞歷愕然,“我沒看見人呀,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嗎?”
史蒂夫聽了似乎很高興,“我一共帶了六名麥克亞朗族的人來,他們都隱藏在森林中警衛。”
“我們也有警衛,你應該讓他們進來就火取暖,吃點熱食,他們在林子裡會凍死的。”
史蒂夫笑得直不起腰來,“蘇格蘭的天氣根本不夠看,我們的夏天都比你們的冬天冷,改天你真的要到高地走一趟,道格拉斯還說你唱的歌會教他兄弟痛哭流涕。”
亞歷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卻又不知從何開始。她的予盾就顯現在臉上。
“你非得來不可。”史蒂夫笑道,親吻她的臉頰後沒入林中,那條格子短裙就在他大腿上晃盪。
接下來三天平靜地彷若天堂。雷恩似乎漸漸喜愛跛足的布萊,並十分滿意其學習態度。
“仇恨把他折磨慘了,”躺在床上時,雷恩告訴亞歷,“他似乎認為只要努力學習,就能打敗他哥哥。哎,羅吉爾哪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他只消一斧就能把布萊劈成兩半。”
“兄弟閱牆,這又是何苦呢?”亞歷打了個寒顫。
亞歷一直都為布萊難過,他不但寡言歡笑,而且連睡覺也遠離營裡的人。
“我不信任他,”喬安妮說,“他的話太少,又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他受了打擊,過些時日會恢復正常的。”亞歷還為那孩子辯護。
“他在計劃某件事。他一直在收集薊的軟毛,昨天他還拿錢打發一個傢伙替他送信給某人。”
“給誰?”亞歷即追問。也許布萊實際上仍忠於他哥哥,打算引羅吉爾來找雷恩,或許更糟的是引來國王的軍隊。
“我不知道。”
“我們得把這件事告訴雷恩。”亞歷抓著女僕的手腕。將她拖向訓練場。
“我知道這件事,”雷恩聽完以後說,“布萊想打聽他姊姊的情況。”
“有迴音嗎?”
雷恩拿槍直戳刺槍靶子,“伊麗莎白懷了我小弟的種。”
亞歷不禁想起伊麗莎白——和她的利嘴,“她一定不會高興的。她絕不會容許任何男人對她始亂終棄。”
雷恩瞪她一眼,“你似乎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弟弟身上。也許是這個女人不檢點,主動引誘邁爾斯,等他愛上她之後又拋棄他。照理說,如果喬特耳斯攻擊邁爾斯,一定是邁爾斯想留住那女人。”
“也許吧,但邁爾斯——”遠方傳來的號角聲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怎麼回事?”
雷恩轉向附近幾名退休武士,“去看看。”
數名男子便策馬人林,不一會兒便回來,“羅吉爾·喬特耳斯前來接受你的挑戰,爵爺。”
“雷恩。”亞歷駭然大叫。
“我根本沒向他挑戰,也許喬特耳斯是想先採取行動。”
“不,爵爺。他——”
“是我送出挑戰信的。”布萊·喬特耳斯在他們的身後說道,所有人立即轉向他,“我知道我哥哥絕不會理會我的挑戰,所以我便借雷恩·蒙特格利的名義。”
“你可以去跟他說明你的用意。”亞歷像是跟個孩子打交道似的說。
遠處號角聲再起。
“去呀,”亞歷說,“去解釋呀。”
“亞歷,”雷恩低聲說道,“回帳裡去!這事女人不要插手。”
她抬首望向他依然腫脹的臉,他的表情令她害怕,“雷恩,你該不會是想接受挑戰吧?你並沒有向他挑戰呀,你不至於傻得要——”
“喬斯,”雷恩命令道,“帶亞歷走。”
亞歷不耐煩地在帳中踱著方步等待她丈夫,一面拿喬安妮出氣,弄得那女僕索性丟下她出帳。
待雷恩終於出現,四目交接之際,亞歷駭然倒抽了口氣。
“不要!雷恩,”她衝去緊緊環抱住他的腰,“你並沒有發出挑戰信。”
他雙手握住她的手臂,硬是推開她,“你必須瞭解這事關榮譽,而且其來有自,等喬特耳斯死了,也許我的家人能再過平靜的生活。如果我現在不殺他,他勢必會為他妹妹懷孕之事找邁爾斯算帳。他堅信邁爾斯強暴了她。”
“那就讓邁爾斯跟喬特耳斯去打好了!”亞歷錯亂地喊叫,“我不在乎,讓你所有的兄弟去打,只要你別去。”
“亞歷,”雷恩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女人,而且對榮譽的看法跟我不同,但是現在我必須要求你不要再侮辱我了。幫我著裝吧。”
“‘幫’你!榮譽!你怎麼可以跟我說這種話,我愛的人就要死了,我哪還顧得了榮譽?我歷盡千辛萬苦保護你的安全,而今你要為一個男孩玩的把戲而付出一切。讓布萊去迎戰他哥哥好了。”
雷恩的脖子紅了,“布萊根本沒法子跟羅吉爾較量。受侮辱的是蒙特格利家族。你忘了瑪麗是怎麼死的嗎?我出去迎戰並不是為了布萊,而是為了瑪麗,為了遭爾斯,為了往後的太平。”
雷恩在床沿坐下後,她屈膝跪在他身前,“求求你不要去。縱使你沒被殺死,你也會嚴重受傷。”
“亞歷,”他撫著她的發,幾乎想對她笑,“也許你不知道,但我所有的那些產業,都是我用多年來從競技賽贏來的錢購置的。我已平安度過這類挑戰數百次。不要為我太擔心好嗎?”
“不,”她激動地說,“這回不一樣。你們彼此的恨將會介入,沒有人死你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求求你!雷恩。”
他站起身,“我不要再聽這些了。現在,是你來幫我穿甲冑,還是我去叫喬斯來?”
她只得站起,“你要我幫你整裝去送死?我是否也該盡人妻之責,說些有關榮譽的事?還是要我談瑪麗,以及她是怎麼死的,煽動你的仇恨?如果瑪麗還活著,她會要你去為她決鬥嗎?她這一生難道不是致力追求和平嗎?”
“我不希望我們是在憤怒下分手。這件事我非做不可?”
她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如果我們現在分手,是因為你要迎接一項不是由你發出的挑戰,你就別指望我會跟你甜言蜜語——而且,你若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他們互相凝視良久。
“仔細想想你說的話。”雷恩沈靜地說,“我們以前也為這種事吵過架。”
“雷恩,難道你看不出這份仇恨把你害得有多慘?連史蒂夫都看得出來你改變多少。忘了羅吉爾·喬特耳斯吧。去找亨利王求他原諒,讓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成天談什麼死亡仇恨。”
“我是個武士。我已經發誓要剷除世間不平。”
“那就不要去逞英雄,接什麼不是由你發的挑戰。”她尖叫,“不要再盲目地仇恨羅吉爾。喬特耳斯。他妹妹已懷了蒙特格利的下一代,這等於是瑪麗的再生。你還奢求些什麼?”
外頭號角又起,響徹雲霄貫穿亞歷的每一根神經。
“我得趕快了,”雷恩說,“你幫嗎?”
“不,我做不到。”
“那也只有這樣了。”他輕聲說道。再看她最後一眼後,他轉向他的甲冑。
“今天你是在我和羅吉爾·喬特耳斯之間做選擇。”她說。
他沒回答,只一徑盯著他的甲冑。亞歷轉身黯然步出營帳。
“他需要你,喬斯。”她一出帳便說,“喬安妮,你跟我來。得動手收拾行囊了。我要回家去陪我女兒。”
亞歷打定主意要在決鬥開始前出森林。她確信雷恩一定會贏,但她怎能站在一旁,眼看著一片片血肉由他身上削去?她相信羅吉爾和他一樣,都是滿腔怒恨。
兩小時後,她聽見第一聲金屬交擊聲在森林中傳開。緩緩地,她放下正在折迭的衣服,步出營帳。不管他做什麼,他跟誰決鬥,或者為了什麼原因,他終究是她的。
她幾乎快走到他們交戰的那塊空地時,喬安妮突然拉住她。
“不要看。”喬安妮說,“喬特耳斯下手太狠毒。”
亞歷定定地凝視她半晌,遂舉步向前行。
“喬斯。”喬安妮叫道,“阻止她。”
喬斯扣住亞歷雙臂,將她困於當地,“那兒是在屠殺,”他凝視著她的眸子,“也許是羅吉爾的恨較深,所以給予他較多的力量。但是不管什麼原因,雷恩都輸得很慘。”
亞歷卯盡力氣推開喬斯,“不論死活,雷恩都是我的人。讓我去!”
看一眼喬安妮,喬斯放開了她。
亞歷再怎麼樣也沒料到迎面所見竟會是那種景象。兩個男人都徒步決鬥,雷恩的甲冑上覆滿殷殷鮮血,幾乎連蒙特格利的金豹也被掩蓋了,他的左臂受到重創,無力地垂在身側,但他仍奮勇迎戰,揮舞著右臂。羅吉爾·喬特耳斯似乎在戲耍一個虛弱的重傷男子,不停地繞著他打轉,逗弄他。
“他快死了。”亞歷說。
雷恩一直那麼堅信榮譽,而今卻要死得彷若困獸,任憑喬特耳斯宰割。
她作勢欲衝上前,但喬斯及時拉住她,“雷恩!”她大叫。
羅吉爾·喬特耳斯轉身看她一眼,只是隔著頭盔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彷佛瞭解她的痛苦,他再繞了一圈後,便將戰斧送進雷恩的後腰。
雷恩頓了頓,繼而面朝下地倒地,羅吉爾默默地立於他身側。
亞歷立即掙開喬斯的手,狂奔過去。緩緩地,她在雷恩殘缺的身子旁跪下,將他的頭置於腿上。沒有淚,有的只是深切的麻木,一種她的血亦揮灑一地的感覺。
咬著唇,她抬起他的頭取下頭盔。
她的倒抽氣聲引得羅吉爾·喬特耳斯轉身。在一段冗長、錯愕的停頓後,他仰頭髮出囁人的長嘯——一如雷恩乍聞瑪麗之死時的嘯聲一般悲慟。
“一命抵一命,”布萊靠在亞歷腿上,氣若游絲地掙扎道,“現在瑪麗可以安息了。”
顫抖著手,亞歷輕輕撫摸布萊汗溼的臉頰,看著他嚥下最後一口氣,死在她懷中。
“不要碰他。”羅吉爾說道,俯身抱起他弟弟的屍體,“現在他是我的了。”
亞歷身上沾著斑斑血跡,目送羅吉爾抱著布萊走向一旁等待的喬特耳斯堡武士與馬匹。
“亞歷。”喬斯在她身旁輕喚,“這是怎麼回事。喬特耳斯為什麼要帶走雷恩的遣體?”
她身子顫抖劇烈,幾不能言語,“布萊穿了雷恩的甲冑,羅吉爾殺了他弟弟。”
“怎麼會——”
喬安妮拾起薊的軟毛,它的尾端浸著鮮血,“他必然已計劃了很久。他顯然是用軟毛做墊子,所以雷恩爵士的甲冑穿在他身上才合身。”
亞歷瞪大眼轉向他們,“雷恩人呢?他絕不會乖乖地讓布萊穿走甲冑。”
他們花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雷恩。他正在一棵大樹下睡得香甜,身上的甲冑不見了,只穿著他的皮護墊。喬安妮看見他忍不住爆笑出聲,然亞歷卻笑不出來。他身子躺的姿態不甚自然,令她心生警戒。
“中毒!”亞歷尖叫著奔向她丈夫。
他的體溫正常,他並沒有死,然任她怎麼叫都叫不醒他。
“快去找羅莎蒙來。”喬斯命令喬安妮。
叫不醒他,於是亞歷開始打他耳光,“幫我扶他站起來。”
喬斯和亞歷卯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撐起他的身子,可是他依然沈睡不醒。
羅莎蒙疾奔而來,仔細看一眼雷恩後,她恐懼地望向喬斯。
“我希望我是錯了。兩天前我的鴉片被人偷走,只希望那個賊懂得使用。”
“鴉片?那不是幫助睡眠的藥嗎?我嫂嫂偶爾也會使用。”
“這很普遍。”羅沙蒙道,“但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服用過量可能會使服用者長睡不醒直到斷氣。”
亞歷嚇得睜大眼睛,“你該不會是想布萊·喬特耳斯,給雷恩服下大量鴉片吧?”
“少少一點都嫌過量。我們必須假定雷恩爵士服過量了。來,該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他們花了一整天時間才清完雷恩各器官。羅沙蒙灌他喝下一種清腸藥劑,使得他嘔吐不已。男人們更輪流架著他不停地走動。
“我要睡覺。讓我睡覺。”雷恩自始至終只會咕噥這兩句。他的眼睛緊閉,兩腿無力地拖著。
亞歷不許任何人停止帶他走動,也不許他躲避往他嘴裡灌的藥。數小時後,他稍微能控制他的腳步,多少利用了些自己的力氣行走。他體內的固體食物全已清除後,羅沙蒙又逼他灌下幾大桶水,希望能將毒劑清得徹底。而雷恩在不斷走動下逐漸恢復力氣,抗議得也愈來愈大聲。
“你沒有離開我,”他有一次對亞歷說。
“我應該,但我沒有。”她嗤之以鼻道,“哼!”
第二天中午,羅沙蒙終於允許雷恩睡覺,她和喬斯感激地各自回去休息。雖然累得無可言喻,亞歷還是親自向每個人道謝,感激他們給予的幫助。
“你自己也該去睡一會兒,”亞歷認得那咕噥聲是發自曾指控她偷竊的男人之一,“我們可不想救了一個卻失去另一個。”
她感激地對他笑,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望向別處。依然掛著笑容,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入雷恩的營帳,倒在他身旁立即沉沉睡去。
亞歷又陪了雷恩一個禮拜,直到他發覺她抱著別人的嬰兒,埋頭偷偷流淚。
“你回蓋文那裡去吧。”雷恩告訴她。
“我不能離開你。”
他單眉微挑,“你自己也看見了,你在這裡並無法阻止事情發生。喬特耳斯會埋葬他的弟弟,然後我們再看會發生什麼事。回家去照顧咱們的寶貝女兒吧。”
“也許是回去看看,”她的眼睛一亮,“也許只去一個禮拜左右,然後我再回來陪你。”
“我不以為我忍受得了這麼久沒有你的日子。去叫喬安妮幫你收拾行李。你可以回去看我的女兒三天。”
亞歷喜出望外地奔進雷恩的懷中,而她的吻很快就把他們導向他途。不知何時起,他們已倒在地板上翻滾,身上的衣服甩得到處都是。
事後,雷恩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亞歷,你在決鬥時留下來沒走,對我意義頗為深重。不論你是否承認,你都自有一套屬於你的榮譽感,你只因為愛我而忽略了它。為此,我要感謝你。”
靶覺到她的淚溼了他的衣衫時,他笑了。
“你就要回去看咱們的女兒了,而我得到的只有眼淚。”
“我想要全部會不會太自私?我要你回去看看咱們的女兒我要我們三個團聚在一起。”
“我很快就會回去的。現在給我一個笑。你是要我記得你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還是你獨特的頑皮笑容?”
這下子她終於破涕為笑,雷恩愛憐地吻她一下。
“來吧,趕快作準備,早去早回。”
亞歷一再告訴他們,這回分手頂多一個月,然而她心裡卻有種悲哀的預感,總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到這座森林營地了。而營中的人似乎亦有同感。
“給你的孩子。”一個男人塞給她一個橡木雕的娃娃。給凱瑟琳的禮物還有很多,全部都是自制且樸實簡單,而每一樣都使亞歷為之感激得落淚。
到了分手的時候,雷恩靜靜地立於她身後,一手按在她肩上,毫不掩飾地他以她為傲,“不要去太久,”他輕聲耳語道,再吻她一次,然後才依依不捨地抱她上馬鞍。
亞歷策馬緩步前行,一路回首望著與她揮別的人們,直到森林掩去他們的身影。
整整兩個禮拜,亞歷滿足地抱著她的孩子玩,為茱蒂絲的兒子和凱瑟琳創作催眠曲。她經常一坐就是半天,洋洋灑灑地揮筆在給雷恩的信中描述他們的女兒有多完美,並不時遣人送藥物給羅沙蒙。
一名信差回來報告,營中的人說布蘭姬行竊失風被補,現已被逐出森林。然而亞歷聽了這個消息卻絲毫不覺得喜悅。
餅了兩個禮拜幸福的日子後,她開始想念雷恩,於是離開育嬰室去找他的家人。
“聽說你又回來與我們同住了,”蓋文揶揄道,“不過我可不敢那麼肯定。跟我一起走吧。茱蒂絲在鷹舍,我正要去找她。”
“西蒙,你想亨利王會不會喜歡這隻鷹?”茱蒂絲問那老邁的放鷹人。
“嘿,夫人。這附近可找不出比這一隻更棒的鷹。”
茱蒂絲伸長手臂,蹙眉打量棲於她戴手套的手上的獵鷹。
“你打算送禮物給亨利王?”亞歷問。
“我會不擇手段什麼都試,”她激動地說,“自從布萊·喬特耳斯死了,伊麗莎白又懷了孕之後,亨利王一聽蒙特格利四個字就火冒三丈。”
“尤其是現在皇后也死了——”蓋文道。
“伊麗莎白皇后死了!”亞歷大聲叫了起來,驚得那隻獵鷹鼓翼欲逃,茱蒂絲費了半天的勁才安撫住它,“對不起,”她對鷹和放鷹之事一無認識,“我沒聽說皇后死了。”
“他在短短一年之內,失去了長子和妻子,而他媳婦的家人正威脅要收回她的妝奩。現在他成天抑鬱寡歡,幾乎做不了什麼事。我本來還打算去找他談談。”
“你若去了會跟他談什麼?”亞歷滿懷期望的問。
“我要這場仇恨及早結束,”蓋文說,“蒙特格利和喬特耳斯兩方均有一人因此喪生。如果我能跟亨利王談談,也許我能說服他原諒雷恩吧?”
“那邁爾斯呢?”亞歷問,“他曾利用伊麗莎白,我不以為她哥哥會就此放過他。”
扒文和茱蒂絲對看一眼,然後茱蒂絲開口了,“我們跟邁爾斯連絡過,如果國王批准,他願意娶伊麗莎白為妻。”
“毫無疑問羅吉爾必會展開雙臂,歡迎蒙特格利的人進入他的家族。”亞歷笑了,“這麼說,你們是打算利用獵鷹作嫁,說服國王點頭。他喜歡放鷹嗎?”
扒文和茱蒂絲又對看一眼。
“亞歷,”蓋文支吾地開了口,“我們一直等著跟你談談。我們知道你喜歡多陪凱瑟琳,然而目前事關緊要,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
無來由地,亞歷倏感恐懼襲上心頭。當然這純屬荒謬,然而她還是不寒而慄。
“你們想跟我談什麼?”
“咱們進屋裡談,”茱蒂絲道,把獵鷹交給西蒙。
那位老鷹人一進石砌鷹舍,亞歷立即堅定立場,“把我該知道的全告訴我。”她聲音平板地說。
“蓋文!”茱蒂絲說,“讓我告訴她。亞歷,國王並不熱中放鷹。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沒興趣——只除一件事例外。”她頓了頓,“音樂。”
亞歷定定地佇立半晌,“你們要我去見英格蘭王,為他唱歌,同時求他原諒我丈夫,並且把一個虛有的女繼承人嫁給她的死敵,”她笑了,“我從沒說過我是個魔術師呀。”
“亞歷,你一定做得到,”茱蒂絲鼓勵道,“全英格蘭無人可堪與你的嗓音或才華匹敞。你若使他遺忘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就會拱手將一半江山送給你。”
“國王?”亞歷道,“我在乎他幹什麼?我不介意為他奏樂唱歌,但我關心的是雷恩。他花了一整年時間使我瞭解他所謂的榮譽感,現在我懂了——起碼我知道他絕不會感激我去求國王。”
“但是你若能為雷恩求得寬恕——”茱蒂絲道。
亞歷轉向蓋文,“如果換作你是雷恩,你是否會讓茱蒂絲為你去求國王,還是你寧願打自己的戰爭?”
扒文的面容凝重且肅穆,“要我嚥下這種羞辱實在不易。”
“羞辱!雷恩如果自由了,他就可以回家,我們一家人也可以再次團聚。”
“而我們的失和亦傳遍全國。”蓋文道,“我可以瞭解亞歷的觀點。我不認為她應該違揹她丈夫。我們自己會打自己的戰爭,用不著也把國王扯進來。”
茱蒂絲張口欲言,但仔細打量過蓋文和亞歷之後,她還是決定不說。
然而使亞歷改變心意的,是羅吉爾日益增進的憤怒。蓋文派出的探子回來報告,說羅吉爾誓言手刀邁爾斯和雷恩,以報其弟之死與他妹妹失去貞潔之仇。
“雷恩沒有人可以抵禦喬特耳斯,”亞歷說,“邁爾斯抵禦得了羅吉爾這樣訓練有素的武士?”
“他們有蒙特格利的全部武士支持。”蓋文冷靜地說。
“你說的是戰爭!”她喊了起來,“一場私人戰爭使你們全部失去所有土地,國王——”
她猝然打住。一切似乎又歸於那位英格蘭王。
噙著淚水她奔出房間。只有她一人能阻止這場私人戰爭嗎?她曾跟喬斯說過,只要能使雷恩活著,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她情願把他送進別的女人的懷抱,也不要眼睜睜地看他死。然而她做了她覺得該做的事後,他卻覺得那麼生氣。他不要她干預他的生命,尤其是他所謂的榮譽。
如果現在她不採取行動去見國王,任由一場戰爭展開,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局面?知道雷恩死得壯烈,她會快樂嗎?抑或是她將詛咒自己一輩子?
傲然起身撫平衣裙,她下樓到走廊去找茱蒂絲和蓋文。
“我去見國王,”亞歷鎮定地宣佈,“我會盡力為他唱歌,我會要求,懇求,甚至哀求,不擇手段使他原諒雷恩,並且安排伊麗莎白和邁爾斯的婚事。”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雖然一點也不容易。
亨利王要求的一個禮拜過去了,亞歷又在宮中逗留了兩個禮拜,方才取得雷恩的特赦令,以及命令邁爾斯和伊麗莎白的婚事的旨令。蓋文和茱蒂絲均慶幸終於能打道回府,然亞歷卻萬分擔心再見雷恩。
他對於她的干預會有何反應?
他們花了幾天時間才打點完行囊,又花了幾天回蒙特格利堡。心跳急促地,亞歷下馬等待著,希望雷恩會在家裡。
然而他不在,卻有封信等著他們。羅吉爾·喬特耳斯拒絕釋放伊麗莎白,但邁爾斯在信中表示他找到她了。蓋文看了不禁大聲呻吟,惋惜他的小弟竟無視於法令。他們已在喬特耳斯堡附近教堂成婚,但儀式一結束伊麗莎白便回她哥哥身邊。這令大家頗為困惑,但邁爾斯信中並末解釋。
一個禮拜過去,雷恩仍是音訊全無。第二個禮拜後,蓋文派出幾名信差入森林,他們回來報告說未像往常般受到警衛迎接,在那一帶找了兩天始終沒找到一個人。
第二天蓋文便帶著他的人出堡,一週後方才返回。
“雷恩現在在他自己的產業處,”蓋文報告道,“他還把森林裡的人全部帶回去了。他每塊土地至少有五名農人,他還堅持要重金酬勞他們。照這樣下去,不出二年他自己也得出去行乞了。”
“蓋文——”亞歷欲言又止。
扒文抬手碰碰她的臉頰,“他現在還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就會沒事的。”
亞歷靜靜地轉身走出房間,蓋文和茱蒂絲只有目送她離去。
“從實招來吧。”茱蒂絲說。
“我那個弟弟真該死透頂了!”蓋文吼道,一拳捶在桌上,“雷恩說這是亞歷最後一次侮辱他,他不容許再有以後。他說他一再警告她,她就是不聽,他知道她永遠不會聽的。”
“也許史蒂夫可以勸勸他——”
“史蒂夫試過,他仍是不聽。他把所有時間全花在那些罪犯身上——”他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最奇怪的事發生了。亞歷一直抱怨她永遠還不完森林那些人的債。但是那裡有個叫喬斯的歌手,我相信就是他陪亞歷流浪的,他遇見一個亞歷頭一次在國王面前獻唱當天,也在王宮的男人。我是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據目擊者表示,亞歷簡直出神入化醉倒在場的每一個人,她要求的事之一就是給予雷恩手下的那些人安全保證。”
“我不記得亞歷有說過這些。”
“我想她沒有直接說出來。但她後來倒是提過,她把在森林中的生活全告訴了國王。我還聽說亨利王特地命令她換上男裝,證實她真那麼做過。”
“你想亞歷有沒有告訴國王,有些人是如何被冠以子虛烏有之罪?”
扒文笑了,“有時候亞歷就是這麼無邪。以她的背景,我懷疑她是否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多大權勢。多少臣子互相殘殺,只為了能抓住柄王的耳朵一些時候,而她每天都令他洗耳恭聽。她若是有敵人,她就有那能耐送他上絞架。”
茱蒂絲側首打量她丈夫,“或者她能拯救數百人的性命。附帶的還有其它的特赦嗎?”
扒文咧嘴笑了,“雷恩獲准有權寬恕任何他認為值得寬恕的人。據喬斯說,亞歷不斷歌頌雷恩的忠誠與榮譽感,直到亨利王準備封他為聖人。她玩弄文字遊戲,說得好似雷恩攻擊喬特耳斯等於是幫了國王一個大忙。”
“聰明的女孩!她的歌喉竟然這麼有用。那些人是否知道是她為他們爭取到特赦的?”
“喬斯那傢伙絕不會容許他們不知道的。說到唱讚美詩,他可能跟亞歷一樣賊。他們無一個不感激莫名,並祝福她。他們有不少人跟史蒂夫的蘇格蘭人一樣壞——這世界已快無好人的立足之地了。”
茱蒂絲聞言直笑,“我們得告訴亞歷,她做了不少好事。現在我們可以開始想法子對付雷恩的牛脾氣了。”
“希望你能跟他理喻。”
“我也這麼希望。”
一個月過去了雷恩仍是無消無息,凡是送去給他的信亦石沈大海。頭幾個禮拜里亞歷還悲傷不已,但她的情緒很快就轉化為憤怒。如果他的驕傲比他們的愛和他們的女兒都重要,那麼她也不要他了。
她的憤怒足足維持了一個夏天。她看著凱瑟琳成長,發覺這小女孩的確繼承了她父親的體型。
“想做個苗條高雅的淑女是沒機會了。”亞歷嘆息道,看著凱瑟琳拄著胖嘟嘟的小腿跨出她的第一步。
“所有嬰兒都是胖嘟嘟的,”茱蒂絲笑道,將她兒子拋向空中,“凱瑟琳愈來愈像她爹了,真可惜他看不到她。只要看一眼她紫羅蘭色的大眼睛和小酒窩,他就會融化。雷恩向來無法抗拒孩子的魅力。”
茱蒂絲的話在她腦海中縈繞多日,到了第四天傍晚她終於做了決定,“我要送凱瑟琳去找她爸爸。”亞歷於晚餐後宣佈。
“你說什麼?”
“他也許不原諒我,但沒理由要凱瑟琳也跟著受懲罰。她現在都快一歲了,他竟然從來沒見過她。”
“要是雷恩不送她回來怎麼辦?你受得了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嗎?”
“我就說只送她過去住到聖誕節,然後蓋文會去接她回來。雷恩不會言而無信的。”
“如果他同意的話。”
亞歷沒有回答。她全心全意希望凱瑟琳能贏得她父親的心,並且融化它。
數天之後當凱瑟琳臨行時,亞歷差點改變心意,是茱蒂絲抓著她的肩給予她力量,她揮別她的女兒,目送凱瑟琳在二十名武士與兩名保母的護送下出發。
亞歷屏息等了幾個禮拜,雷恩依舊了無訊息,只有一名保母利用蓋文和喬斯串連的複雜網絡,定期寫信回來報告情況。
那名保母於信中描述凱瑟琳小姐的抵達,造成多大的騷動,以及小女孩有多勇敢。起初她以為雷恩會漠視凱瑟琳存在,然一天在花園裡玩時,雷恩不但替凱瑟琳撿球,而且還在一旁坐下凝視她良久。後來凱瑟琳開始把球往她父親那方向滾,結果他陪她足足玩了一個多小時。
保母的來信描述的意外事件愈來愈多。雷恩爵士帶凱瑟琳騎馬。雷恩爵士送他女兒上床。雷恩爵士發誓他女兒會說話,而且是全英格蘭最聰明的孩子。
亞歷很高興聽到這些消息,但孤獨亦使她不快樂。她要和她丈夫一同分享女兒成長的喜悅。
十一月中旬來信突然中止,直到近聖誕節時她才又接到消息。蓋文跑去找她,說凱瑟琳回來了,正在冬廊等地。
亞歷飛奔下樓,望見她女兒穿著金黃色絲質衣裙乖乖站在壁爐前時,她不覺淚眼模糊了,由於數月不見,凱瑟琳怯怯地後退一步,躲開她媽媽。
“不記得我了嗎,甜心?”亞歷懇求地輕聲說道。
小女孩又後退一步,當亞歷移上前時,凱瑟琳轉身就跑,緊緊抱住她父親的腿。
亞歷訝然抬首迎上雷恩的藍眸,“我——我沒看見你,”她結巴道,“我以為凱瑟琳一個人在這裡。”
雷恩沒吭一聲。
亞歷的一顆心跳到喉嚨口,威脅著幾要嗆死她,“你的氣色不錯嘛。”她儘可能鎮定地說。
他彎腰抱起凱瑟琳,眼見自己女兒緊攀著他的模樣,亞歷情不自禁地吃醋。
“我要你見見你的女兒。”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乍聞他深沈雄渾的聲音,她幾欲垂淚。
但是亞歷拒絕哭,“為什麼?你從來沒見過你的女兒,你還問我為什麼要送她去找你?”
“你為什麼要把她送去給一個棄你不顧,任由你隻身去替他打仗的男人?”
亞歷瞠目結舌。
雷恩撫著他女兒的頭髮,“她是個漂亮的孩子,仁慈友善,寬大為懷,就像她媽媽一樣。”
“可是我沒有——”亞歷張口欲言,見雷恩朝她行來便又打住了。但他徑自走過她,拉開房門將凱瑟琳交給等在外頭的保母,“我們可以談談嗎?”
亞歷默默地頜首應允。
雷恩踱到壁爐前,凝神注視火焰半晌,“你去見國王時,我真恨不得殺了你,”他激動地說,“你那麼做無異於是在對全世界宣佈,雷恩·蒙特格利無法應付自己的問題。”
“我從來無意——”
他抬手製止她說下去,“要把話說出口並不容易,但我還是得說。在森林裡的時候,我很容易便看出他們為什麼不喜歡你。你自視比他們高貴,處處瞧不起他們,所以他們才會恨你入骨。當你明白自己的錯誤時,你便設法彌補。你變了,亞歷。”
他停頓半晌,“但是反觀自己。評判自己,卻不是件——舒服的事。”
他背對著她,頭低垂著,她忍不住為他心酸。
“雷恩,”她輕聲喚道,“我瞭解。你不必再說什麼了。”
“可是我必須說出來!”他轉身面對她,“你以為我一個大男人,發覺連像你這樣的小東西也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是件容易接受的事實嗎?”
“我做了什麼?”她愕然反問。
此時他笑了,眸中漾著無盡的愛意,“也許我真是認為我為那些低下的乞丐們犧牲一切,理當能為所欲為,或者我還真的喜歡做罪犯之首。”
“雷恩。”她伸手試探地輕觸他的衣袖。
他抓住她的手,親吻每一根指尖,“你為什麼要去見亨利王?”
“要求他寬恕你。說服他應允伊麗莎白和邁爾斯的婚事。”
“那傷了我的自尊,亞歷,”他輕語道,“我本來打算穿著銀甲冑,全副武裝地衝進亨利王的寢宮,平等地和他說話。”一個酒窩在他頰上出現,“然而我老婆卻代我前去為我求情。這實在傷人太重。”
“我無意要——喔,雷恩,只要能救你,我會懇求任何人。”
他似乎沒注意到他幾乎快捏碎她的手了,“我一直被驕傲衝昏了頭。我要——懇求你的原諒。”
亞歷直想大叫她什麼都原諒他,然此時不是輕率而為的時候,“我相信往後的日子裡,我還會做其它事傷到你的驕傲。”
“我相信。”
她傲然抬起下巴,“我冒犯你的時候,你打算怎麼樣?”
“跟你大吼大叫,非常非常生氣。威脅要宰了你。”
“哦,”亞歷幾乎沒聲音,眨著眼硬壓住奔流欲出的淚水,“那麼也許——”
“亞歷,我要你,不要那些對我唯唯諾諾奉為天神的人。”他扮了個鬼臉,“你去見國王是對的。”
“羅吉爾。喬特耳斯呢?”
有那麼一剎那,雷恩的眼中冒了火,“你看錯他了。當初我若殺了他,遭爾斯也不會——”
“如果你殺了他,亨利王就要殺你!”亞歷對他吼了回去。
“我可以把他的屍體處理掉。沒有人——”
“別真以為世人都是瞎子、傻瓜,”她嫌惡地說,“不,我做的沒錯。”
雷恩欲言又止,“也許你真的是對的。”
“我什麼?”亞歷錯愕地叫道,旋即看見他的酒窩,“你逗我。”她繃起了下顎。
雷恩咯笑著擁她入懷,“看來我們似乎意見永遠不會一致,但也許我們會同意一起合作。你是否能在付諸行動之前,先把計劃說出來大家討論?”
她思索半晌,“如果你阻止我呢?我想我還是照老樣子行事的好。”
“亞歷,”他幾乎在呻吟,繼而笑了起來,“亞歷,亞歷,亞歷。”笑著,他將她拋入空中再接住,“我想咱們永遠吵不休。你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如果你偶爾肯三思而後行的話,我們也沒事可吵。你應該時時考慮到明天,那樣就不會再莽撞行事觸怒國王——”她沒聲音了,是因為雷恩在吸吮她的頸項。
“我是個熱血男兒,”他咕噥道,“你希望我改變嗎?”
“我也許還能忍受你的熱情。雷恩!”她抽身離開,一本正經地審視他,“你會再離開我嗎?如果我又做了什麼你不喜歡的事,你是否會再次拋棄我和我們的孩子?”
他的眸子變得十分嚴肅,“我現在就對你——亞歷絲珊德·蒙特格利——發誓,我永遠不會再在憤怒中離開你。”
她定定地審視他良久,然後展顏笑了,抬起雙臂圈住他的頸項,“我好愛好愛你喲。”
“當然我可能會把你鎖在房間裡,派人看守。但我再也不會把你丟給我哥哥,讓他來應我的麻煩。”
“麻煩!”她對著他的耳朵大叫,“我是你家的歡樂泉源。讓他們心碎的人是你。你是個冥頑不靈又——”
雷恩拚命搓揉他的耳朵,“喔,女人的聲音真精緻,柔若春天的早晨,溫存如——”
他倏地打住,因為亞歷的吻又使他忘卻一切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