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很多名家是為環境所迫才留下了偉大的傳世之作,大仲馬的好多作品就是債主堵在門上時才寫出來的。米勒用作品換過蘿蔔吃。梵高就更不用說了,連蘿蔔都換不來,要不是有個好兄弟早餓死了。從這個角度看來,我還是很有希望成為名家的。
為生活所迫,我開始給紙質媒體寫稿。
“小心點兒啊!千萬別涉及國家領導人!也別說什麼社會黑暗!咱社會黑暗麼?比解放前那可強多了!”老馬警告我說。
“那是當然,我對黨對國家感情多深啊!你放心我就拿大學生開刀了,別人咱也惹不起——先說丫們不務正業無心向學,再說他們奢侈糜爛盲目攀比,要是編輯還看不上,我就寫個什麼《女大學生坐檯為哪般》,要是還沒人看,就寫個《全國高校處女率排行榜》什麼的,這能不火嗎?這要不火才怪!”
“流氓文人啊!文人流氓啊!”老馬感慨著離去,“你是徹底沒救兒了。”
寫字一旦成為營生,就跟做小姐也沒什麼區別,一個出賣肉體一個出賣靈魂,說白了我覺得寫字更賤一些——這還是那些嘔心瀝血寫實的。記得一位美作說過:“美女作家是脫出來的。”對那些一脫成名的大姐們我就不說什麼了,俺還小,俺害怕,俺媽不讓俺多說話。
今天日報副刊的莫姐說我那個連載的小說語言有餘,情節不足,要我趕緊給小說編個高xdx潮出來。
聽聽,還得人為地製造“高xdx潮”?這不比妓女還妓女麼?
“唉,讀者愛看什麼你就寫什麼唄,就這麼叫板,活該你永遠紅不了——你會寫床戲麼?紙上談兵!”
“大不了我為藝術獻身!體驗生活一把!”
“妹子”,老莫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你不會是說真的吧?真要寫?”
“要寫!”我咬牙切齒。“做不成王家衛還做不成王晶嗎?”
我也只敢跟莫姐這麼開玩笑,她比我大不了幾歲,長得像個洋娃娃一樣可愛,特招人喜歡,本來是學計算機出身不知道怎麼就混成了編輯。我倆臭氣相投,因此說話隨便肆無忌憚。上次她跟她男朋友吵架,小嘴兒氣得一癟一癟的,給我發了幾十條短信控訴男友令人髮指的罪行,我姐們兒能讓人這麼欺負麼?不能!正當我準備去找姐夫拼命的時候她又打電話來,聲音甜得小蜜糖似的,敢情是姐夫良心發現認錯了。唉,這個沒出息的。
“哎,對了,給你看個東西。”莫姐鬼頭鬼腦打開一個文件夾。
“什麼啊?”我把頭湊她電腦前近看,“出雙入對的大學生永遠是高校遏制不了的風景。而大學生到底應不應該戀愛,應該怎樣談戀愛,一直是個敏感又難解的題。11日,記者對我市的部分高校進行了走訪,在走訪中發現大學生情侶之間,相互偎依、餵飯、摟抱等現象屢見不鮮當日12時,記者在長春某高校昭陰校區第一食堂內看到,在靠近窗戶的一張飯桌旁,一對男女生並排坐在一起,女生將盤子中魚、肉等食品用自己的勺子溫柔地送入男生口中,而男生在眾多羨慕的目光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靠!多新鮮啊還整個‘一高校昭陰校區’,有昭陰校區的不就我們學校一個麼?”我和莫姐相視而笑,“這還稀奇?哪個學校沒有啊?上了大學就該當和尚麼?”
“好玩嘛,小孩子麼。”莫姐又是一頓忙活,“還有照片呢,還沒打馬賽克的,上了報就看不著了,你看你認識不?別跟別人說啊!”
我笑,我還當就我們寢室的女生八卦時愛說“別跟別人說”呢。看來記者同志們也差不多。
我向照片看去。
“怎麼樣?認識麼認識麼?”
“不……認識。”我扭回頭對莫姐笑了一下,“照得太模糊了。”
真的很模糊,人臉又揹著光。
可是那兩張臉,燒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老許。
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