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暗松一口气,道:“现在对突厥人最大的威胁,是契丹人而不是我们。尽忠自称无上可汗,摆明不将默啜放在眼内,只从此点,可知尽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变得目中无人,如果默啜任他坐大,至乎兼并奚国和附近的其他小国,将形成与默啜分庭抗礼之势,那时突厥人被夹在吐蕃和契丹之间,将难以挥军南下,侵我大周。默啜是绝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武曌听得不住点龙首,问道:“默啜会怎样应付眼前情况?”
龙鹰道:“刚才我在路上碰上凝艳,与她定下秘密协议。”遂把与凝艳的对话一字不漏说出来。然后道:“圣上怎样响应凝艳的要求?”
武曌微笑道:“当然是一口回绝,因朕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但为了让默啜下台,朕说若他能置身事外,朕可赐他们丰厚的报酬。龙先生认为默啜会答应吗?”
龙鹰道:“一定答应,但取得好处后,会如凝艳所说的,趁契丹人与我们在前线交锋之际,挥军直捣契丹人的新城,动摇契丹人的根基。此城实在是契丹人最大的破绽弱点,可见尽忠和孙万荣虽是战场的高手,却非治国的人才。”
武曌皱眉道:“如此岂非让突厥坐得渔人之利?”
龙鹰道:“这个利是一定要让给他们的,亦阻止不来。即使解除了契丹的威胁,也不宜重设松漠都督府,以免予突厥人明显的攻击目标。”
武曌道:“这样不是把东北之地,拱手让予突厥人吗?”
东北之地,指的是契丹和奚两国。
龙鹰胸有成竹道:“那就要看我们今仗胜得是否漂漂亮亮,大振圣上的威望。若我们能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先杀尽忠,后杀孙万荣,将他们的首级高悬端门外。那时谁敢小觑我大周?”
武曌道:“说得详细点。”
龙鹰道:“首先我们要造势,向天下所有人显示我们大周的国力,用的是大运河。载满粮货物资和兵员的战船,不住从大运河北上幽州,浩浩荡荡的,此事小民希望能由李多祚大将负责,只要从城外戍军抽调二万人,便很有看头。而在前线,则摆出全面反攻的姿态,矛头直指失陷在契丹人手上的赵州和附近城池。逼得孙万荣不得不领大军南下。而尽忠为应付突厥人的威胁,会留守新城。当尽忠的注意力全放在突厥人身上时,小民会领军潜行千里,直扑尽忠,斩下他的首级,立即回师。尽忠死讯传播,突厥人势要立即发动,入侵契丹。而孙万荣将回军退守,歼灭契丹大军的最佳形势将告出现。”
武曌道:“关键处在于能否杀尽忠。天下间恐怕只有你能办得到。但如突厥人乘机尽占契丹人的子女和土地,对我们终是有害无利。”
龙鹰道:“小民真的希望默啜如此愚蠢,届时圣上只要对默啜下最后通牒,令他立即撤离契丹之境。如敢不从,我们将尽歼他在契丹境内之军,势使他进退两难。而我们则两手准备,随时以奇兵趁他们阵脚未稳。又在敌境,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武曌沉吟不语。
龙鹰道:“问题在我们能否速战速决,做成庞大声势。若尽忠忽然被杀。突厥人在未预备好下仓卒出兵,已犯了兵家大忌。兼之孙万荣随即兵败,对突厥人的士气会形成严重的打击,使默啜也弄不清楚面对的是怎么样的敌人,那时小民再以奇兵歼灭默啜的先锋部队,将突厥人逼返己土,再施展外交手段,外族诸国,谁敢轻举妄动?”
武曌点头道:“你想得很周详,全依你的计划行事。此战不容有失,龙鹰你明白吗?”
龙鹰道:“小民定不会有负圣上之托。”
武曌现出笑容,道:“你确有鬼神莫测之机。”
又柔声道:“天黑哩!回去好好休息。婉儿!你给朕送先生。”
上官婉儿微一错愕,才懂得答应。
离内堂,快到中殿,上官婉儿停下来。龙鹰探手搂着她腰肢,到一旁林树间,吻她香唇,上官婉儿双手缠上他脖子,热烈反应。
龙鹰爱抚她背臀,才女不堪刺激的抖颤。他离开她的香唇,道:“梁王的心情如何?”
满脸通红的上官婉儿轻轻道:“他很后悔。”
龙鹰大讶道:“他竟知道后悔?”
上官婉儿道:“梁王与魏王是很不相同的人,今次向圣上提出军令归一,事前曾和知兵法的大臣商量过,亦不是想把鹰爷投闲置散,因他是真正的欣赏和倚重你,只没想过一向对他信任有加的圣上,反应如此极端强烈。事情仍可挽回吗?他保证和你衷诚合作。”
龙鹰心中大奇,武三思确懂见风转舵之道,在这方面远胜武承嗣。苦笑道:“皇令已下,谁可改变?”
上官婉儿柔声道:“梁王和婉儿大惑难解的是,不但是圣上,还有是狄仁杰这个知兵的人,偏对你有违兵法的提议信心十足而不疑。”
龙鹰道:“例如呢?”
上官婉儿吻他一口,以表示即将说出来的话没有恶意,道:“峡石谷之战对我军的士气造成自开国以来最严重的打击,现在前线之军乃新败之军,几是战无不败,只能苦守,对契丹人有莫名的恐惧,你却全不放契丹人在眼里,似是他们可任你予取予求。千军万马的冲锋陷阵,可非两人交锋。我军离开城墙,根本不是敌人对手。梁王的构想是要先巩固己方防线,最怕你好大喜功,像刚才向圣上提议般率孤军深入敌境。真不明白圣上为何完全不反对。噢!你……”
龙鹰笑嘻嘻道:“老子最喜欢婉儿一双长腿,离别在即,不摸个够怎行?”
上官婉儿美眸半闭,呼吸急速,抗议道:“你还未答婉儿的问题。”
龙鹰笑道:“因为圣上和狄仁杰均晓得婉儿和梁王不知道的事。婉儿也似忘了横空牧野怎么说我。梁王想的东西,正是其他所谓知兵者所想的东西,如果老子如他们所料,圣上怎会要老子代驾出征,圣上是把威望信誉全押在老子身上。”
再痛吻她,然后道:“婉儿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此战若胜,势把神都的政治形势扭转过来,永远不能回复先前的样子。只有懂得随形势转变的人,方可保有眼前的一切。”
上官婉儿娇吟道:“不依呵!全身给你摸遍了。”
龙鹰道:“真夸大!老子已非常有节制。”
停止活动,用手抓她两边香肩,微笑道:“输了便是孤军深入,赢了便是奇兵制胜。此等事因人而异。我要走哩!着梁王不要因一时得失而计较,回来再拜会他。”
上官婉儿勉强睁开美目,道:“小心珍重!婉儿会挂念你。”
回到甘汤院,风过庭正和令羽、小马在说话,见他回来,后者笑道:“小将要来为你的雪儿做点手脚。”
龙鹰跳下马来,讶道:“做甚么手脚?”
风过庭道:“我一直四处寻找不褪色的黑色染料,只要能将雪儿变为四蹄踏黑,便不虞被有心人从雪儿悉破你的身分。”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交给小马。
小马牵着雪儿,到马厩去做工夫。
龙鹰喜道:“风公子想得周到。”瞥令羽一眼,心中一动,道:“风公子可否再帮小弟一个忙,到国老府去邀国老出头,为令统领和举举主持婚事,最要紧的是告诉他前因后果。”
令羽喜出望外,又担心的道:“不是该等武延秀随军出征,再进行此事吗?”
龙鹰道:“所有武家子弟都没有出征的机会,而老子则变成没有人敢碰的人,加上势力增强的国老狄仁杰,谁敢来捋虎须?眼前正是千载一时的机会,不过你和举举洞房后,最好让举举留居聂芳华处,如此更万无一失。”
令羽大喜拜谢。
风过庭提议道:“最好由武乘川大将和国老联合主婚,向武延秀展示实力,包保他不敢吭一声。”
龙鹰大笑道:“就这么办。我们去看小马弄成怎样子,真怕雪儿飨他以老蹄。”
澡堂内。温泉水热气腾升,弥漫空间,龙鹰浸在热水里,享受三女的伺候,如处人间仙境。
丽丽情不自禁的投入他怀里去,紧搂着他昵声道:“夫君大人在想甚么?”
龙鹰抚她美腿,从而联想到上官婉儿同样修长丰满的美腿,又记起她和梁王指自己不懂兵法。道:“我在想军队士气的问题。”
人雅摇晃他臂膀,道:“告诉我们军队的事好吗?我们很关心呵!”
秀清在后面抱着他,央求道:“夫君大人多说点这方面的事,让我们不用那么担心。”
龙鹰暗忖,除了晓得自己是邪帝者,其他人都在担心他,包括三位娇妻在内。对其他人他可以不理,但必须好好慰妻。道:“故战者必本乎率身以励众士,如心之使四肢也。志不励则士不死节,士不死节则众不战。励士之道,民之生不可不厚也。爵列之等,死丧之亲,民之所营,不可不显也。”
丽丽撒娇道:“夫君大人在说甚么?人家听不明白。”
龙鹰早知她听不明白。他是心有所思,随口将看过的兵书念一段出来重温。此番话出自大兵法家尉缭子的《战威》篇,在少时的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亦是针对目前大周不足言勇的败军的灵丹妙药,就是以一场清楚分明的大胜仗,寒敌之胆,励己之气。
向三女解释道:“这是说领军者必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激励手下的斗志,又要待之以良好待遇,赏罚分明,抚恤死丧。为夫更有最绝的一着,就是置诸死地而后生。当陷于绝域,唯一生路是奋战到底,死生相随,直至最后胜利。”
人雅惊惶道:“这么危险吗?”
龙鹰暗骂自己,一时大意将心中的计划说出来。笑道:“只是打个譬喻。三位娇妻放心,为夫甚么情况未遇上过?哈!谁先来!”
离愁别绪下,三女毫无保留地献上烈火般的热情。
翌日天尚未亮,龙鹰辞别娇妻,扮成新一代丑神医王庭经,在令羽等掩护下,到新潭码头登上战船,等了片刻,泰娅和十二个随从才在武承嗣和外事省的官员送行下,登船而来。
龙鹰在船上居高临下观察泰娅的随员,六男六女,六男一看便知是保护泰娅的奚族武士,女的其中两人是泰娅的亲卫高手,其他四女是随行伺候的婢女。男的轩昂,女的俏丽,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好予人良好印象
龙鹰昨天见过其中叫文丝的女武士,她也是团中唯一精通汉语的人,为泰娅作传译。
龙鹰纯凭第一个印象,完全察觉不到泰娅的随员们有任何可疑之处,禁不住大感头痛,失了一眼看出问题人物的优势。不是没人有问题,就是对方高明得不露任何破绽。
他退往战船上的马厩,众水师军见到他无不太医前太医后。恭敬地向他致礼,该是得上头吩咐下来。
雪儿颇为不安,见到龙鹰,跳蹄嘶鸣,吓得管马厩的马夫慌忙避开。龙鹰揽上牠的颈,暗输几注魔气,雪儿始安定下来。
此时船上水师军的头子裨将柯成满来向他道:“两箱药材已送到太医的舱房去,请太医查收。”
看他的表情,知他对貌丑的自己生出鄙夷之心,道:“我回房再看吧!”
柯成满肃容道:“我们即将起航。太医最好先回房间去,以免搬运东西时,不小心碰到太医。”
龙鹰哑然笑道:“柯将军不用担心,王某是既能医,也懂自医的人。”见他神色不善,只好回房去。
送行者和被送者扰攘一番后,战船起航。
龙鹰回到三层主舱里、位于中层的小舱房,对那两箱珍贵药材视若无睹,站在窗边看护航的两艘海鹘战船。
对大周水师的战船。他已具备一定的认识。常用的,最大的是楼船和蒙冲巨舰。接着是斗舰,走舸和海鹘。他身处的斗舰,载重达五至六千石。可容兵百人之众,分前、中、后三桅,主舱设于船尾,高起三丈。中间有篷盖。船舷上设女墙,可蔽半身。虽比不上海鹘的灵活,胜在航行稳定。船体坚实。
海鹘舰则是模仿善于穿风掠浪的水鸟外形,头低尾高,前阔后缩,适于滑浪破风。最特别是左右置浮板,减轻了船体的横向摇摆。
龙鹰心忖凝艳凭甚么对刺杀泰娅如此成竹在胸,难道竟来个拦河突袭,把那次大江联偷袭横空牧野的情况重演一次?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方面的问题,闲着无聊,遂将两箱药材打开一看,见里面装的是白芷、辛夷、羌活、柴胡、麻黄、丹皮、龙胆草、玄参、连翘、知母、夏枯草、黄苓、熊胆、川贝母、麝香、天麻、灵芝等众多药材,式式具备。心想武曌吩咐下来着人准备的,确是与别不同,齐备得教人吃惊。
不由生出兴趣,一边检视,一边掏出胖公公赠他的《万毒宝典》,喜出望外地发现典内详列的诸般用毒材料,与箱内可医好人的药物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问题在如何配合。少时培养出来的阅读之乐回来了,一时看得昏天昏地,直到有人敲门唤他到舱厅吃午膳,方从书中的天地回到现实来。
尚未到舱厅,一个声音从舱厅传出来,进入龙鹰的灵耳,以他的修为,亦要大吃一惊,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扑进舱厅来的,原来是边石。更没有人想到的是,他一把掀起上衣,露出肚皮,以奚语欢喜若狂的重复叫嚷龙鹰不明白的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他的肚皮去。
龙鹰最关注他之前曾绕背肆虐的恶癣,一看下立即如释重负,知自己像当年少帅寇仲般,力保神医之名而不失。
边石的恶癣消失了,皮光肉滑。
曾看过边石肚皮者首先爆起欢呼,接着泰娅、文丝、丹丹等众女鼓掌响应,天庞则神情勉强的加入喝采。
龙鹰正心中嘀咕,猜估边石那句奚语不是“没有了”便是“看老子的肚皮”时,边石往他冲来,还以为他要下跪谢恩,边石却抓起他双手,拉得他站起来,到四桌间的空位,脚踏舞步,高唱奚语的歌曲。
龙鹰大感有趣,刹那间已掌握他舞步舞姿的窍诀,甩脱他的手,与他共舞起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泰娅众女和其他诸男,人人毫不犹豫的离座,一边引吭高歌,一边起舞,个个全情投入,分享边石战胜缠身恶疾的狂喜。得泰娅众女悦耳曼妙的女声,加进粗放昂扬的男声去,立即感染力大增,龙鹰的狂歌热舞更是劲道十足,还学他们般歌唱。由于他们不断重复的总是那十多句,听一遍他已能琅琅上口,深深投进奚人充满民族风情的歌舞去。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再不成问题,民俗的歌舞虽出自不同的民族,但却是同一的渊源,就是人的本质与大自然的关系,情感通过音乐节奏和身体的律动,精神上完全相通,即使首次目睹得闻,仍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惑力。
丹丹踏着舞步,双手和娇躯幻化出美妙姿态,移到龙鹰旁,以香肩不住挤碰他的肩膀和背脊,媚眼抛送。
丹丹移开后,轮到边石来碰他,虽远及不上丹丹的香艳旖旎,却另有一番同性友爱的滋味,令龙鹰忆起美修娜芙的舞姿和横空牧野的拥抱。
龙鹰跳得兴起,魔性大发,游移劲舞于诸男众女间,主动去触碰他们,到面对文丝时,美人儿目射奇光的旋跳进他怀里去,还吻了他面颊一口,歌声顿变为娇呼怪叫。下一刻龙鹰发觉众人围着他热舞高歌,气氛更是炽烈。他施展浑身解数,每个舞姿、每个步法,都是妙至毫颠,配合他高大的体型,不能再丑的丑脸,反形成奇特的魅力,惹得众女纷纷挨碰,连泰娅也不例外。
龙鹰偷空望向天庞,他当然是唯一坐着的人,表面在鼓掌附和,他却察觉天庞眼中现出痛苦的神色,显然心中矛盾,令龙鹰感应到他的人性,正为要伤害奚人而无奈神伤。他首次对天庞生出好感。
歌舞在鼓掌采声下结束,众人返回原座。一场歌舞,龙鹰和奚人的关系明显亲近了。
泰娅喘息着说了大堆奚语,竟忘了龙鹰听不懂。
文丝以汉语道:“侍卫长说到中土后,以今夜最尽兴开心。边石因水土不服,过山海关后身上起毒癣,愈来愈严重,团中虽不乏精通医术者,全都束手无策。怎想到太医不用一天时间,妙手回春,神奇至令人不信。现在侍卫长深切希望可早日回到草原,让太医为王子治病。”
泰娅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甜甜一笑。
龙鹰见众女纷纷抛送媚眼,回复生趣,同时心中一动,长身而起。
众均愕然瞧他。
龙鹰微笑道:“办妥一件事后,再来找侍卫长说话。”说毕来到天庞身后,束音送进他耳内,道:“本人晓得你到船上来干甚么,到我的房间说话吧!保证对你有利无害。”
龙鹰让惊异不定的天庞在靠窗的椅子坐下,自己则坐到床边。从容道:“本人清楚阁下的伤势是装出来的,刀伤药里更暗藏了歹毒药物,更知你武功高强,出了事仍有十足信心可以溜掉。现在老兄唯一顾忌的人是我,因摸不清我的深浅。对吗?”
天庞双目射出凌厉神色,旋又现出苦恼的表情,叹息道:“怎会忽然钻出你这么的一个人?”
龙鹰道:“因为我们圣上早猜到凝艳会派人刺杀泰娅,所以特命本人随身保护她。本人现在让你坐近舱窗,俾你有随时开溜的机会,正表明本人没有杀你之意。”
天庞点头道:“这个我是明白的,否则亦不肯和你说话。”接着露出黯然之色,轻轻道:“我们不是对立的吗?因何放过我?”
龙鹰道:“刚才我们载歌载舞时,老兄因何现出不忍的神色?”
天庞呆看他半晌,沉声道:“看到他们忘情歌舞,不由想起大草原野火会的情景,而我却要去伤害他们,更想到泰娅遇害,其他人都会被处死。唉!忽然间,我不知自己在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