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渡。
滔滔的黄河不时掀起浑浊的巨浪,咆哮着,向东涌去。
黄河巨流,让人心怀壮声,毫气陡生,也让人落魂丧魄,心惊胆颤。
仙人渡口尤是如此。
凡从仙人渡口过黄河的人,必定满怀豪情,心中充满无比的勇气。
凡从仙人渡口渡过黄河的人,无不感到心惊肉跳,恐惧万分。
有两种人例外。
一是生在仙人渡的人,以摆渡为生,长年与巨浪搏击有天生的勇气。
二是武功极高且定力强的武林杀手,以杀戮为生,长年与生死相搏,练就的无畏。
丁不一不属于这两种人。
但,他却不怕。
他是属于例外的例外。
此刻,他站在一条小舟舟头上,双手抱肩,凝视着汹涌奔腾的河水。
黄河滔滔东去,经过一长段狭窄的河床后,到此突然放憋足了劲的河水,夹杂着大量的泥沙向下猛泻。
这段水流最急、最猛,浪最高,最大。
江湖风云岂不也如同这汹涌的黄河水?
隐君庄是否也如同这急猛的水流一样,充满着危险?
沈素贞是否在七煞堂?
七煞堂能否在七煞堂?
七煞堂能否找到天煞星齐北中?
他凝眸沉思,不曾想到脚下的水流,所以显得格外的镇定。
然而。他没想危险正在悄然向他逼近,两条小舟从左右疾驶而来。
左边的小舟舟头,站着一个中等个,身体微胖的汉于,一顶无顶宽边竹笠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右边的小舟舟头,站着一个瘦高个,头扎一条罗布向,长脸、尖腮、细眼,左腮边一撮红毛在风中抖动。
船夫用左手抓住舵,有手悄然抓起舵旁的一根铁钩长篙。
瘦高个抿嘴打出一声尖哨。
丁不一从沉思中震醒,扭头侧望。
船夫篙脱手,直射向丁不一背脊。
船夫道力甚强,长篙出手即发出尖厉啸声。
丁不一立即有了反应,但船舟窄小,他又不会水,不敢往前扑倒,只得本能在拔空而起。
“嗖!”长篙在脚下擦过。
丁不一落向船尾。
他身手极快,落下进手中已多了一柄天邪剑。
船夫心中大骇,脸色候变,他没料到丁不一居然能避开长篙一击。
丁不一天邪空中击下,船夫惊愕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丁不一虽避开了长篙,但已惊慌失措,刺出的剑全无章法,左肋露出一个偌大的空洞。
船夫毫不犹豫,抄起舷板上钢刀,一刀刺向丁不一的左肋。
船夫的身手不能说不敏捷,反应不能说不快,刀法也够准、够狠毒。
然而,这个空洞,却是七邪剑法给人造成的错觉,这种错觉是一种很大的诱惑,致人死命的诱惑。
七邪剑等待的正是船夫这种错误的反应。
高手相交,错误的代价,便是死亡。
“咚!”地一声,血珠飞溅,七邪剑光影消失。
船夫已经掉入了河中,只留下一条握刀的断臂在尾舷。
他死定了,在这汹涌的激流中,他必定独臂难持,即算你能持,断臂的流血也将夺地他的性命。
他这趟买卖,本想赚笔大钱结果赔得很惨,连老命都蚀光了。
丁不一生死未卜。
他虽然杀了船夫,但无法驾驶船舟。
一个激浪打来,小舟极横了船身,必死无疑。
他情急之下,抓过船舱,使劲一扳,小舟在浪尖上打个颤儿,横过身来。
瘦高个的小舟,帖着丁不一船擦过。
丁不一看到了瘦高个的尖腮长脸,和左腮下的一撮红手。
红毛狼!杀害白如水爷爷的凶手。
丁不一脑际掠过白如水爷爷因顾及白如水性命,而被迫钻红毛狼等人胯挡,被红毛狼斩杀在胯挡下的情景。
“蓬!”一个巨浪吞没了小舟。
宽边竹笠的小舟破浪而至。
丁不一的小舟奇迹般地从巨浪中钻了出来,仍颠腾在浪花上。
宽边竹笠抖手打出数道金芒。
丁不一双腿夹住船舵,独起船舷上船夫的断臂数道金芒尽没入断臂中。
丁不一一扬手,带刀的断臂霍地飞出。
小舟顺着激流,向下飞逝。
“嘭!”宽边竹笠人的无顶竹笠,被断臂上的刀击飞了,露出了一个瓦刀脸,脸上一双三角形眼闪着毒焰。
西官内总太监马公公无良!
马无良怎么也来了?
霍霍霍!一片刀轮在阳光下旋转着,飞向丁不一。
丁不一长剑挑起,削向刀轮。
他想象在魔花谷坪一样,用天邪宝剑削断马无良的刀轮。
凭他的内力,罕见的宝剑和七邪剑法,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事实却非如此。
他刚一运力,小舟猛然往下一沉,剑锋大失水准,从刀轮旁擦过,刀轮顺着剑锋擦下,从他左肩上飞过。
“嗤!”衣帛破裂,肩上被轮削一块皮肉。
小舟横击浪花,船吞急剧摇晃,险些圈倒,丁不一无奈,慌忙收剑,双手拖住尾舷横梁。
红毛狼的小舟,折转过来,再次冲向丁不一摇晃不定的船舟。
马无良收回刀,望着紧抱着横木的丁不一冷然地笑着。
丁不一失去控制的小舟,在浪花中开始旋转。
红毛狼双袖一抖,六支无羽淬毒袖箭,射向丁不一。
马无良刀轮再次击出,在空中泛起一轮轮金芒。
丁不一无奈,松开双手,托起跃向空中。
小舟已注满了水,袖箭、刀轮飞至,他已别无选择。
一声厉哨划破长空。
三条小舟顺激流并排飞来。
当中的小舟上站着一个秃头矮汉,手中执着一根长竿。
右首的的小舟上盘坐着一个驼子,手中捧着一只金龟。
丁不一身起空中,已看到了徐温玉,不觉精神一振,猛吸气,凭空虚蹬,身子拔空三丈有余。
一个浪花将小舟吞没。
六支无羽淬毒袖箭射入水中。
丁不一剑在旋转的刀轮上一点,再一点,借力在空中停留。
三条小舟飞射而至,但距丁不一还有十余丈还离。
这个距离,丁不一在空中根本无法逾过。
马无良瞪圆了一双三角眼。
自在魔花谷坪受挫之后,丁不一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除掉这小子,日后定会栽在他手中。
此次,他和红毛狼奉西富太后霸旨秘密来山东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与七妖和隐君庄主华士杰联系,二就是要截杀丁不一。
他知道丁不一邪剑的厉害,所以选定在仙人渡下手,他有把握,能把不会水的丁不一在这里置于死地。
这飞驶而来的三条小舟上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从那位白衣少年厉声长哨之中,他明白他们是丁不一的救兵。
他原本并不着急,白衣少年再快,也决不可能在丁不一落水之前赶到,丁不一只要落人滚滚的黄河水中,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可他没想到,丁不一竟会借他刀轮的旋转力,在空中盘旋而不落水,原是要击杀丁不一的刀盘,现在却在救了不一的命。
马无良咬咬牙,抓起船舷上的铁锚掷了出去。
一团黑球,像道黑色的闪电射向金光灿灿的刀轮。
“当!”一声巨响,刀轮碎裂了,金芒被震散,有如天女散花,在空中迸出万点银光。
马无良用铁锚击碎了跟随自己数十年的心爱的兵器。
他不惜任何代价,要让丁不一死!
丁不一失去了依托,身子迅速往下坠,一个人无论的武功,功夫练到何种登峰造极的地步,终无法摆脱地心的吸引力,仍然要往地下坠落。
河面已没有了他的小舟,小舟河水吞没这后再没有出头。
不一坠向水面,料定自己死定了。
“接住。”一声呼喊,道白练向丁不一飞来,丁不一来不及伸手,长剑一挽已将白练缠住,此时头离水面还有几寸,身腰一缩,人如风车似的一翻,足在水里一连几点。
余温玉在小舟上白续带使劲一收,丁不一已立在水面,迎首驶来的小舟飞。
水流甚急。小舟速度极快,丁不一拽带跃上小舟,身形一晃。
小舟船身很小,激流渡河,只能容载,一名客人,丁不一上舟,舟上两名客人,已是超载,再加上这一拨梢,小舟险些翻倒。
“当心!”船夫一声呛喝,把舵转向河对岸。
小舟又是一震。
丁不一尚未站稳,又无坐舟的经验,急切间,张臂把徐温玉搂住。
徐温玉凝身不动,双脚就像钉在舟板上一样,脸上泛起一层绯红。
小舟似箭射身对岸。
丁不一松开双臂,将剑入鞘,正想说句道谢的话,忽然船身又是陡地一颤。
“站稳了,别动!”船夫高声发喊。
一个巨浪朝头盖下。
丁不一抓住了徐温玉的手,那一双小手,妖嫩、细腻,柔软冰凉。
小舟从浪尖里钻出。
丁不一瞧着被浪花打湿的徐温玉中暗想,瞧他这模样,倒真像个大姑娘!
涂温玉往回缩手,企图接出手去。
此刻,小舟已然平稳,丁不一无需再握住徐温玉的手,但他却偏偏握住不放。
在百年石锅酒店,徐温玉笑过他迂腐,没见过世面,今日他礼尚往来。
然而,徐温玉却执意要将手缩回去。
于是,两人较上内力。
论内力,徐温玉这一方面当然不是丁不一的对手,丁不一体内注有天老邪丁不伟毕生的功力,再加上千年血参里的奇异功效,普天能与丁不一较内力的人已是极少。
不过,丁不一刚运动内力,船夫即嚷道:“二位别胡来,当心沉船!”
丁不一闻言一惊,急忙敛住功力。
徐温玉猛地争脱出手,丁不一失去重心,身子往后仰倒。
“当心”徐温玉伸出刚缩回的手。
丁不一抓住他伸来的手,稳住身子,感激地道:“徐公子,谢谢你。”
徐温玉脸上掠过一层红晕:“你知道我是谁了?”
丁不一拉着他的手道:“潍坊玉和布庄大公子徐温玉。”
徐温玉道:“是黄单眼和赵缺鼻告诉你的?”
丁不一点点头:“不错,在废墟坪是你雇他俩来救我的?”
徐温玉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晶亮的眸子瞧着他。
不回答,便是默认。
丁不一问道:“为什么?”
徐温玉凝视他片刻:“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丁不一想了想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废墟坪和这里遇难?”
这一次,徐温玉没有犹豫:“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暗中保护我?”丁不一一瞪圆了眼。
堂堂的十三洲府决捕头前来办案,居然还要布庄的公子暗中保护?
徐温玉沉声道:“你的处境很危险。”
丁不一浅浅一笑。“是吗?”
徐温玉唬着脸道:“你要对付的对手,将是官场和武林中最强大的对手!”
丁不一正色道:“你知道我要对付对手是谁?”
徐温玉沉默了片刻,从抿紧的嘴唇里进出几个字:“隐君庄主华土杰。”
丁不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道棱芒。
对付隐君庄主华士杰,乃是皇上的密旨,他怎么会知道?
由此看来,此次行动,隐君庄早已有所觉察。
七煞天星、九鬼魔在山东出现,钦差大臣王吉卿被杀,这一切可能都与隐君庄主华士杰有关。
眼前这位徐公子,与隐君庄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索之间,小舟已驶到岸,冲上一片软沙滩。
丁不一与徐温玉跃上沙滩。
徐温玉瞧着他,轻声道:“你还不放手?”
丁不一“唉”地一笑,松开了手,从船舟到沙滩上,他一直抓住徐温玉的手,不曾放开过。
丁不一目光投向河心。
波涛滚滚的激流中,四条小舟交进在一起,隐约可闻杀喊之声。
丁不一关心地问:“你的两位朋友怎么样?”
徐温玉声半日有些冰冷:“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不是你的朋友?”丁不一有些困惑。
徐温玉凝视着河面道,“他卖命的人,我出钱,他们为我卖命,根本谈不上朋友。”
“不过……”
“请放心!”徐温玉截住话道:“他俩是水中蛟龙,秃头妖邓癫子,龟背妖辛金舵,在水面上马无良和曾东洲不会是他俩的对手。”
丁不一脸色变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徐温玉认识马无良。
徐温玉知道红毛狼叫曾东洲。
看来徐温玉知道的事,似乎比他还要多!
说话间,江心四舟顺流而下,已不见影儿,沙滩上旁的小舟也不见了。
沙滩上只剩下丁不一和徐温玉两人。
两人相视良久。
徐温玉问道:“金公子,打算去哪里?”
丁不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你真打算交我这个朋友?”
徐温玉亮亮的眸光一闪:“是的。”
丁不一抖抖身上的破旧衣服,道:“你交我这样的朋友,会后悔的。”
徐温玉俊俏的鼻子一缩,似笑非笑地道:“后悔的是你,而不是我。”
丁不觉得他这个模样非常的好看,就像是一个故意装出老气横秋样子的调皮小孩。
他抿嘴一笑:“好,我认了这位朋友。”
“你不后悔?”徐温玉故意反话一句。
“决不后悔。”丁不一有意肃容道。
他知道徐温玉接近自己,一定有其目的,他无法猜徐温玉想做什么,但,他坚信徐温玉对自己,决无歹意。
他不是做十三洲府总捕头的料,他容易动情,容易相信人,这是他致命的弱点。
然而,这不能怪他。他毕竟太年轻,毕竟是位花花公子。
徐温玉瞧着他道:“你打算去哪里?”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但身份已有所不同,他已是丁不一的朋友。
丁不一坦诚地道“去梁山七煞堂。”
徐温玉道:“找天煞星齐北?”
了不一心一动,答道:“不,去会一位朋友。”
他没有欺骗他,他的确是去会沈素贞。
徐温玉似乎吃了一惊,沉思片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丁不一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他瞳仁深处是一片深透的大海,他无法看到那神秘的海底。
徐温玉眨眨眼道:“你不相信我?”丁不一浅浅笑道:“我不相信你,就不会交你这位朋友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徐温玉目光凝视着天空,似乎在考虑否要将原因告诉丁不一。
丁不一沉静地瞧着他,耐心等待。
他意识到,徐温玉要说的话,对他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徐温玉开口了:“隐君庄主华土本已在去梁山的路上,设下七道关卡要截杀你。”
隐君庄果然已有准备!
隐君庄敢派人截杀十三洲府总捕头,这可是丁不一不曾预料到的。
钦差大臣王吉卿也是隐君庄派人所杀?
华士杰真是狗胆包天!
丁不一脸色铁青。
徐温玉又道:“金公子可曾听说过隐君庄三君、四天,五刚、六虎、七妖之说?”
丁不一沉缓地点了点。
他来山东前,曾听丁不伟说过隐君庄的详细情况。
隐君庄主华士杰之父华少杰,当年在华山绝圣洞,得始尊圣君游龙剑谱,练得游龙神剑天下无敌,遂使神龙门鹰飞万里,威震武林,名声与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武当两派,并驾齐驱。
神龙,势力逐渐扩大,华少杰渐生独霸武林的野心,他先后暗杀十大门派中的四大掌门,血劫青城、华山峨嵋三大门派,引起武林公愤,成为武林各派众矢之的。
华少杰执迷不悟,居然下武林贴,约武林各派在华山决一死战,一场武林劫难即在眼前。
决战前夕,一名蒙面人找到毕少杰,不知蒙面人用什么方法劝说了华少杰,第二天华少杰在华山宣布不战自败,武林各派自不肯放过华少杰,此时马无良串三十六岛洞人马赶到,随后身为御林军头领的曾东洲也率大官兵赶至,在巨大的压力下,武林各派只得与华少杰议和,华少杰宣布解散神龙门,从此永不出江湖,武林各派申明,与神龙,一切恩怨都一笔勾消。
从此,神龙门在江湖消失,而山东泰山脚下,却多了个隐君庄。
两年后,华少杰病逝,由华士杰热掌管君庄。
因为当年神龙门不战自败,隐归山庄,所以帮内实力未曾受到丝毫损失,所有精英三君、四天,五刚、六虎、七妖都在,论实力,当今武林各派皆不及隐君庄。
三君,即天君华士杰,地君华空杰,人君华道杰。
四天,四大天王的简称,即剑王阎克强,刀王阎胜强,鞭王阎定强,毒王阎超强。
五刚,五大金刚的简称,即铁面金刚霍金刚,铁臂金刚霍木刚,铁背金刚霍水刚,铁肚金刚霍火刚,铁脚金刚霍土刚。
六虎,即吊睛虎何大伟,白额虎何忠伟,花面虎何信伟,暴牙虎何实伟,阔嘴虎虎何义伟,扎须虎何小伟。
七妖,不知是何人,也不知道姓名,是建立隐君庄盾华少杰的贴身卫士,现是华士杰的贴身卫士,是七个神秘的人物。
丁不一凝视着徐温玉道:“可我不知道七妖是什么人。”
他希望徐温玉能给他指点迷津。
徐温玉缓声道:“这是七个武功极高的人,听说他七人若是联手,就连天君华士杰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哦!”丁不一惊声道,“连游龙神剑也胜不了七妖?”
若真是这样,要闯隐君庄更是困难重重。
“我只是听人所说!”徐温玉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他们叫什么名字?”丁不一希望能从他们的名号中,得到一些线索。
“不知道!”徐温玉摇摇头,未了,又加上一句:“听说连华士杰除了绰号外,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
华士杰也不知道七妖的真实姓名?丁不一惊傻了眼。
隐君庄也古怪得有些邪乎!
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包括这位徐公子都有些邪乎。
丁不一脸上罩上一层严霜。
徐温玉抬头看看天空:“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他未等他答话,转身就走,那模样像是丁不一早已答应他一起上路了。
丁不一迟疑了一下,随即大步跟子上去。
他很讲义气,不愿拒绝朋友的好意,再说在这东岸的荒野上,不同意徐温玉同行也不行。
徐温转向左边的山道。
“哎!”丁不一嚷道,“咱们该走这边。”
右边的坡道,才是去黑铺店小镇,通梁山的道。
“前面有隐君庄的暗桩,咱们翻过山梁,去羊泉镇,然后去梁山。”涂温玉边说边往前走,没有停步。
丁不一只得转上了左边的山道。
既然认定了朋友,就得相信朋友,行不到夜里,山道转陡,地势逐渐险峻。
转过左山口,迎面一壁像虎踞的高崖。
徐温主指着高崖道:“瞧,这就是卧虎崖。”说着,一撩衣襟窜了过去。
丁不一自不甘落后,兔起鹤落,几个纵步,抢了上去。
临身崖前,更怪石嶙峋,山崖陡峭。
徐温玉待丁不一近身后,指崖口:“那就是虎口。”
山崖夹壁处有外裂口,那裂口就像卧虎张开的嘴。
口内有一道山道。山道斜倾,怪石峥嵘,怪石下是数十丈的深渊。
徐温玉道:“这条山道,人从前称虎腹道,因路道难走,很少有人打这里行走。”
丁不一呼地窜进山崖裂口,戏笑着道:“这么说咱们已进虎口了。”
“不入虎口,焉拔虎牙?”徐温玉笑说着,跟了上来。
虎腹道山路很窄,一面贴着陡崖,一面是深垫,加上凸凹不平的怪石,路道确是发危险,稍一不镇,掉入深渊便有性命之忧。
山路不仅窄,而且很长。
此时,日薄西山,黄昏天边,血霞镑红。
丁不一忍不住问:“徐公子,这山道有多长?”
徐温玉在身后道:“转过右边山壁,就到尽头了。”
丁不一定到右边山壁处,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瀑布水声。
这并不稀奇,在这种山谷里常有腰洞里泻出的瀑布流水。
行人的脚步声。
这就有些奇怪了,在这种险峻的山道上,黄昏时分是很少有人行走的。
异样还不在这些。
行人有六个,而且个个步履轻盈、矫健,显然是轻功极高的高手。
这些人是谁?
是不是隐君庄派出来截杀自己的杀手?
丁不一目芒顿闪。
蓦地,山壁另一边的脚步声陡然消失。
山静,只有瀑布流水在响。
对方也听到了脚步声,并迅即作出了反应。
丁不一凝身未动。
身后的徐温玉也凝身未动。
看不见的双方,隔着山壁,悄然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