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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白衣汉子露出了一个平淡的笑容,缓缓地道:“我姓白,白无浪。”方大嫂勉强一笑,道:“原来是白公子。”白无浪摇摇头。“我不是公子,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方大嫂陪笑着:“公子说笑了。”白无浪的脸突然沉下。他冷冷一笑,一双眼睛发出逼人寒光,直盯着方大嫂:“我是个说一就一,说二就二的人,我为甚么要跟你说笑?”方大嫂给白无浪这几句话吓呆了,一时之间,嘴里竟然甚么说话也讲不出来了。方老爹虽然个子绌小得可怜,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不站出来,代替妻子对白无浪说话。“这位白……白先生,想必是从外地来到这里?”方老爹一面说,一面牙齿震得格格作响。白无浪淡漠地点点头。方老爹喘一口气,道:“白先生莫非是想找一间客店歇歇脚?”他伸手向左一指,道:“从这边走,不远处有一间悦宾楼……”“我不喜欢住客栈。”白无浪截然道:“今天晚上,倒要打扰两位,希望你们能腾出一个地让我住一晚。”方老爹的脸立刻又青又黄。他看见白浪的相貌,便已暗暗叫苦,这种人,准是以江湖上的魔王煞星,如何能够让他在屋里睡上一晚?“白先生,这里的地方又臭又脏,只怕……”“没有甚么怕不怕的,”白无浪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昨夜睡在甚么地方?”方老爹苦笑。他并不是能知过去未来的神仙,又怎会知道白无浪昨夜睡在那里?白无浪冷冷说下去:“昨夜我睡在一间客栈里。”方老爹一怔,道:“既然你昨夜睡在客栈,今天又何以例外,莫非……”他言下之意,再也明显不过,分明是指白无浪已身无分文,虽然昨夜住在客栈里,但今天却再也付不起房钱。白无浪的瞳孔慢慢收缩,阴冷的目光却逼成一线地直盯着方老爹的脸:“那一间客栈,没有床,只有棺材。”方老爹浑身打了个寒战:“白……先生说笑罢?”白无浪突然吊着嗓子怒道:“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说笑!”方老爹垂下脸:“是!是!”白无浪的目光遥注着远方,缓缓地说道:“那间客栈,本来就是专给死人居住的。”方老爹沉默半晌,终于恍然大悟。“难道白先生……昨夜睡在义庄之中?”白无浪点点头,道:“睡在棺盖上总比睡在棺盖下好得多。”这一点方老爹倒根明白。因为睡在棺盖上的是活人,而睡在棺盖下的却必是个死人无疑。面对着这个连棺盖都敢睡在上面的人,方老爹的腿又虚软了几分。他忽然又看见了白无浪的腰间有一把剑。这一把剑只有一尺七寸,剑鞘是用豹皮精制的。但豹皮和剑锷之上,都染满了已经干透了的血。方老爹敢肯定,那些血一定是属于人的,而绝不是禽兽的血。白无浪不像个猎户。一点也不像。他只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想到这里,方老爹差不多又几乎晕倒过去。——他虽然已活了一大把年纪,而且,养了几十年的鸡鸭,但如果有人告诉你,他连一只鸡鸭都未曾宰过,你会不会相信?然而,那是事实。方老爹怕血,就算要宰鸡鸭,这个责任也是落在方大嫂的身上。此刻他忽然面对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又怎教他不为之方寸大乱?白无浪一点也不客气。他简直就把这个小小的农庄,看成是自己的家一样。方老爹夫妇两人不敢待慢这一个“客人”。不速之客也是客,而且这种客人万万不能开罪。白无浪忽然掏出一绽金子,摆在一张已残旧得几乎快塌下来的木桌上。方老爹夫妇看得一呆。白无浪的神色仍然是那般冷漠。他忽然又说出了两个字:“拿去。”方老爹夫妇同时一呆。他俩面面相观,仿佛在问自己的老伴:“我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白无浪忽然一拍桌子:“怎么还不收下,难道嫌少不成?”方老爹吓了一跳。他又望了老伴一眼,才伸出一双发抖的手,震颠颠地把那绽金子捧在手上。方老爹暗暗叫道:“我的妈啊!这锭金子少说也有二十两……”二十两金子,对于方老爹夫妇来说,简直就是一笔连做梦都没有看到过的惊人财富。白无浪冷冷一笑,道:“这二十两金子,你并不是白拿的,所以你绝对不必说半个谢字。”方老爹的手颤抖得更是属害。虽然他和方大嫂般目不识丁,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八个字,他倒是听人说过的。这一来,他真是又惊又喜又是担心。他正在担心白无浪会提出某种可怕的条件。但白无浪的要求,却令他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这二十两金子,是我向你买一只鸡所付出的代值。”“买一只鸡?”“不错。”方老爹瞧了瞧手中的那锭金子,一双眼睛发直地连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这锭金子重甸甸的,绝对是真金,假不了的。它可以买多少只鸡?方老爹算不出。一千只?三千只?还是一万只?方老爹真是算不出。但这个姓白的“武林人物”,居然花二十两金子来买一只鸡。难道他以为这问小农庄的母鸡会生金蛋?但白无浪却补充了一句:“我只要一只公鸡,越强壮的越好。”现在方老爹的心情,比起四十年前娶老婆的时候还更紧张。方大嫂不敢怠慢,立刻从鸡笼里抓着一只平时最凶恶的一只公鸡。这一只公鸡的啼声特别响亮,走路时的姿态也特别威武。她把这只公鸡抓到白无浪的面前。白无浪看了它一眼,淡淡道:“这一只鸡很不错,的确值得上二十两金子。”方大嫂讪讪一笑,想说一声“白先生说笑了”,但这句话她刚想出口,立刻又猛然省起白无浪不喜欢说笑,于是又把这句说话生生的吞回到肚子里。白无浪忽然轻轻的吸了曰气,道:“把这一只鸡向上抛。”方大嫂一呆。她就算再生多八个脑袋,也不会想得到白无浪为甚么要她抓一只鸡,然后又要把它往上抛。她也不敢问白无浪,依言用尽全身气力,把公鸡向上一抛。咯咯咯咯!这一只公鸡的啼声果然威猛。它在半空中啼叫,在半空中飞翔。当然,鸡永远是飞不起的。但就算它是一只鸽子,甚至是一只兀鹰也好,它也一样不可以振翅高飞。因为就在方大嫂把它向上抛起的时候,白无浪突然跪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道刺目的剑影拍过嗤!剑锋快如电闪。鸡啼声仍在耳边,但白无浪的剑尖已从它的左肋下刺出,然后剑锋又再从鸡头之上透穿过去!这一剑,绝对致命。别说这只不过是一只公鸡,就算它是一条狮子,恐怕也得立刻倒了下去。方老爹夫妇看得一阵心惊胆颤。但他们却又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白无浪闷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白无浪的脸色依旧是那么冷漠。他忽然捡起地上的公鸡,仔细的看了几眼。过了片刻,他缓缓的说道.“把这一只公鸡送去给宰一刀,然后向他讨些赏钱。”方老爹夫妇更加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讨赏钱?”方老爹忍不住道:“凭这一只死鸡就可以向宰……宰总镖头讨赏钱?”白无浪淡淡的道:“不错,你若不同他讨些赏钱,那是你自己的损失。”方老爹实在想不出这是甚么道理。他也不敢存有奢望,他只希望把这只死鸡送给宰总镖头之后,事情就此一了百了。他已拥有二十两黄金,别的财富他再也不想贪取。知足者贫亦乐。方老爹的确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这种人,寿命往往都会比别人长久一些的。凡是了解宰一刀的人,都知道他平时很喜欢吃鸡!当他看见了鸡的时候,就像是鸡看见了蚯蚓般,非要吃个痛快不可。当他看见这只死鸡之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像个臭鸡蛋。方老爹夫妇在百掌镖局的大厅里垂手肃立,连气都不敢吭出来。他俩都已看见,这个宰总镖头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倒像是这只死鸡咬了他一口似的。宰一刀的脸色,不但难看,而且很凝重。百掌镖局有六个镖师,他们都在镖局大厅之内。这六个人中,性子最鲁莽,但武功也最高的一个镖师是樊逵。樊逵有七尺六寸高的身材,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一条巨熊。他忽然吼起来,走上前一手就揪住方老爹的衣服,“你好大的胆子,这一只死鸡算是甚么意思?”方老爹的脸都黄了,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宰一刀立时喝道:“樊镖师,别难为他。”樊逵气呼呼道:“这厮好生无礼,竟然把一只死鸡捧过来,还象有介事般……”“住口!”宰一刀又把樊逵的说话喝止下去。樊逵的脸阵红阵白,终于还是退开一旁。宰一刀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问方老爹:“他仍然在老丈的家中?”方老爹恭声道:“他声言要在老汉的家中渡宿一宵,此刻自然仍在农庄内。”宰一刀道:“他除了要老丈送鸡之外,可还有甚么话对你说?”方老爹沉吟半晌,才呐呐的道:“老汉不敢说。”宰一刀神色肃穆,缓缓的道:“这一个人的来历绝不简单,他曾经说过甚么话,老丈不妨直说,我绝不会怪你的。”方老爹喘一口气,道:“他叫老汉把这只鸡送过来之后,不妨向宰总镖头讨些赏钱。”樊逵的脸色又变了。“讨赏钱?讨个屁讨个鸟!”宰一刀怒喝道:“樊逵,你疯了?怎可以在老人家的面前如此放肆?”樊逵再碰一个钉子,果然不敢再开口骂人。宰一刀忽然又叹了口气,对樊逵道:“吩附帐房的陆管事,取三锭十两重的黄金来。”樊逵吓了一跳。“三十两金子!”“不错,这是我赠给方老丈的。”方老爹夫妇两人,又再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他们的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但他们又怎能相信,宰一刀竟然会为了区区一只死鸡,就给他们三十两黄金的打赏?那简直是不可能,也不能置信的一回事。难道自己是在梦中?可是,当三锭沉甸甸的黄金塞到方老爹手中的时候,他们终于证实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二十两加三十两,总共就是五十两。方老爹在一天之内居然能赚到五十两黄金,恐怕他会三晚都阖不上眼睛睡觉。但无论怎样,这一对孤苦伶仃的老人,总算在晚年的时候发了一笔大财,他们以后的日子,是比以前过得舒服多的。人生在世,不幸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当运气来临的时候,就算关上大门也是一样阻拦不住的夜已深。方老爹和方大嫂虽然都躺在床上,但他们都没有阖上眼晴。他们真的睡不着觉。那五十两金子。他们已收藏在一个最秘密的地方。白无浪这一晚真的睡在小家农庄之内,他睡得不是床,而是禾秆草。他一躺下去,就似已睡得很香甜。方老爹和方大嫂都渴望今天晚上,不会有特别的事故发生。他们默默地在祝祷,希望一切都平安大吉。他们的祝祷似乎有点生效,这一个晚上,总算是平平静静的渡过。但明天又将如何?黎明,当阳光照在方老爹眼睛的时候,白无浪已不在那堆禾秆草之上。方老爹到处找他,但找不着。白无浪在哪里?微风轻吹,晨光曦微。阳光虽好,但宰一刀的脸色却一点也不好。通常在这个时候,他大多数都会在镖局的大厅中,喝一壶浓茶,吃一些由刘厨子精制的包点。但现在,他并不在镖局中。他此刻身在一个小小的山岗上,而且还面对着一个可怕的对手。这个对手就是白无浪!白无浪昨天送给宰一刀的礼物,是一只鸡。宰一刀当然没有忘记这只公鸡是怎样死的。一剑从左肋穿上,直贯咽喉。用这种剑法来杀一只鸡,就等如是用大铁锤去杀一只蚁一样。公鸡死了。它是死在一种极可怕的剑法之下。宰一刀是名震江湖的独臂刀客。他用的兵器是一把薄而锋利的快刀。他宰人从来只用一刀。一刀便已分胜负。他从未败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接得下他的第一刀。然而,天下间绝对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当然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武功。宰一刀的刀法,无疑已足以在江湖上称雄一方,但他的刀法仍然是有破绽的。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破绽在那里,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办法堵塞这个破绽。如果有人看穿他刀法上的破绽,而且出手又比他更快的话,就只有一条死路可走。那一只公鸡,宰一刀已在深夜三更的时候,悄悄的把它埋掉。一只死鸡,居然要劳动到宰总镖头把它埋掉,这种事说出来绝不会有人相信。然而,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当宰一刀埋葬这一只死鸡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苍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埋葬一只鸡,而是在埋葬着自己。刀在腰间。宰一刀对于自己的刀法,一向都很有信心。但今天例外。他没有信心能胜过眼前的白无浪。连一点点的信心都没有。但他仍然来到此地。他不愿意逃避任何人、任何事。白无浪望东而立,脸上露出了一种肃杀的笑意。“宰一刀,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忽然首先开口说话。宰一刀缓缓地从怀里取出一柄小刀,一封短笺。那是昨夜四更的时候,白无浪用飞刀递柬的手法送到宰一刀卧室中的。白无浪的轻功,已达到了来去如飞的境界。宰一刀接到这封短笺之后,果然就单刀赴会,来到这一个小小的山岗之上。他忽然把手按在刀柄之上。白无浪冷冷一笑:“听说宰总镖头的刀法很绝。”宰一刀道:“你想试一试?”白无浪摇头:“不想。”宰一刀感到有点意外。白无浪淡淡的说下去。“因为咱们一旦动手,就势必有人倒下去,我不想你死,也不想死在你的刀下。”宰一刀道:“阁下的说话很坦白。”白无浪道:“在下本来就是个坦白的人。”宰一刀道:“既然如此,倒不知道阁下相约宰某到此,是何用意?”白无浪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你有几个儿子?”宰一刀的脸陡地发青。但他随即回答道:“一个。”白无浪陡地大笑。他笑得很狂,很放肆。宰一刀怒道:“这有甚么好笑!”白无浪的笑声仍不歇止,过了许久,他才道:“宰总镖头是个风流人,又岂止有一个儿子?”宰一刀的神情变得更是难看。白无浪又笑了好一阵,才缓缓的说:“在方家集,你有一个儿子叫宰一清,但在掦州,你还有另一个私生子叫宰维智。”宰一刀的身子开始发抖。显然,白无浪的说话就像是一支箭,深深的插在他的心坎里。白无浪忽然从此中一个小暗袋里,取出一枚戒指。那是一枚玉戒指。戒指上镶着的一颗碧玉,比拇指头还大,而且色泽碧绿可爱,乃是价值不非的珍品。看见了这一枚戒指之后,宰一刀就像是被人在胸口上重重的打了一棒。白无浪又笑了。他的笑容神秘而愉快。“这是宰维智的戒指,是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给他的。”宰一刀的脸开始扭曲。但他仍然要保持冷静。冷静。绝对的冷静。面对着白无浪,就算自己完全没有出错,也随时会面临到死亡的威胁。倘若自己有丝毫的错误,那更是非死不可。宰一刀不能算得上很怕死,但也决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最少,他目前还不想死。他有两个妻子,一个在方家集,另一个却在数百里外的扬州。他并不是个很老实的人,却也不能算是太过风流。在那个时候,拥有三妻四妾的人多得很,而宰一刀却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一个妻子而已。当然,一个人的艳福越大,他的麻烦事也总会越多。宰一刀有两个家,两个妻子,还有两个儿子。可惜这两个家的距离实在太远,而且他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有两个家。可是,白无浪居然已查出了他的这个秘密,而且他送给宰维智的玉戒指,也落在白无浪的手中。白无浪冷冷一笑:“你的第二个儿子,已被我囚禁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宰一刀怒道:“我不相信。”白无浪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说话,但你的第二个儿子,可能就会因此而给你害死!”宰一刀的额上满是汗珠。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要怎样?你想得到些甚么?”白无浪立刻道:“我只要一个人的脑袋。”宰一刀的脸色一变:“我的脑袋?”白无浪摇头。“不是要你的。”“那么你要谁的脑袋?”“那人既是你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你现在唯一的大老板。”宰一刀陡地提高声音,大声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岂能出卖他?”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无浪已将手中那枚玉戒指抛起,然后又是剑影一闪。——好一枚玉戒指,立刻就被分切成十二小块。宰一刀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剑。当白无浪的剑回鞘之后,他呆住了。他现在最少已明白了一件事。白无浪的剑,一定比目己的刀更快。不是快一点点,而是快不知若干倍!太阳渐渐升起。白无浪走了,但宰一刀仍然僵立在那个小小的山岗之上。白无浪临走的时候,只说了两句话:“你若不出卖赵天爵,就得出卖宰维智。”白无浪的背影瞬即消失得无踪无影。草地上,只留下那一枚已经碎裂成十二小块的玉戒指。白云飘飘,今天已是五月初九。白无浪很快就回到了方老爹的小农庄之中,他坐在鸡棚的隔邻,从怀中取出一块染满血渍的白绢。——三十七月二十四日,狗。——三十八月初五,羊。——三十八月十一日,黑芝麻。——三十九月初九,赵天爵。前三行的二十六个字,早已被怵目惊心的血渍所涂掉。还有九个字未沾上血渍。白无浪咬了咬牙,喃喃道:“赵天爵,我说过在四十个月这内定取你的性命你,看你今天还能躲到那里!”这一天,是五月初九。同样,也就是白无浪的“三十九月初九”!方家集距离医谷并不远。可以说,它是医谷的门户。如果有人从东向西走向医谷的话,方家集乃是必经之路。就在五月初九这一天,虽然天色很好,但却蕴藏着一场足以令风云变色的风暴。海魔教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东来,当然是具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医谷群医不肯医治冷碧桥,尤其是时九公,更加坚决拒绝了贺誉的要求。虽云医者父母心,但像冷碧桥这种杀人如麻的残酷女魔头,的确不宜把她的伤毒治好。纵虎归山,固为不智。若把一头已受了伤的恶兽治好,令它有机会再去沥杀其他人,这种做法则更为不智。时九公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也有做人处世的一套原则。他的原则就是:“逢恶不治”。“恶”者,并非指顽恶的疾病,而是指那些顽恶的人。冷碧桥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凶恶的程度,比起江湖上绝大多数的江洋大盗都还更令人感到可怕。这样的一个女魔头,时九公当然不肯帮他医治伤毒。而彭大鹰也是一样。这两个人,是唯一能够解除冷碧桥身上奇毒的人,但贺誉用尽种种办法,仍然无法得偿所愿。所以,海魔教不惜倾尽全力,向蝴蝶城和医谷方面进军。贺誉的雄师,在沙一杀的那间小客栈里遭受到挫折。但他攻到蝴蝶城!却反而不费一兵一卒——孤剑生扫描sglineliwei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