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赵二人纵马而行数日,这日正走在大道之上,赵玉天用马鞭向前一指,喜道:“过了那座桥,便是洛阳府地了。”金世奇举目望去,见一条小河横在前方,河上跨卧一桥,桥头有一石碑,上面依稀便是“洛阳”两个大字,心中也甚欢喜,知道洛阳已距嵩山不远,且洛阳乃江北繁胜之地,进得城去,也可赏玩一番。当下喝道:“驾!”扬起手臂,在马臀上轻击一鞭,纵马向桥上驰去。便在这时,迎面也有一匹快马驰来,马上伏卧一少女,神色焦急,不住地催马快行。金世奇的马和那少女的马同时踏上小桥,行了个头对头,小桥甚窄,不能容二马并过。那少女一面慌慌张张地回头看,一面出声恳求道:“劳驾这位道爷让个路,后面有歹人追我,给他们追上,我可就有大麻烦了。”金世奇本想让路,听她这么说,立将马头一拨,掉头下了桥。那少女两腿一夹马肚,便要纵马疾奔,忽听“嗖、嗖”两响,两只短镖自后射来,正中马臀,那马“咴咴”长嘶,扑通摔倒。少女不及躲闪,一条腿被压在马肚子下,挣扎不出。赵玉天飘身下马,一手抓住马脊一扳,一手将那少女扯了出来。他内力浑厚,扳开这马自是举手之劳。那少女见失了座骑,更是大急,连“谢”字也不说,拔腿便跑。赵玉天一把拽住她道:“姑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替你挡着,你不用惊慌。”那少女苦苦求道:“快放了我吧,你们斗不过他们的。”赵玉天微微一笑道:“你便这么跑也跑不掉,不如还是让我们帮你吧。”说话间,一阵马蹄声响,六匹快马冲来,将到桥边,马上之人一齐飞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显得武功不弱。金赵二人打量来人,见他们均着一色玄衣劲装,腰束博带,斜挎弯刀,不是一门中人,也必是一个帮派的。其中一人瞅着躲在赵玉天身后的少女,狞笑道:“乖乖过来吧,指望这小白脸护着你吗?没有用的。”金世奇道:“几位是哪一路上的朋友,干吗追赶一个弱女子?”那人“哼”道:“她弱吗?她杀了我们十一个弟兄呢!”他身后一个人探出尖尖的脑袋道:“喂,臭小子,听清楚,我们是河北麒麟门的,这位是我们大师兄,除了我们师父,大江南北便是他武功第一了。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可别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臭丫头,和我们做对,不然,我大师兄一出手,打得你们趴在地上求饶。”金世奇心中一动,暗想:原来他们是麒麟门的人,五叔朴才就是学了麒麟门的《麒麟秘笈》,才无师自通,练就一身绝艺的。这连日来,自己也已将《麒麟秘笈》上册的内容领会贯通,牢牢掌握,开始修习下册的内容。麒麟门地处河北,这些人跑到河南来,不知为了何事。赵玉天“哈哈”一笑道:“大江南北武功第一,幸会,幸会,不知这位大师兄尊姓大名呀?”那拍马屁之人道:“我大师兄复姓端木,单名一个‘城’字,江湖上人称‘破天刀’的便是。”端木城微微一笑,道:“请教二位名号?”赵玉天笑道:“我们是不出名的小角色,可比不上端木兄威名赫赫。在下陕西赵玉天,江湖上人称‘补天剑’。”他听那端木城绰号“破天刀”,便自撰了一个绰号“补天剑”,一破一补,那是有意做对了。端木城脸色一变,金世奇也笑道:“在下是飞禽走兽帮的金世奇,出道不久,嘿嘿,江湖上的朋友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呢。”金赵二人一报姓名,端木城身后的几人都跟着自报家门,那溜须拍马之人叫许言甘,另外四人分别是何文通,江焕,王实八,任兼才。赵玉天回头问那少女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女脸一红,低声道:“柯隐兰。”许言甘叫道:“喂,姓金的,姓赵的,快些让开路,把那妞儿交出来,你们可知她抢了什么东西么?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唔……”他话没说完,端木城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冲金赵二人道:“二位,这丫头抢了我们师父心爱的宝物,我们一路追她到这里,又让她杀了十一个弟兄,这笔帐不算是不行的了。”柯隐兰大叫道:“他胡说,宝物不是他们麒麟门的,是皇帝老儿用来讨好……”端木城不待她说完,一招手,道:“拿下她!”何文通、江焕、王实八、许言甘、任兼才一拥而上。赵玉天把柯隐兰往后一推,和金世奇并立在桥中间,吐气发力,并掌推出,金赵二人内力俱雄,这四掌便如刮起了四股旋风,一阵“扑通、扑通”声响,何文通和王实八二人靠近桥边,被这掌风挤下桥去,坠入水中。任兼才、许言甘、江焕三人见势不妙,立时后纵,饶是他们躲得快,被金赵二人掌力余势扫到,也感胸口剧震,眼前金星乱舞。端木城大是惊讶,这名不见经传的两个愣头小子一举手间,竟将自己五个师弟打得落花流水,眼见王实八和何文通兀自在水中挣扎,许言甘、江焕、任兼才委顿在地,呻吟不起,桥头便只剩下自己一人,大吼一声:“好大胆的贼子!”抽出佩刀,一刀向赵玉天劈去。他若稍有些自知之明,见到金赵二人一抬手击倒五人,立时应骑了马跑开。可他平日里听得同门师弟奉承多了,只当真的除了师父,大江南北便是自己武功第一。这时盛怒之下,哪还想得到掂掂自己有多少份量,出刀便劈。金世奇推开赵玉天,笑道:“玉天,你先看看我的武功如何。”端木城心道:你们两人一齐上,我倒有些含糊,只剩一人,那便最好不过。身子微侧,单刀折向金世奇而去。金世奇早已看出他这是《麒麟秘笈》上的“燃灯刀法”,这门刀法招数倒也平常,若是辅以《麒麟秘笈》中的上乘内功,却是非同小可,招招使出,刀风都有击石生火之力。《麒麟秘笈》上册所载全是麒麟门武功之大本大宗,所有心法要义,究原尽委,无不阐释透彻。这燃灯刀法的内功心要便在其中,金世奇早已练得精熟,但见端木城于这套刀法虽使得流畅,可内力平平,别说刀风没有燃灯之效,便是凌锐的破空之声也无。心想:我听朴才叔说过,《麒麟秘笈》实是一本了不起的武学奇书,以朴才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习练了《麒麟秘笈》上的武功后,竟能与朴岱、朴亚这些名家子弟并驾齐驱,连闯鬼谷林、鬼谷湖,力斗张天师,可想而知这《麒麟秘笈》的威力了。但麒麟门代代穷奢极欲,早已荒废了武学,于这《麒麟秘笈》十成中领悟不到一成。看这端木城,在麒麟门中是学艺最长的大师兄,功力却如此不济,朴才叔的话果然不假。于是亮出佩剑,以剑代刀,唰唰唰一连砍出三记,径奔端木城头颈、两肩而去,余势未尽,身形一转,迈步到了端木城身后,也不回身,将剑反伸向后,插入端木城分立的两腿间一撩向上。这一气呵成的四记正是燃灯刀法中的一招“四面楚歌”。端木城大吃一惊,见敌人以剑代刀,使出了本门的刀法,且招势圆熟,功力精纯,每一剑震动空气“嗤嗤”直响,显然已得燃灯刀法的心髓,不知这人和本门有何渊源。容不得他多想,要害处已受敌威胁,忙使出破解这一招的“截风式”,双足顿地,头下脚上地翻到空中,单刀在身前一划,将这一剑格开。金世奇不待他落地,挺剑中宫直进,刺他当胸,端木城回刀来格,金世奇剑招突变,剑锋迎向他执刀的右手。这一剑快绝无伦,正是燃灯刀法中的又一招“打蛇击节”,端木城再也无力闪躲,一闭眼,心道:这只手要废了!他一失去斗志,刹时心灰意懒,在空中把持不住平衡,头下脚上地栽到地上,虽不甚疼痛,却也狼狈之至。执刀的右手却完好无损,原来金世奇只是吓他一吓,剑到他手边便已收势。端木城闭着眼,兀自不知。金世奇“哈哈”大笑道:“打遍大江南北的大师兄,这便是你的‘破天刀’吗?”端木城慢慢站起,羞红的脸上满是疑惑,讷讷道:“你的刀法……怎么……和我的一模一样?”金世奇笑道:“这刀法么?在我们飞禽走兽帮人人会使。”说时虚劈两剑,剑风掠过之处,两片衣襟自端木成的衣服上飘落下来。端木城怔怔道:“邪门!邪门!”赵玉天拍拍他肩膀,道:“开眼了吧?似你这样的功夫最好待在家里别出来,江湖险恶,可没有你这样人的立足之地。”探手抓住他背上衣服,叫道:“还是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振臂掷出。端木城惊叫一声,身子被扔在半空,呼呼直飞,扑通一下,却正好坐到一匹马的马背上。赵玉天双臂连抓连甩,顷刻间将任兼才,许言甘,江焕三人也扔到马上,许言甘却是面朝马臀而坐,只吓得他“哇哇”怪叫,伏在马背上,紧紧揪住了马尾,一动也不敢动。那几匹马身上陡增一人,都是一惊,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直冲下去。王实八和何文通湿淋淋地爬上岸,也跨上马,忙不迭地逃去了。金赵二人“哈哈”大笑。柯隐兰脸上表情轻松下来,笑道:“多谢二位大侠相救!”赵玉天道:“客气什么,这些家伙甚是招人厌,便不是为了你,我们也要教训他们一回。”柯隐兰道:“没想到二位大侠身怀绝技,我还以为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呢。”金世奇道:“不是我们身怀绝技,是这帮家伙太脓包。”赵玉天道:“柯姑娘,我叫赵玉天,这是我大哥金世奇,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别老大侠大侠地叫我们。我刚才听那端木城说你抢了他师父的宝物,这是怎么回事?”柯隐兰道:“这事江湖上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了,你们二位也在江湖上行走,怎么竟没听过这事么?”金赵二人相对望了一眼,心道:我们本身的事已够麻烦了,又怎么理会得江湖上的事情。柯隐兰看他们神情确是不知,便道:“在我大宋的邻国中,有个叫金国的国家,是新兴的女真族人所建,雄踞北方,势力日益强大。咱们老百姓都知道它对大宋的江山没存着好心,可咱们糊涂的万岁爷,不思励精图治,整军备敌,却整日醉心于怪石花鸟。如今金国来了一个国师,说什么久慕中原武学,要来砌磋武艺,在少林寺前设擂台比武。那糊涂万岁爷正怕两国动起干戈,他的皇帝位子坐不稳,知道这位国师要来,乐得跟捡了个宝似的,当即准备了一份厚礼,要送给这位国师,以求他将来在金国国主面前美言几句,两国交好,永保安宁。这金国国师不请自来,未必安着好心。皇帝老儿巴巴地送礼给他,早就惹怒了江湖上的许多豪客。大家都计议着如何抢下这份礼来,不丢了自家的志气。从开封府到少林,路途不近,这批宝物由一些宫中的高手护送,其中的头目与河北麒麟门的掌门谢云宝交好,就请了麒麟门的人助阵。江湖上的众位英雄埋伏在沿途阻截,不料那些宫中高手武功甚好,众位英雄死的死,伤的伤,幸好在混乱之中,我爹爹挤到官兵的车前,抢到一尊‘万像金佛’,却被几人围住,不得脱身,他将那金佛扔给了我,让我骑了马逃走,他自己却被官兵捉去,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她说到这里,眼眶一红,两颗亮晶晶的泪珠便要掉下来。赵玉天道:“姑娘别担心,那些官兵要查问你的行踪,就不会杀你父亲,还要留着他逼问,我和世奇哥既然遇上这事,就不会不管,我们一定帮你的忙,救出你父亲,顺便把别的好东西一股脑儿都抢来。”柯隐兰一笑,道:“多谢了,其实,抢得这尊‘万像金佛’出来,就能抵得上许多宝贝了,你们看。”她从腰间悬挂的布囊中,掏出一尊约半尺高的佛像来,赵玉天伸手接过,只感入手极沉,细瞧佛像通体灿灿夺目,竟是纯金打制。柯隐兰道:“这尊金佛是天竺国国王送给皇帝老儿的。这佛像非同小可,乃是天竺国的国宝,名为万像,是因为从不同角度看去,这佛像便有不同的相貌,不同的表情,一共是十二位天竺国历代佛家中的大智人物。”赵玉天转动佛像,金世奇凑近来瞧,果见每转一面,便变换一种相貌,一种表情,或俊或丑,或老或少,或喜或怒,或哀或乐,面面俱到,极尽天工。转动之际,隐隐一层宝光在佛像脸上流动,令人为之惊,为之醉,为之灵魂激荡。柯隐兰看着金赵二人惊诧的表情,笑道:“皇帝老儿倒也聪明,知道投其所好,想那国师既是僧人,岂有不爱这佛门至宝之理。所以我们抢到了这尊金佛,就够那些官兵头疼了,那批宝物里恐怕全仗着这金佛来打动那国师呢。”金世奇道:“令尊冒死抢得这尊佛像,可是大功一件啊。”赵玉天道:“既是要救人,那便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一同去……对了,那些官兵现在在哪里?”柯隐兰道:“金国的国师要在少林寺设擂比武,吃住都在少林寺,这批宝物暂放在寺中,待比武完后,再由金国国师带回。那些官兵现在想必已都在寺中。”赵玉天道:“这些宝物既在少林寺中,若是丢了,朝庭自是要拿少林寺的和尚们问罪,那些和尚便不得不尽力守护,虽会受到江湖上的非议,料来也顾不得了。有少林武僧从中作梗,夺宝和救人就都难了。”就在这时,金赵二人同时想道:少林寺的和尚若加强了戒备,要进寺偷剑谱也难了。柯隐兰道:“既然是为难的事,那就不麻烦二位了。”赵玉天见她脸上微有弗悦之色,忙拉住她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虽说这事难办,可没说不办,你放心,你的忙,我们要帮就帮到底。别说少林寺,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携手闯一闯。”柯隐兰听到“我们携手”四个字,心中一动,偷眼一瞧赵玉天,见他神情坚定,澄澈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立时晕红了双颊,将头扭开,一颗心扑扑直跳。金世奇道:“咱们有缘,能相认相识,自应该互相信任,柯姑娘,跟我们一起上路吧。”赵玉天“哈哈”一笑,道:“世奇哥做事干脆,说走就走,哎呦,这里只有两匹马,柯姑娘……”金世奇跨上一匹马,伸手把赵玉天扯了上来,笑道:“当然是我们俩同坐一骑,难不成你还和柯姑娘坐一块儿吗?”赵玉天脸一红,道:“世奇哥,不要取笑我。”柯隐兰也是大羞,两颊烧得通红,再也不看赵玉天一眼。金世奇一怔,他本不是个油嘴滑舌之徒,只是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全没计较会有什么后果,见到赵玉天和柯隐兰的尴尬情状,才恍然醒悟,忙道:“噢,对不住,我是顺口说的,你们可别介意。”柯隐兰飞快地跨上另一匹马,一提缰绳,默默地跟在金赵二人的马后。三人这时谁也不说话,只是纵马而奔。柯隐兰忽然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赵玉天的背影,想到:若真能与他同乘一匹马,那……。想到这里,只觉耳根子也热了,又低了头,暗暗对自己道:我若再想下去,可是没羞耻了。进得城里,赵玉天又买了一匹马,三人三骑,并辔东行。柯隐兰于洛阳城颇为熟悉,遇有名胜之处,便为金赵二人指点解说,三人言笑晏晏,渐渐忘了先前的尴尬,甚是融洽。是夜,便在城中住宿。金赵二人一屋,柯隐兰紧挨隔壁住下,以备有什么事能及时照应。金赵二人打了热水洗了脚,去除一天的疲劳,正笑谈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忽听店外一阵脚步轻响,刹时绕店一周,似是将店围住,跟着便听有人喝道:“华山派赵掌门请了,黑盗帮白虎坛雄威堂堂主詹泊在此,赵掌门肯赏脸见一面吗?”赵玉天一愣,心道:华山派赵掌门?那不就是我吗,怎么黑盗帮知道我在这里,找我何事?金世奇冲赵玉天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看看。二人并肩而出,柯隐兰也从房中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赵玉天道:“不知是谁找我。”柯隐兰诧道:“找你?你就是华山派的掌门?”赵玉天点点头。柯隐兰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心想:你这么年轻,便做了华山派的掌门!三人到了店外,见一人伫立街心,身后数排人,皆是黑衣裹体,黑巾蒙面,正是黑盗帮的装束。当先那人冲三人一抱拳,道:“哪位是华山派赵掌门?”赵玉天心道:原来你并不认识我。踏前一步,道:“我便是。”那人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将赵玉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果然年少有为。在下白虎坛詹泊,统领黑盗帮洛阳雄威堂,有要事与赵掌门相商,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赵掌门请借一步说话。”赵玉天心想:黑盗帮是武林正派人士的公敌,可是我出道未久,从未和黑盗帮有过什么过节,他们该不是来找我寻仇的。黑盗帮帮众遍布各地,耳目众多,知道华山派已由我做掌门不奇怪,可是找我有事相商就奇怪了。因道:“对不起,贵帮的名声不大好,我若什么也不作打算,冒然跟了你去,遇到不测,岂不悔之晚矣。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詹泊心中一动,暗想:此人虽然小小年纪,可处事冷静,隐然有宗主之风,他日定是个劲敌,帮主这一步棋真是走对了。便道:“赵掌门不必多虑,我们决无恶意,若要存心加害几位,一路下毒、暗杀,什么样的手段尽可使出来,用不着学什么名门正派的先礼后兵,委实是有要事相商,事情对我黑盗帮固然有利,于赵掌门也不无裨益。赵掌门一定不会后悔,还是跟我们来的好。”赵玉天听他说的有理,黑盗帮若真相加害自己,他们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当真防不胜防。当下打定主意,且看看有什么名堂再说,点点头,道:“詹堂主头前带路吧。”詹泊指着金世奇和柯隐兰道:“这二位……”金世奇道:“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朋友,没有分开的道理,赵掌门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詹泊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一起来无妨。”一招手,围在店周的黑盗聚拢来,将赵玉天等三人围在当中,詹泊当先而行,一行人径向城东郊而去。约大半个时辰,一行人步入一个乱石岗,赵玉天疑道:“什么要紧事情,要到这荒凉的地方来商量?”詹泊止住脚步,“呵呵”笑道:“赵掌门,我听说华山派前任掌门孙长青,还有卫启功,胡剑波都死在枫叶宫手上,可有此事?”赵玉天道:“不错,那又怎样?”詹泊道:“赵掌门既承华山派衣钵,这华山派的血海深仇,赵掌门可想报么?”赵玉天道:“枫叶宫恃强行凶,欺人太甚,我三位叔叔无故死在他们手上,这仇自然非报不可!”詹泊摇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赵掌门志气虽佳,可枫叶宫号称武林圣地,宫中武学博大精深,卢枫青更是名列当世五位绝顶高手之一,赵掌门虽年轻有为,但若想出这口气,恐怕并非易事。”赵玉天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方是男儿本色。”詹泊一击掌,道:“好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此间无酒,否则詹某倒要敬赵掌门一杯。”赵玉天“哼”了一声,道:“詹堂主若是只问这事,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詹泊道:“赵掌门真是个聪明人。我再深问一句,你报仇之志虽坚,可以如今微薄之力,与强敌硬拼,到时不仅徒然送了自家性命,华山派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恐怕都要牵累其中,枫叶宫一发怒,只怕武林中再没有华山一派!赵掌门可细想过吗?”赵玉天心中一凛,暗想他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若与枫叶宫为敌,西门世家必与枫叶宫同气连枝,华山派面临的就不止一个强敌,只卢枫青和西门大雁二人,华山派纵有常氏双侠在,恐也难逃灭顶之灾。詹泊见赵玉天目光凝滞,若有所思,知道他已被自己的这番话触动,又道:“以赵掌门现在的武功,再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未必是枫叶宫的对手。要报仇,真是渺茫的很呵!”赵玉天盯住詹泊道:“你怎知我武功的虚实?”詹泊道:“以我所知,赵掌门自幼失去双亲,一直跟在常氏双侠身边,武功皆出自常氏双侠所传。二无常的武功,我是见过的,虽称得上高手,但与卢枫青相比,怕是有天壤之别。如此推之,自不难知赵掌门武功如何。”赵玉天暗暗吃惊,心道:“我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黑盗帮对我的身世和师承却如此清楚,黑盗帮的人当真是无处不在么?我不久前得长白四老传输内力,只有我师父、胡叔叔和西门大雁知道,再过一些时日,黑盗帮必也能知道了。江湖上传言每一门派中都有黑盗帮安插下的眼线,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回华山之后,定要好好查一查,将黑盗帮的奸细统统揪出来。当下冷笑两声道:“不错,我的武功比起卢枫青确实差得远,可要报仇,也未必非要与他光明正大地决斗,我非循规蹈矩之人。我既铁了心报仇,不达目地,就势不罢休。投毒暗杀,离间挑拨,各种手段,未尝不可一用。总之,我活着一天,就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枫叶宫一天。”这回不仅詹泊暗吃一惊,连金世奇和柯隐兰也听得目瞪口呆。金世奇暗想:玉天怎么会说出这样偏激的话,虽说枫叶宫行事乖张,不顾道义,为死去的华山派前辈报仇,是理所应当之事,但华山派毕竟是名门正派,总应光明正大地了结仇怨,即便不能如意,也不该使这些阴狠手段,那与黑盗帮还有什么区别。詹泊想到:我只道这姓赵的小子年纪不大,是个嫩角色,此番来说服他不费吹灰之力,在荆坛主面前拍了胸脯的保证,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小子竟和别的名门正派人士不同,不囿于世俗常礼,这回可遇到了块硬骨头。以他这样的性格,将来若羽翼渐丰,势力日大,与我黑盗帮相争,那便不是他在明,我们在暗,而是各逞机术,针锋相对,我黑盗帮就失了阴柔之势,主动权在谁手,赢家是谁,那可都说不清楚了。当下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除这一劲敌,收服不了他,便将他扼杀于此!便道:“赵掌门直人快语,行事大有我黑盗帮之风。詹某视别的正派人士如狗屁,唯有瞧你赵掌门顺眼。不过我再提醒你一句,卢枫青老于江湖,枫叶宫森严壁垒,来暗的也未必见效。”赵玉天笑道:“卢枫青为人心高气傲,必有闪失的时候,我只静待时机,不愁杀不了他。”詹泊越发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在黑盗帮待得久了,什么样的奸险人物没见过,可眼前的赵玉天,便仿佛是藏身于一层雾后,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摸不透,小小年纪,直可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他虽知赵玉天幼年丧父丧母,却不知赵玉天亲眼目睹了一家人的惨死,小小的心灵受到极到的震动,对他一生的影响极为深远。其后又与金世奇分别,独处陕西,虽说有二无常陪伴,终究是两个大人,从小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成人之行,成人之语,金世奇在鬼谷中尚有周落平、周落婷、大牛二虎等小伙伴,赵玉天却始终是孤零零一人。二无常为人木讷,不善诱导,只是教他习武,跟他说江湖上的种种险恶。赵玉天从小思索的便是人世间的善恶美丑,心机远较同龄的孩子为深。柯隐兰却想:以往正派和邪派之间的争斗,总是正派在明,邪派在暗,虽说光明磊落是种美德,但在正邪的较量中,正派总是处处被动,每战必损。对好人应该光明磊落,对坏人难道也应该这样吗?他这样的想法,不知对不对。詹泊道:“赵掌门年纪轻轻,胸隐珠玑,难得难得。华山派有你这样的当家的,将来不愁不称雄江湖。只可惜,华山派未必能等到那一天了!”赵玉天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詹泊道:“华山派恐难逃一场浩劫。”赵玉天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詹泊心道:你毕竟年轻,沉不住气,不把话说得大些,恐你不信。因道:“我先说件事给你听听,最近来了一个金国的国师,发出请柬向中原的五位绝顶高手挑战,你可知道么?”赵玉天点点头。詹泊道:“那金国国师约定在少林寺前设擂比武,丐帮的宫括,我帮的吕帮主,枫叶宫的卢枫青,枫州西门大雁和海南的凌云阁都已动身前往少林寺,以赴相约之战。卢枫青路过华山时,正好碰上了他的两个儿子与华山派之间的决斗,赵掌门当时在场,一切都已目睹。卢枫青杀了胡剑波之后,和西门大雁同往少林寺,却没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以他这样的武学世家,遇此千载难逢的比武盛会,自应将儿女带去长长见识,卢枫青却把他们留在华山之下,这件事不能不说有些蹊跷。我说到这儿,以赵掌门的聪明,定也能猜到几分了。”詹泊道:“我们在陕西的同伴打听到一个消息,枫叶宫厉兵秣马,倾全宫之人出动,秘密赶往华山,要剿灭华山一派,永除后患。卢氏兄妹留在华山,便是做接应来着。”赵玉天“啊”的叫一声,瞪大了眼睛。金世奇和柯隐兰也都一惊。詹泊道:“我黑盗帮的眼线之密,消息之灵,武林中尽人皆知。赵帮主也是知道的。枫叶宫的人,论单打独斗,虽说没有谁是二无常的对手,但他们个个武功不弱,势力强大,与华山派争斗起来,吃亏的只怕还是华山派,二无常孤力难撑,在这场鏖战中,说不定会受点伤,还说不定就此……”他话未说完,赵玉天倒退两步,怔怔道:“这消息是真的么?这消息是真的么?”在他眼中,枫叶宫与黑盗帮没什么区别,其歹毒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黑盗帮的坏事他不过是听别人说过,自身与之并无纠葛,枫叶宫却是与他有着直接的刻骨铭心的仇恨,若在别人听来,未必会相信枫叶宫会做出偷袭华山派的事,而赵玉天却深信不疑。况且常氏双侠与他情同父子,詹泊最后的两句,正说到他的痛处,以他的机灵,也立时乱了方寸。詹泊道:“其实赵帮主大可不必着急,我黑盗帮既然知晓此事,自不能坐视不理。在枫叶宫至华山的途中,我们已聚集了人手,只要赵帮主一句话,我立即飞鸽传书,卢枫青既不在,以我黑盗帮的实力,要挡住枫叶宫的人不是什么难事。”赵玉天瞅了他一会儿,道:“黑盗帮对华山派的事这么关心,总不会是为了江湖道义吧?”詹泊“哈哈”一笑,道:“赵掌门说的对极,黑盗帮什么时候为了江湖道义做过事来着,为江湖道义做事的也不是黑盗帮了。我们帮赵帮主保住华山派,是要向赵帮主讨一样东西。”赵玉天疑道:“什么东西?”詹泊道:“便是赵帮主随身佩带的这柄剑。”赵玉天脸色一变,手按剑柄,道:“胡说!这把碧落剑是我华山派的镇派之宝,只有掌门人才可佩带,如掌门人的信物,华山派无论何人,见此剑如见掌门,我岂能给你。”詹泊道:“给不给剑在你,保得住保不住华山派可在我。”赵玉天心想:枫叶宫若当真倾力攻打华山,眼下实无别的良策可图,我和世奇哥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回身去救,只有暂且依仗黑盗帮的势力,解此燃眉之急了。微一思忖,道:“好吧,剑我可以给你,不过要在华山派平安无事后,待我收到师父报安的来信,再将剑给你们。”詹泊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黑盗帮与华山派同呼吸,共患难,从此就是一家人了。”赵玉天冷笑一声,道:“我们不过是做笔交易而已,谈不上什么同呼吸,共患难,更谈不上是什么一家人!”詹泊逼近两步,道:“你既求我们帮你,我们又答应了,你就是我们黑盗帮的人,黑盗帮什么时候帮过外人。再说,你肯将华山派的镇派之宝交给我们,咱们不是一家人是什么,今后华山派就是黑盗帮的一个分堂,不过你放心,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掌门,咱们以后多多亲近。”“仓啷”一声,赵玉天拔出佩剑,剑尖指对着詹泊的眉心,道:“你胡说,我华山派怎能和你黑盗帮同流合污!原来你们处心积虑,是想收服我们华山派,哼,白日做梦!”詹泊看看烁烁生寒的碧落剑,微微冷笑道:“赵掌门不要一时冲动,做出糊涂事来,遗恨千古。你若任性执拗,我们黑盗帮的人不但不会拦阻枫叶宫的人,还会和他们兵合一处,一齐杀上华山,到时华山之上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你两个师父也必死无疑!”赵玉天额头冷汗直冒,手臂微微颤抖,终于无力垂下。金世奇叫道:“玉天,他的话未可尽信,咱们不必理他,待弄清事情真相后再说。”詹泊鼻孔里“嗤”了一下,道:“等你们弄清事情的真相,华山派早已被夷为平地了。”金世奇道:“黑盗帮惯会煽风点火,枫叶宫虽行事乖张,可毕竟是有名望的武林大派,我看他们未必会做出偷袭别人的事来,倒是你们黑盗帮打得什么算盘,真要提防着些哩。”詹泊火冒三丈,他拐弯抹角,费尽心思,编出一大堆丝丝入扣的慌话,好不容易令赵玉天乱了方寸,眼见再用三言两语,就能逼他就范,可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道士,一番言语,直指要害,再看赵玉天神色,显然已有些为之所动,不禁怒道:“多嘴的臭道士,给我拿下!”六名黑盗应声而上,围住金世奇,突见寒光一闪,六名黑盗闷不作声的一齐倒地,人人颈间一点红印。再见金世奇垂手而立,似乎根本未曾出剑。詹泊惊道:“好快的剑法,是‘三清映血剑’!”金世奇冷笑道:“算你有眼,你要试试么?”詹泊立即退后一步,拔剑在手,目光之中微露恐惧,道:“你是三清教的人?”此时詹泊想到了一人,便是在小苍山,以一柄三清映血剑挑断黑盗帮青雀坛坛主杨菘的脚筋,其后又力挫赤鹿坛坛主刑泰的三清教掌教道人--元照。元照那一日连败黑盗帮两名坛主,声威大震,正派人士固是对他大加赞谀,黑盗帮的人也从此对他忌惮三分。詹泊见眼前的道士出手极快,根本未看清他如何出剑,六名黑盗便倒地身亡,不禁毛骨悚然地想到:三清教除了元照,还有谁会有这等快捷的身手?赵玉天摆摆手,道:“世奇哥,别跟他们打了。詹泊,我答应你,不过华山派平安脱险之前,我不会把碧落剑给你,华山派跟黑盗帮也毫无关系。”詹泊放松了下神经,笑道:“好说,好说,日后咱们总归是一家人,赵帮主先熟悉熟悉本帮的入帮之礼,如何?”赵玉天淡淡道:“以后再说吧。”詹泊道:“此礼甚简单,只需与我双手互握便可。赵掌门现在学会了,省得日后麻烦。”说时伸出双手。赵玉天只想敷衍他,也未多想,伸出手随便跟他一握,忽然“啊”的一声,倒退数步,左手扼住了右手腕,金世奇和柯隐兰赶紧围了上来,问道:“怎么了?”但见赵玉天右手掌心处一点红印,似是被细小之物戳了一下,红色渐渐转黑,显是血中入了毒。金世奇怒道:“狗贼,果然存心不良!”抓剑出鞘,运腕疾刺詹泊。詹泊倒纵向后,伸手阻道:“且慢,你若杀了我,没人给你解药。这枚渡劫针安在我手指间,上有剧毒,但短时间内不会发作,一个月后嘛,可就不敢说了。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生怕赵帮主出尔反尔,才出此下策。只要赵帮主跟我们精诚合作,自无性命之忧。”金世奇道:“少废话,快拿解药来!”詹泊两手一摊,道:“我可没解药,解药在我们坛主手上。赵帮主若言而有信,日后尽心尽力为我黑盗帮办事,每个月自会有人送解药上门,遏制毒发,黑盗帮从不轻信于人,这一手是必备的。”赵玉天渐感手心疼痛消失,挥动挥动手臂,竟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暗道:这毒药真邪门,居然能在人体中蛰伏下来。他原本要用出尔反尔之计,先答应下来黑盗帮,待华山派一脱险,再与他们翻脸。那时黑盗帮和枫叶宫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华山派又有了准备,就不怕黑盗帮发难。没料到尔虞我诈,黑盗帮更是阴险,使出这招来控制自己,当下打定主意:我死不要紧,只要能救得二位师父,保住华山派就行。便道:“好吧,詹堂主既然也是例行公事,那就这么定了。你尽快通知你们的人,莫误了大事。”詹泊向身后一名黑盗使了个眼色,那黑盗从怀中掏出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棱棱扔向天空,一点白影刹时没入苍穹。詹泊道:“我黑盗帮做事从不拖沓,赵掌门放心了吧?”突然眼前一花,一道寒光逼来,大骇之下,后退避让,同时拔剑应敌。还未来得及抬手,金世奇第二剑已到,詹泊无奈,继续后退。金世奇抢步到他身侧,运剑切向他腰间。詹泊被金世奇猝然抢攻,已处于被动,又遭绵绵不绝地进逼,更是应接不暇。虽只招架了几剑,却是出尽平生所学,再多抵挡几下也是难如登天,终于心灰意懒,再无力抵拒,眼看着利刃逼来,闭目垂剑,静静等死。突觉胸前一麻,身子顿时僵住,睁开眼来瞧,原来金世奇并没打算杀他,剑尖透力,封了他的穴。一旁赵玉天看得目眩神驰,心道:我虽得了长白四老的内力,可是与世奇哥比起来,无论是轻功、剑术还是拳法都差了老大一截,鬼谷的武功可真名不虚传!他却不知金世奇用的是三清教的“三清映血剑法”,并非鬼谷的武功。金世奇还剑入鞘,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左手捏住詹泊的两腮,右手强行将药丸塞入他口中。在他胸脯上一拍,詹泊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金世奇道:“这是我独门秘制的‘绞心碎脉丸’,你若不拿出解药,一个时辰内,这药发作起来,你心脉俱坏而死,无人能救。”詹泊双目圆睁,冷汗频流,道:“解药确实不在我手上,你杀了我也没用,你这样于事无补,反使两家关系恶化,我死了,赵掌门再也休想拿到解药,也是死路一条。你……你快些给我解毒。”赵玉天暗暗好笑,知道金世奇顺手摸出的那粒药丸是从华山出发时,常氏双侠送给他的普通跌打伤药,赵玉天也随身带了些,不想这当儿派了这用场。金世奇在詹泊身上搜了搜,果没搜出什么。一旁的黑盗们见堂主被制,急欲来救,无奈金世奇始终将剑搁在詹泊的喉间,便不敢轻举妄动。忽听有人笑道:“不必找了,解药在我这里。”金赵二人顺声音望去,只见众黑盗身后的一块大石上,背立一人,这人中等个头,身材偏瘦,一身黑衣,也是黑盗帮的打扮。金世奇道:“什么人?”那人缓缓转过身,拉下面罩,月光下现出一张泛着狡黠笑容的面孔,道:“金少侠不识得我荆川了么?”那些黑盗一齐跪倒,齐呼“拜见坛主”。金世奇“啊”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白虎坛的坛主。”荆川微微一笑,道:“那日别后,荆某一直惦记着金少侠。金少侠救了我家邵音夫人,邵音夫人回到帮主身边,可着实美言了你一番。我家帮主也很想见见你哩。”说完又拉上面罩。金世奇心道:原来吕盛的妻子名叫邵音。问道:“解药真的是在你手上么?”荆川道:“正是,不过我是不会给你们的,除非你们有本事,能从我身上抢去解药。”金世奇心道:把你制服,象詹泊一样不能动弹,就可以拿到解药。荆川“呵呵”一笑,道:“金少侠,我可不是詹泊。”金世奇心中一动,想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便见大石上人影一恍不见,荆川已跃到詹泊背后,伸出一掌抵在詹泊背上。此时金世奇的手尚搭在詹泊的肩上,突感一股力道自詹泊体内传来,将自己的手弹开,这股力量余势未歇,顺着手臂一路震来,金世奇身子一晃,向后退了两步,方才立稳。暗吃一惊,荆川的内力隔着詹泊的身体传来,仍有这么大的威力,看来他的功力要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筹。荆川也暗赞金世奇,他那日到达小苍山时,金世奇已被迷药熏倒,事后听邵音说起金世奇救她的经过,把他的武功好生夸了一番,说他如何力斗青城二高手和富万通,一举击倒三人,委是少年英雄。当时荆川还不大服气,心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武功再高能高到哪儿去。邵音夫人不会武功,把会点三脚猫把式的都看成了高人。后来又听杨菘说金世奇可能来自鬼谷,鬼谷的武功深不可测,才令荆川稍稍相信邵音的话。今日见到金世奇,便有心试探一下,刚才一出手,便出了七成的功力,借助詹泊的身体震将过去。不料金世奇只是退了两步,气定神闲,浑没受半点内伤,这才相信这小道士的武功确实非同一般。赵玉天知道自己的性命全系于荆川身上,见金世奇陡然退后两步,知道荆川已先发难,当即挽起一朵剑花,展剑刺向荆川。荆川晃动身形,如一条游鱼般滑到赵玉天近前,发掌击出。他贴近赵玉天的身侧,赵玉天的长剑便无法再用。赵玉天见他一招便使自己的兵器废而无用,心中骇异,惊慌之下,空着的左掌挥出,迎向对手击来的一掌。荆川“呀”地叫一声,突然收掌,忙不迭地往旁一闪,颇显狼狈。便听“呼”的一声,一股强劲的掌力自他身边掠过,将他的衣摆带起,噗噜噜乱舞。荆川好生惊诧,暗道:这么强的内力,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即便我们帮主,也不见得高过了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会练就这么深的功力,我黑盗帮如何不知?赵玉天见荆川为自己掌力逼退,暗自算到:我武功必不如他,他内力必不如我,自是求长舍短,与他硬碰硬地贴身较力,方能胜他。当下还剑入鞘,抢逼近身,双掌连环出击,他体内真力鼓荡,每一掌击出,都自然而然的伴随着一股大力。荆川不敢与他硬碰,使出蛇鼠步法,在他双掌之中疾闪疾躲。他经验老到,没过几招,已看出赵玉天徒有一身内力,临敌的应变,招式的灵活运用,身法的配合转动却远未达一流高手之境。他这一身的内力从何而来,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再斗得几个回合,赵玉天的拳脚在荆川的眼中已是破绽百出。荆川窥间伺隙,让过他攻来的一拳,左手搭到他小臂上,蹲身使力,往旁里一扯,赵玉天使力本大,被他一引,顿时失去平衡,踉跄不稳,荆川右掌挥落,砍在他肩上,赵玉天顿觉左臂酸麻,失去知觉。荆川生怕他内力雄厚,这一掌起不了多大作用,顺势连点他几处大穴,令他再不能动弹。荆川冷冷道:“我们好意与华山派合作,大家各得其利,赵掌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迕不合,若惹了我,杀了你赵掌门,照样收服得了华山派!”赵玉天“嘿嘿”一笑,道:“那荆坛主就快些动手,莫让我久等,看杀了我之后,华山派服你不服。”荆川咽了口气,心中想到:眼下确是不能和他闹僵,只有控制了他,才能借他之手控制华山派,要让华山派心服口服地为黑盗帮卖命,就只有先让这姓赵的小子服服帖帖才行。于是笑道:“赵掌门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要做糊涂事,从我手上你是抢不到解药的,还是乖乖地合作,对赵掌门有好处。”说着弯腰解了赵玉天的穴道。赵玉天站起身,道:“好吧,既然我的性命已操纵在你们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了,就依你们。荆坛主满意了吧,这么晚了,我们可要回去了,我还想好好睡上一觉呢。”荆川道:“先别忙,我有一事要问一问,赵掌门新任华山派掌门,为何就匆匆离开华山,此行要往哪儿去?”赵玉天心道:不知他们知不知道《阴阳神剑谱》之事,我若说不是去少林寺,日后的行踪也定能被他们查出来。便道:“我要去哪儿,荆坛主定能猜到,卢枫青去少林寺与金国国师比武,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武功低微,要杀卢枫青,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办到,正好借此良机,赶往少林寺,待卢枫青恶战之后疲怠,寻机报仇!”荆川点点头,心道:果和我们所料不差。赵玉天装模作样地道:“我将这事告诉荆坛主,只因日后我们是一家人,荆坛主若将我的话泄露给卢枫青知道,华山派与黑盗帮可从此不能两立。”荆川心道:我们正要除去枫叶宫这个大障碍,你若能得手,那是最好不过。当下道:“那是自然,赵掌门尽可放心,我们费这么大劲,无非是想和华山派结成兄弟,怎会帮助卢枫青来对付自家兄弟?赵掌门去少林寺可以,不过先得在洛阳城住上两天,等常氏双侠的信一到,赵掌门便将碧落剑交给我们。”赵玉天道:“就这么说了,我住哪一家客栈,你们也知道了,若无事,我们这就回去了。”拉了金世奇和柯隐兰便要走,詹泊叫道:“荆坛主,我中的毒……”荆川伸手解开他的穴道,冲赵玉天道:“赵帮主既把我们当自己人,就请解了詹泊的毒。”赵玉天微微一笑,从怀中又掏出一粒跌打伤药,詹泊急忙接过吞下,咂咂嘴,道:“怎么味道一样?”赵玉天等人正要走,荆川又拦住道:“赵掌门和这位姑娘可以先走,这位金少侠是我家夫人的恩人,我们要请他回去,我家帮主和夫人要当面谢他。”赵玉天脸色顿变,他虽听金世奇说起过救吕盛的妻儿之事,但吕盛蛇蝎心肠,他请金世奇去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当即道:“不行,我们一同来的,就要一同回去。世奇哥还要帮我杀卢枫青,你们把他带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成。”荆川笑道:“要杀卢枫青,我黑盗帮最擅长杀人的摩家四杰会帮你忙,他们现下就在登封县内,我自会让人通知他们,他们四人助你,总比金少侠一人助你强得多。”又向金世奇道:“原来金少侠真名是金世奇,不叫金大可。”金世奇笑道:“我救你家夫人和少主纯粹是出于偶然,吕盛和他夫人要见我,无非是说几句客气话,我最怕受人家的礼,还是不去的好。”荆川笑道:“那怎么行,我家夫人一直想再见见你,你救人不能白救,况且救的又是我家帮主至爱之人,我家帮主定不会亏待你,你还是跟我们去吧。”说着,突一伸手,抓住了金世奇的手腕。金世奇立感手腕被股大力牢牢箍住,愀然变色道:“怎么,荆坛主要来硬的么?”荆川道:“我来洛阳之前,帮主和夫人都对我再三叮咛,说若是遇到了金少侠,务必将他请来,我们帮主为人,最不愿欠别人的人情,一定要亲自重谢金少侠,才能了却这桩心事,否则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我们做下属的自然要竭力为帮主分忧。金少侠便跟我去一趟,至多几天时间,你就可赶到少林寺与赵掌门重聚。”金世奇“哼”了一声,道:“你们帮主是什么圣贤君子么?欠了别人的人情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荆川摇摇头,道:“金少侠此言差矣,只有圣贤君子怕欠人情么?既欠了人家的情,就应时时图报,我家帮主最不愿替别人做事,所以才不愿欠别人的情。”金世奇道:“那也容易,只当我没救过他妻儿便是。”荆川道:“这怎么可以,邵音夫人整日里在我家帮主耳边唠叨,说金少侠如何英雄,如何了得,他便是想当没这回事也不行。帮主又向来对邵音夫人百依百顺,邵音夫人一心要重谢金少侠,帮主自然要让她如愿以偿。”金世奇道:“我若不去呢?”荆川道:“说不得得罪一下,我先点了你的穴,再抬了你去。”赵玉天道:“世奇哥和我情同手足,你若难为他,就是难为我,华山派和黑盗帮之间的事,也只有算了。”荆川道:“赵帮主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的好。”金世奇心道:玉天为了华山派的安危委曲求全,这当儿是不宜和黑盗帮的人翻脸。便道:“玉天,你和柯姑娘先回客栈去,他们要想带我走,还得看看我这把剑答应不答应。待我打得他们心服口服,不再纠缠,再回去找你们。”荆川“嘻嘻”一笑,道:“金少侠是黑盗帮的贵客,若当真斗起来,刀剑无眼,我一不小心把你伤了,帮主和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这样吧,你若能接得住我五十招,我便放你走,如何?”荆川说这话,已是把金世奇看得很高了,武林中能接得住黑盗帮白虎坛坛主五十招的人,屈指数来,也寥寥无几。金世奇心道:我在鬼谷苦练了四年的武功,又自修了《麒麟秘笈》上册的内功,难道连你五十招也接不住吗?一点头,道:“好,就这么着,我接你五十招。”赵玉天道:“世奇哥,小心些。”金世奇点点头,赵玉天拉着柯隐兰站到一边,詹泊和黑盗帮的弟子也向后退,空出一大片场地来。金世奇拔剑在手,略一拱手,道:“荆坛主请了!”摆出起剑式,左腿弓,右腿绷,身体微侧,捧剑而立,正是三清映血剑中的一招“苍松迎客”。荆川微微一笑,右手伸向腰带,唰的抽出一柄软刀来。这刀长不过三尺,刀薄如纸,清亮似水,抽出时悠悠颤动,发出嗡嗡之声。金世奇心道:原来他的兵刃藏在腰带中。荆川道:“金少侠,不客气了!”左手一引,右手一刀斜劈。金世奇举剑相迎,不料软刀一摆,绕过长剑,径奔他执剑的右手切来。金世奇大惊,急踏出“伏羲三十六步”,软刀贴着他手臂划过。金世奇闪避的同时,反守为攻,使招“银河暗渡”,剑身走低,下刺荆川小腹。却觉胁下阴风忽至,软刀又已逼到身前。忙将腕子翻转,撤回长剑封在身侧,但那软刀依旧一颤,绕过长剑,仍攻了进来。亏得金世奇的大绝轻功,又使他及时滑开半步,若换了旁人,软刀来的诡异,早被削成了两截。就这样,金世奇的防守总因软刀的灵动而无功,全仗着脚下的步法力求不败,被动之至。二人游斗十余合,刀剑竟没发出一次碰撞之声。场中唯见两条人影穿插交错,两道白光缠来绕去,虽无声无息,在余人看来,其激荡人心之势,竟不亚于涛卷云怒,石裂山崩。堪堪斗到四十招上,荆川施刀迎头砍下,金世奇自然而然地横剑于顶,荆川抢近一步,左掌突入,“蓬”的击在他胸前暴露的空档处。金世奇噔噔噔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胸口剧痛。荆川收刀而立,哈哈笑道:“斗了四十招,不过五十之数,金少侠跟我走吧。”金世奇心道:离开华山时,常叔叔嘱咐我帮玉天拿回剑谱,玉天此刻已中了黑盗帮的毒,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他,说不得,只有跟荆川耍赖了。便道:“这回不算,我刚才和詹泊斗时,这套剑法已用过一次,你在旁边偷看到了,自然会赢我。我换套剑法再跟你打过,五十招之内输的就不是我,而是你荆坛主了。”荆川笑道:“我称你一声金少侠,你却言而无信,这般耍赖,不象侠义道的作风,倒似我们黑盗帮的嫡传。看来我们果然有缘,不管怎么说,约好了五十招之数,你五十招内败了,就得跟我走,耍什么花样,我荆川都不会买你的帐!”向旁边一招手,道:“把他绑上。”几名黑盗刚应声围上,忽然“呀呀”几声怪叫,都惊慌退后,只见金世奇笑嘻嘻的提剑站起,道:“荆坛主,你的掌力也不怎么样嘛。”荆川暗暗诧异,他只道金世奇吃自己一记重掌,再也无力反抗,没想到他竟浑似无事,看来鬼谷的武功确实有点邪门。他并不知道,金世奇有“犀罩功”护体,化去了他大半掌力,虽然吃痛,但并未受伤。金世奇笑道:“荆坛主,你打不倒我,我们只好再斗一场了。”荆川咬咬牙,道:“好吧,再斗一场就再斗一场,这回你可得守信用。”金世奇笑道:“黑盗帮也有求别人守信用的时候。”心中却想:我刚才与他交手时,只顾提防他那柄神出鬼没的软刀,被他压成守势,招招处于被动,这回可得抛开顾虑,抓住主动权,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道了声:“看剑!”刹时银光一片,扑头盖脑地罩向荆川。荆川道:“天山大须弥剑!”金世奇道:“算你识货。”一口气攻出了二十多剑,心想:只须加把力,再攻二十几剑,就过五十招了。运力摧剑,越舞越快,就在这密不透风的剑网中,荆川就象消失了一样,剑光纵横交错,却没碰到他的一片衣角。金世奇自顾自使发了剑,也不理会对方身在何处,心中默默数着,忽然喜道:“还有一招了!”便在这时,只听“当啷”一声响,剑身被荆川的软刀缠住,剑光顿止。荆川“嘿”的轻吐一口气,单臂一较力,软刀缠住长剑往上一提,金世奇顿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长剑脱手飞出,“铮”的一声,火星乱溅,插入一块大石中。荆川笑道:“四十九招,还是没过五十招,金少侠死心了吧。”金世奇摇摇头道:“不行,你在兵器上占了便宜,你换把剑,我们公平斗过。”荆川怒道:“你敢是消谴我来着?”金世奇笑道:“不敢不敢,贫道只求公平决斗,别无他意,别无他意。”一旁赵玉天和柯隐兰“嗤”的笑出声来。荆川道:“事出无奈,我便是伤了你,帮主和夫人也不会怪我的。”大吼一声,一刀劈向金世奇。金世奇叫道:“啊呦,黑盗帮是这么对待贵客的么?”他手上已没了兵刃,索性不反抗,踏出“伏羲三十六步”,在荆川的刀影中踱来晃去。荆川一口气砍出数十刀,竟刀刀落空,只见金世奇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每每看准了他的方位,发刀攻去,却突然失了目标,金世奇所走的尽是荆川决不可能想到的位置。荆川骇然想到:鬼谷的武功果真出神入化!怪不得帮主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捉住金世奇,说捉住了他,黑盗帮称霸武林的日子就不远了。看来果真如此。二人一攻一闪,顷刻间又过数十招,荆川颇有些不耐烦了。金世奇笑道:“荆坛主,已经过了五十招了,你输了。”荆川道:“说好的交手过招,你只躲不打,不算!”说时猛力劈出一刀,身子却向后飘出,退到赵玉天身边,将刀抵在他颈间,道:“你不跟我走,我先杀了你兄弟!”赵玉天微微一笑,道:“世奇哥,别吃他吓,我和他是自家人,他哪里舍得伤我。”说时,伸长脖子向前一凑,迎向荆川的软刀,荆川果然急急将刀回缩。赵玉天道:“你瞧,他真的顾义气哩,不肯伤我。”荆川七窍生烟,怒吼一声,大步跨到柯隐兰身边,举刀过顶,道:“好,我先砍了这丫头的一条腿,看你跟不跟我走。”刀走弧线,斜斜劈下,却听“当”的一声响,刀身撞上硬物,反弹上来,荆川顿觉虎口发麻,软刀险些脱手而飞。金赵二人瞧见垂在柯隐兰大腿侧的布囊,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哈哈”大笑起来。自是布囊中的万像金佛替柯隐兰挡了一刀。金世奇连声道:“佛祖慈悲!佛祖慈悲!”荆川啼笑皆非,他并非真的要砍下柯隐兰的一条腿,不过想割破皮肉,让金世奇见到血流下来,吓他一吓,让他不敢再耍赖。不料竟连这点小事也未能如意,饶是这个黑盗帮最富心计的白虎坛坛主,连番受挫,也不禁暗骂:今儿个怎么啦,这般不顺!看看软刀的刀口,所幸刀锋未钝。金世奇怕他再对柯隐兰不利,右足尖在地上一勾,挑起一名黑盗的长剑,伸手接住,大步一冲,已到他近前。金世奇身负绝顶轻功,挑剑,接剑,抢身逼近只是一霎眼的功夫,荆川刚反应过来,金世奇的剑已分心刺到。荆川摆刀相迎,金世奇力未使老,招数忽变,踏出“神农七十二步”,在荆川身周如飞游走,剑锋指到荆川身体的每个部位。荆川见金世奇身法快到了极处,脚下大步挪移,比之刚才躲避自己进攻的一套步法又有不同,刚才的步法只在一丈见方的区域内,小步盘折,穿插东西,波谲云诡,奇妙莫测。这一次却是大步疾走,方圆数丈之内,直来直去,趋退自如,又是一番大气象。荆川看到眼花处,只觉身周似有无数个金世奇,一时间,身前身后,上盘下盘,无处不受到攻击。忙将软刀舞动开了,在身周筑起一道刀墙,封磕抵挡。待守得严密,不曾让对手找到破绽时,忽使出驭刀之术,在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各劈出一刀,刹时四道白光自刀身延伸出去,金世奇受到刀气的阻隔,立即止住脚步,幻影消失殆尽。金世奇方一愣神,荆川的软刀又搭在他的颈边。荆川冷冷道:“再不跟我走,我就此一刀了结了你的性命。”金世奇笑道:“这回拆了七十多招,早过了五十之数,我言而有信,不会跟你走的。”荆川道:“你两次输在五十招内,这次过了五十招也不算。”金世奇道:“不算就不算,我不跟你走又如何?”荆川道:“由不得你!”伸指点了他的穴,转向詹泊道:“抬了他走!”詹泊却为难道:“如何抬他?”荆川气得骂道:“你是猪脑袋么,他被我点了穴,再不能动,你找个力大的扛着他不就行了吗!”詹泊仍目露难色,看着荆川身后,荆川正要发作,却觉肩上被人一拍,回头一看,竟是金世奇笑嘻嘻地道:“谁被你点了穴,我怎么不知道。”荆川被唬的一跳,他不知金世奇能以“犀罩功”闭穴,心道:奇哉怪哉!我明明已点中了他的穴,他如何能动?金世奇道:“荆坛主,你打也打不倒我,点穴也点不中我,我虽不是你的对手,量只躲不打,你也未必抓得着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荆川脑筋转了七八转,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无奈道:“好吧,我用剑再跟你斗一次,五十招内,你若还败在我手上,一定得跟我去见帮主和夫人。”金世奇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先中了你一掌,又被你的指头戳到了要害,元气大伤,待我休息片刻,再与你打过。”荆川哭笑不得,心道:这金世奇看上去忠厚,却着实奸滑,我今日是遇上个中高手了!应道:“好吧,你可不许再耍什么花样了,否则我豁出性命,也要将你毙于刀下,以消心头之恨!”金世奇道:“你放心,我要赢你就赢的光明正大。”转到一块石后,盘膝坐下,闭目凝思。他争得这会儿时间,并不是要休息静养,而是思索对付荆川之策:若一味地赖下去,对方也会纠缠不休,只有真正打败他,令他万念俱灰而去,方是最上策,可是如何才能打败这个强敌呢?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再练上个两三年,或寻能与他打个平手,要胜他,至少也须三四年之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要扭转形势,反败为胜,当真难如登天。金世奇心中盘算着:《麒麟秘笈》上的武功高深莫测,我若全部学会,就能打败荆川,可是那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解不了燃眉之急。用一套古怪的剑法,杀得他措手不及,或许有取胜之望。用什么剑法呢?金世奇将自己所学剑法一一回想一遍,突然想起冷一寒教他的“灵翔剑法”来。金世奇在冷血谷与冷氏父女同住时,冷一寒曾将“灵翔剑法”的发力诀窍告诉给了他。大凡与人对敌时,无人不想令每一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点,而尽早地战胜对手,正所谓“兵贵胜而不贵久”,因此,每一招的发力基本上是“提力--发力--力至最强--由强转弱--渐趋于衰--再提力……”这样的循环过渡,前一招力量的由强转弱和后一招的再提力,便造成了招与招之间的一个空隙,武功越高,力量运用自如,招数之间的空隙便越小,出手连绵快捷,给对手造成的压力也就越大。而冷一寒的的“灵翔剑法”的发力却与众不同,它每一招都不是由弱到强,由强到弱地转变,而是先提力到一个高度,再顺着这个高度的力道一路走下去,无强无弱,无盛无衰,每一招的力量虽然不大,但正因为没有了强弱之间的转折,所以招与招之间根本无空隙可言,一招甫过,一招接踵而至,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金世奇心想:冷老伯悟出的实是了不起的武学道理,只可惜冷老伯的内功修为不够,无法弥补“灵翔剑法”中每一招威力不大的缺点,这套剑法若是由一个内力深厚的人使出来,每一招的威力既大,招与招之间又毫无空隙,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剑法了。我若用这套剑法对付荆川,我内力不及他,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有什办法能弥补内力的不足呢?思索片刻,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眼前一片光明,情不自禁地一跃而起,喜道:“有了!”荆川冷冷道:“你歇好了么?”金世奇“呵呵”笑道:“不忙,不忙,再耐心地等一会儿。”继续想到:三清映血剑是当世第一快剑,腕力与身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一招使出便有长电划空之速,我若能将三清映血剑和灵翔剑法融合在一起,每一招速度既快,招与招之间又无停滞,岂不就是比三清映血剑还要快的剑法吗?那样就能以速度之快来弥补内力的不足了。当下抱剑而立,以意提力,运力于臂,贯注于剑,然后以三清映血剑的剑招,灵翔剑法的剑谛,一路舞开,果然身随意,剑随身,一套剑法顺心流畅,一气呵成。荆川见金世奇自顾自地舞起剑来,暗暗冷笑道:你再练上三四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这一会儿临阵擦枪有何用处!忽然睁大了眼睛,心猛地揪紧,只见金世奇的剑越舞越快,越舞越快,起先还能看清一招一式,到得后来,只见一团白光裹住人影忽上忽下,哪里还分得清剑在何处,人在何处,更不要说细辨剑自何处发,自何处收了。悚然想到:这样快的剑使出来,连它从哪里刺来都看不见,哪还能躲得开!一时面如死灰,呆呆地想:我能躲得开么?我能躲得开么?金世奇舞毕,收势而立,赵玉天拍掌大笑:“世奇哥,好剑法!这似是刚才的三清映血剑,可速度犹要快上几分,这倒底是什么剑法?”金世奇心道:我融两套剑法为一,是应当起个名字才是,叫什么好呢?《鬼谷子》中有一篇“飞钳”,是说取人之道,先以声誉飞扬入耳,使彼露情竭志,然后因其所好,钳制约束之。我这是以飞快之速,钳敌之锐,便叫它“飞钳剑法”吧。朗声道:“这是我才创出的‘飞钳剑法’,荆坛主,我就用这套剑法打败你。”却见荆川目光凝滞,面如土灰,不作回答。走近两步笑道:“荆坛主,害怕了么?”荆川只是喃喃道:“我躲得开么?我躲得开么?”金世奇哈哈笑道:“躲得开躲不开试试便知,看剑!”一剑刺出。荆川猛的醒悟,回剑来格。金世奇剑招突然一变,已抵到他的喉间。荆川适才见了“飞钳剑法”之速,料自己必不能敌,本来稳操的胜算突然之间没了,立时神思恍惚,心中先存惧意,否则以他身手,“飞钳剑法”虽快,也不至于一招落败。金世奇也全没料到自己一招便能取胜,怔怔地望着抵住荆川喉咙的剑尖,一时不知是真是梦。荆川长叹一声,撒手扔剑,道:“我躲不开,我躲不开。”金世奇见他神情颓废,想起自己几次戏弄他,颇感过意不去,收剑道:“荆坛主,你使剑不称手,换了软刀再打吧。”荆川抽出软刀,看看刀,看看剑,思索了一会儿,软刀微微颤动,终于还刀入鞘,惨然笑道:“还是躲不开,还是躲不开。”金世奇道:“还没比,你怎么知道就躲不开?”荆川叹道:“不用比了,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出这套独步天下的剑法,可真算是世间奇才。金世奇,嘿嘿,名副其实!”仰天长啸一声,大步而去。金世奇默立良久,忽然跳起喜道:“我打败了白虎坛坛主,我打败了荆川!哈哈哈,我打败了荆川!”赵玉天和柯隐兰也欢喜而笑。詹泊等见荆川已走,只得收兵离去。金世奇一手拉了赵玉天,一手拉了柯隐兰,开怀大笑,道:“我从来没象今天这样开心过,走,我请你们喝一杯去!”赵玉天打趣道:“世奇哥,你是个出家人,怎么能喝酒?”金世奇笑道:“我自幼出家,可在观中没待多长时间,就到处流浪,我这个道士,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柯隐兰道:“这会儿天还没亮呢,哪有卖酒的呀?”金世奇道:“无妨,我们先回去睡上一觉,明日再痛快玩上一天。”三人先回客栈酣睡,第二日在城中纵情畅玩,如是过了两日,第三日下午,有人来送信,交到赵玉天手中,道:“这是华山派来的信,辗转送至此处,赵掌门先过目,明日我帮会有人来取剑,赵掌门切勿食言。”赵玉天待他走,拆开信一看,见上面字不多,大意是赵玉天走后,有人通知了常氏双侠枫叶宫要来偷袭之事,常氏双侠做了应敌的准备,枫叶宫的人在来华山的途中,却遇到一伙不知来历的人的阻拦,中途而返,现下华山上一切安好,让赵玉天不必挂念,并托来通消息者将信送至,落款是“常台光”。赵玉天看罢哈哈大笑,金世奇和柯隐兰不知他笑什么。赵玉天道:“黑盗帮以为模仿我师父的笔迹,便能骗得了我,却不知我两位师父无论谁写信,落款总是‘陕西二无常:常台光,常隐光’两个名字,这封信只有我大师父的名字,显然是假的。这么说来,枫叶宫偷袭华山派之事,极可能是黑盗帮捏造出来,引我入彀的。”金世奇道:“是呀,卢枫青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想来也不会做出暗中偷袭别人的事情。”赵玉天道:“我一时情急,没有仔细思忖,中了他们的计,白挨了一针,以后还得敷衍他们,把解药骗到手才是。”金世奇道:“我打败荆川时,也兴奋得昏头昏脑,忘了从他要解药。”赵玉天道:“现在还得装作未识破黑盗帮的诡计,瞧瞧他们有什么图谋。我再准备一把剑,装饰的和碧落剑差不多,待黑盗帮要时,就以假乱真给他们。”金世奇道:“上哪去找这样一把剑?黑盗帮明天就要来取了。”赵玉天道:“洛阳城中有许多铸剑的名师,凡铸剑之人,自己必藏有宝剑,我待会儿便去用重金购买。”金世奇道:“只怕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还应早图脱身之策。”赵玉天道:“吕盛自小苍山受挫后,师父常说,吕盛心地险恶,这次受辱,决不会善罢甘休,黑盗帮必有所动。现下看来,师父的话果然不错,黑盗帮竟意欲收服华山派,不知他们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金世奇道:“黑盗帮消息灵通,知道你新任掌门,年纪不大,涉世未深,便想先从你下手,收服华山派。我估摸着他们是想扩充势力,以备日后更大的举动。”赵玉天点点头,道:“与黑盗帮打交道,一定要步步提防。”次日,黑盗帮果然派了人来取剑,赵玉天便将准备好的“碧落剑”给他,那人仔细察看一番,并未看出破绽,道:“赵掌门,以后有事,我们自会派人和赵掌门联络,赵掌门此去少林寺报仇,我帮的摩家四杰已接到命令,助赵掌门一臂之力。”赵玉天心道:我去少林寺实为了拿到剑谱,可不是真要杀卢枫青,要你摩家四杰有何用处。便道:“不必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了断,解药什么时候给我?”那人道:“一个月后,不论赵掌门身在何处,我帮都会得知,到时自会有人给赵掌门送药。”言毕躬身一礼,告辞而去。柯隐兰道:“万一他们拿了这把剑去华山,说你已入了黑盗帮,此剑可做凭证,劝诱华山派的人都臣服于他们,那怎么办?”赵玉天摇摇头,道:“虽说碧落剑是掌门人的信物,但单凭此剑,未必能使人信服他们的话,若我被黑盗帮谋害了,他们也会拿了我的剑去。再说华山派还有我两位师父主持大局,即便他们这么做,我师父也能识出剑的真伪。黑盗帮拿走这把剑,只是为了挟持我,我虽中毒,可是若以死相拒,他们也没办法,但本派的信物在他们手上,我就不能一死了之。所以,黑盗帮只会通过我来间接地控制华山派。”柯隐兰点点头,心想:你年纪不大,有这等见识,实是了不起,唉,你若没中黑盗帮的毒,那该多好。忽然想到:为什么每回我一想到他中了毒,心中便是一痛,仿佛是自己中了毒一样?我这么关心他,难道是……。想到这里,脸上又火烧火燎的红了。在洛阳城中又歇息一日,翌日晨,金赵二人和柯隐兰离开洛阳,一路摧马扬鞭,径奔少林寺。不一日到了登封县境内,一打听,才知比武尚未开始。柯隐兰生怕撞见麒麟门的人,改成男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齿白唇红的俊俏少年。三人欲找一家客栈住下,不料每个客栈都挂出客满的牌子,中原五位高手齐聚此地,要与金国国师设擂比武,江湖上谁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是不会武功的人,也从千里迢迢外赶来看这出好戏,因此登封县内早已人满为患,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无处不见三三两两,身背兵刃,风尘仆仆的江湖豪客。金世奇等没办法,只得找到一户人家,央求在空房内住几晚,这户人家只有一对老夫妻,儿子便是少林寺的和尚,平素长斋礼佛,惯做善事,也不收金世奇等人的钱,欣然让出两间空房,让三人住下。三人安顿好住宿,一切收拾停掇,聚在一齐商议,一致认为比武之日是盗宝救人的最佳时机,那时无论是少林寺的僧人,还是各路江湖英豪,注意力都集中在擂台之上,寺中守备必然懈怠。这几日可先到各处转转,听听风声,谋定再动。柯隐兰领路,三人到了登封县最大的“聚仙楼”,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南腔北调,正是个听风声的好去处。三人在楼下一处坐下,点了几样小菜,留神听身周人的谈话。在与三人临近的一张桌边,坐了四人,一个块头硕大的胖子,一个满脸油光的小贩,一个面目粗陋的妇人,一个瘟头瘟脸的小老头。店里声音嘈杂,却数这四人争执声最大,这四人口音不同,显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聚到了一桌,为了什么事吵了起来。他四人蛮的蛮,侉的侉,别人也不知他们说的什么,不作理会。金赵二人却听出那胖子是四川人,小贩是陕西人,老头的官话中略带一点湖北口音,那丑妇人的话却听不懂。只听那胖子拍着桌子,口沫横飞地大叫:“操你奶奶的,我说宫括赢就是宫括赢,有种的赌上五十两银子。”旁边那妇人似是不服,立即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那小贩接着道:“我说这位大嫂,你这话可就错了,谁不知中原五位高手中,西门大雁和凌云阁比起其他三位来,要稍逊一筹,你若是押西门大雁,注定要输的。”从他的话中,可知适才那妇人定是说西门大雁能赢。那小贩接着摇头晃脑地道:“番和尚要以一抵五,武功再高,也是输定的,所以呢,番和尚可以不去管他。吕盛在小苍山栽在宫括手上,他不及宫括,也是众所周知的。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卢枫青了,卢枫青轻易不出枫叶宫,见过他出手的人不多,传闻他的武功和宫括吕盛在伯仲之间,传闻是虚,眼见是实,如今这世上,沽名钓誉之辈可多得很啦。算来算去,稳操胜券的就只有宫大侠一人。”他毕竟是个小贩,精打细算,说起来有板有眼。金赵二人也暗暗点头,心想若真较量起来,恐怕还是宫括略胜一筹。那胖子听小贩赞同他,眉开眼笑,脸上肥肉直颤,伸出一只大手,拍拍他的肩,连连道:“你有眼光!你有眼光!”对面的瘟老头用手指敲了敲脑门,耷拉着眼皮道:“不见得,不见得。”那胖子竖起双眉,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隔着桌子将他拎起来,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大声道:“你说什么?”瘟老头也不恼火,也不挣扎,依旧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道:“比武嘛,总有一个赢家,谁赢谁输,还没比,你不知我不知,大家猜猜而已,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兄台何必发这么大火?又不是你我比武。”那胖子一怔,觉得他说的有理,松了手,让他坐回位子上,气鼓鼓地问道:“那你说,谁会赢呢?”瘟老头作了个怪相,道:“不知道。”那胖子又竖起眉头,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打什么岔,消谴老子来着!”瘟老头两手一摊,道:“我确实不知道。‘正宫括,邪吕盛,不阴不阳卢枫青,云阁西门傲今生’这句话是十多年前流传开的,我华夏地广人稠,藏龙卧虎之辈比比皆是,许多高人隐士,身怀绝技,遁居山林,别人未必知道。更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十几年之中,保不准便出来几个后起之秀,武功盖过这五位的,若这些人一时兴起,也来凑个热闹,老兄你说谁会赢呢?”那胖子抓了抓后脑勺,道:“不知道。”瘟老头“呵呵”一笑,道:“所以嘛,我说不知道。”正在这时,一拨人涌入店内,当先一人大声叫道:“小二,还有位子没有?”金赵二人和柯隐兰立即一震,将脸偏开去,不敢面向这拨人。这拨人正是麒麟门的端木城一伙,那日的许言甘,王实八等都在其内。小二满脸堆笑着迎上前,道:“这位爷,真对不起,楼上楼下都已经客满了。”端木城还未说话,又是那许言甘窜上来,抬起一脚将小二踢了个跟斗,骂道:“你奶奶的瞎了眼,也不看是谁来,就说没位子,没位子也得给我让出几个位子来,惹火了我麒麟门,放把火将你这破楼烧了!”店小二哭丧着脸,心道:这里坐的都是草莽人物,你横人家也横,谁会给你们让座。一厢早惹怒了那胖子,拎起桌上的酒壶,朝许言甘掷去,许言甘不提防,正中脑门,顿被砸了个趔趄。壶中的酒水都泼溅出来,洒在他身上,好在他练了些时日的头功,这一砸没将他砸晕,登时跳将起来,骂道:“操你奶奶的,是哪个王八羔子砸的?”端木城等人顺酒壶扔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个块头硕大的胖子站起来,道:“是老子砸的,你待如何?”端木城自那日受金赵二人一顿教训后,骄气收敛了许多,见这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拱手一礼道:“阁下怎么称呼?”那胖子道:“老子是青城派的大弟子,绰号‘金翅大鹏’的魏无勾便是。”许言甘怪叫道:“我呸你个‘金翅大鹏’,老子让你变成无腿王八!”说时扑过来,挥拳便击。魏无勾横臂外封,二人交上了手。麒麟门的其余弟子见那小贩和瘟老头与魏无勾同桌,只当他们是一伙的,一起拥上,打成一片。店中诸人都是见人打架手就痒的主,有哪个肯离开。当下拽桌子的拽桌子,挪椅子的挪椅子,空出好大一块地方来,让这些人打个痛快。混乱中,赵玉天发现那小贩用的竟是华山派的武功,不禁暗暗奇怪。魏无勾力大招沉,许言甘渐渐抵挡不住,连声喊大师兄来相助,端木城只好加入战阵。这端木城倒也不全然是个窝囊废,与魏无勾交手数招,魏无勾竟见不敌,身上连中数掌,疼得他哇哇怪叫。店中正自乱作一团,门口探进一个头来,向店内窥视一番,接着踱进一个书生。这书生肩头吊着包袱,手中提着把油布雨伞,嘴角下撇,也不见惧色,径自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原来坐在这里的人都挤去看打架了,他自顾自地拎起人家喝剩的酒,满了一杯,一饮而尽,又拿起筷子,拣人家吃剩的菜尝了尝,咂咂嘴,津津有味。喝过两杯,一脸不屑地看看打闹的诸人,喃喃道:“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夫仁者,本也;勇者,末也。逞凶斗狠,舍本求末,唉,难矣哉!”正巧这时魏无勾被端木城一脚踢到他桌边,魏无勾伸手撑住桌子,借力站稳,桌子却被他撑得一晃,杯中的酒都泼到那书生脸上。那书生“啧啧”数声,举袖揩拭,摇头道:“兄台自何处来,来的这么鲁莽?”魏无勾火气正盛,冲口骂道:“日你妈,老子是给人踢来的!”那书生又摇摇头,道:“兄台差矣,我不叫日你妈,我姓戚,叫戚登科。”魏无勾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是在骂你!”戚登科脸色颇有不悦,道:“兄台好好的,为何要骂我?子云:‘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岂不闻‘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魏无勾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怒道:“你他妈的现在就祸从口出了!”说着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戚登科大叫一声,四脚朝天,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喃喃道:“怪不得表哥说江湖是非多,让我不要靠近凶戾之人。”慢吞吞地爬起来,抓起雨伞,道:“胖兄台,以往我们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可是你今日摔我一跤,用你们江湖的话说,咱们结了梁子。士可杀不可辱,你在这儿等着,我喊我表哥来,为我讨回公道。”魏无勾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踢出店外,大笑道:“去你妈的,喊你表哥去吧,老子等着他。”忽然“啊呦”一声,原来不提防间,被许言甘从后面踹了一脚,回身再找时,许言甘早已不知钻到哪儿去了。赵玉天凝神注视那小贩,留心他一招一式,忽听店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店里乱轰轰的,许多人在打架呢,换家店吧。”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打架么?说不定便有什么金国的国师,中原的五位高手呢,待我看看。”先前那声音道:“小姐,你总是这么好热闹,你这么爱看人打架,自己干吗不跟老爷学几招?”那小姐嗔道:“死丫头,恁地多嘴。”赵玉天向店外看去,只见店门口的街心上停了一辆马车,车帘轻轻挑起,袅袅婷婷走出一个女子来,生得冰雪抟成,琼瑶琢就,韵里生韵,香外含香,赵玉天心头一震,竟痴痴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