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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平野起伏龙 第五十章 杀气弥野暮似血

    第五十章杀气弥野暮似血

    那一天的落日出奇地圆,晚霞浓重,如血一般。

    青面与众人推杯换盏,肆意狂笑,仿佛一个新时代将要到来。

    天有不测风云,危难以突然来临,捻子攻下了临县淮阳,那本是重兵要地。

    还是有些风声的,要打仗了,不打就得降。

    很多淮阳到亲戚以拖家带口投奔项城而来,南城就是项城了。

    第二天应宅宾客盈门,都是吵着要见青面的。

    而青面也大早就等在了院子里,爽着呢。

    按说青面带着一伙痞子到处砸场子,是不够道德的,这种人功夫再高也没人捧场。

    但在这节骨眼上却赚来了声望,各地富户非但不纠集报复,还登门拜访,要请青面为教师,

    教导团练。

    青面收了礼,却并没答应他们的聘请。而这些人家不敢说什么,又相互攀比起来,

    竟以结交青面为荣,都竞相送礼。

    实际请教团练为虚,探听消息为实,若青面等人揭竿而起,里应外合杀将起来,那百姓就遭

    了血灾了,因此,很多想再找他比试的武师,也不敢冒然出手得罪他了。

    探听一次,就踏实一次,因为外边传言的情况太可怕了。

    而另一种人却磨刀霍霍,如鱼得水一般活跃,青面就是这种人。

    青面霸道起来,不是因为他功夫长进了多少,而是心已死,心一死,无所牵挂,无所畏惧。

    他只好虚名,根本不在乎这些,而铁头却越来越计较起来。

    虚荣相比钱财更难满足,青面的行动才刚刚开始,他就以跟随他崇拜他那些无赖为基础,

    招集了二十个胆大凶残却又冷静善忍之人,拉出来一队人马。

    而以保护一方为由,欺行霸市。先后控制了几十家店铺。

    青面为人仗义出手大方,众人也都卖命。

    那二十人都黑布裤褂,黑带绑腿,手执利镰,背负藤盾,身挂绳标,腰别匕首。

    青面专门传授了他们一套简单凶残的杀人方法,翻滚纵跃,蹬墙越脊,

    每出行都迅猛无比,手段凶残,被百姓传为“狼牙鹞子”。

    若有土匪来,只要给足了钱,这些人必定报以血汗,出面迎击,使主家无分寸损失,一时间乡里谈之色变,都怕他们若投了匪那不堪设想。

    铁头带几个亲信,搞了几匹快马,也练就了一伙人马,他们是钩尖大砍刀加狼牙大棒,

    训练时都是赤膊上阵,人马扫过,飞驰电闪,沾着就拉下一层皮,看着就渗人。

    每日都能看到铁头在河堤上练习奔马骑箭,搞得尘土飞扬。

    待耳朵伤好之后,他请人纹身刺青,在脖颈后脑纹了一串梵文经典,并扬言可保佑刀枪不入。

    他练兵极苦,整日硬功排打,木杵撞**,这些人在他手下摸爬滚打,很快都成了铁打硬汉。

    那风头直接盖住了袁家。

    那几日谣言越传越严重,说有流匪被湘军赶往河南,各地都慌忙应对,而捻子分头齐攻,

    要灵活的多,这些人无家可归,性情残暴,一路势如破竹,已杀过来了,瞬间就占领了周边县城。

    青面铁头二队得知了消息却兴奋异常,奔马过巷。一派土匪习气。

    袁成恭也是四下奔走,与地商帮商议对策,袁成仁则与老父训练乡勇。

    袁家一队,显然是正规架势,为长枪大刀两队,配合作战。

    袁老四一改常态,设立草靶,亲自持枪操演,只为他们传授了劈封与拿扎两法,

    另有抽勒渔公掉撸法,此三技两两对扎反复练习。

    刀队为搬扣片旋刀,走大劈大砍,生崩硬磕,只此一刀,合以身法步法之巧妙,反复练习,

    与枪对劈。

    其余各户也是想尽办法,因为还是自顾自,乡里都是正规团练,这些散户也都是自家组织,

    虽然参差不齐,却也得想法周折,一时间拳师的身价倍增,也有热血仁义者,只求保价,

    不图钱财。也有趁火打劫者,形形色色。

    但时下无论官匪及各地大户,都发现了当地的问题,以河南团练督办顺天府丞加左副都御史衔

    毛昶熙向朝廷上言总结得最明白不过:“捻骑逾万,官军马队过单,皖、豫交界之区,

    皆平原旷野,部队无以制贼死命。”

    毛昶熙以军事密疏上《制捻要策》,略曰:“年来剿捻未得要领,其误有二:一在专言防堵。河南、安徽一带平原千里,无险可扼,捻数路同发,分而愈多。官军分堵则兵单,合堵则力疏,犹之院无墙垣,徒守门户,不能遏盗也。一在无成算而轻战。贼众数倍于我,马则十倍过之。我无必胜之术,侥幸一战,一旦败溃,贼焰愈张。”

    他制定了十二条军规:“筑堡寨,扼要隘,择首事,选团丁,筹公费,互救援,定约束,

    申号令,公赏罚,诘奸宄,旌忠义。”

    又“并疏陈调练民勇苦累之弊,亟宜改办乡团,以纾民力。”

    改调练民勇为改办乡团,后“河南境内修筑寨堡,已有成效”,

    “筑寨堡、办乡团,骑兵游击战。”,“上命推广其法行之。”

    然后“统一军令,宜会合抚臣以一事权”。

    而因此许多民兵被整编调用,统一安排,与官军同受军饷。

    剩下的就有点空城的意思了,各处商帮喜忧参半,这个时间瑞昌必须再以雄厚的实力赢取威信。

    首先就是联合各庄,肃清内乱,统一管理。这就引起不小的骚乱。

    铁头首先不干了,要统一可以,但要选举有实力的团队头领为首领,言下之意路人皆知。

    没等开战先内乱了。

    而实际捻子也是鱼龙混杂,各不相同,其中的领袖却多是地主武装的首领,实际就有团练头子。

    陈州地面,虽有三河,但多为旱地耕作,放眼黄河淮河之界,虽有河运之便利,但每遇雨季,大河绝提,洪水如野马决堤吞噬万物,很多地区一年辛苦劳作化为乌有,

    所以也出了一些类似捻子的佃户,

    “择诸少年豪侠习技击,而以一人总其事,谓之练总,每秋熟时,练总率队刈获,与田主中分之,田主不能私有其产。”

    完全就是明火执杖的抢劫钱粮,这些人就被地主办的团练逼到城外,他们利用绿营军,团练,捻子之间的矛盾,啸聚成党,趁火打劫,杀人越货,也搞得狼烟四起,人心惶惶。

    也有收粮季节出去为匪,抢夺收获。种粮季节又在家保苗,平日里也做些保镖,铲除不平之事,

    “居则为民,出则为捻,若商贾之远行,时出时归。”聚散不常,扰乱民生。

    故志言:“稍通文义,能计划者,谓之掌捻;凶悍斗狠者,谓之领捻;又有不知名姓之类,聚数十人到处游行,遇隙便抢,谓之游捻,又名飞捻。”各地都有团练,各地也都有捻子。

    《豫军纪略》中说:“豫省东南接壤江、皖,蒙、毫、颖、寿,民俗故强悍,往往聚众剽劫,多至千余人,少亦数百人,各推贼中桀黠者为之首,自号为捻,不相统壹。”

    也有白莲教余部联络组织,死灰复燃。每行事大闹龙灯,小则以油脂贯纸捻点燃,言可得神佛护体,彪悍异常,扬言杀富济贫,均衡田地,大开杀戒,一路烽烟。

    其中又有一路大私盐贩子,之前就扼住水路要道,大发竹杠横财。因护送私盐与官兵冲突,

    后发展壮大,推举大头目张乐行为盟主,这个人是个有军事才干的人,他受天国封王,道是”祯命养飞龙,试自思南国之屏藩,谁称杰士;中原争逐鹿,果能掌北门之锁钥,方算英雄。”

    不信教不信佛,建立根据地,严整军纪,宣扬“救我残黎,除奸诛暴”,盗亦有道,仁义勇智,轻生死,讲义气,拜盗跖,不义小捻子能收则收,有异心一并屠杀,军威大震。

    所行路途各地捻子也是争相呼应,一时间与下层民众也打成一片,竟得了“捻哥不来谁帮忙”的名声。

    旗分五色,黄白红蓝黑,设旗主小旗主,每出行万马奔驰,飚飞电掣,

    人马过处白骨盈野,流血漂橹。

    《山东军兴纪略》说:

    “间尝博观载籍,考之往古:盗贼之发,或困于饥寒,或迫于征敛,畏死幸生,铤险啸聚,少者数百,多者累千,负固山梁谿垘之间,摽掠数十里而已;其甚者,如前明流寇,众常数万,非一乡一邑之人,处无定巢,毕岁狂奔,无所留恋,加以天灾岁歉,千里篙蓬,择地焚屠,苟延喘息,并无室庐孥贿之乐也。今之皖匪不然,起于皖北颖、寿、蒙、毫之间,有庐旅,有妻孥,不饥寒而抗征税。国家因用兵粤匪,挞伐稍稽,遂乃子弟父兄相率为盗,私立名号,曰堂主,曰先锋,或数百人为一捻,数千人为一捻,故当时号曰捻匪。恒于春秋二时,援旗摩众,焚掠自近及远,负载而归。饱食歌呼,粮尽再出,有如贸易者。”

    其中有一路为阜阳白莲教余部,首领为“顺天军师”王庭桢,大司马李朝化,率领的教派军队五千多人,身穿鲜红上衣,手舞飞刀,发动周边四县捻子举事,一路践踏庄稼,洗劫富户。

    占领了新兴集、尚店等地直逼项城,此地一马平川,除去河道,再无地形变化,全靠拼实力,

    见捻子部队来往驰骋,呼啸而过,一时间城里闻风丧胆,那些个团练民兵早已丢盔卸甲,反正也没什么自家东西要保,大户自己看着办吧,稍有风吹草动就四散逃窜,只图报名。

    大户也是两手准备,早早把家眷子女送到陈州府有官兵处以图安全。

    此地离捻匪老巢亳州也就百里,各方商家有心回家也回不去了,而家乡也是更乱。

    瞬间各类吓人的流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比捻子的队伍的势头还大。

    所谓兵败如山倒,这斗志没了,什么都就败了。

    没有祖坟的地方就是异乡,那些个商帮大行怕被但钱财被劫,而人也要客死异乡,

    整日在海升楼商议,商议不出个对策就喝酒,抽烟。

    大多挨不住煎熬惊吓,开始抽大烟,一抽大烟,什么烦心事都就没了。

    捻子围城,也不知道一些人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冒死出城,也不知道活着出去了没有,

    这时日,谁也不敢接镖。

    另一些离家多年的掌柜,突然感觉生命可贵,懂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买酒买醉,将财务花在女人身上,疯狂发泄,只图一快。

    一时间那几条巷子乌烟瘴气,糜烂不堪,倒满了拥着**吸大烟的外商子弟。

    有的直接就散了财物,随捻子去了。

    而又有些搞笑商人四下走动,寻地方掩埋财务,一时间污七八糟,人心惶惶。

    不过还是有好的,捐献物资,集结团练,筑寨挖沟,会说的就演讲,会写的就书面宣传,

    会唱的就遍童谣,鼓舞人心,一致对外。

    更多的是安抚民心,千万别能自乱。

    那些日子人们都浑浑噩噩的,总睡不好,睁开眼就感觉城外黑压压的,看过去就什么都没有,

    一眼能望到天边,就总感觉四下空落落的,这心里也空落落的,身体也跟着空落起来,

    时常有人在墙头砌着砖就一头栽下来,再问他时道什么也不记得了。

    每到清晨黄昏,那炊烟四起,少了些许温馨,多了满心悲凉,晚上除了轮番放哨的,

    都早早就熄了灯睡下,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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