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真人被司马瑜一提醒,船上被人拦腰一击而落海,那不是沙克浚暗中出手还有谁,不觉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暴露,怒声道:“沙克浚,贫道与你一无怨恨,二无过节,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暗下毒手,来,纳命吧!”
说完,欺身而上,双掌齐出。
沙克浚桀桀笑道:“你要找死,待沙某赏你一掌。”
语毕,也自发掌拒敌。
只见银光一闪,一声娇叱,水晶宫主已一跃而起,插身两人中间,双手一挥,两人竟各退五六步。
水晶宫主杏眼圆睁,怒道:“二位身为宫中客人,竟然如此不懂礼数,相互动武,要撒野上外面去!”
水晶宫主语毕,用手一指,一面石壁竟应声而启,一时水声隆隆,震耳欲聋。
室外是一片暗黑的巨流,势如万马奔腾,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竟连一滴海水也未溅进室内。
沙克浚与长乐真人方才吃水晶宫主粉臂一挥,各退五六步之远,已惊其功力过人,此时一见室外景象,更是大骇,一时禁若寒蝉,不敢出声,各自归坐。
水昌富主复又挥手一指,石壁自合复原。
水晶宫主冷然言道:“水晶宫中乃方外之地,各位恩怨纠结,请回到尘世中后,再行了结,谁敢莽动,海中来,仍请海中去,无忧,你问问他们的去向,我自会送他们归岸。”
语毕,掉头飘然而去。
无忧向长乐道长言道:“师兄,你我同门操戈,实司不智,此番小妹救你一命,我们应该化干戈为玉帛了吧!”
人经大难不死,,性情多少有点转变,长乐人慨然言道:“师妹相救一命,为兄感激,连这司马瑜小子的一笔帐也一齐勾销了。”
司马瑜逞强道:“你不勾销,我也不在乎。”
长乐真人竟未予理睬,无忧仙子又向沙克浚言道:“沙克浚,救你一命,你如何报法?”
武林之中,向来恩怨分明,沙克浚爽朗言道:“但凭吩咐。”
无忧正色道:“好,君子一诺,胜过万钧,你从今以后,不管何时何地,不得与司马瑜交手。”
“他!”
沙克浚一声惊呼,他万万料不到无忧仙子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无忧又道:“不要惊奇,你已有言在先,务希遵守。”
沙克浚咬牙点头答道:“好,沙某仍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到做到。”
司马瑜朗声笑道:“沙克浚,你答应得这样干脆,日后我如作剑取你首级,你也引颈就死?”
沙克浚桀然道:“大丈夫重在一诺,死而何憾。”
“好一个武林汉子!”
长眉笑煞萧奇暗赞一声,然后向无忧仙子言道:“老汉与仙姑素无恩怨,这一命之恩,如何报法?”
无忧摆手答道:“不必了,你系司马瑜之师,何言报答二字。”
萧奇哈声笑道:“啊!原来如此,不过我这徒儿处处留情,未必可靠,再说,还有一大堆雌儿在候着。”
司马瑜满面通红,快口抢道:“师父,你老人家爱开徒儿的玩笑。”
无忧苦笑言道:“记得在毒龙国时,冷姑娘曾说过,爱是无限的奉献与牺牲,若说我这把年纪,尚与司马瑜老弟谈爱,那将是天大的笑话,若说无半点情意,那也是自欺之说,所以,爱贵在舍而不取。”
萧奇赞道:“好,好,仙姑不愧道行深厚,在欲海里翻腾数十年,竟能大激大悟,一变如此,令人钦佩。”语毕,又向司马瑜呵责道:“你这小子,何能何德,受人如此垂爱,还不快些称谢。”
司马瑜恭敬答道:“屡蒙垂爱,实无以为报,盼仙姑吩咐,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丝微笑在无忧嘴角绽开,言道:“不必如此盛重,男女之间,情欲虽分,总之,行之于形着之欲,藏之于心谓之情,情深并不须日相厮守,白首到老,其贵在能灵犀一点,如能相通,纵使各居东西,关山阻隔,也似经邻而居。否则,即使同床共枕,其情也如天涯陌路。”
司马瑜暗中折服,言道:“仙姑一席话,使在下顿开情窍,当牢记在心,本此而为。”
无忧又向沙克浚和长乐真人言道:“像师兄多年垂爱小妹,由爱生恨,沙克浚强掳俏艳二罗刹,因事未成,进而牵怒司马瑜老弟,其情可悯,行为却甚为不智,世事均各有缘份,不可强求,小妹身为道家,却愿用两句佛语提醒二位,那就是‘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姻缘莫羡人’。”
“好一个‘各有姻缘莫羡人’!”
一声赞叹,一道银光,水晶宫主闪身而进。
长眉笑煞萧奇站起来施礼道:“我等落水遇难,虽说系无忧仙子立意搭救,却也仗宫主之大力,这里谢过了!”
水晶宫主摆手示意,答道:“老前辈不必言谢,无忧仙子说得好,凡事均有缘份,不知各位去向是否已定,登岸物件均已备妥当。”
无忧仙子以目光扫向四人,微询意见。
沙克浚与长乐真人同声道:“我等本无目的地,四海云游,送我等上岸即可。”
司马瑜言道:“在下尚有大伙友人陷身于云开大山阳春教主手内,急待援救,在下与家师尚须起东海一行,烦宫主送我二人至一船埠即可。”
沙克浚问道:“想必那冷姑娘与靳姑娘了陷身在内。”
司马瑜答道:“不错,何劳动问?”
沙克浚黯然道:“前番将她们二位姑娘掳至毒龙岛,想必她们二位一定记恨在心,沙某无意立好誉于武林,对这两位姑娘却留情难忘,沙某随你走一趟,倒要见见那什么教的教主有多大能耐。”
长眉笑煞萧奇朗声笑道:“沙克浚,你莫非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沙克浚正色答道:“沙某从来说话算话,办完了事马上就走。”
司马瑜看沙克浚颇有诚意,且此去阻力甚多,又故意发话相激,淡然言道:“沙克浚,那阳春教主功力举世无匹,你去恐怕也无济于事。”
沙克浚自认为当今武林第一高手,个性倔强,目中无人,那里经得一激,不觉怒目圆睁,忿然言道:“司马瑜,你不要小看沙某,此番前往云开大山,若胜不了那个阳春教主,沙某当场自裁,绝不出云开大山半步。”
长眉笑煞萧奇赞道:“先胜而后求战,豪气可佩,豪气可佩。”
长乐真人道:“沙克浚,我少不得也要随你去一趟了,我们之间还有点小帐待结,再说,适才司马瑜将阳春教主说得过份了得,贫道倒想一会。”
司马瑜笑道:“难得,难得,看来在下此行不虚,无优仙姑,不知是否有兴一道前往?”
无忧摇头道:“我已无意再在江湖走动,恕不奉陪,不过,离此登岸,尚与各位同舟。”
水晶宫主见各人似已商议停当,问道:“各位既已决定去向,本宫主就要催客了。”
语毕,撮唇出声,两名青衣女子推进一物,遍体漆黑,约有二丈余尾,高可及腰,宽约一寻,似舟非舟。
这黑色物体尾部有一小门,水晶宫主一按机钮,应声而开,对众人言道:“请进!”
无忧首先躬身进人,众人随后,两名青衣女子也进人坐定,水晶宫主言道:“水晶宫乃方外之地,与世无争,盼各位回到尘世,不必提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语毕,自发间取下金管,钗上镶有宝石,在身上一擦,宝光通明,二名青衣女子藉着亮光去发动机关,准备航行。”
司马瑜见这宝钗,似曾相识,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惊呼道:“晶莹明凤钗!”
水晶宫主本要关上小门,听将司马瑜一声惊呼,即问道:“你说什么?”
司马瑜答道:“我说宫主手拿那支宝钗,名唤晶莹明凤钗。”
水晶宫主又问道:“你何以识得?”
水晶宫主略感吃惊,问道:“另外一支!现在何处?”
司以瑜答道:“在一个二十余岁凌姓女子手里,此人现也陷身于云开大山阳春教主手中。”
水晶宫主稍一犹豫,随后言道:“各位稍等,我随同各位前去一趟。”
语毕,转身而去,想是去更换衣装。
无忧仙子言道:“宫主若愿前往,你们那伙友人有救了。”
司马瑜不解地问道:“宫主一切与人无异,却不知因何生得一身鳞甲?”
无忧吃吃笑道:“你真蠢!那是一身鱼鳞水靠,根本就不是生在身上的。”
须臾,水晶宫主已然转来,躬身进舱,将舟后小门合上制亮“晶莹明凤钗”,一时舱内璀璨通明,两位青衣女子发动机关,只听轧轧声响,这黑色物体已然渐渐移动,藉凤钗宝光一看,水晶宫主身披一袭玄衣,雅丽不群,司马瑜不觉怦然心动,但一见水晶宫主满面凛然之色,忙将微动之心按捺下去。
本来这物体移动倒还平稳,此时,忽感一阵巨摇,砰然入水,隆隆之声,灌耳而来。
司马瑜问道:“宫主设计此物,甚为巧妙,但不知何以名之?”
水晶宫主简答道:“方舟。”
“方舟!”
众人同声赞叹!
司马瑜见水晶宫主不假词色,又问道:“宫主可算一代奇人,不知因何舍陆就水,在下愿闻其详。”
水晶宫主冷然答道:“方外之事,不足为外人道,请不必多这一个大钉子,碰得司马瑜下不得台阶,由于自己理屈,也不便顶撞,只得悻悻然低头不语。
约摸半个时辰,水流渐缓,方舟底下一片触石之声,忽然递停,想是业已登岸。
水晶宫主将方舟顶部一扇小门打开,一缕天光顿时泄入。
水晶宫主制熄“晶莹明凤钗”,一跃上得舟顶,用手向下一招,众人也-一跃出方舟。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天际一抹红云,绚烂夺目,海面金波,岸上一排葱翠绿小树,被夕阳相映,宛如金枝玉叶,煞是好看。
方舟停顿之处,离岸约二十余丈,中间也有几块峭峨怪石。
水晶宫主略一探视,双足腾空,倒飞出去,半空之中,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落在岸边,众人不由得一齐喝采。
接着,沙克浚与长乐真人也相继纵出。
长眉笑煞萧奇也自跃离方舟,虽然中途一脚轻点水面,身手也算不弱。
此时,方舟之上只剩无忧仙子与司马瑜两人了。
司马瑜虽经薛琪传授五行真气,在北极冰原又得成形元参,以致内力充沛,可是轻纵功夫不但要靠五行元气,且要辅以身形步法,方能无远弗届,无高弗达。
司马瑜正在犹疑自己是否能一跃而过这二十余丈海面,那无忧仙子已然自身边跃出,就在这跃出之一瞬,司马瑜突觉一股巨大引力将自己吸起,人已凭空横飞出去。
飞行之中,似有一股巨力托住身体。
司马瑜暗自称奇,落在岸边以后,方始恍然大悟。
司马瑜眼见无忧仙子比自己先行跃出,却比自己后落地,已然明白其中道理,原来是无忧仙子暗运功力将自己身体托出。
一直面含凝霜的水晶宫主,此时一阵甜笑,声如银铃,然后言道:“不怪司少侠久立不动,原来要露一手凌空虚渡让我们一饱眼福。”
司马瑜暗道惭愧,嘴里不由答道:“这是宫主谬奖,雕虫小技,难入高明法眼。”
水晶宫主星眸一转,笑声道:“雕虫小技?司马少侠口气未免大了点,我等离舟之际,不过是一提一纵,借劲使力,说老实话,你那手凌空虚渡,当今武林,会者虽不乏人,然而,一飞如许之远,恐无第二人堪可比拟。”
委实,在场数人,无不暗惊司马瑜的轻功,只有无忧和司马瑜心里有数。
言谈之间,那方舟业已不见,想是回转水晶宫去了。
无忧仙子向众人敛袄为礼,言道:“诸位前途珍重,无忧去也。”
语毕,转身而去,那消几个提纵,身影已没人树丛之中。
水晶宫主微喂叹道:“浪迹江湖数十年,徒负一身情愁孽债,能够出尘,倒是一件福事了。”
众人无不叹息,其中尤以司马瑜怅悯更甚。
天际金鸟已坠,海面一片淡蓝,倦鸟纷纷归巢,天已向晚了。
一行五人,踏着夜色而行。
默默无言,只闻蟋蟀步履之声。
夜凉如水,湿露沾衣,山区之内,又无酒肆旅店,五人只得强忍饥寒,埋首赶路。
山路虽然崎岖,五人倒也行走如飞。
约摸子正光景,山势渐陡,向西一处断崖之上,隐约露出一线灯光。
这线灯光,首被司马瑜看见,喜极叫道:“咦!那边有一线灯光,必有人家,我们不防前去歇息歇息。”
长后笑煞萧奇阻道:“荒山绝岭之中所居绝非常人,你我有重任在身,我看不要去惹事生非了。”
一行五人,毫无疑问,唯水晶宫主为马首是瞻,她本无意休息,一听萧奇之话,却又有意逞强,言道:“萧老前辈金言,不无道理,但夜风甚寒腹内空空,也需要休息一下,进点饮食,不妨前去一看,格外留意就是。”
沙克浚与长乐真人同声附合,萧奇自不便再提异议,一行向那断崖奔去。
五人来至断崖之下,不由得同声叫苦。
原来那断崖两旁是股垂帘瀑布,水流自山颠一泻而下,水声哗然,别无他路可上。
众人均暗自纳闷,唯独水晶宫主在仔细查看,究竟让她看出了端倪。
水晶宫主一眼看穿这山庄主人的奇妙设施,不觉喜于形色,向从人挥手示意,人已腾空而起,向那瀑布纵去,只见人影一闪,已穿帘而过,没入水中。
众人见水晶宫主没入瀑布之中,谅想其中必僻有暗路,乃纷纷向瀑布纵去。
果然,这瀑布后面竟隐藏着一条登山之路,青石砌成的石级,光洁整齐,堪称鬼斧神工,却又偏偏碰上慧眼独具的水晶宫主,被她轻易识破。
众人抬级而上尚不须片刻,已上得断崖。
走至近前,方见这座山庄楼房重叠,倒是极大一所庄院所在,庄门上悬着四个大红六角风灯,那风灯上书着“碧云山庄”四个字,铁划银钩,笔力苍劲。
正待举步,一阵悠扬笛声随夜风吹来,悦耳动听,水晶宫主挥手示意,众人仁立静听。
笛声吹过一阵,歌声忽起,嗓音甜润,却又无限凄凉,那歌声唱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翔,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绿,总是离人泪千行。”
水晶宫主摇头叹道:“看来是一个薄命红颜!
忽然那笛声一转,变悠扬而为杀伐,歌声又起,却不似先前那样甜润凄情,声调异常严厉,歌词道:“奈何天,断魂地,夜风紧,冤魂来投,问晚来,谁进得碧云庄,难免枭首断肝肠。”
萧奇闻歌忙道:“不妙!山庄主人已然知道我等行踪。”
水晶宫主也似一骇,但仍镇定道:“既来之,则安之,走,前去叩门。”
五人来到庄前,正待叩门,那两扇朱红大门,竟呀然自开。
沙克浚一纵进得庄院,倏忽向两旁各发一掌,砰然声响,地上尘土飞扬,根本就无半个人影。众人陆续进得庄院,身后两扇朱红大门,竟又呀然一声,自动合拢。
众人不禁失笑!原来那庄门装有机关。
进得庄门,里面是偌大一座花园,中间一条调廊,栏杆雕工精巧,两旁花木扶疏,亭台掩映,风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众人沿廊前行,来至正厅。
厅檐下挂着一盏玻璃风灯,一块横匾,书着“不二法门”四个大字,门旁悬挂一付对联。
上联写道:“无名小辈请走别路。”
下联写道:“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众人不禁叹道:“好大的口气!”
进得厅内,众人不觉一亮。
靠椅脚踏,俱都是锦绣为套,华丽无比,此外,古玩玉器,兽炉添香,四时盆景,一应俱全,只是了无人声。
众人再往前行,经过一个大天井,来到内厅,厅门挂着一匾额,横书“迎宝堂”三个大字。
这迎宝堂摆设虽不及前厅华丽,却也窗明几净,清淡雅丽;红幔低垂,香烟钦绕。
五人一人这迎宝堂中,眼前景象突变。
只见那低垂幔帐冉冉而起,幔后早已摆好一桌筵席,珍肴罗列,美酒盈杯,不多不少,摆着五付杯盘碗筷。
席后厅壁之上,挂着一付对联。
上联写道:“座上客堂满,”
下联写道:“壶中酒不空。”
那横额竟是“请君自饮”四个大字。
这五人虽都久经阵战,处于眼羊境地,一个个莫不面面相觑。
水晶宫主究竟机智过人,爽朗笑道:“主人确是善解人意,知我等饥肠漉漉,着人端治好美酒佳肴,你我如不拜,岂不辜负主人一番好意,来,来,入座,小妹代主邀客了。”
口里虽是笑语爽朗,却以眼色示意众人小心,各人会意,依次入座。
杯内酒香扑鼻菜肴热气氤氲,好似离锅未久。
水晶宫主正在审视酒菜,察看是否有诈,久久,未见异状,暗忖道:一座宛如仙境庄院,必有异人,谅不致做出暗下毒药的勾当,将杯一举,言道:“请各位举杯,这第一杯酒,我们拜谢主人盛情款待,恭祝主人千秋康泰,干杯!”
语异,众人一仰颈,不觉大骇。
原来各人而前都站了一个三尺童子,约摸十二三岁,清一色滚边没领对襟青衫,各端桌上酒壶,笑吟吟地为各人空杯斟酒。
这五个青衣童子从何时而来?在座五人都是耳聪目慧的武林高手,竟而浑然不觉,如何令人不骇?
然而,座中五人究竟不凡,面上不动声色,饮啖如故,只在暗中戒备。
五人已然半日未进饮食,早已饿极,那消片刻,如风卷残叶般,将酒菜吃个干淡。
那五个青衣童子,见五人饮食完毕,又各自递上净面深巾。
这一来,五人更感奇怪,五个青衣童子未离席前半步,这热气腾腾而巾从何而来?
众人只得纳闷在心,净面已毕,从未说话的五个青衣童子此时齐声言道:“请贵宾移玉内室待茶。”
语毕,巡自前面引路,五人随后而行,从经转折,进人内室。
这内室更是布置得超尘脱俗,壁上字画琳郎,窗帘淡绿,地毡柴红,椅几均罩以洁白丝套,五杯香敬置于几上。
五人人室已定,正自察看,门外轻飘飘走进一男一女,那男子着一袭暗紫色大衫,女子一身翠绿裙袄,惜乎两人面上均覆以一重深纱,虽窥庐山真面目。
二人各自为礼,齐声道:“五位贵宾前来敝庄,款待不适,千祈不怪。
五人一齐起身答礼,水晶宫主代表回道:“在下等一心赶路,错过宿头,多蒙酒筵款待,实铭刻在心,我等未经允肯,擅人贵庄,冒昧之处,尚祈二位海涵。”
那男子言道:“看五位绝非凡人,何秘出此俗套,请坐用茶。”
五人纷纷落座。”
那男子又问道:“敢问五位侠驾如何称谓?”
水晶宫主答道:“这位少侠复姓司马,单名瑜,这位乃司马少侠师尊,姓萧名奇,江湖人称长眉笑煞,此位道长号称长乐真人,这位姓沙名克浚,乃塞外武林高手,小妹乃东海水晶宫主,姓凌名嫱,二位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女言道:“小妹姓李,此乃家兄,至于名字,已暗嵌在方才两首哥词之中,各位如不健忘,极易猜出。”
一时,众人纷纷搜竭枯肠,极力猜想,内中以司马瑜记住最大司性最大,稍加思索,已将哑谜猜破,爽朗一笑,言道:“好谜!
好谜!端的好谜!那第一首歌内,‘霜林绛’三字,暗隐‘冰红’二字,想必李冰红即是姑娘芳名。”
那女点头应道:“少使真乃神猜,那么,家兄名字呢?”
司马瑜低吟道:“今兄大名倒真难猜,不过,第二首哥词内最后一句,难免枭首断肚肠,那‘枭首’暗隐‘项空’,不知对也不对?”
那男子宏声笑道:“对!对!对!在下李项空,因喜弄横笛,人称玉笛神童,舍妹李冰红,人称俏艳罗刹。”
这“俏艳罗刹”四字一出,顿使举座皆惊,已然有了俏艳二罗刹,忽又加上个俏艳刹女,看来这刹比那二刹更为厉害。
李冰红谓然言道:“小妹虽号称俏艳刹女,其实是既不俏,又不艳,所以面覆黑妙,怕丑容见骇于诸位。”
李项空也道:“在下面容与合妹一般无二,面覆黑纱,仅为藏拙掩丑,并非故弄玄虚,尚祈各位见谅。”
众人这才知道李氏兄妹黑纱蒙面的道理,各自暗中叹息,水晶宫主凌嫱慰道:“武林之中,容貌不足为恁,纵然容颜绞好,武功平平,也不过庸碌脂粉,令兄妹二人,察之即可想见,定当身怀绝技,冠盖群伦,容貌乃属皮囊表记,何必耿耿于怀?”
李氏兄妹同声应道:“这是凌宫主谬奖。”
李冰红又道:“各位身居中原武林,武林中人谅必熟识,小妹想打听两人?”
司马瑜问道:“但不知姓氏名谁?”
李冰红言道:“这二人俱是女子,一个是俏罗刹冷如冰,一个是艳罗刹靳春红。”
司马瑜一听提及冷靳二人,心中一动,忙问道:“这二人在下倒曾相识不知姑娘为何动问?”
李冰红言道:“既然司马少侠相识,就烦带个口信,请说碧云山庄俏艳刹女李冰红言讲,叫她们二人改号易名。”
司马瑜一怔,不解何故,试探言道:“名字与生俱来,称号也是舍命闯荡江湖所得,她二人未必会肯。”
李冰红恨言道:“她二人如不改名易号,我兄妹二人将血洗中原武林。”
一语宛如春雷,震人眩耳。
司马瑜惊问道:“这是为何?”
李冰红冷然道:“她二人的名号,头上分用俏艳二字,末属分用冰红二字,不但将我的名号斩头削足,而且她二人容貌姣好,明艳照人,竟也自称罗刹,分明蓄意讽刺,令人难容。”
司马瑜婉言劝道:“名号的相同,乃是一种巧合,请姑娘不必介怀,再说,她二人行为正大,并非为非作歹之人,也不致辱没了姑娘的宝号。”
李冰红厉声道:“少侠对冷斩二人,刻意袒护,莫非关系亲密?”
司马瑜慨然言道:“冷为师妹,靳为至友。”
李冰红娇声一笑,沉声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司马少侠,委屈你留在碧云山庄,那冷靳二人何日易名改号,何日释你离庄。”
语毕,欺身而上,右掌拍向司马瑜当胸。
司马瑜万料不到李冰红会摔然发难,立即闪身离座,右手一抬,一招“离火神掌”对然发出。
那李冰红身手之快,目不暇给,甫见司马瑜一抬右手之际,那里还容他那招“离火神掌”发出,掌势一翻,一把将司马瑜右腕扣个正首,左手一挥,分点几处大穴。
司马瑜虽非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却也是身手非凡,竟然在一招之下落败,使举座之人,一个个惊骇不已。
这时,只听李项空一声喝阻,离坐跃起,一个箭步,超前扶住司马瑜,厉声言道:“红妹不得无礼,司马少侠乃是客人,你如此下手留人,这碧云山庄岂不成了盗巢匪窟,还不与我松手。”
李红冰畏于乃兄之命,将紧扣司马瑜右腕之手松掉,悻悻然退去。
李项空挥手将司马瑜被点穴道解开,歉然道:“舍妹年幼无知,多有冒犯,请看在下薄面,祈勿怪是幸。”
司马瑜真是又羞又愤,强笑言道:“令妹的身手,令人骇异,来日有机,当再计教。”
李项空又向众人合拳为礼,言道:“舍妹少受教养,个性暴躁,望各位多多海涵,不过,那冷靳二位姑娘,各位有机会遇见盼能代告,请她们二位相让,将名号易换,否则,舍妹一时性起,当真要血洗武林,在下恐怕也不易拦阻。”
长眉笑煞萧奇言道:“冷靳二位姑娘易名改号之事,我等如与之相遇,定当转告。在此多多叨光,我等这就告辞。”
李项空连声阻道:“慢来,碧云山庄鲜有来客,各位既然到此,那有过宿不歇之理,客房已然整顿妥当,请安歇吧!”
众人等见李项空处事正直,兴李冰红大不相同,不便过于违拗。
五人各宿一开客房,倒也洁净,一行无语。
红日初升。
鸟鸣在树。
一行五人,已然离了碧云山庄,但各人均在猜测李氏兄妹的来路。
从李冰红凄婉的歌声中,不难猜出她可能有一段伤心变史,所以,才唱出了那名“总是离人泪千行。”
她的恋人是谁?因何离她而去,是因其容颜丑陋吗?果真如此,难怪她要嫉恨明艳照人的冷靳二罗刹了。
一行五人,司快速瑜心情最为沉重,倒不是因为一招未出,即败在李冰红手下面是引恨。
那是为什么呢?无忧的出尘。给予他深深的感受,他觉得:在内力上,自己虽已轻闯生死玄关,看来这道情关却难问得过啊!
“最难消受美人思!”
司马瑜轻叹一声!这就是他心情沉重的原因。
一行五人,各不言语,埋首赶路。
他们此去,虽然都是前往云开大山,却各有目的。
司马瑜是为解救被困阳春教中之人。
萧奇是受救命恩人龙老夫的之旗,前往云开大山一窥阳春教之堂奥。
沙克浚自去位以后,云游四海,遍访武林高手,并自诩为武林第一高人,所以,一听阳春教主倪焕廷甚是了得,决心一会,并在水晶宫中夺下海口,若胜不得此人,当场截颈自毁。
长乐真人为报一掌落海之仇,相随沙克浚而行。
只有水晶宫主凌嫱,她是为另一支“晶莹明凤钗”而去云开大山的,这里面隐藏着凌家的隐秘,也许凌绢还是和她共血渊的骨肉手足呢!
暮春三月,气候温和,正宜赶路。
一路少不得饥餐夜宿,不消数日,重又折返番禹。
铁剑先生展翼滇边之行,自非数日可返,长眉笑煞萧奇冲量目前人手,对付阳春教已无问题,乃在原订会合之客栈内,写下留言,一行五人,向云开大山奔去。
司马瑜旧地重游。自是驾轻就熟,先在前领路。
那条漫长而达死亡之谷的大道,竟费了半日的时间,约摸新月初升之际,才看到那座灯光闪烁的巨厦。
与前次一样,五人正待停步商议行止,路边一连闯出无数蒙面白衣大汉。将他们围了起来,手里执的是那似钩非钩,似剑非剑的怪兵器。
沙克浚大吼一声,怒道“我们是要拜会你们教主。却为何以刀剑相向?”
语毕,见那些白衣蒙面大汉不理不睬,更是激怒,一掌就要向那些大汉劈去。
司马瑜一见,连忙阻道:“沙克浚,不可造次,他们可能听不懂汉语,就是听得懂,恐怕也不能回答你,因为他们都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
众人同时一声惊呼。
司马瑜已是识途老马。从容解释道:“凡是参加阳春教的教徒,都要把舌头割下来奉献给雪山大神,在宗教狂热之下,这些傻瓜根本不在乎,阳春教最重要的教规便是不准问不准讲,所以割舌绝言是最好的办法,其实,说穿了一个钱不值,阳春教教主及巫师们均能说话,割舌限于教徒,主要还是怕他们泄漏了教里的秘密。”
沙克浚半信半疑地道:“我倒不大相信,我非得看个仔细。”
说完,觑准最近的一个,又要欺身而上。
司马瑜又忙阻道:“沙克浚,你不要惹麻烦,他们可都不好对付,就算你本领高强,让你杀也杀不完,此去怕不有好几十关口!”
沙克浚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兵刃比着。”
司马瑜笑道:“我自有办法。”
上次来此,靳春红用的那句表示我们是朋友的手语,司马瑜已经懂得,此时,故技重施用两手一比一划。
手语一比,蒙面白衣人其中一个,回头向巨厦飞奔而去。
司马瑜笑道:“那人禀报去了。”
片刻之后,忽闻一阵钟声,羊角齐鸣,说也奇怪,那些蒙面大汉,一闻钟声角鸣,纷纷撤剑门退路边,让开大路。
这时,巨厦门前升起两盏红灯,好似引路指标。
众人具向红灯高举之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