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龙王接口道:“这个自然,龙门帮的人,义不容辞。”
蓝纯青道:“接待事宜,兄弟想请高兄、和贵帮杨副帮主二位负责。”
高翔生是八卦门掌门人,杨天寿是龙门帮的副帮主,自然是适当入选。
高翔生拱拱手道:“兄弟一切听蓝老大的。”
独角龙王转脸朝杨天寿道:“天寿,蓝掌门人分配极是,由你协助高掌门人是负责接待事宜。”
杨天寿躬身道:“属下遵命。”
蓝纯青又道:“至于戒备事宜,就请赵兄,邓兄负责,但还要借重贵帮向舵主为副,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向舵主即双斧向开山,为龙门帮岳阳分舵主)
风云子赵玄极、百步神拳邓锡侯同声道:“小将敬进军师将令。”
蓝纯青大笑道:“兄弟这军师,看来倒还蛮威风的。”
赵玄极道:“只可惜你手上少了一柄羽扇。”
孟双双道:“军师,你怎么不派石哥哥和我的差使呢?”
“有、有。”蓝纯青一手持须,含笑道:“石老弟,还有穆老弟(剑软掌柔穆老三穆慎行,是杨天寿的内弟)两位,可担任值日工作,随时可支援各地,比较适宜。”
孟双双又道:“蓝老前辈,我呢?”
蓝纯青道:“姑娘远来是客,人手不足,姑娘和杨姑娘都不会闲着的。”
孟双双喜道:“我只要有事做就好了。”
计议定当,四名青衣使女,在敞厅上摆好酒席;大家各自依次入席,不必细表。
饭后盂双双由杨杏仙领她到后进休息。
独角龙王、蓝纯青、高翔生、赵玄极,邓锡侯、石中英等人,由使女沏上新茶,大家又谈了一回,才各自回房休息。
蓝纯青、高翔生、赵玄极,邓锡侯,都是一派掌门人身份,是龙门帮的贵宾。他们被招待在帮主书房左侧,自成院落的一排楼字之中。
画栋雕栏,长廊曲槛,极擅花木之胜。
石中英的房间就在蓝纯青的隔壁。
今晚大家回房之后,石中英却跟着蓝纯青身后,进入蓝纯青的房间,他们密谈了甚久,但因声音说的极轻,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在蓝纯青房间的窗外,相隔五丈远的一处花丛间,却有一双炯炯目光,凝注着窗内。
这双目光,显得极为阴沉!
他当然是人,隐身在花丛间的人,只是他不敢逼得太近,除了远远的注视,连身子部没有动一下。
因此也无法听到房中两人的谈话。
石中英在蓝纯青房中,停留了约莫半个时辰之久,才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那双眼睛,也足足凝注了半个时辰之多,才倏然隐去。
第二天早晨,石中英起床之后,刚盥洗完毕,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咕唁格格的少女笑语之声,由远而近,一路行来。
只听孟双双的声音说道:“啊,这里好美,好像皇宫里一样!”
另一个少女娇脆的笑道:“你去过皇宫里?”
那是杨杏仙的声音。
孟双双道:“皇宫里我怎么会去过?只是心里这么想!”
杨杏仙道:“这里是帮主招待贵宾的地方,自然要布置的富丽堂皇的了。”
孟双双道:“我和石哥哥一起来的,为什么不能住到这里来呢?”
杨杏仙道:“这里是男人住的地方,你是我的贵宾呀!”
孟双双道:“男人住的地方,女人就不能住?我真弄不懂,你们汉人呀,为什么要把男人,女人,分得这么清楚?”
话声中,两位姑娘已经跨进起居室。
一名使女迎着躬身一礼,说道:“小婢见过两位姑娘。”
孟双双急着问道:“石哥哥住在那一问房里?”
那使女指指东首一间房门说道:“石公子就住在这一间孟双双没待她说完,就娇躯一扭,朝房门口奔了过去,口中叫道:“石哥哥。”
石中英慌忙开门出去,笑道:“双双,你和杨姑娘一起来的。”
话声出口,不觉眼前一亮!
只见孟双双换去苗装,穿着一身梅红窄腰身衣裙,鬓发上,也插着一徘悔红的小花,她这一打扮成汉人装束,更显得娇美如花,风姿嫣然,看去就像是大家闺秀。
孟双双一看到石中英,就亲切的叫道:“石哥哥,你看我一身衣服,好不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苗女多情,也率直的可爱。
石中英笑道:“美极了,你穿着苗装,洁净亮丽,换上汉装,显得斯文。”说到这里,一面朝站在孟双双身后,脉脉凝注的杨杏仙颔首道:“杨姑娘早。”
杨杏仙粉脸微配,低声道:“石公子早。”
石中英含笑道:“杨姑娘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去呢。”
杨杏仙脸上加深了几分红晕,双眸凝视,低低的问道:“有事么?”
石中英道:“想请姑娘作个向导。”
杨杏仙道:“石公子要去那里?”
石中英道:“在下久闻君山轩辕台景色秀丽,可揽烟波之胜,上次匆匆来去,未及登临,今天天气很好,颇想前去一游。”
他忽然动了游兴!
盂双双喜道:“石哥哥,轩辕台很好玩么?”
石中英道:“轩辕台在君山山岭,洞庭湖烟波浩渺,尽收眼底,还有飞升亭,酒香亭……”
盂双双不待他说完,高兴得拉着杨杏仙的手,喜道:“杏仙姐姐,那我们快去呀!”
杨杏仙道:“自从上次牧平贼党之后,帮主为了防范乾坤教报复,把山顶列为禁区,轩辕台设了了望台,由舅舅负责,半山以上,就严禁游人登临……”
孟双双道:“那我们就不能去了。”
石中英道:“原来穆三兄负责山顶防务,难怪昨晚没有见到他了,咱们那就走吧!”
杨杏仙道:“石公子还没用早餐?”
石中英道:“不用了,在下平日也不吃早餐的。”
孟双双喜道:“杏仙姐姐快走呀!”
三人走出宾舍迎面就遇到八封门掌门人高翔生,含笑招呼道:“石老弟,你们上那里去?”
孟双双没待石哥哥开口,就抢着道:“高老前辈早,我门要到轩辕台玩去。”
年轻人谁不好玩?
高翔生一手摸着疏朗朗的长髯,点点头道:“轩辕台是君山最好玩的去处,三位请吧!”
说着自顾自往里行去。
石中英、孟双双由杨杏仙陪同,沿着山麓石阶,曲折而上,刚走到半山腰上。
就见石崖后闪出两名一身青色劲装的汉子,拦住了去路,由左首汉子朝三人躬身一礼,道:“君山禁区,三位……”
杨杏仙走上一步,从身边取出一个铜牌,朝前一摊,说道:“这是帮主的命令,要我陪同二位贵宾上山去的。”
两名青衣汉子看到铜牌,立即恭敬的施了一礼,让开去路,说道:“三位请。”
三人继续循着山径而上,不过顿饭工夫,便已登上了山顶。
杨杏仙娇声叫道:“舅舅,你看谁来了。”
山顶平台上,右侧一片松林间,新盖了三槛石屋。
屋前负手站着一个青衣的颀长人影,正是剑软掌柔穆老三穆慎行。
他听到杨杏仙的声音,迅快转过身来,一眼看到石中英,急忙三脚两步迎了上来,喜道:“石兄几时来的?”
石中英也很快迎着笑道:“穆三兄久违了,兄弟昨晚才到。”
说着一面替孟双双简单作了介绍。
穆慎行道:“石兄,盂姑娘.兄弟就住在这里,请到屋中梢息。”
杨杏仙道:“舅舅,石公子和孟姐姐是游山来的,先走一走多好?”
石中英笑道:“在下和穆三兄已有多日未见,屋里坐一会也好,二位姑娘不累,那就先去四面看行也好。”
孟双双生性好动,眼看群灿环揖,古木荡然,远眺湖上,烟波浩渺,舟揖往远,已是十分神往,问迫:”杏姐姐,山上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杨杏仙道:“多着呢,那是飞升亭,再过去是酒香亭,还有二妃墓,产湘妃竹,我们从这边下去,就到了!”
孟双双回身道:“石哥哥,我们走啦!”
两位姑娘手牵手的走了。
穆慎行道:“杏仙,你们不要跑得太远。”
杨杏仙回头应道:“舅舅只管放心,我们不会迷路的。”
穆慎行望着她后形,摇摇头道:“真是野丫头,她给我姐姐宠坏了。”说着,一面抬手道:“石兄,请到屋中坐吧,兄弟没有什么招待,但茶叶却是最上品的碧螺春新茶。”
石中英道:“不用了,我们还是到亭子里去坐会,谈话也方便些。”
亭子四面空旷,谈话就不怕被第三者听到。
穆慎行年纪不大,可极为精明能干,石中英的话,他自然听得出来,闻言不觉一怔,抬目道:“石兄有事?”
石中英道:“不错,咱们且到亭中坐下来再说。”
穆慎行道:“那一定很重要了?”
石中英点点头道:“事关武林大局。”
穆慎行吃惊道:“有这么严重?”
二人边说边走,跨进亭子,对面坐下。石中英道:“事情是这样……”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穆慎行神色凝重,只是不住的点头,中间也有询问,但两人话声都说的极轻。
石中英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交给了穆慎行。
穆慎行看也没看,接过手,就揣入怀里,忽然抬头间道:“今晚?”
石中英微微点头道:“就在今晚,不过穆兄须在晚饭前等候兄弟。”
穆慎行道:“好,兄弟遵命。”
穆慎行站起身,招呼屋中一句侍童,沏了两盅新茶,就在亭上品茗闲谈。
直到午牌时光,两位姑娘才兴尽回来,三人相偕下山。
龙门帮总舵的第三进,从昨晚起,戒备忽然加强起来,借大一进房屋,除了走廊,阶前,和每一道门户,都派有两名青衣劲装的龙门帮弟兄站岗。
就是暗处,诸如东西两厢,每一间屋字的窗下,也都埋伏了人,另外东西两条甬道上,巡逻的人,刀出鞘,箭上弦,往来不绝,
这是午后未牌时光,从前厅西角门走出一行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副帮主杨天寿,他虽然走在前面,但身形半侧,让出中间正路,表示他只是领路的人。
随后是帮主独角龙王李天衍,蓝纯青,高翔生,赵玄极,邓锡侯和石中英等人。甬道上站岗和巡逻的弟兄,看到帮主来了,一路上纷纷站定致敬。
一行人由副帮主杨天寿带路,进入东厢,那是一间起居室,略呈长方,室中除了一张长桌,两排椅几,和壁上悬挂的书画,北首靠壁放着一口大木橱。
杨天寿走到橱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开启铜锁,打开两扇橱门。
橱门开启,大家看清楚了,原来这口大木橱中,共分四格,每一洛上,都放着不少鼎彝,花瓶等铜器古董,有的古色斑澜,有的瓷彩鲜艳,收藏极丰。
原来独角龙王邀大家前来,是观赏他古玩来的。
不是么?杨天寿开启橱门之后,独角龙王抬着手,正在请大家参观,所有的人,也纷纷围了上去。
蓝纯青呵呵笑道:“帮主收藏的古董,琳琅满目,倒使兄弟大开一次眼界。”
独角龙王掀髯笑道:“兄弟只是心之所好,谈不上收藏。”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杨天寿右手不知在什么地方轻轻按了一下。
围观的众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暗暗留神着杨天寿的举动,他自然看清楚了杨天寿手指按落的地方。
但另外还有一个人,却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他,他在注意杨天寿手指按落之处,也自落入另一个人的眼里。
杨天寿手指按落,大木橱内,靠右首一排放古董铜器的格子,忽然自动往里后移去,裂开了一道一人多高的暗门。
门内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夹道,杨天寿伸手从橱中取了一盏古铜琉璃灯,点燃灯芯,做好琉璃的“罩,举步朝夹道中走去。
独角龙王等人,随在他身后,鱼贯而入,夹道极狭,也极暗,好像是一条夹墙。
夹墙就是房屋有夹层的墙,因此有很多的转弯处。
大家由副帮主杨天寿领路,转弯抹角的走了一阵,这一阵工夫,估计至少已经越过一、二进院落。
前面已经走到尽头,一堵砖墙,挡住了去路。
杨天寿脚下一停,左手朝壁上一个小铁环拉了一把,然后又后退了一步,他刚退下,地上忽然缓缓掀起一方铁板,露出一个方形的窟窿。
杨天寿右手托着琉璃灯,举步朝窟隆中走下。
原来窟窿下面有一条往下延伸的石级,大家循着石阶而下,这里已是一间宽敞的地底石室。
杨天寿在大家走下石室之际,已经点燃起两盏壁灯,四方形的石室,每道墙壁上都有着两道门户,一望而知那是厚重的铁门,门上都锁着铁锁。
这本是龙门帮的库房,如今却有两间暂时作为囚人之用。
囚在这里的人,当然是重犯,那是乾坤教的副总巡主何月风和使者夏子清。
杨天寿已从身边取出钥匙,开启左首壁问两道门上的铁钢环,随手拉开铁门。
何月凤、夏子清手上脚上都被锁上了缅铁钢环,拖着铁练,神色委顿的坐在石凳上,铁门开启之后,他们早已闭上眼睛,不理不睬。
独角龙王沉喝道:“何月风,老夫有话问你。”
何月风一言不发,理也没理。
杨天寿喝道:“何月风,帮主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何月风冷冷哼了一声道:“我何月风落在你们手里,杀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里,问出什么话来?”
独角龙王一手拂髯,呵呵笑道:“很好。”
一抬手,示意杨天寿关上了铁门,然后转脸朝夏子清道:“夏老哥,你还记得从前老夫要你参加本帮的个么?”
夏子清睁目道:“在下自然记得。”
独角龙王道:“可惜得很,夏老哥当年如是参加了敝帮,就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成为阶下囚了。”
夏子清道:“李帮主这是讽刺在下么?”
独角龙王道:“不,夏老哥可曾听说过:‘昔为阶下囚,今成座上客’这两句话?老夫以为阶下囚与座上客,只在夏老哥一念之间。”
夏子清嘿然道:“李帮主盛情心领,可惜在下是乾坤教的人,在下不能出卖乾坤教。”
蓝纯青道:“夏老哥,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总该知道正邪之分,乾坤教所作所为,夏老哥应该清楚得很,这种作恶多端,为害武林的邪恶组织……”
夏子清道:“蓝纯青,你们这些和乾坤教作对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邓锡侯听得大怒,洪喝说:“姓夏的老匹夫,你可知道自己只是乾坤教一个无足轻重角色,杀了你,就像杀了一只狗。”
夏子清也大声说道:“姓邓的,你少狗仗人势,凭你还不配杀我夏某……”
邓锡侯双目金光暴射,厉声道:“老匹夫,我就劈了你。”
要待举拳捣出!高翔生急忙伸手一拦道:“邓兄,你又犯了火爆脾气,他身遭囚禁,无法还手,你若是一拳把他打死了,传出江湖,岂不弱了你百步神拳的威名?”
独角龙王适时朝杨天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关上铁门,一面说道:“咱们还是到上面去谈吧!”
杨天寿关起铁门,又加了锁,仍由他托灯领路,高翔生一直跟在蓝纯青身后,从杨天寿开启壁橱暗门,进入夹道,以及走入地窖,一直在暗暗留神注意。
但另有一个人,也一直在暗中留神着他,这人就是石中英。
一排八间宾舍,第三间楼字,住的是八卦门掌门人高翔生。
初更。
新月在天。
雕花长窗,垂着轻纱,房中灯火未熄,纱窗上不时映出一个瘦长人影,在走动着。
高掌门人好像有什么心事,只是在房中来回走着。
纂地,门上响起了叩门之声。
高翔生抬头问道:“谁?”
门外那人应道:“高掌门人没有睡吧?”
话声清朗,一听就知道是石中英的声音。
高翔生道:“石老弟?”
举步走近,仰手开启房门,
石中英含笑跨入房中,随手带上房门,拱手说道:“晚辈打扰高翔生道:“没关系,石老弟请随便坐。”
石中英道:“高掌门人没有休息就好,晚辈方才多喝了几杯,睡不熟,想和高掌门人聊聊。”
高翔生笑道:“这敢情好,老朽也是和邓老儿硬拼了几杯,邓老儿拉着假牛鼻子(赵玄极)下棋去了,今晚是老朽担任巡查,三更以后,还得出去一次,回来也只是坐恕一回,老弟来的正好,来、坐、坐。”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坐下。
高翔生道:“老弟要不要喝茶,这壶倒是新沏的。”
伸手取过一只瓷盅,要替石中英倒茶。
石中英忙道:“掌门人不用客气,晚辈刚喝过,晚辈是有一件事,来和掌门人商量的。”
高翔生还是替他倒了一盅茶,问道:“石老弟有什么事?”
石中英道:“事情是这样,晚辈听到一点风声……”
拖长语气,没往下说。
高翔生心头微沉,问道:“石老弟听到了什么风声”
石中英压低声音道:“有人想在今晚劫狱。”
“劫狱?”高翔生满布皱纹的脸上,微微一怔,问道:“劫什么狱?”
石中英道:“自然是乾坤教的爪牙,想把囚在地下石室的何月风、夏子清劫出去。”
高翔生吃惊道:“有这等事?老弟这是听谁说的?”
石中英压低声音道:“高掌门人还不知道呢,据说咱门里面还有对方派来卧底的内奸。”
高翔生耸然道:“这会是谁?”
石中英低声道:“上次龙门帮虽然枚平了一场乱事,但难保没有潜伏的人,他们自然会和乾坤教有着极秘密的联络,这次他们副总巡主何月凤和夏子清被晚辈擒来,乾坤教也自然会命令他们设法救人。”
高翔生笑道:“石老弟这是臆测。”
石中英道:“不,晚辈得到可靠的消息,乾坤教预定今晚三更行事……”
高翔生脸色微变。
石中英接着道:“他们还使了一条反间之计,好让咱们内部互相猜忌。”
高翔生一手摸着苍白的山羊胡子,问道:“反间计如何使发?”
石中英看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说道:“乾坤教这条反间之计,是想利用高掌门人……”
高翔生脸色变的十分难看,嘿然冷笑道:“他们如何利用老朽?”
他在说话之时,笼在袖中的双手,不期而然微微有些颤动。
石中英。依然压低声音道:“他们早已有了周详部署,把人从地室中救出,大概已不成问题,难的是无法出去,因为龙门帮各处都有明哨暗岗,很可能功败垂成……”
高翔生“啊”了一声。
石中英义道:“因此他们派了一个身材和高掌门人相似的人,假冒高掌门人,想借老前辈巡查之名,把某一条路上值岗的人一齐制住,他们就可以安然逃出去了。”
高翔生凛然道:“石老弟这消息可真?”
石中英道:“千真万确。”口气一顿,接道:“这是一条极为恶毒的反间之计,贼人逃走,但被制住的人,都会异口同声说是高掌门人把人放走的。”
高翔生举起茶盅,喝了一口,浓眉微皱,疑信参半的问道:“石老弟这消息究竟从那里得来的?”
石中英微微一笑道:“不过高掌门人已经不用担心了。”
高翔生一怔道:“石老弟此话怎说?”
石中英轻松的笑道:“因为晚辈已经把那人逮住了。”
高翔生又是一怔,问道:“你逮住了什么人?”
石中英道:“自然是假冒老前辈的人。”
高翔生道:“人在那里?”
石中英含笑站了起来,伸手一指门外,说道:“晚辈想到老前辈也许要问问他,已经把他带来了,就在门外。”
一个箭步,掠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低喝道:“你给我进来。”
高翔生目光一注,果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青袍,脸型狭长,满布皱纹,额下留着一把苍白山羊胡子的老人!
那不是活脱就像自己?
只是对方那入似乎比自己稍微高了一些。
脸型虽瘦,也并没有自己的狭而长。
当然,假扮的人,并不完全一样;但如果没有自己和他对照,那就差不多了!
那人听到石中英的喝声,果然举步走了进来;只要看他双手下垂,分明是被石中英制住了穴道。
这下,高翔生气可大了,沉喝道:“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石中英迅炔掩上了门,低喝道:“高掌门人,你说得轻一些?”
高翔生道:“石老弟……”
石中英道:“此事还只有你老前辈一个人知道,老前辈可别误了大事。“高翔生疑惑的道:“石老弟的意思……”
石中英道:“晚辈有一计在此,”
他走近高翔生身边,低声道:“咱们今晚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高翔生皱皱眉,笑道:“老弟要如何将计就计?”
石中英附着他耳朵,说道:“就是这样。”
话声未落,突然出指如风,连点了高翔生身上三处要穴。
高翔生骤不及防,自然一下就被他制住了穴道。
其实他纵有防备,石中英出手何等快速,一样躲闪不开。
高翔生穴道受制,不觉怒声道:“石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中英站在他面前,笑嘻嘻的道:“没有什么,只是想借重你高掌门人的样子,去把何副总巡主、夏子清放出去,如此而已。”
高翔生生气的道:“你们……”
假高翔生笑了笑道:“石兄,事不迟宜,不用和他多说了。”
石中英一指点了高翔生的”睡穴”,伸手从他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一个指头大的蜡丸,然后把他放到床上,盖了一条薄被。
假高翔生低低问道:“东西到手了么?”
石中英点点头,门中说了声:“走!”
一口吹熄灯烛,两条人影,迅快的闪出房间。
时间快已接近二鼓。
今晚是八卦门掌门人高翔生担任总巡查。
二更不到,他就从宾舍出发,和他同行的,还有剑公子石中英。
这当然是临时拉来的差使。
他们这是巡查岗哨来的,岗哨上的弟兄当然不敢盘间他们到那里去?何况龙门帮的弟兄,还有谁不认识八卦门高掌门人、剑公子石中英的?
两人顺利的进入第三进东厢。
石中英跟在高翔生身后,跨入东厢之后,就在门口站停下来。(站在门口,自然是望风了)
高翔生更不怠慢,身形一下掠近北首木橱,从身边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橱门,伸手朝壁间按了一按。
木橱内壁,随着缓缓裂开一道门户。
高翔生朝石中英招招手,迅快闪身朝夹道掠去。
石中英也紧接着跟踪而入。
高翔生对这条复道,似是极熟,脚下走得极快,不消一回,就已走到尽头,伸手拉起铁板,循着石级下去。
等石中英走下地室,高翔生已经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左首壁间的一道铁门。
这下石中英更不怠慢,以极轻快的身法,朝铁门中闪入。
高翔主摸着下巴,微微一笑,就在室中站停。
石中英进去之后,一直不见他出来,高翔生就在黝黑的石室中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占这样约摸过了上顿饭的工夫;才听到铁门内,响起极轻的弹指之声。
这自然是约好的暗号、
表示石中英已经做好了某一件事。
高翔生加重脚步,走近左壁,一面提高声音道:“晚辈遵命。”
接着铁门有了铁锁开启之声!
但就在此时,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好像是一记沉重的掌势、击在人身之上,同时也有人发出一声闷哼!
接着听见石中英的声音暗道:“老前辈你……”
高翔生突然纵声大笑道:“石老弟,不用说了,老夫一时也无暇和你多作解释。”
话声甫落,又有人发出“呕”的一声低哼!
那是从喉咙底部发出来的声音。
通常这类咂声,都是人类吐出最后一口气,才会有这么短促而低沉的声音。
接着,果然有“咕呜”跌倒下去。
高翔生也在此时,迅快的点燃起手中灯宠,火光一一闪,已可看到地上合扑着一个人。
那不是剑公子石中英,还有谁来?
他直挺挺扑卧地上,一动没动。
高翔生从喉头发出一阵冷酷的嘿嘿阴笑,看也没看他一眼,迅快打开囚禁何月凤的铁门,低声道:“副总巡主,在下今午接获密令,预定三更行事,救副总巡主脱险,现在已经二更多了
副总巡吏阿月风干脚依然铐着钢环,冷冷的望了高翔生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高翔生弯着背道:“在下高翔生。”(他弯着背,那是因为他个子高了些)
何月凤哼道:“我是问你……”
高翔生口中“哦”了一声,急忙压低声音,陪笑道:“在下七上九下,天字八号。”
何月凤脸针色稍弄,追问道:“今晚行动,是什么字号?”
高翔生低声道:“总营六。”
何月凤现在相信了,今晚营救自己,确是总坛发出的命令,她在乾坤教,是第六号人物,“总营六”不是总坛要营救自己的暗号么?她点点头,问道:“你把石中英制住?”
高翔生取出总坛钥匙,迅速替她打开手脚上的钢环,一边说道:“在下点了他死穴。”
何月凤皱皱眉道:“此人对本教极为有用,戚夫人一再传令,要逮他活的,你怎好杀他了?”
高翔生苦笑道:“副总巡主也看到了,今晚在下担任总巡查,李天衍和蓝纯青,却加派了这小子和在下同行,在下若不杀以灭口、还能在这里耽得下去?”
何月风点点头,切齿道:“这小子也实在该杀,要不是他捣鬼,本座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了。”
说着,伸手朝手脚上抚摩了几下,就跨出铁门,她四脚遭钢环扣了一日一夜,双脚几乎发麻得无法行动,因此跨出铁门之后,立即站在原处,闭上双眼,缓缓调气行动。
高翔生可并不闲着,他把石中英拖入石室,关起铁门,又急忙打开另一扇铁门,替鬼影子夏子清除去了手脚上的钢环。
夏子清长长吁了口气,搓着的腕,说道:“多谢掌门人。”
高翔生道:“夏使者不用客气。”
何月凤低声问道:“高掌门人,咱们如何出去?”
高翔生道:“不要紧,今晚在下担任总巡查,此刻处境,虽然险恶,但只有一段路程,只要出了君山,就可无虑了,只是……”
何月风问道:“只是什么?”
高翔生道:“只是委屈副总巡主和夏使者二位,暂时要充作在下跟班,方可混得出去。”
何月凤道:“你可曾准备好龙门帮武士的服束么?”
高翔生道:“在下早已命人准备好了,只是方才有姓石的小子和在下同行,未便携带,二位出了地室,再更换不迟。”
何月凤道:“好,咱们立时就走。”
急步朝石级上行去。
何月凤、夏子清紧随而上。
高翔生领着两人,出入地穴,走完曲折夹墙复道行到出口,脚下一停,回头道:“二位稍待,在下先去看看。”
说完,一低头,从木橱暗门中走出,目光朝四下仔细打量一阵,才低声道:“二位可以出来了。”
何月凤、夏子清跟着走出暗门。
高翔生伸手在壁间按动。恢复了暗门,然后讯快掩上橱门,加上铁锁,举手轻轻击了两下。
只见两名青衣劲装汉子手中捧着衣衫、佩刀,大步走入。
高翔生没有说话。那两名青衣劲装汉子也一言不发,默默的把手中衣衫、佩刀,放到桌上,就退了出去。
高翔生道:“副总巡主二位快把衣服换上,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何月凤、夏子清各自取了一套青色劲装,迅快的穿到身上,束好腰带,挂上佩刀、腰牌。
何月凤束起头发,包上青布,这一来,已是龙门帮武士装柬,在黑夜之中,不易看清面貌,足可混得过去。
高翔生等他们结束停当,从壁间取下一盏灯笼,点燃起灯烛,递到何月风手中,低声道:“副总巡主身材较为瘦小,容易被人看出破绽,还是走在前面,只要低下头,把灯笼照向身后;因有在下跟在你后面,哨岗自然不会加以阻拦,自可顺利通过了,夏使者请跟在在下身后而行。”
何月凤接过灯笼,问道:“咱们从那一条路走?”
高翔生道:“副总巡主只管走在前面,如何走法、在下自会以传音入密随时奉告。”
何月风点点头,就举步朝外行去,他手执灯笼,走在前面,但却把灯宠照向身后。
从前跟班替老爷打灯,就是如此!
这盏灯笼自然是专替老爷照路的。
这一来,何月凤的身子,遮住了灯光,自然不虞旁人认出她面孔来。
高翔生前头有人打灯,后面又有一个跟班,他端着下巴,右手持须,昂首阔步而行,严然一派掌门人气概!
今晚他是总巡查,又是龙门帮的贵宾,自然该有两个随行人员。
三人出了东厢,循着甬道向北,走出西首边门,总算离开了龙潭虎穴的龙门帮总舵。
一路上,自有高翔生暗中以“传音入密”,指点路径,何月凤虽然走在前面,自是不会有什么困难;但君山是龙门帮总舵所在,方圆数十里,都有龙门帮的哨岗。
总舵戒备森严,离开总舵,每一条通路,明哨暗岗,往来巡逻,防备依然十分严密。
走了三里光景:前卤一座土山脚下,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迎着三人奔来。
何月凤不觉起了几分戒意,目光注视来人,左手蓄势,往前走去,那人来得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奔到三人面前。
高翔生目光一凝,只见那人一身青劲装,腰悬佩刀,赫然是竟是龙门帮的一名头目。
高翔生颔首道:“很好,老夫要看看你这一队的哨岗情形。”
青衣佩刀汉子轻咳了一声,忽然低低说道:“天无不覆。”
高翔生不知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究是何意?方是一怔!
何月凤接口道:“地无不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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