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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时已近四更,这一来一往耽误了不少时刻。

    进了“金银帮”的大门,两人直接登堂入室,进入那座高耸入云的阁楼。

    “金银帮”的大部编制的是这样的,底楼有两部分:一是“四兽舵”,二是“洛阳堂”。

    上楼也是两个部份:“人爷阁”和“天地楼”。

    “四兽舵”供人赌的“限量”是最少的,所以,通常在那儿赌的赌客,可说都是比较苦哈哈的走卒贩夫,和一些市井地痞,“洛阳堂”就比较高级了,赌客大都是手头比较宽裕,所以赌的“限量”又较“四兽舵”为高,依序上去,“人爷阁”当然又要高级多了,通常一夜输赢在万两银子左右,至于“天地楼”,则都是囊袋鼓鼓,出手阔绰的王孙公子和富商巨贾这般的“高级赌客”,他们的豪赌,往往一个人一夜间的输赢,让没鞋穿的穷措大一辈子也赚不了!

    “四兽舵”是由“千手神猿”、“黑猩猩”、“魔豹”和“追风虎”四位舵主镇守的。

    “洛阳堂”,则由“赛孔明”,“青叶子”和“隐冥郎君”三位堂君镇守。

    半年前,明毓秀被“毒心郎中”邰肇赓出卖的时候,曾被“洛阳堂”主下了毒药,并遭围杀,当她浴血逃出时,并受到了“四兽舵”的四个舵主的追杀,所幸邵真及时赶来,方免一死。

    这虽已是半年前的事了,但明毓秀犹有余恨,她曾经与邵真打算登门寻仇的,但不巧和邵真闹翻,她则成天在“百艳帮”以泪洗面,哀伤成痴,所以也一直都没再上“金银帮”。

    今番她终于来了,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的,她巴不得立刻将“四兽舵”和“洛阳堂”捣个稀烂,以泄心中之恨!

    但这回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是要“赢三百万两银子”,是以明毓秀为顾全大计,也就忍下这口鸟气。

    事实上,邵真和明毓秀真能赢得“金银帮”三百万两银子的话,也几乎等于把“金银帮”弄垮了。

    邵真和明毓秀并没有进入“四兽舵”和“洛阳堂”,直接上楼,绕过“人爷阁”,往“天地楼”走去……

    当他们两人掀开翡翠珠子的门帘进入之时,耳中便闻哗哗啦啦的洗牌声。

    一张四方形的铜桌,围满了一二十人。

    那些赌客相当高贵,所穿的服饰珠光宝气,外表惊人不说,就单他们那文雅闲静的“牌品”,便与人不同,绝没有走卒贩夫玩牌时那样的喧哗嘈杂,一派斯文,硬是气质高尚,让人激赏。

    里面的设备,五光十色,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除了一张大得惊人的铜桌之外,人们左侧有换筹码的柜台,右侧也有个柜台,摆满各种各样的陈年老酒,以及各类的水果,另外还有一条市道,那是供这些赌客饮食和休息的地方。

    除此之外,“天地楼”里的布置,一点也不流于俗套,墨画书法挂满墙上,古董器皿点缀摆放于各角落,这确实是个最高级和最文雅的赌场。

    这地方,邵真和明毓秀当然不会陌生,他俩曾在这沉迷于好些日子,他们连“天地楼”里的每一位跑堂的脸孔都熟悉万分呢。

    他们一进门,照例的有一名满脸含笑的伙计,哈腰迎来,客气至极的摆手道:“公子,姑娘,请进,请进……”

    可是当他抬头瞧个清楚之时,他猛然地啊一声,傻愣住了!

    这个时候,就连两个柜台七八名的伙计也皆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苦笑似的扯了下唇角,邵真朝明毓秀道:“我们真该加入‘金银帮’。他们每人都这般的惦记着我们啊。”

    明毓秀笑着道:“可不是,他们一见我们来,居然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哪。”

    走近柜台,邵真和明毓秀在铺有虎纹皮的太师椅坐下,这个时候,有一名年约四句,身披白色罩袍的中年汉子,已急步走上前来,朝两人一抱拳道:“邵公子,明姑娘,两位久违了。”

    两人起身回送一礼,邵真含笑道:“范楼主,你还是老样子啊。”

    盈盈一笑,明毓秀也道:“范楼主,现在已是四更天了,你身为一楼之主,居然还亲自掌柜啊?”

    范楼主?

    是的,那中年汉子便是“天地楼”楼主范一引江湖外号又叫“蜈蚣剑”,在武林上还算小有名气,三年前“金银帮”成立时,他就被“金银帮”主网罗于麾下,且加以重用,任为“天地楼”主,可说是“金银帮”的“开帮元老”。

    范一弓打了个哈哈,道:“有啥办法,掌柜的一个返乡探亲去了,一个值日班,夜班只好由我范某接替了,我范某乃是吃人之饭,忠人之事,哪似两位这般逍遥啊?”

    邵真与明毓秀认识“蜈蚣剑”范一弓,差不多有两三年了,只觉得他做人很有手腕,交情不差。

    邵真朝他笑了笑,淡淡道:“令帮主呢?”、范一弓凝眸道:“敝帮主寝息去了,两位找他何事?”

    蛾眉梢子挑了一挑,明毓秀咬嘴道:“范楼主,如果你、这是装傻的话,未免太伤感情了。”

    四方形的国字脸一窒,范一弓打了个干哈哈,道:“明姑娘言重了。这儿非谈话之地,两位请里面坐好吗?”

    邵真冷漠的点点头,提步之时,眼角不自觉瞥向牌桌,微愣了下,朝明毓秀低声道:“毓,你瞧谁在推庄了?”

    美眸微凝,明毓秀也向牌桌望去,只见推庄的人正是“毒心郎中”邰肇赓,明毓秀哼声道:“哼!卖友求荣的贱骨头!”

    两人跟着范一弓进入市道,来到一间华丽的厢房。

    这间厢房是范一弓招待朋友客人的专用房间。

    大凡天娼赌馆的人,通常不仅不轻易得罪人,而且主动的交结朋友,尤其是有权有势和有钱的人,更要积极的加以笼络和讨好,邵真和明毓秀虽算不了什么达官显贵,但他们也算得上“小富翁”,且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而大名鼎鼎,是以一向范一弓对他俩笼络巴结,也曾在这招待过邵真和明毓秀不少次,所以说,邵真和明毓秀对这厢房就像自己家里的厨房那般熟悉。

    坐定之后,范一弓照例要吩咐部下摆上酒席,但明毓秀却抢先制止道:“范楼主,我看免了吧,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知道我今番来不是和你套交情,讲客套,我是特地来谢谢贵帮上次对我的恩宠照顾。”

    脸上一阵难堪漾起,但范一弓乃长袖善舞,机敏而圆滑的老江湖,很快的,他已有“什么人说什么话,何等事何等办”的腹案了,只见他经验老到而世故的陪着笑脸道:“明姑娘既然这般直言快语,那我也只好先公后私了,只是在讲话之前,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要求明姑娘静静听我范某人解释?”

    淡漠睨着他,明毓秀道:“范楼主,清说。”

    微微一笑,范一弓道:“上次本帮对明姑娘过不去之时,适巧我有事不在,这事你是知道的,我敢保证当时我范某人如在家的话,决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事后和知悉后,曾责敝帮主行事过于草率,误听别人谗言,而铸成大错,敝帮主事后也自知过错,极为后悔……”

    懒慵慵的望着他,邵真打断他的话道:“范楼主,过去的,怎么讲还是过去了,反正你们贵帮对明姑娘下毒手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也不必再费时解释。我们想知道的只有一事——贵帮打算作何善后这档子事?”

    又碰了个钉子,范一弓讪讪的笑了笑,转口道:“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本帮愿意向明姑娘郑重认错……”

    不等他说完,明毓秀嗤了声哼道:“怎么个认错法?叩三个响头,叫声娘?”

    四方脸顿时变了色,范一弓显然对明毓秀这尖酸苛薄的话语难以忍受,他显出了被激怒的神色,但他立刻又缓和了下来,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眼前一对煞星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他更知道,就算整个“金银帮”也摆他们不平的,更逞论他姓范的了。

    世故圆滑的笑容又浮上来,范一弓很快的转变神情道:“本帮愿意发武林帖,昭告江湖豪杰,公开向明姑娘表示歉意,并愿意赔偿十万两银子,不知明姑娘是否愿意接受?”

    吹了个口哨,邵真轻佻道:“十万两银子?好大一笔款子哪!我这苦哈哈的穷措大,十辈子也见不着这笔钱哩!”

    明毓秀也轻笑道:“范楼主,这大使我受宠若惊了,我只不过让贵帮暗中下毒药,并予以围攻和追杀而已,居然有十万两银子可拿,不知道当时我假若荣幸的死了,贵帮要付我多少钱?”

    察言观色,范一弓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邵真和明毓秀并不满意自己的条件,他笑笑,说道:“这是敝帮所能做到的最好方法,假若两位不同意,不知道你们的条件是如何?”

    斜眼睨着他,明毓秀冷声道:“范楼主,你这不等于废话么?你既然说这是你们最好的方法了,难道我开出的条件你们能接受吗?”

    范一弓被问得没话说,尴尬的唔唔了两声,这才又道:“既然如此,就请原谅我范某人直说了——我们悉听尊便!”

    此话一落,邵真和明毓秀双双吃了一惊!

    他们一万个也料不到范一弓居然胆敢说这种话,这是明显的摊牌了啊!

    脑中迅快的一转,邵真忽然笑了,他道:“范楼主,贵帮请来了何等样的人物为你们撑腰呢?”

    大惊,范一弓溜口道:“邵公子,你知道了?”

    摇摇头,邵真慢条斯理道:“我又不是诸葛孔明掐掐指头算一算便知道,我只不过胡言瞎猜罢了……”

    望着他那惊愣、讶异的神色,邵真索性又道:“其实这等事情用屁股想便知道了,我邵某人和明姑娘虽非三头六臂,但我敢不避被讥夸大之嫌的直说,你们‘金银帮’中所有的人,当然包括令帮主和你阁下在内,决非我或明姑娘的对手,假若我姓邵的和明姑娘联起手来,尽管贵帮人多势众,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但我敢打赌,我俩能够一夜之间把贵帮夷成平地!当然,或许我和明姑娘要付出重大的代价,但失败一定是贵帮。范楼主,们心你自问,我邵某人可有夸大之词?”

    咽了下口液,范一弓摇摇头,哑声道:“没有……”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邵真道:“这就是了,贵帮除非另请高明,为你们撑腰做靠山之外,否则你姓范的敢说‘悉听尊便’这句话么?”

    用力的吞了下口水,范一弓发现自己惯有的世故笑容,再怎么也笑不起来了,他现在更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可怕,他是那般的料事如神啊!

    定下神,范一弓呐呐道:“不瞒你们说,当本帮毒杀明姑娘失败之后,便立刻前往西疆重金请来‘九指血煞’……”

    陡然跳了起来,邵真吃惊道:“九指血煞?”

    他这突如其来的失惊举措,使得正在说话的范一弓蓦地停下来,诧异的望着他,即连明毓秀,也掉转头来,疑惑的望着邵真……

    脸上激浮的神情很快的被压抑下去,邵真用舌头扫了一下被冻干的唇角,这一刹那,他忽然变得有些阴沉,眼光冷冷的紧瞅着范一弓,他冷声道:“范楼主,请讲下去!”

    他已嗅着气氛有点不对劲了,畏缩的笑了笑,范一弓低声道:“明姑娘方才说过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我范某人开诚布公,照实的对两拉说明,本帮为争生存,为保利益,我们不得不另请高手……”

    明毓秀截断他的话,凝声道:“当然,贵帮是有充份的理由这样做的,我愿意你们这举动,最聪明而且正确的。”

    顿了顿,明毓秀侧着头接口又说道:“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你们请来了帮手,又为何愿意花十万两银子,向我和解道歉呢?”

    沉吟了二下,范一弓道:“明姑娘,对不起,这个我范某人就不便明白了,常言道:‘吃饭千人,主事一人’。我终究不是一帮之主,容我去请敝帮主到来,向两位谈判好么?”

    倏地一眨眼,邵真忽然冷哼一声道:“谈判?姓范的你别抬高自己,你以为我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是吗?”

    暗地里打了个哆嗦,范一弓那张老练世故的正方脸上,涌上了难以掩抑的恐惧,他噤若寒蝉……

    忽又淡淡一笑,邵真的表情有时候和他的武功一样——令人难以捉摸,一刹前他还是冰冷的,现在他看来却是和颜悦色的道:“范楼主,你应当很明白,贵帮用无耻,卑鄙,下三滥的江湖宵小手段,几陷明姑娘于死,而今番我俩重临贵帮,到现在为止大概也快要半个时辰了吧,贵帮依然完好,即连一丝丝的打扰也没受到,你大概不会认为‘鬼见愁’和‘艳屠煞’是纸糊的吧?”

    猛摇头,范一弓连声道:“不,不,邵公子,你这话说哪去了?您,您是瞧得起我姓范的……”

    邵真接着道:“你这话说对了,常言道:‘嘴脸不变,交情常在。”你我虽然算不上是知心知腹的朋友啦。但好歹也是朋友一番了。我姓邵的,虽然心狠手毒,邪气了点,但勉强的还称得上恩怨分明。范楼主,事实上你应当比我更明白,今天我俩要不看在你的份上,大可直截了当的去揪令帮主出来,胜过在这和你磨牙根儿强多了,你说是么?”

    世故圆滑的笑容,已渗进了强烈的诌媚意味,范一弓笑声道:“是的,我范一弓当然明白两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有个缓和的余地。”

    笑笑,邵真道:“既然我俩赏你脸,来个‘场外交易’,难道说你不还脸,是么?”

    张了张脸,范一弓只得道:“我,我只怕越俎代庖,会超过了我的职权,我希望两位明白我的苦衷。”

    脸色又沉了下来了,邵真生硬的道:“范楼主,我们之所以不直接找令帮主,而先来找你,无非是看在你我之间还有那么点私交,希望借着这一点点私交,寻求我们和贵帮解决或缓和问题的办法。当然,假若能找一个合理而又适当的方法,那是最好不过了,皆大欢喜,但现在阁下显然没有这个诚意……”

    范一弓急急插嘴道:“邵公子,请别误会,我范某人是有一万分的诚意……”

    撇了下嘴,明毓秀冷冷打断他的话道:“既然,范楼主有诚意,为什么支吾我的问题呢?”

    脸上又浮起笑容来,邵真这忽冷忽热真叫人捉摸不定,只见他含笑道:“范楼主,当然啦,你有你的立场,你有你的苦衷,我姓邵的不便勉强你,但话说回来,假若你阁下不把话摆明,那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啦,就来个直来直往,大家撕破脸,谁也不怨谁!”

    说着,淡淡的一摆手,含笑自若的又道:“现在,就麻烦你阁下去请贵帮主出来,嗯,当然还有你们的救星‘九指血煞’,请!”

    呆了一呆,范一弓愣了半晌,心中一阵前思后虑,这才诌笑道:“好吧,既然邵公子和明姑娘这般瞧得起我姓范的,我也就剖心割腹的向两位直说了。”

    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本帮因惧两位前来报仇,因此派人深山西疆,以重金二十万两银子请‘九指血煞’前来对付两位,但本帮又怕‘九指血煞’应付不了两位,所以,仍愿花十万两银子和解,以求息事宁人。”

    呵笑了一声,邵真道:“倒难为你这般高估我们了。”

    眨眨美眸,明毓秀道:“假使我愿意接受你们的讲和,那你们岂不又白白损失了二十万两么?”

    范一弓道:“不,本帮先付他十万两,假若明姑娘接受和解,或者是在一年以内不登门寻仇,那‘九指血煞’便可以离去,但其余十万两银子本帮不付给他,所以明姑娘愿意接受和解的话,本帮实质上只损失二十万两。”

    邵真道:“如果我们不和解的话,那么贵帮将打算付给我们的和解费,给‘九指血煞’来替贵帮消灾,换句话说,这档子事,贵帮是打算花二十万两银来解决的了,对不?”

    苦笑了一下,范一弓道:“是的。”

    明毓秀抬眼道:“万一在一年后我们才上门找你们报仇,那‘九指血煞’岂不白赚贵帮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说,那时你们没帮手了,又要怎么办?”

    莫可奈何的耸了下肩,范一弓道:“说老实话,到那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这是可以预想到的,明姑娘你不可能一年以后才来找本帮复仇的,是不?”

    冷笑了一声,明毓秀说道:“不错,我事隔半年才来,已是出乎我本身的意料了。”

    支着下颔,邵真啧声道:“啧,二十万两,据我所知道,武林未有人愿意出这么高价来解决一件事情,贵帮算是十分诚意了。”

    坐正身子,接着又道:“贵帮还是很聪明的认为‘九指血煞’不一定能‘拿钱消灾’——打败我们,但假若‘九指血煞’不幸真的败给了我两人,那时贵帮主又打算如何?”

    连连苦笑,邵真道:“贵帮未免太抬高了我们哪。”

    泄气似的吁了一声,范一弓道:“敝帮主营前在邵公子手下连五十招都走不过,便缴械负伤,何况又多了个明姑娘?本帮人虽多,但势却不见得众,我们很清楚的知道:本帮在两位的眼里不过是个空心大佬倌吧!我们不是抬高两位,而是有自知之明。”

    明毓秀恭维道:“人说范楼主知人知事,明察秋毫,一点也不假啊。”

    恭维?放屁!范一弓当然知道邵真是在挖苦他,他尴尬的笑了笑,道:“邵公子,既然我这般开诚布公的说出了本帮的正反条件,两位是否也能开诚布公的说说你们的条件呢?”

    邵真连忙道:“当然,礼尚往来,我这姓邵的岂会这般不够朋友?”

    大喜,范一弓忙不迭道:“邵公子,请说,只要条件不过于苛刻,说不定本帮愿意放宽谈和的尺度。”

    邵真望向明毓秀道:“毓,你算是直接受害人,当然由你说啦。”

    范一弓连忙向她诌笑道:“明姑娘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故作沉吟,明毓秀慢吞吞的说道:“本来嘛,我本人是坚持没什么可谈的干开算了,但我的合伙人却坚持要顾全范楼主的面子……”

    说着,瞥了范一弓一眼,只见范一弓面上一片受宠若惊之色,心中一阵好笑,停了一停,才又道:“所以我就干脆算啦!”

    “算啦!”猛的得住,范一弓不相信的说道:“明姑娘,你是说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了”

    点头,忽又摇头,明毓秀道:“但有个不成条件的条件。”

    又是~楞,范一弓简直被搞迷糊了,他傻了眼道:“不成条件?明姑娘,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

    明毓秀道:“很简单,我既不要你们赔十万两,也不要你们道歉……”

    诧异万分,范一弓忍不住插嘴道:“那明姑娘你到底要什么呢?”

    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明毓秀道:“人家话还没说完,你急个什么,反正不会是要你的脑袋就是了,真是!”

    自讨不趣的被凶了一顿,范一弓讪讪无语……

    有点过意不去似的笑了笑,明毓秀缓下语调道:“我要和贵帮主牌桌上一见高低,如何?”

    猛又是一怔,范一弓诧声道:“牌桌上见高低?你是说要和我们赌牌九?”

    明毓秀点头道:“正是这个意思。贵帮既然认为我‘艳屠煞’诈赌骗财,那么咱就来个豪赌,看看姑娘,是否有诈?”

    迷惑的望着两人,范一弓不解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是邵真两手抱胸,冷冷道:“很简单,古话说,捉奸捉双。贵帮只凭‘毒心郎中’片面之词,便认为人家诈赌,当然叫咱不服气。今番我们虽愿与贵帮化解恩怨,但仍难消被诬陷之恨,所以特地公开与贵帮挑战——牌桌上的挑战。”

    明毓秀接口道:“要不然我若因为看在范楼主的面上,而不予追究贵帮对我毒杀,别人家不明究理,还以为我姓明的真诈赌,而做贼心虚才与你们讲和呢,那姑娘黑锅岂不背定了?”

    范一弓好奇地问:“怎么个赌法?”

    淡淡一笑,明毓秀道:“很简单,贵帮派出两人来,和我们两人赌牌九,轮流推庄。”

    范一弓移动了下身子,道:“很有意思,如何算胜负?”

    明毓秀道:“双方各拿出赌资三百万两银子,输光为止。”

    吓了一跳,范一弓惊道:“三百万两银子?这是一笔大数目哪!”

    明毓秀绷着脸道:“不错,我们在牌桌上来个彻底的大输赢!”

    范一弓呐呐道:“三百万,只怕本帮挪不出这笔大钱呢……”

    冷峻的撇了下嘴,邵真打岔道:“范楼主,你这句话恐怕不是真话吧!”

    一窒,范一弓卷了卷舌尖,低声道:“不瞒两位说,尽管本帮创立三年多以来,业务还算不错,但收入虽多,吃饭拿钱的人更多,木帮的盈余哪有三百万啊?”

    冷冷一哼,明毓秀道:“范楼主,你也未免太不老实了,昨儿我才到过‘洛阳钱庄’……”

    吃了一惊,范一弓急急道:“明姑娘,是这样的,本帮虽然在‘洛阳钱庄’放有三百二十万两银子生利,但那是本帮所有的财产啊!”

    噗哧的笑了出来,邵真道:“你的意思是怕输?”

    尴尬的笑了笑,范一弓红着脸道:“说出来也不怕两位见笑,现在年关就在眼前了,一切帐务都要清算,本帮过年以前,还须付人五六十万,假若输光了,本帮岂不要关门大吉了?”

    忍住笑,明毓秀道:“这哪成理由?就凭你范楼主的面子,没钱也能做生意,何况你们不一定输啊,对不?”

    范一弓道:“我的意思把赌资降低一点,别赌恁地大,我说句坦白话,三百万两银子,实在是一笔大数目,不管是你我哪方输了,都是致命的打击……”

    不等他说完,明毓秀转向邵真道:“真,范楼主似乎是怕咱买空卖空,钩大头哪。”

    邵真笑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范楼主是怕咱没三百万两银子是么?”

    范一弓连忙接口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

    温和的笑笑,邵真道:“范楼主,咱早说过,打开天窗说亮话,用不着客气,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这才是我们强调的‘开诚布公’,你说是么?”

    鼓起勇气,范一弓微笑道:“那我就直说了,假若要在牌桌上见胜负的话,咱是否应该双方先把三百万两的赌资,彼此过目?”

    邵真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三百万两银子是一笔惊人的数目,我和明姑娘不过是武林草芥罢了,是否有这笔钱,当然是令人怀疑的事,范楼主这般细心,乃是十分合常理的事。”

    说毕,笑吟吟的从怀中拿出那只精致的皮囊,抽出了小苑借给他的那张飞钱,递给了范一弓,说道:“范楼主,你就请过目吧。”

    接过来细细的端详了一番,范一弓不自禁的道:“这是禹子明的飞钱,最保险不过了。”

    把飞钱交还邵真,讶异道:“我真佩服两位,居然这般富有啊。”

    邵真淡淡道:“不知范楼主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沉吟了一下,范一弓道:“这我必须请示敝帮主才能决定。”

    轻笑一声,邵真道:“范楼主,别客气了,谁不知道贵帮的大小事业都由你决定?你虽不过是一楼之主而已,但事实上等于‘金银帮’的二当家,只要你阁下愿意在牌桌上与我们较量,贵帮主是没话可说的,对不?”

    得意似的笑笑,范一弓道:“话是不错,原则上我是必须征求他的同意的。”

    说毕,起身抱拳,范一弓便去请示“金银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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