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等剑魔等了二十年,剑魔都没有露面,就连公开卖剑的盛会也没能把剑魔引出来,但赵老爷子一死,他就立刻出现了。
他也许是不愿面对赵老爷子,也许是怕。
总之他现在是不怕任何人了。
花含语就怀疑是剑魔杀了殷盖天,因为当今世上只有他才有这份功力,他还可以轻松地杀了殷盖地。以他的武功,要是偷袭,那简直比杀死一只小鸡还要容易。
他在香梅客栈后门等到了殷盖地。
殷盖地只感到一阵阴森森的煞气,由背后直扑过来,不等他有任何反应,背后的利器就刺人他后胸深处。
殷盖地闷哼一声,就地一滚,滚出两丈多远,接着又是一个翻身,一式“蚊龙出海”,挺直站了起来。
但刹那间,他脸色大变。
他已认出对面的剑魔。
剑魔阴阴地一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有准备。”
以他的剑术偷袭,殷盖地居然只是受了重伤,而没有一剑致命,这只能说明一点,殷盖地当时进香梅客栈时早已有了准备。
殷盖地心惊胆战,因为他没想到偷袭他的居然是剑中之魔周森。
但他还是很冷静地道:“我大哥是不是已死在你剑下了?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手?”
“简单地说,是你们办事不力,”剑魔道,“你们还犯了两个严重错误。”
殷盖地不懂,他们一直在暗中按照剑魔的意思办事,何时又办错事了。
剑魔把手中的短剑收了起来,道:“你们不应该让龙金活着。”
要是龙金当时就如谢紫玉一样死在大江中,现在的形式会大变。
殷盖地不说话。
他们不是不能杀死龙金,而且龙金也和他们有过节。
龙金当时在秦淮帮劫得一批黄金,就是被殷氏兄弟用黑吃黑的手法给打劫了。然后花含语做人情,又还给了秦淮帮的梅宜人。
但第二天,铁龙门的大总管许白尘,不但没带人手来对付他们兄弟二人,却反而把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他们手中。
拿了人家钱财,自然手短,所以龙金才得以活了下来。他感到自己的十万两银子花得真值得。
般盖地没有想到这件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居然也被剑魔查了出来。
他眯着双跟,射出一阵怵人的幽光,又道:“你们为什么不听老夫的指令,私自让语儿去见赵月明?”
殷盖地心中一惊,脸色也随着一变。
他真不知道这件事。
殷氏兄弟的任务,不但是保护花氏姐妹的安全,而也要监视和控制她们。
剑魔立刻从殷盖地脸上表情看出了什么,一声尖尖地冷笑,犹如地狱中发出的鬼嚎。
殷盖地也明白了,原来是他兄弟殷盖天有了反心,语儿去见赵老爷子,一定是他指使的。
殷盖天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背判剑魔?为什么要让花氏姐妹去怀疑他们的养父?
这些事剑魔也许现在才明白,但殷盖地却早巳明白了。因为他们早巳料定剑魔的成功之日,是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两个的。
剑魔道:“你是不是没想到老夫居然这么快就对你们下手?”
殷盖地凄惨地一笑,道:“不错,如果当初我要是听一句我大哥的话,也许现在死的是你。”
剑魔大笑起来,道:“自古以来,向来是狡兔尽,走狗烹,而且你们这两个江湖大盗,人人想杀之后快,老夫也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好一个替天行道!哈哈……”殷盖地在大笑声中人已飞了起来。
他是江洋大盗,更是悍不畏死的魔头。
殷盖地手中的蛇鞭已卷向对方。
“居然敢和老夫动手?”剑魔一声怪喝,双手在胸前划出一圈。
他同样也不敢轻视殷盖地的武功。
殷盖地虽身受重伤,但拼死发难,其威力依然是不可阴挡,一连七鞭,把七剑魔逼退了一步。
这时殷盖地已抽身疾退。
他攻击时快如风,急如雨,但退却的时候更是像一阵旋风一般,转眼间就退出三四丈远。
但剑魔却如鬼魅一般,紧跟在他身后。
剑魔一探手,五指抓向殷盖地后心,掌中发出一股强劲的罡气。
殷盖地头也不回,反身一脚。
剑魔手腕一变,硬生生抓向他脚筋处。
殷盖地转身跳了起来,两条腿如一双巨棒,左扫右打,交叉如一把大剪刀,绞向剑魔手臂。
“果然不愧是鬼脚!”剑魔雷吼一声,同时双手连环击出,挡开对方的攻势。
殷盖地因伤势重力衰,此时已无后劲,双腿一落地连晃了一晃。
剑魔阴笑道:“认命吧!二十年前你不是老夫的对手,现在同样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二十三年前,魔手、鬼脚联手与剑魔比武,约定谁输了谁听对方的驱使,并当场立下毒誓。
连战了两场,魔手、鬼脚兄弟都是以一招之差败于剑魔。所以他们此后一直跟着周森,后来负责花氏姐妹的安全。这次也随她们重出江湖。
殷盖地一直认为周森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所以想离开他,但殷盖地却认为周森能两次放过他们兄弟,不愿背誓而走。
可殷盖天的一时感恩之情,却让他终于死在剑魔周森的手下。
殷盖地长呼了一口气,道:“是我放了龙金,不关我大哥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杀死他?”
许白尘的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本是送到殷盖天的手时,原被殷盖天拒绝了,而殷盖天却暗中收下了。所以那一天在江边,殷盖地及时赶到,并故意出手,把龙金踢到江中。这等于从殷盖天手下救了龙金—命。
这一切殷盖天也只是后来才知道的。
“不管是你还是殷盖天放了龙金,你们都得死。”周森冷冷地道,“因为你门已起了背叛老夫之心。”
“为你这个魔头,我们兄弟已干了二十多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哈哈……”周森长笑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你们已为老夫干了二十多年,现在你们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会怎样?”’
说着他一挺身,手如巨爪罩在殷盖地头顶上。
殷盖地大喝一声,一双腿犹如面条一样,软弱无力地缠在剑魔手上,发不出一点力道。
剑魔的无上掌力拍在人胸腹之间。
殷盖地闷哼一声,跌出老远。
剑魔如影而至,他绝对是一个慎重的人,在没亲眼看到对方断气之前,他是不会罢手的。
他的手又一次印在殷盖天的胸口。
但这次他打中的不是殷盖地,而是一个破皮帽子。
剑魔心中大惊,向猫儿一般,眺出老远。双手护胸,并抬头望去。
一般情况下,一枚暗器能打出十余丈远,对一个暗器高手来说,暗器能打到三十丈处。
但每个人都知道,暗器要是打得太远,威力就会减弱不少,到最后,就是弩箭之末,不能穿缟。
这里所讲的暗器指的是铁质的专用暗器。
它们往往质量较重,体形适合飞行,破风力度好,所以不但飞射的速度快,而且能及远。
但如果是一顶帽子,又有谁能把它像暗器一样掷上几丈之外?
现在剑魔就看到了。
只见前面远处已闪动着三四个人。
他们离他至少还有十七八丈远。
剑魔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居然能在这么远的地方,把一顶破帽子掷到他面前,而且还居然没让他这么一个绝顶高手发觉。
这人是什么人?
剑魔凝神望去,只见这人穿着一身叫花子般的破烂衣服,年纪也不大,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洗脸了。
谁也不可能相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会有这手高超如神的暗器手法。
这个人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和他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是不大不小的少年人。
剑魔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曲一歌的人。
但剑魔却清楚地知道曲一歌刚才这一式暗器手法的名字叫“长虹惯日”。
长虹贯日的手法已绝迹江湖五十年了,是神龙世家的独门绝技,自从神龙世家举家退隐山林,这种绝技在江湖上已无人会用。
难道神龙世家的人又重出现江湖了?
剑魔还没有想出名堂,就听到对面三人中最小的一个人已高叫道:“了不得了,杀人了!快来看呀!有一个老头行凶杀人了!”
这小子嗓门极高,声音足可以传出三四里地,他脸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剑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也是干瞪眼,因为对面那三个人不但不过来了,而且还停下来观望着,看样子好像随时准备向回跑。
剑魔心里暗骂一声,今天倒霉,杀了这个殷盖地居然被人撞到,这可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事。但心里想得却是对方要倒霉了,现在只有杀人灭口。
他可不怕什么神龙世家的人,他暗暗深吸一口气,抓紧了衣襟中的短剑。
这世上还有几人能配得上他用剑?
答案是没有,但现在他却不得不用。
这里是香梅客栈的后门,虽然平常无人出入,但经对面那小子一喊,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他必须在人来之前,杀死这三个人。
剑魔暗喝一声,就准备扑过去,一人一剑,把对方杀得干于净净,免得泄露了行藏。
他脚跟一动,身子已旋转着飞了起来。
十七八丈距离,他居然只用了一眨半眼的时间就攻到了,同时手中的剑业已出手。
身如惊鸫,剑似闪电,气比狂雷。
又有谁敢正面接他这—剑。
曲—歌可不敢。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凭自己的功力,恐怕连对方的一半剑势都接不住。
但他却没有退,不但没有退,反而迎了上去。
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旁边的叶纷飞。
他们绝不能让李乐受到任何伤害。
只听到一声如击败革之声。
不但是李乐,而且还有曲一歌和叶纷飞,三人仿佛像被一阵力道凶猛的狂风吹起一般,一起向后跌出。
这股力道太可怕了!
李乐跳起身大叫着逃跑。
剑魔受此一挫,也是心中大惊。他没想到对方的两个年轻人居然能抵住他用上八成真力的‘天斩一煞”。
他“桀桀”的一声阴笑,道:“再试试老夫的‘阳关三叠’。”
阳光三叠听就知道是三式连环剑招。
这回打死曲一歌也不会再试了。
他大喊了一声,也掉头就逃。
叶纷飞也在逃,而且逃得居然比李乐还快。
但剑魔却没有发动“阳光三叠”绝学。
他现在比曲一歌和叶纷飞还忙,手忙脚乱地舞成一团。因为曲一歌和叶纷飞在逃走时,一人赏他一把暗器。
这些能杀人的暗器很珍贵,但也很普通,因为这些暗器都是些碎银子,他们身上除了这些宝贵的银子外,已没有什么好做暗器的了。
剑魔停下了手,他气恼得很,因为这些暗器中居然没一样是用“长虹贯日”手法打出的。
既然这样,这些暗器在他眼里就已不算暗器了。
曲一歌逃到远处在笑,他却是苦笑。
他在心中似乎已猜到眼前这个老者是什么人了。
如果真如他所猜,那么今天他们就真是在劫难逃了。
他刚才不是不想用长虹贯日的手法打出那些“银子”暗器,而是因为长虹贯日的手法必须先运气三循。当时他怎会有这个时间容他运气。
剑魔冷笑了一下,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走过来时,步子一歪一斜,看似如醉汉跌行,但又似极有规则。
看到他前进的步伐,曲一歌立刻轻声道:“注意,老魔头又要发动攻击了!
他走的步子不对头,后面一定会用什么绝着,小心点!”
这时李乐也看到了,但他却不懂。于是高叫道:“兄弟们,不要怕,一个老棺材还能有什么能耐?怕他个球!我们撤!”
说完他又要逃跑了。
“不能动!”曲一歌叫了起来。
他已看出剑魔的步子是江湖中一直传说的“赶神驱鬼追魂步”。
这种步法是专门用来追击敌人的,一旦发动起来,能配合全身的功力发出强劲百倍的力道,令天地为之震憾,纵然是鬼神也难逃这种绝奥步法的冲击。
这种步法只是传说,准也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过,听过的还有一大半人不相信。因为它太过玄虚,太过神奇,仿佛人类根本不应有这种超自然的绝技。
但却有许多老一辈的高手说这种步法走的是五行之门,巧妙运用能调动天地之间潜在巨大力量,那股力量来自冥冥之中,神仙难逃,天魔不测。
李乐一逃正是符合了剑魔的心意,他现在可以从容地迈出这“赶神驱鬼追魂步”。
剑魔不再犹豫,因为他早巳看出,只要对这个少年人出手,那两年轻人自然会动身相救。
只要对方一动,剑魔相信自己绝不会用上第三招,就能把眼前这三人击毙。
他忽地一下奔了过去,强大的气流在他腿脚闪动中产生,犹如一团正酝酿而成的暴风,随时准备从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发泄出去。
但就在他要跃起追击的一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身子在空中硬生生地一旋,改变了方向,向别一个方向闪电般地驰去。
“轰”的—声巨响,留在他身后的是一阵灰尘四射的暴击。
坚固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那是他发泄刚才所聚力道的结果。
这一下只把曲一歌和叶纷飞吓得舌头吐出多长,硬是在手的帮助下才把舌头塞回嘴里。
但他们更不懂的是他为什么放弃追击?
接着曲一歌就看到从香梅客栈中走出的花氏姐妹。
李乐又大叫道:“花姐姐,是那个老头杀了殷老伯。”
花含语转头四望,哪里还有剑魔的影子。
她急忙奔到殷盖地身旁,只见殷盏地早巳气绝身亡。
殷盖地的双眼瞪得老大,在他面前,有个用鲜血写成的大字“养”。
别人谁也不明白殷盖地写这这养字的意思,但花含语和花含笑却明白。
不论她们愿不愿意相信,但她们亲眼看见的这个字的确是她们最不想看到的、最不愿证实的事情,现在终于证实了,这使花含语不知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连李乐都看得出来,殷盖地留下的这个字,给花氏姐妹留下了极有用的线索。
花含语和花含笑呆愣在当场,脑中已一片空白。她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这一切叫她们怎么有勇敢去面对?
养育二十年的养父居然就是杀她们父母的凶手,就是江湖上人人愤怨的剑魔。
“他为什么要杀殷氏兄弟?”花含语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喊出了这句话,可这句话的声音却细微的只能让他自己听到。
“不!不可能是他的!我不信!”花含笑的声音却高得多。
她大叫一声后,掩面急奔而去。
“笑儿!笑儿……”花含语叫了两声,可花含笑并没有停下来,身影在胡同口消失了。
花含语苦笑一下,看了看李乐三人。
她用极苦涩的声音道:“谢谢三位,你们喝没能救得了殷二伯的性命,但却让他赢得了时间为我们指清真相。谢谢你们,我……”
她哽咽说不下去。
曲一歌已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同情地长叹了一口气,道:“花小姐,造化弄人,请不要过于悲痛,现在只有面对现实,做我们该做的事。”’
花含语重重地点点头,到现在她才明白赵老爷子的一片苦心。他希望她们能自己醒悟。
现在她们做到了!可这是不是迟了?
花含语心中忽然涌出一种极为渴望的感觉,想再见赵老爷子一面,和他再长谈叙说一番。
李乐此时忽然一笑,道:“说起来,应是花姐姐和笑儿救了我们。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一定会死在那老魔头刚才的一击之下。”
他认为此时说一些感激的话,花含语的心情一定会好受—些。
果然,花含语极度痛苦的娇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上次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吗?”
李乐为了救她,居然敢单身入虎穴,自从这件事后,花含语对他的感觉已起了天地之变。
李乐居然不好意思起来。
这可真是难得,叶纷飞不由得瞪大眼睛,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曲一歌道:“花小姐,你们打算怎么办?”
花含语把自己从极端痛苦中拉出来,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只有先找到君香香再说了!”
“君香香?”
“不错!”花含语坚定地道,“只有先找到她,才能再找到他。”
但花含语绝不会想到现在恐怕除了一个人之外,天下谁也找不到君香香。
就连对香香一片痴心的公孙岳也不例外。
公孙岳现在的计划是,先找剑魔周森,因为他的想法是只有找到剑魔周森后,才能找到香香。
连绵的山峰,对面也是连绵的山峰,四周全是连绵不断的山峰。
这其中有一座孤峰屹立,危不可登,绝壁如削,峰起万仞,如一把巨剑直插云端。
在这座孤峰和山岭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它们之间是天然的断壑,现在它们之间却已有了一道通路。
这条通路是不适合人类的,因为它只是一条粗如儿臂的粗铁链。
只有敏捷的猿猴才能在上面通过,人类可以吗?但贴罕尔和乌巴哈却清楚地知道,这道通往对岸的铁链绝不是猿猴搭起的。
既然有人能搭起这座“桥”,那么就有人能从上面走过去。
乌巴哈自认自己走不过去,但还是道,“宠爷,我们可以像猴子一样爬过去。”
贴罕尔苦笑道:“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难道我们连猴子都不如吗?”乌巴哈不服气地道。
贴罕尔道:“你不要小看了这座绝峰,我敢说恐怕连最灵敏的猴子也不能爬过去。”
乌巴哈不信。
贴罕尔解释道:“山高出竣风,这座孤蜂地势险要,四周空荡,其中暗潜着狂风怒云,我们爬到—半时,只要有—个人在旁大喊一声,定会引风起云涌,使我们葬身在这万丈深悬之中。”
乌巴哈去过雪山,知道贴罕尔所说的道理。
一声呼啸的狂风卷来,哪铁链在怒吼的山风中像一条细带晃动飘摆起来。
乌巴哈的脸都白了。
他喃喃一句道:“怎么选这么一个鬼不生蛋的地方?是人才不来这里呢!”
贴罕尔立刻喝止他道:“此乃‘剑峰’圣地,不得胡言乱语。”
他说着,面呈恭敬之色,看向对面的剑峰。
它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蜂,住在其中的是满山遍野的飞禽走兽。
这里的主宰者是猛虎恶魔,这里本就是人类的禁区。
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这座没有人烟的剑蜂,它的主人就是剑魔周森。
乌巴哈有些不耐烦了,急忽忽地道:“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贴罕尔道:“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办!”
乌巴哈皱着眉头道:“老爷,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帖罕尔重重的口气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从现在起,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等!”
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凭着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地图找到这座剑峰,现在又怎能轻易离开。
不见到剑魔,他已不准备离开剑峰了。
对面孤立挺拔的剑峰中传来几声雷鸣般的野兽吼叫,震荡山谷,夺人心魂。
性格暴躁的乌巴哈不时地搔动着他那顶瓜皮小皮帽,嘴里咕噜着听不懂的土话。
他看了看耸立不动的贴罕尔。
他不明白贴罕尔为何千里迢迢,急巴巴地来这里求助于一个藏在深山老林的老怪物,并对他奉着神明,不敢超越雷池半步。
贴罕尔虽然脸上表情平静得很,其实心里更是心急如火,他不敢保证剑魔一定会见他们。
他故意整一整衣装,扶一扶头上的大毡帽,显得整洁潇洒。然后郑重地从包袱内拿出一支银白色发着暗光的羚羊角,挂在自己的手杖上。
这羚羊角就是他父亲传下来,见剑魔的信物。
他就这样站在铁链的这一头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的出现。他笔直的腰身迎着那刺肌的寒风,脸上的神情表现出敬神孝祖般的虔诚。
他相信剑魔现在一定在看着他们,他这样做也正是为了感动对方。
寒风却没有停下来。而且仿佛和他们故意作对,风越刮越烈;冷得刺骨,凉得凉心。
贴罕尔手持信物在这里整整站了一天一夜。
乌巴哈可是早就忍不住了,几次想冒险从铁链上爬过去,但都被贴罕尔阻止住了。
他深信他父亲的遗言:“剑魔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怪物,对待这种人只能以柔克之,万万不可强取硬攻,否则就等于自取灭亡。”
他们饥食自带的干粮,渴饮山中的积雪。到了第三天,连贴罕尔也不是在站着,而是蜷在大皮袍中。
只有那根每挂着羚羊角的手杖还直直地竖在铁链桥头,迎着对面暗处扫来的不信任眼光。
乌巴哈此时好像已根本没有了刚来时的气恼,他早已没脾气可发了,无聊地蹲在地上玩着积雪。
这天的黄昏刚过。黑暗就迅速地降临这个世界。
这时,只见一条灰影飘然而出,宛若鬼魅,飞似地越过风中剧烈摇晃的铁链桥。
还没等贴罕尔和乌巴哈有什么反应,那灰影巳跃到眼前,探手把二人抓起。
乌巴哈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感到全身一震,立刻失去全部的力气,像一滩泥一般,被灰影单手提起,接着灰衣人又步履如飞地上了铁链。
在世人看来难已攀越的铁链桥,在一转眼间就已在他身后。
贴罕尔和乌巴哈被灰衣人不轻不重地丢在地上。
贴罕尔双脚一落地,来不及从刚才的惊魂和狂喜中完全清醒过来,就急忙用他们特有的最尊重的礼节向灰衣人深深施了一礼。
他道:“阁下一定是周老前辈!”
剑魔没有反对。
贴罕尔大喜过望,急忙接道:“请前辈恕我们不请自来,打扰你老人家清修,请多多谅解。”
他看见剑魔没有出声,而是看着乌巴哈。
于是贴罕尔又解释道:“这位是小辈贴身亲信,名字叫乌巴哈。”
“乌巴哈,快些向前辈行礼!”贴罕尔对着他叫道。
乌巴哈的一肚子气本来早就给慢慢磨了下去,但现在一看到剑魔,不由得又是怒从心起。
他不但没有行礼,而是以极不礼貌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瘦老头。
他真想一脚把这个傲慢的老头踢下这万丈深渊。
剑魔仿佛也是满腹心事,所以也懒得去理乌巴哈,他虽盯着对方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眼光渐渐转盛,犹如坟地里飘出的磷火。
谁也没说话,大家都打量着对方。
眼前这个就是江湖上盛名不衰的剑魔?
贴罕尔望着他的眼神,想起他父亲曾说过,剑魔是一个眼中充满着智慧和邪恶的魔神,他有着无上高傲的气质,一副战无不胜的凌人表情。
这些描素仿佛与眼前这个剑魔不尽相同。
贴罕尔眼中不由闪出不信任的意思。
他的这些表情和心思,立刻被乌巴哈理解。
乌巴哈猛地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大喝道:“你不是剑魔周森!”
剑魔周森正蹲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抱着干瘦的双腿,皱着眉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要不是那只羚羊角,他才不会接他们上峰呢。
但这两个人找到他到底要做什么呢?他们又对他有什么用处呢?
周森显然在想着问题,所以眼珠子转来转去、他听到乌巴哈的大叫,也没有开口,他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此时他跟中的意思却明显地表露出他的意思,连乌巴哈也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其实乌巴哈也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剑魔,他也不关心这个问题,那是贴罕尔要关心的事。
但他想出出一肚子火气,所总要找一个藉口。
这就是最好的藉口,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冲过去,狠抽剑魔几鞭,以消在外面冻了三天的怨气。
他抽出缠在腰上的粗大皮鞭,面目狰狞。
“井底之蛙,塞外蛮人’,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讲这种话,要不是看在羚羊角的面子上,你今天就死定了!哈哈哈……”剑魔狂笑着道。
他的笑声没完全停下,乌巴哈已纵身而起,皮鞭抡得呼呼作响,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罩向依然蹲在石头上的周森。
连贴罕尔都完全相信,乌巴哈这全力的一鞭抽实,能把—块条石抽一道凹痕。
周森没有移动身体,看上去什么动作也做,只是一伸手,就已把看来仿佛有数十条鞭的鞭梢抓在手中。
周森的手臂没有断,而且还在依然故我的大笑着。
乌巴哈—惊,立刻收力想抽回皮鞭,但却拉不动周森半分。
他一带之下,身体不但没后退,反而向前扑去,同时手中已多了一把雪亮的藏刀。
藏刀的速度快如闪电,一闪而至,但却刺空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中,他对面的剑魔居然消失得无影元踪,仿佛一下子钻进地缝中。
乌巴哈正惊愕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已悬空,而且全身力道也消失得不剩半滴。
比他矮一个头的剑魔居然提着他的后领,把他平空拎了起来。
周森把乌巴哈抛了出去,直飞向万丈悬崖。
乌巴哈早巳吓得连气都端不上来,心胆俱裂,大汗如浆,两眼发黑。
贴罕尔急忙叫道;“前辈请手下留情!”
乌巴哈的人已飞了出去,三百斤重的壮汉直飞出十多丈远,恰好落在悬崖边缘。
只差不到半尺的距离,乌巴哈就得殒命深谷。
乌巴哈是爬着离开那令人头晕的地方,他的两条腿抖动不停,早已不能支撑他的身体。
周森冷森森地道:“你是否还怀疑老夫不是剑魔?”
乌巴哈这回连头都不敢拾起来,只是连连点头,如捣蒜一般连点了三五十个头。
贴罕尔急忙打躬道:“前辈神威,晚辈再也不敢怀疑你老人家,请前辈息怒。”
剑魔没有怨,而是大笑起来。
大笑中,他已大步向山中走去。
一个很隐藏的山洞,里面是一条秘密的石道。
阴森森的黑洞中充满着潮湿的味道,使人感到恐怖,好像走进了冥府幽界。
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只有贴罕尔手杖上的那支羚羊角像鬼火般闪着蓝幽幽的光芒。
乌巴哈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贴罕尔总是手不离那根手杖,因为这支看起来很普通的羚羊角,其实却不普通,它带着神奇和诡秘。
他紧紧地跟在贴罕尔身后,一步不离。他好像已明白这座山和山的主人都是极危险的。只要是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而且也开始有了光亮。
这是一个神奇的洞府,鬼斧神功开辟的仙境,但贴罕尔和乌巴哈却没有心思去参观。
转过两道弯,就是—间极宽敞的世界,犹如大厅一般,墙上凿了十六个小洞,现在已挂满油灯。照得厅中亮如白昼。
剑魔在一把雕琢过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冷冷地道:“说吧,来这里找老夫有什么事?”
犹如命令一般的口气,听到贴罕尔耳中,却像仙乐福音,令他心花怒放。
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只要剑魔肯开口,他就一定不会失望地回去。
贴罕尔小心地道:“晚辈不敢劳烦前辈,这次只是来看望你老人家,顺便请前辈帮晚辈一个忙。”
剑魔冷哼道:“要老夫帮你们什么?”
“请前辈帮助我们得到那两把号称‘古剑二神’之剑。”贴罕尔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口。
“不可能!”周森断喝道。
贴罕尔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这么讲,是希望剑魔能给他另一方面的帮助。
果然周森又问道:“你们到中原来为的是为什么?是财宝还是武功秘笈?”
贴罕尔不敢正面回答,因为他二者都想要。
周森喝道:“这个世上任何事都不会十全十美,想熊掌鱼翅兼得是不可能的。”
贴罕尔重重地点头。
他知道周森讲的这句话绝对是正确酌。
周森又道:“江湖中有许多人都在传说古剑二神中藏着无上的武功秘笈。现在老夫郑重地告诉你,这只是一种烟幕,那两把剑中根本没有什么秘笈可谈。”
贴罕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看阴森的神情,他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不是假的。
“你是不是想问老夫怎么会这么肯定!”周森道。
贴罕尔的确在这么想。
周森又忽然狂笑起来,笑够了才道:“这个烟幕就是老夫为了对付赵月明那个老匹夫散布出去的。你说老夫够不够资格肯定这件事?”
“够资格!”贴罕尔终于知道这个事的真相,又肯定道,“绝对够资格!”
“这是老夫和赵月明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插在其中,否则对你不利。”
周森讲出这句话,神情极为严肃,绝不是开玩笑。
贴罕尔急忙点头道:“晚前辈一定尊从前辈的意思,回去后立刻离开金陵。”
周森点了点头,道:“二十年前,老夫欠了你父亲一笔人情,今天你来就算奉还上了。”
“二十年来,家父也一直记挂前前辈,说前辈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最神武之人。”
“哈哈”周森听得心中舒坦,不由笑了两声,道:“仔细算来应是十九年零三个月十二天。”
贴罕尔不知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能唯唯是诺;道;“前辈记意犹如天人。”
“老夫是不会忘记的。”周森道,“就是那一天,老夫和你父亲合伙去找花天雨,使人答应了把古剑二神借与我们研究。”
“古剑二神中不是没有武功秘笈吗?”贴罕尔不懂他们借来古剑二神研究什么。
周森道:“古剑二神铸造的夺天地之功,这种铸剑方式久已失传,我们就是想明这其中之理。”
贴罕尔点头,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花天雨会把古剑二神借与他们,原来他们暗中想吞掉古剑二神,可表面上却是打研究宝剑的幌子。
可周森忽然憎爱分明恨地道:“可万没想到他家那个婆娘甘慧竹居然坏了我们的大事。”
贴罕尔对此早巳从他你们口中知道,但他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一脸好奇地问道:“那婆娘怎么坏了前辈和家父的大事?”
虽然事已过去二十年之久,但周森一想起此事还是气恼的怒色于面,道:“老夫当时和你父亲讲好一旦得到古剑二神就立刻杀掉花天雨。但万万没想到甘慧竹这婆娘居然在暗中换了两把假的古剑三神。”
“真的古剑二神呢?”贴罕尔不由得插话问道。
“真的古剑二神已被她暗中藏了起来。”周森道,“而且藏剑的地址赵月明那个老匹夫居然知道。那时花天雨巳被杀,我们才知道上了一个老当。”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老夫一气之下,劫走了甘慧竹,把花家上下二十余口人全部烧死,让花天雨挫骨扬灰。”
这件事贴罕尔虽然早听过几百遍,但现在从周森嘴里亲自讲出来,依然让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前辈为什么不立刻逼甘慧竹讲出藏剑之处?”贴罕尔又明知故问的道。
周森双跟冒着幽幽绿光,犹如两把利剑刺在贴罕尔脸上,道:“你说得尽是废话,甘慧竹看着我们杀了她丈夫,她又如何肯讲?”
“是是是!”贴罕尔急忙应道。
“我们当时用上世上所有的刑具,也没能让她开口。直到一个月后,你父亲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包洗脑药。这才让她失去了本性,讲出了所有秘密。”
贴罕尔的眼光也开始随之变亮。
周森说到这里,牙齿已咬得“咯咯”作响,一掌打在石椅上。
这一张石椅已在一声轰响中塌去了半边。
“等我们按地点找到藏剑处时,古剑二神已被赵丹明老匹夫拿走了,哈哈哈哈……”
他气极而笑,长笑声贯穿整个石洞,震得洞顶“簌簌”地直落石硝。
“从那时起,老夫就和赵月明开始周旋起来。明争暗斗,到现在已近二十年了。”周森冷冷地道,“二十年了,现在已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前辈所向无敌,一定能打倒赵月明,得到古剑二神的。”贴罕尔立刻补上一句。
“赵月明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周森猛然道,“要是容易,老夫早就得到古剑二神了?”
“是是是!”贴罕尔道,“赵老头子的确是当今世止唯一能和前辈成为对手的人。”
不错,当年我和你父亲在明处是被甘慧竹所骗,其实在暗中却是赵月明干的坏事。”
“哦?”贴罕尔对这段事可是一无所知。
周森道:“甘慧竹吃了西域的密宗洗脑神水,讲出了事情真相。原来赵月明找过花天雨,劝他不要借剑于你父亲,结果二人说不到一起打了起来,闹得断剑绝义。但赵月明不死心,居然暗中找到甘慧竹,说服她掉换了神剑,这才使我们白白地忙了一场。”
“说起来,真正的敌人是赵月明那匹夫!”贴罕尔也学着周森的口气愤愤地道。
周森冷笑着。
隔了一阵,他才开口道:“当年老夫答应你父亲在得到古剑二神时送他一笔财宝,虽然事情到最后未成,但老夫还是要守信用的。”
贴罕尔一听,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
剑魔看着他们,然后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只听到洞中“嚓嚓”地传出声音,一道秘室的大门在东面的墙壁上缓缓裂开。
大厅中光亮犬增,秘室中射出的刺眼光芒使十六盏长明灯早巳显得暗淡无光。
贴罕尔和乌巴恰惊退一步,皱着眉眯着眼望去。
只见不大的秘室中到处堆满了黄金白银,古玩玉器,宝石翡翠,珍珠玛瑙,数也数不表的稀奇宝贝。
贴罕尔不但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就是连做梦都没一次梦见过这么多。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以证明这不是在梦里。
一代剑魔此时又蹲到了一旁,尽情地欣赏着他们惊呆的表情。
只有当他看到别人为他而表现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时,他才从心底感到满足。
贴牢尔和乌巴哈像遇见腥味的苍蝇一般,忘乎一切地扑进那秘室中。
周森不去打扰他们,他让他们尽情把玩,也同时让自己的虚荣心尽情的满足。
最后,他才阴侧侧地道:“这里是老夫一生的全部积蓄,现在让你们挑!用你们自己的双手,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贴罕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又一次惊呆了,然后一句话不说突然扑了过去。”
他们已到了疯狂的地步,已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他们到中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梦想,现在梦想实现了,就在一刹那间实现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实现了,这怎能不使他们疯狂。
他们立刻像一只狗一样,爬在地上,大把大把地把珍宝向自己胯下扒。
贴罕尔总算清醒些,他记住了剑魔说的那句话的每一个字。所以他没有用袋子,也没有用什么箱子,只是用自己的双手,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他用上所有一切一切可以用上的力气。
现在连剑魔都不得不佩服他了。
他居然把堆起如坟丘般大的那么多财宝全装在自己身上,使得他—下子变得比先前魁梧了三倍。
贴罕尔因过度兴奋而显得疲惫不堪,脊背弯曲,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闪着珠光宝气。
他的脸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珠宝之光照耀射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及度兴奋的原因,显得满面通红,光彩照人,神采奕奕。
剑魔周森在一旁狂笑起来,笑得简直透不过气来。
他刚才看到这一场好戏,让他觉得踌躇满志,让他觉得他才是他们的主人。
“够了吧!”周森道,“这些足够你们花上三辈子,现庄可以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秘室的石门就开始合拢。
贴罕尔和乌巴哈急忙拖着蹒跚的步子奔出来,这短短的一路上还掉了许多珠宝。
贴罕尔还没有把腰完全直起来,就忽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是恐惧的神色。
他在这时才有机会和时间去看他的同伴乌巴哈。
而此时乌巴哈已不能再去看他了。
乌巴哈走路时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倒在地止,双眼中流出黑色的血,肢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但他喉中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丝声响。
贴罕尔不知剑魔在什么时候对乌巴哈下了重手法,也不知为什么要弄死他?
周森好像根本没看见,只是淡淡地道;“老夫向来最恨不听话的奴才,你跟我过来吧,”
贴罕尔这时才看到乌巴哈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
也许那个包里装的财宝不比贴罕尔身上装得多,但乌巴哈却不是按周森的意愿去做的。
幸好贴罕尔一直记着他父亲的话,剑魔是魔鬼,和魔鬼打交道一定要了解他的脾气。
剑魔是说一不二的人。
到这时贴罕尔的头脑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剑魔周森不是很大方的人,完全没有道理送他们这么多财宝。
周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贴罕尔跟在周森后面,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胆战心惊,好似自己已身陷囹圄,正准备被对方放在俎板上慢慢切割的一团死肉。
剑魔到底会把他怎么样?他不知道!
他也不敢反抗,他只有等待,等待自己的命运。
他们谁也没讲话,乌巴哈的死亡阴影已笼罩了这里的一切。
走出石洞,外面的天空已的黑了下来,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呼呼的山风在咆哮着。
周森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有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他道:“你离开金陵,你已经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了,而且金陵也没有什么武功秘芨。”
贴罕尔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找人杀了柳双青!”剑魔冷冷地道,“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
就这些?贴罕尔终于嘘出了一口气。
这个任务既不轻也不重,虽然要耗费不少的财力、精力,但贴罕尔已感到满足了。
不再等他还有什么话说,周森已纵身蹿了起来,犹如一只夜鹰一般,从贴罕尔身边飞翔而去,又像一道精灵,转眼间就淹没在黑暗中。
这时他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飘渺无根得如地狱中传出来一般,让人摸不到声音的确切方向。
“明天早上,老夫不希望再看见你还在剑峰之上。”
不用等到明天早上,贴罕尔早已打算连夜冒险爬过铁链桥,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财宝,忽然间他发现一直被他抓在手里的手杖上的羚羊角不见了。
但他却弄不懂,周森是什么时候取走这支羚羊角的。
贴罕尔里不禁又多了一层寒意。
他知道,这是周森不希望他再来的意思。
不见了羚羊角,他连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不要说不让他来剑峰,就算剑魔邀请他来,人也不会来了。他希望从此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见到这个剑魔。
身下是万丈深渊,耳边是吹过裂魂敌魄的狂风,但这一切都远不如这个剑魔可怕。****************************************
“剑魔的武功太要可怕了,现在唯一能制住他的人赵老爷子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去世丁,唉!”李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在问叶纷飞。
叶纷飞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很干脆地答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道回府。”
“不行!”李乐道,“我还没有拿到古剑二神呢?”
“我的少爷,你不好好想一想,这么多人都在找这两柄剑,凭什么要让你得到?”叶纷飞瞪着眼睛道,“你忘了剑魔了!”
李乐想想剑魔,也的确感到后怕,对方的武功太过玄虚,太过神奇,他们绝不是剑魔的对手。
他故意重重地哼了一下,道:“大丈夫怎能知难而退,我们应迎刃而上吗,这才显英雄本色。”
叶纷飞简直要哭了,道:“你打算怎么办?是留下来还是回去?”
“我打算留下来来!”李乐干脆地回答道:“然后明天去杭州。”
“去杭州做什么?”叶纷飞不懂。
李乐道:“当然是去玩了!”
叶纷飞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曲一歌却叫道:“你不打算要古剑二神了”
李乐道:“我是很想的,我也不怕困难,什么剑魔,什么龙金,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
曲一歌不明白地问道:“既然你不怕他们,为什么要离开金陵?为什么不留下来弄到那两柄剑?”
李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想留下来,但仔细想想这本是花家和赵老爷子他们之间的私事,古剑二神也是人家的东西,我不能做强梁,硬抢别人的财物,那样不是君子所为,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曲一歌气得直翻白眼。
他明明是怕了,却偏偏有那么多道理!
曲一歌冷而又坚决地道:“你们走,我留下来!”
“为什么?”李乐道。’
曲一歌道:“正如你所说,现在赵老爷子死了,能制住剑魔的又有几个?况且还有龙金,还有那个一直不露真正目的的孔少钱,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点霞山庄,不论为谁,我们都不能让古剑二神落在他们手里。”
叶纷飞叫道:“就算你留下来,能起多大作用?”
曲一歌叹了一声,道:“但总比不留下来起的作用大一点。”
叶纷飞无话可话。
他非常想留下来,但他不是江湖人,他不能像曲一歌那样,放下身边的一切去做。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是比谁得到古剑二神还要重要得多的事。
这个重要的事就是先把李乐送回京。
李乐找一个石阶坐了下来,道:“小叶子,你是不是也想留下来?”
叶纷飞心里在大喊着“是!”但嘴上却坚决地道:“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是想离开这早了!”李乐道,“我本想帮笑儿得到古剑二神,但她的那个姐姐却怎么看本少爷都不顾眼,留下来只有讨人嫌,我们还是走吧,眼不见为净嘛!”
叶纷飞也应道:“你说得的确不错,我们还是走吧!”
曲一歌道:“这件事本是为江湖事,而不是为她们花家的事。所以我必须留下来。”
叶纷飞道:“现在江湖上的黑白两道都在持观望态度既不插手这件事,也不忘记这件事,可见他们是在等结果,等宝剑出世再做定夺。”
李乐道:“其实那些自称白道的正义侠土,还不是想得到这两柄神器,只不过不好硬插手,从赵老爷子那里抢罢了,他们那种观望都是假的,哪能骗得了我这种聪明人?”
叶纷飞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白道的人,不但不想帮点霞山庄,而且还希望龙金他们得到宝剑?”
“不错!”李乐道,“到那时,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击,把龙金他们手上的宝剑抢回来,那样,江湖上又有谁说他们的不是?”
“不错!”叶纷飞道,“我一看那些人按兵不动,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
李乐道:“本少爷聪明绝顶,一眼就看出他们心里的勾当,所以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免得被这些人指鹿为马骂成贼盗,得不偿失。”
“这么说,我们是必须走了!”叶纷飞斜着眼道。
李乐道:“不走干什么?现在连点霞山庄自己内部都分成两派,赵老爷子那个义子赵仙笛恐怕不是好惹的主,他要是把矛头指向我们,我们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是先开溜吧!少管闲事。”
叶纷飞道:“在龙金没有打倒之前,他可能不会动我们的。他没有这个道理。
李乐冷笑道:“你以为赵仙笛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可是非常人物,我敢说赵老爷子的死有一半是因为他。”
“你是说他把赵老爷子弄死的?”叶纷飞睁大眼睛,惊奇地道。
“不可能!”曲一歌道,“赵仙笛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弑杀父亲,况且赵老爷子是何等人,恐怕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手。”
“我又没有说他杀了赵老爷子!李乐道,“我只是说赵老爷子的死,至少有一半是被他气死的。”
这一点连曲一歌也没有否认。
李乐又叫道:“这种乱哄哄的事,叫我们怎么插手?所以我说,我们还是站远点观望吧!”
“不行!”曲一歌道,“我必须留下来!我绝不能让古剑二神落在剑魔这种老魔头的手中。”
叶纷飞大声叫道:“你是不是也想独占古剑二神?”
曲一歌眼睛—蹬,反问道:“你说呢?”
叶纷飞挤了挤眼睛,道:“看起来不像,但却不知道我看得准不准?”
曲一歌大笑道:“我和你认识好长时间了,这次是你唯一一次看得准。”
叶纷飞立刻道:“反正古剑二神也不是我的,你要不要得到跟我也没有关系。而且我还希望你得到,说不定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面子上能送我一把呢。
曲一歌苦笑了一下,道:“你不要指望了,我肯定不会得到古剑二神,但我也肯定会留下来,你们也不要费尽口舌来劝我了。”
李乐道:“这件事你已决定了?”
“不错!”曲一歌道,“我已决定了!”
“好吧!”李乐站起身道,“如有什么困难,就到京城找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希望不要找你!”曲一歌淡淡地笑道,“因为那样一定是事情不妙了。”
李乐大笑。
曲一歌的话说明,他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李乐道:“我们先去杭州游玩一下西湖,然后就回京,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送!”曲一歌说了一声,然后就紧闭上嘴巴,不再说一句话。
他默默地用目光送走李乐和叶纷飞。
李乐和叶纷飞走了,而且一直没有回头。
叶纷飞伺过头看时,曲一歌已不在那里了。
他回过头对李乐道:“你真想去杭州西湖?”
李乐神秘地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我们就这样真的走了?”
叶纷飞搔了搔头,道:“照理说,我们就留下来帮曲一歌,我们毕竟是朋友一场,而且这件事也是在帮赵老爷子的忙,的确不是坏事。”
“可我们为什么还要走呢?”李乐反过来问他。
叶纷飞道:“但我们离京已经很长时间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所以我们还是要走,而且……”
“而且危险太大,是不是?”李乐接着道。
“不错!”叶纷飞道,“我总不放心,龙金他们那伙人都是江湖黑道上的祖宗。和他们打交道,就等于和自己过意不去。”
李乐也点点头,道:“这些事好像曲一歌并不很清楚,我们是不是要回去告诉他?”
叶纷飞道:“小曲是老江湖了,他怎会不知道?他一定会很注意的,不用我们去告诉他。”
“他既然知道这个事很危险,他又为什么要留下来?”李乐瞪着眼看着叶纷飞问道。
叶纷飞不说话。
李乐又大声道:“他是为江湖正义,是吗?”
叶纷飞眼睛看向另一方向。
李乐接着道:“我老爹是怎么教育我的,想必你也很清楚,我老爹是怎么教育你的,想必你更清楚,至少比我要清楚得多。”
叶纷飞终于忍不住道:“不错,老爷平常教育我们要匡扶正义,做—个正义的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又当别论。”
“就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才是体现出一个人品质的时候。”李乐大声道,“平常时,无风无浪,无痛无痒,又怎能辨出忠奸?”
叶纷飞道:“你说的的确不错,但刚才你又为什么要说离开金陵城?”
李乐大笑起来,道:“这当然有原因?”
“什么原因?”叶纷飞问道。
李乐道:“我们和小曲认识已很长时间了,是不是?”
叶纷飞低头算了一下,道:“至少已有十年了。”
李乐道:“十年了!虽然每次都是一年才见一次面,但加起来,也有很长的时候了。”
叶纷飞不明白地道:“这和你离开金陵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李乐道,“因为我们认识这么长的时间,可我们却一直不知道小曲的身世,可小曲却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有关我们的身世他都知道……”
“你觉得这很不公平?”叶纷飞道,“那你为什么不面对面地问他一问?”
李乐道:“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讲的。”
叶纷飞斜着眼道:“所以你决定从暗中调查一番,是不是?”
李乐笑道:——看不出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
叶纷飞道:“我们这样做,小曲会不会不高兴?他一定有许多难言之隐。”
李乐道:“他不会不高兴的。恰恰相反,他一定会非常高兴,而且还会感激我们。”
“为什么?”叶纷飞大感不懂。
李乐在笑,不回答。
探别人的隐私,别人还会很高兴,而且还感激地要给他磕头,世上怎会有这种事?
叶纷飞不懂,他几乎都想破头了,还是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终于忍不住地问道:“你快点告诉我吧!我的头都大了三圈,可还是没想出这件事怎么会让小曲感激我们。”
李乐道:“这很简单,你想想小曲要去做什么?他凭什么去做?”
叶纷飞道:“他要和龙金,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剑魔周旋,保护古剑二神,完成赵老爷于的遗愿。”
李乐冷笑着道:“赵老爷子有什么遗愿?你知道赵老爷子留书写了什么遗愿?”
“我怎会知道?”叶纷飞道。
李乐道:“你天天和曲一歌在一起,你都不知道赵老爷子有什么遗愿,曲一歌就会知道了?”
叶纷飞非常肯定地道:“我敢说他也不知道!”
“废话!”李乐道,“他留下来当然不是为了什么赵老爷子的遗愿。而是为了剑魔!”
叶纷飞的眼睛瞪得圆了起来,道:“为什么这么说?他和剑魔有什么仇?”
“我怎会知道他们有什么仇?”李乐道,“但他一定是为了剑魔,而不是为了古剑二神!”
叶纷飞还是不懂。
这件事曲一歌绝不会知道,但李乐凭什么做这么肯定的推断?
李乐道:“本少爷以特有的眼光,发现曲一歌见剑魔时的那种表情,绝不像一般人那样的厌恶和恐惧,而是一种被压抑着,准备随时爆发的深仇大恨。”
“有这么严重?”叶纷飞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李乐继续道:“这种仇恨已经被压抑了很多年,但因为剑魔的武功太高,所以他不敢轻易暴露,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时机,一举成功。”
叶纷飞不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道:“他留下来就是为了找机会刺杀剑魔?”
“是的!”李乐脸上一脸严肃。
叶纷飞道:“剑魔的武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来无影去无踪,要刺杀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曲一歌一定也明白。”李乐意味深长地道,“但你不是曲一歌,所以你可以避开剑魔,但曲一歌不能。”
叶纷飞道:“这么说小曲现在的危险就更大了。”
“是的。”李乐道,“所以我们在暗中相助于他,到关键时刻,我们忽然出现,帮他一把,合我们三人之力让剑魔伏法。”
“啊?”叶纷飞惊叫起来,他大声道,“这就是你打算让曲一歌感激我们的计划?”
李乐歪着头道:“这有什么不好?”
叶纷飞简直瞪直了眼。
原来李乐想和剑魔这种人斗一斗。
叶纷飞大叫道:“剑魔这种人也是你能制住的?”
剑魔周森横荡江湖近四十年,有多少人相置他于死地,又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剑下。
李乐居然想和他周旋—番,那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李乐笑着道:“看来好像是不可能的,但本少爷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说完,他也不理叶纷飞,大步前行。
叶纷飞再也不想帮什么曲一歌了。
他在后面跳着脚大叫道:“你要知道,如果这样做,无疑等于上吊自杀。”
李乐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道:“我看我现在是像要寿终正寝的面相吗?”
叶纷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你的确不像寿终正寝的面相,而是一副横尸街头的恶相。”
李乐立刻掉头望去。
他看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