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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五十天。

    在我们分手后的五十天,我们终于又在一起。

    这是武宁路上的一家连锁酒店,房间不大,但看上去很温馨。他让我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过来要替我脱掉大衣,我不肯。他没有强求,而是坐到床边对我说:“我一早到的,办完事,就去你学校找你,结果你不在,我在校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问他。

    “这个问题,我要你回答。”他说。

    “你确定吗?”我问他。

    他点头。

    “好的。”我说,“我来回答你。你来上海,是替蒋皎办事,顺便来看望一下我这个爱情的配角。对不对?”

    他哈哈笑起来:“醋劲儿挺大的嘛。”

    “我看见过你们在一起,亲眼。”

    他吃惊地看着我。

    “好吧,让我告诉你,那一天,其实我没有离开北京,我独自在北京玩了几天,六号晚上,我去圣地亚找你,他们告诉我你已经辞职了。半夜两点钟,我去了蒋皎开的那间酒吧,看到你和她一起走出来。你应该记得,就在那时候,你接到了我的电话,我没有出声。你们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离开。我有没有说错?”

    他无语。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今晚呢,我亲眼看到的是什么?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那是两回事。”我说。

    他哈哈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我问他。

    “不是,只是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他伸出手来握我的手。

    我摔开他的手起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地洗了脸,然后,我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倔强的干净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李珥,你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你可以离开了。”

    我打开门,对依然坐在床边的他说:“张漾,很遗憾,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我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我,所以,圣诞快乐,再见。”

    我说完这些,拉开了门。我知道这一走,就是永远,九匹马也无法拉我回头。

    他冲过来,拖住我,把门重新关上,把我抵在墙角。

    我闭上眼睛,等着他揍我,像当年揍吧啦一样。

    但我知道,只要他有所动作,我必会反抗,如果他指望我容忍,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除了我轻轻的喘息声,房间里静极了,时间也凝固了。他却一直没有动,我睁开眼,看到他炽热的眼睛,看到他炽热的眼睛里那个徘徊犹疑的自己。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我的脸,像耳语一样地说:“小耳朵,只要你跟我说,你真的已经不爱我,我可以让你离开。只要你说出口,我说话算话。”

    “是你不爱我。”我说。

    “不许答非所问。告诉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我说不出话。

    “说!”他逼我。

    我,不,爱,你,了。

    只五个简单的字,我恨死自己拼尽全力也说不出口。

    “你真狠。”他说,“此情此景,居然可以做到不哭。”

    我哼哼。

    “听我解释。”他说,“好不好?”

    “不好。”

    “那就不解释。”他说,“陪我睡觉好不好,我困死了。”

    我“不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拦腰抱起我,像扔皮球一样地把我扔到了床上。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他却捂住我的嘴:“别尖叫,更别想入非非,在你正式做我老婆前,我不会对你下毒手。”

    我哼哼。

    他笑:“小猪才老哼哼。”

    “你这样是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我不知死活地无理取闹。

    “你真不知死活。”他说。

    我就继续不知死活地看着他。

    “不是。”他却换了口气,温柔地说,“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犯同样的错误是可耻的。我不想冒险,更不想让人痛苦。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好像很满意的样子,俯下身,温柔地吻干了它们。

    “你终于肯为我流泪。”他说。

    我呜咽:“我是为我自己流泪。遇到你这样的流氓……”

    “张漾,”我靠在他的胸前问他,“我们会不会分手?”

    “你说呢?”

    “我很怕,我没有安全感。”

    “我是为了黑人。”张漾说,“只有她父亲有办法救黑人。我不能让黑人坐牢,你也知道,黑人以前绑架过蒋皎,这是个难解的过节。我们分手后,那是我第一次求她,她同意帮忙,并费了很大的口舌说服了他父亲。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替她管理一阵子新开的酒吧。我没有理由拒绝。”

    “你明明知道他是借机接近你。”

    他哄我:“别把你老公当万人迷,就算我是万人迷,一颗心也只在你身上,你有何担心的呢?”

    “那黑人怎么样了?”

    “案子还在查,有个关键的人物还没找到。蒋皎的父亲一直在帮忙找。”张漾说,“北京太大了,以前喜欢大城市的繁华,现在特别想念老家,觉得毕业后到天中做个老师也不错啊。”

    “算了吧,”我哼哼,“流氓头子带一群小流氓出来吗?如果是那样,我真替祖国的花朵们担心。”

    “别担心。”他说,“你看,就算跟了流氓,小耳朵也永远是小耳朵。你说是不是?”

    我憧憬着:“那等我毕业,我们就回去好不好?一起到天中做老师去,我教语文,你教数学,带一个天下无双的班出来。”

    他笑:“跟着你,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我的心软了,什么恨都没了。那一小半也轻松分解了。我从床上跳下来,拉开窗帘,发现雪依然在下,上海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一片一片,在空中飞舞成绝美的画面。

    张漾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从提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我也有圣诞礼物,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我完全没料到,那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新手机,三星的。

    “你的手机太旧了,我一直想替你换一个。”张漾说,“这款很适合你呀。”

    我盯着他,很白痴地问:“很贵吧。”

    “我命苦,娶了个这样的老婆啊。”他一面叹气一面替我把旧手机里的卡拿出来,装到新手机上去,递给我说:“答应我,以后永远都不许换了电话卡不告诉我。”

    “不换了。”我说,“再换就死给你看。”

    他对着我呲牙咧嘴:“要死一起死。我做鬼也缠着你。”

    “讨厌啦。”我推开他。

    他拍拍我的背说:“好啦,不逗你玩了。我明天要赶回北京,学校要考试了。黑人的事我也还担心着。你也该困了,洗洗睡吧。”

    “哦。”我说。

    我洗完澡出来,晨曦已经微露,张漾靠在沙发上,好像已经睡着了。我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走到他面前。我记得以前,他很爱戴鸭舌帽,不过已经好久不见他戴了。还有上次,我见他穿西装的样子,好像都和现在这个他有很大的不同。我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这我心爱的男孩,努力回想记忆中的那个他,从对他的憎恶到隐约的喜欢到最终的排山倒海,爱情就像是场谁也无法掌控的奇异游戏。进入迷阵就只能冲锋陷阵,管他是死是活。

    他忽然睁开眼,问我:“我睡着了吗?”

    “好像是的。”我说。

    “你在干嘛?”他问我。

    “我在看你。”

    他笑。

    我伸长手,把灯关了。房间里忽然暗下来,除了他送我的新手机上蓝色的时钟在闪烁,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黑暗中,我鼓足勇气轻声对他说:“我也有圣诞礼物。”

    他伸出手,抱紧了我,我沉溺于他的怀抱,付出一切在所不惜。他抚摸我的脸,终于寻找到我的唇,又是一个漫长无比的亲吻。我怕极了也幸福极了,以至于浑身发抖。直到他在我耳边问:“亲爱的,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

    我点头。

    “最好是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牵着他们,在巴黎的街头散步。你说好不好?”

    我低语:“跟着你,在哪儿,做什么,都好。”

    “我会拼命让你幸福的。睡吧,你困了。”他说。说完,他把我抱到了床上。给我们盖上了被子,我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但他只是抱着我,什么也没有做。

    天应该亮了,他应该很快就睡着了。我听着他的呼吸,转过身,默默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天起会变成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女孩,我这边早已红尘滚滚,别人却还依旧云淡风轻。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但不管别人如何,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改变地蜕变成那只曾经名叫“吧啦”的飞蛾。只是我一定要幸福,哪怕幸福是场表演,我也会尽力演好每一场戏。时间是最好的布景,而我将是他生命里最炫的主演,谁也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我抬手,偷偷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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