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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集 还我头来(下)

    第五章 道不同,相为谋

    一下子,凄凉王与诸葛先生交手已一百五十二招,那也不过是一晃间的事,但两人都没占上风,双方都没讨着便宜。

    那时,唐乃子正好倒射火箭似的自上而下,直迎向林灵素的“破军神剑”。

    也在唐乃子整个人颠倒成为一种“暗器”之际,凄凉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诸葛先生是累了。

    而且伤了。

    ——并且还伤得很重。

    他一直奇怪,“自在门”虽然自韦青青青创建以来,武学浩瀚,武艺精深,已到了无所不涉、无所不容的境地,而且任何一种传统武功,一经韦青青青之手,一定能发扬光大之外,还必定推陈出新,一新面目,另创高峰。他的门徒,也多有此才见。其中诸葛小花,更为表表。

    尽管诸葛智能天纵,才华过人,但再怎么说,他本身性情走灵动机智的一路,性情近逸,而境界修为亦倾向浑厚沉着,所以比较得心应手的武功,自然还是一些柔刚并济、浑然天成、以静制动、高深莫测的绝技。

    可是,而今他一上来,就使了至刚至猛,大开大合的拳法。

    这种拳法来自“少林神拳”演变出来,但“少林拳”讲究法度、功架,虽刚猛但仍保佛性,虽矫捷但失求稳实,每一招都刚猛,每一式都凶悍,有时候,甚至不设防也不留后路来打击对方,令凄凉王在一开始时的确是疲于应战,难以招架。

    不过,凄凉王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事实:

    诸葛之所以使用这种拳法,是因为战略,而且是有原因的:

    因为诸葛累了,累了是因为他长途跋涉的赶了回来。

    也因为诸葛先生伤了,明显的他的伤势未愈,而且不只一处。

    所以诸葛不宜久战。

    也无法久持。

    所以他施展的武功一定是大刚大猛的一路,因为唯有这样,他一可以速战速决,二可以一鼓作气克敌,三可以掩饰他的气弱和身伤,四可以这种至阳至刚的拳法振起他的战斗力,激发他的斗志。

    凄凉王看透了这点,于是心里有了分数,更与之激斗。

    ——激斗是一种消耗。

    他要耗尽诸葛先生的体力,挫尽诸葛小花的锋芒,唯一办法就是与他缠战,直至对方技穷,对手力尽而止。

    如果诸葛先生的拳法,如同粗笔蘸了大堆大堆、大块大块的颜料,就这样一层又一层的涂在画布上,那么说,凄凉王的掌法,有时一笔一捺,就成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画,看似松散,但实却布局慎密,连空白处也是留下一笔无限的想像,随时成了反扑的伏笔。

    而且他这种打法,实在非常不费力、省功夫。

    开始一交手,谁都看得出来,诸葛气势如虹,占尽先机。

    但很快的,大家便发现凄凉王并没有落下风,而且气定神闲,水来土掩,手挥目送,游刃有余。

    这样下去,只怕诸葛不能久持。

    ——为什么诸葛要这样耗尽自己的体能?

    这样下去,只怕很快就要筋疲力尽、油尽灯枯了!

    以诸葛之智,难道就没想到吗?

    ——没料及么?

    不。

    就算诸葛想到又如何?

    ——人生里,有些事,就算自己一早已想到、料及、顾虑、防备到了,但无力可挽救,难以避免,那又如何?

    就像人知道自己会病,但还是躲不过一样。就像死,众所周知,但谁能永生不灭?又似人防老来贫病,许多人早已惕惧,但小心谨慎就一定避免得了吗?

    未必。

    交手,因为是高手,所以仍不妨碍对话。

    诸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凄凉:“我必须要这样做。”

    诸葛:‘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的人,怎么这回竟要沦落到以诡计杀妇孺。“

    凄凉:“这局不是我布的。我只是执行者。更确切的说,我除了要杀盛公子外,其他的,只要阻挡着救人的人就可以了。”

    诸葛:“你不是也要杀我吗?”

    凄凉:“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会回来,但料到你可能伏下高手。你只要不出手,不救人,我也不必定杀你——杀你的代价很高,价钱也很高,我不想做这无本买卖。”

    诸葛:“放下吧。”

    凄凉:“我刚拿起。”

    诸葛:“以你清誉,大志抱负,不必为此龌龊之事。”

    凄凉:“我的大事,都得先走过这门槛,先办好这事才行得。”

    诸葛:“那我看错人了。”

    凄凉:“我们本来就道不同,我们各自我行我道。”

    诸葛:“道不同,其实也可以相为谋的,可以相为谋的,相忍互重就是了。”

    凄凉:“应该是你放下吧。”

    诸葛:“……”

    凄凉:“你已经累了,是不是?快说不出话来了?对不对?还是快放下吧!”

    诸葛闷哼。

    到这个地步,他已不是不放下,而是一放下,只怕连性命都一齐放下了。

    然后这时候,局面变了。

    打法也变了。

    变的是诸葛。

    诸葛的拳法变了。

    招式也变了。

    他不再刚,不再猛,也不再激烈,连动作也不剧烈。

    他忽然变得七癫八颤,步伐蹒跚,身形跄踉,意虚气浮,连拳法也变得吊儿郎当,有气无力,颠三倒四,破绽百出似的。

    像一个喝了酒的病人在舞踊似的。

    而且,用脚的多于用手。

    在一旁激战中的追命,眼睛却亮了。

    很亮很亮。

    ——那是诸葛授予他的“追命腿法”演变出来的。

    大凡“自在门”的武功,一经传授弟子,作为师尊,便会渐忘,若未能尽忘,必有业力,故亦不可使用之,否则必为魔头反噬。

    故而,诸葛、元限、天衣、懒残,授予本门弟子绝艺之后,必另行创一套更厉害或更高明的武功,留以己用——这迫使“自在门”的门人创意不绝,决不拘泥因袭。

    追命对这种步法、腿法“似曾相识”——那是追命腿中的“失神踢”。

    但诸葛明显已将之演化:甚至进一步将腿功转为拳法、掌法、招法。

    在这一下转变后,凄凉王也变了脸。

    ——为他的对手这一套有神无气,有气无力,有力无劲的武功,而感到震愕。

    冒汗。

    第六章 乞丐下天山

    其实,当暗算猝然发生之际,动手的人,是各方人马。

    几路人马,一齐动手。

    唐烈香要去救助唐乃子。

    她一动,无情也动了。

    自诸葛先生率众现身后,追命已助无情回到轮椅上。

    无情催动轮椅,轮椅虽然给打翻过,但性能依然良佳。

    他快,追命更速,

    他本来就轻功最佳。

    可是,他们三路进发,却各自遇上了截击。

    截击的是:

    黑衣刀手。

    本来就还有十名黑衣刀手未丧命。

    现在他们反扑,三人三组,截击唐烈香、无情和追命。

    那是孙收皮撮唇发出一声:“疾!”这些人闻声仿佛全变了样,武功、刀法,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三人一交锋这才知道:刚才轻易杀敌的,只是这“杀手组织”中较易对付的部分。

    ——真正的实力还在这儿!

    有几名刀手,武功已接近任劳。他们刚才没能杀死他们,是他们虽掩饰了自己的武功,但依然能凭这武功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这点对唐烈香而言,感触尤深。

    因为她杀了最多的杀手。

    现在这些杀手已不好杀。

    ——万一搞不好,还真的会给狙杀得手!

    大石公要救助诸葛。

    他深知诸葛先生已不适久战。

    甚至不适宜再斗。

    他很急。

    可是他遇上“恶九成”。

    大石公道:“让路。”

    郭酒诚道:“对不起。那里没有岸。”

    大石公道:“那对不起的是我。我要强渡了。”

    郭酒诚拱手:“你也负了伤,强渡关山总伤身。”

    “我不怕伤身,”大石公淡淡笑着,笑意充满了无奈与惆怅,“我只怕伤情。”

    舒无戏拔刀之际,也欲拔身。

    忽然,一个四肢仿佛给拆散了的人,抢在他面前。

    “让开!”

    舒无戏暴喝:“你原是丐帮‘净衣’派的,隶属于天山系的,却来冒这趟浑水!”

    “兵解神君”雷肿淡淡地道:“不错,我原是江南霹雳堂的子弟,又有六分半堂可效力,更可以追随气量王,又当过不大不小的刑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当乞丐?加入丐帮?”

    舒无戏见诸葛战局不妙,气虎虎吼道:“我不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王八快黄狗!”

    雷重也不动怒,只道:“那是我为了联结丐帮的实力,不惜上下天山,出入大邑,大街小巷,贫民窜坑,全都去了,我是去用乞丐的身分,好打入他们,联络他们,效力于气量王和六分半堂。”

    他咧齿笑道:“你看我那么辛苦经营?谋求个啥?——我会那么容易让路给你渡河吗?”

    “当然不。” 舒无戏听了却咔咔咔咔的笑道:“你是乞丐下天山,我是恶霸抢渡江。咱们来打一场吧。”

    雷老肿寒着脸,眼却发着光,“好好好,咱们不打不散。”

    舒无戏豪笑道:“不死不散又何妨!”

    这班高手中,有两个人没有动手。

    一个是任劳。

    一个是任怨。

    任怨的眼色很奇特。

    ——他也从来不知晓:原来这十名黑衣杀手的作战能力,是如此高强的,而且还如此凶悍,更且是如此善于伪装的!

    他有给欺骗的感觉。

    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而是死人。

    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观察死人的人。

    使他生兴趣的死人只有一种:

    ——一个。

    那就是三鞭。

    因为,他发现三鞭的尸身好像还在动。

    蠕动。

    他开始以为自己只是眼花。

    可却不是。

    ——真的在动。

    不仅尸身在耸蠕,连那颗血肉模糊的头,也在断颈处于凹凸不平之地而晃了一下。

    死人的眼珠还因此一翻,白多黑少,翻着眼盯住他,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还我……头来……还我……我……头……头……来……!”

    任怨初有些不明白。

    后来顿悟了。

    ——那颗人头却不知自己身首异处了,发现不见了身子,后来翻眼看到了身子搁在一边,头给砍了下来,还以为自己不是“头”,更不见了“头”,便问了这句话:

    ——还我头来……

    任怨觉得很荒谬。

    但却更加振奋了。

    因为他知道他值了。

    ——他忍辱负重、含辛茹苦要得到的东西,看来,就算再苦,再坚艰辛,再冒险犯难,也是值得的。

    任劳的兴趣却在孙收皮。

    他发现孙收皮发出“疾”声之后,林氏师兄弟才奋力出袭的,连那十名黑衣杀手也焕然一新,战斗力全然不同。

    ——究竟为何这貌不惊人的家伙为何竟有这么大魔力?

    他很好奇。

    因为他也一向“貌不惊人”——不,“貌”似“惊”人才对。

    所以他忍不住凑过去,问:“你‘疾’什么‘疾’呀?”

    孙收皮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痰上颈。”

    任劳碰一鼻子灰,又问:“你看诸葛老儿和凄凉王谁能战胜?林王君和林十三联手能杀得了唐奶奶么?”

    孙收皮笑嘻嘻地道:“我看嘛……诸葛跟长孙不是在打斗,而是在跳舞,看来,他们差不多要‘拥抱’了……至于唐奶奶和林灵素,正在玩游戏,林十三没打,他不重要,他跑龙套!”

    任劳知对方闹着玩,“啐”了一声,轻轻打了孙收皮一掌。

    孙收皮就真的整个给打飞了出去,掼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就在这刹那,任劳眼里自然不意错过了一件事:

    在剧战中的诸葛小花和长孙飞虹真的“拥抱”了那么一下,然后,两人都咯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