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慈很抉离开这家小饭馆,后面还有几个年轻人在追他,弄得艾慈感到很不自在,别扭得很。
于是,艾慈加快了脚步走出城。
那些跟的人也追出了城。
不料,城外早已不见了艾慈的影子。其实,艾慈并未走,他刚出城门,便绕到没人地方,弹身踏上三丈高的城墙上。
城门楼好象有些破落,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艾慈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这种僻静地方正是比战的最佳场所。
靠墙脚,艾慈盘了腿坐下来。他觉得先闭眼睛睡一会,吃饱了就要睡一阵子,等着头脑清醒过来再折腾。
只不过一个多时辰,艾慈的精神已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伸了个懒腰。
站起身,他微微地笑,从怀里摸出个假胡子。这玩意儿还是向“红心’劳克讨来的。
他就在鼻子下端贴,连着腮帮嘴巴全贴了,可好,原来是个绕腮胡,这光景好象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咯咯!长胡子的艾慈可真好玩!
文慈伸头往下看,街上已经有了灯光,天那边,太阳光好象刚下山。
宝山城的街上,有不少外地来的人。这些人吃过晚饭没事干,便走在大街上闲兜荡。艾慈那身浅蓝长衫前摆自腰带上放下来。他仔细端正衣着,迈开四方步子,夹在人群中朝街里头走。
此刻——他来到了怡红院那高大的门楼前,大门楼两旁屋檐下,分别挂着一支水桶粗的纱灯,绿色的纱罩上面,红不溜地写着“怡虹院”三字。
可惜天刚黑,要不然纱灯一定很漂亮,当然也会更亮。漂亮是因为它代表怡红院里的姑娘“水灵灵”。亮,大概是客人进去的时候有精神出来的时候脸发青,头晕转向的怕客人在门口摔破了头。
摸一摸满嘴不好受的大胡子,艾慈满面红光地大步往恰红院走去。
他的那付样子,原是想起马麻子的缘由。南阳府城内,马麻子同卓寡妇的样子,艾慈至今末忘记,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马麻子搂着卓寡妇时脸上的猴急样子。
怡红院内,美女人绕着客人跑,那股子要命的脂粉味儿,几乎令艾慈打喷嚷。”
“接客了,姑娘。”
二门也有个大茶壶,立刻冲着屋里楼上喊。“姑娘,接客了。”
艾慈有点手脚发软,他心里可明白!自己那儿一根毛也没长出来,眼看着一群姑娘迎面扑过来。
“唉呀呀!”他倒变成了个小羊羔。
艾慈被一群莺莺燕燕,笑意盈人,油头粉面,高矮不等,环肥燕瘦的姑娘们死死地围在中间,每个姑娘手上都提了一个小手帕,挥呀挥的,尽往艾慈的脸上盖。有两个姑娘真胆大,手帕尽往艾慈的头上甩,甩得艾慈傻呆呆。
艾慈可不是来玩姑娘的,他连看她们一眼也懒得看,同头怒视大茶壶。他倒是摆出了架势啦!
在这地方混生活的大茶壶,心里自然很明白,他喝了一声,把姑娘给喝散开,引着艾慈往楼上的雅室坐。
大茶壶已年过四十岁,嘴边生了个美人痣,可惜他是个男人,一双弯弯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道:“你这位爷,你可有老相好?”
艾慈不回答!细看室中的布置。房间小了些,可拾掇得得十分顺眼,珠黄银灯,锦衣绵被,可也算得是温柔之乡,销魂的地方。
艾慈心中明白,自己可是门外汉,不是此道高手,来的目的只为银子,尽早折腾到手,拍拍屁股走人。也免得搞出个什么不成熟的笑话来。
思忖着——
只见他面色突然一变,道:“我同你娘老相好,小爷头一回来,如有老相好,娘的皮,她们会不认识我?”
大茶壶拉着痣上一撮毛,打哈哈道:“这好办,爷只要提示一下,你是喜欢南方佳丽?还是喜欢北方娇娃?胖的、瘦的、黑的、白的、高、矮的,再不就是囫囵的,当然破瓜的最多,你是喜欢哪一种?”
艾慈眨眨眼道:“你这里一共有多少姑娘?”
大茶壶一听怔了一下,正经八百地道:“连昨天来的那一位,一共是五十七个吧!”
艾慈一声笑,道:“五十七个,每人每天赚十两,娘的,恰红院就五百七十两进帐,他娘的,这比干强盗还要叫人眼红的了”
他顿了一下道:“老王八,你把怡红院三十岁以下的姑娘全叫来,今晚我全包下了。”大茶壶愣然带怒道:“要这么多姑娘,你吃得诮?”
艾慈一掌拍在桌面上,道:“你个王八,是怕我花不起银子?”
大茶壶道:“绝非这个意思,如今天黑了,正是生意上门的时候,如果爷把姑娘全包下,今晚的生意……”
艾慈一听,哈哈!逮这到机会了,他是来找碴的!
艾慈马上破口大骂,道:“开饭馆不怕肚皮大,妓女院自不怕鸟长的,横竖你们这些王八认钱不认人,只要我花银子,何用你再罗嗦。”
茶壶哈着腰,道:“爷!你请息怒,这件事真新鲜,小子干大茶壶二十年,这是头一桩,我就去上面禀一声。”
艾慈道:“既然你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你他娘的在我耳根聒噪个啥,还不快把你们当家主事的接来。”
大茶壶道:“好!小子这就去请,爷请坐。”
大茶壶掀开布帘子走了。
艾慈很不习惯地摸摸嘴巴上的胡子,他双手端正长衫,满面面春风的等着机会弄银子了。
他心中很清楚,他不会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久呆,王家姐妹还设了酒席在等他,就是劳大叔也在等他赶回去,那才是正经事啊!
门帘子又掀开了。进来一个满面红光,双目有神,一瞪眼能吓死人的大个子,他那身锦缎马褂上挂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链条,脸皮刮得净光光,一条青巾抚在发譬上。
“刘爷,就是这一位。”
站在艾慈面前,姓刘的面皮一紧,皮笑肉不笑地道:“听龟头说老兄要包下怡红院三十岁以下的姑娘?”
“不错。”“只怕女子之多,兄弟可吃得消?”
艾慈一瞪眼,道:“吃得消吃不消是爷的事,爷倒要问一问,你在这儿是干什么的?”
姓刘的一声哈哈道:“算是恰红院的负责人吧!”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意抬出他的后台靠山,谈然地又道:“老爷这阵子很忙,唉!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儿,宝山城出了这位‘金刀’熊天刚,关道上也真够我们大爷辛苦的了,你可曾听过,一提起我家老爷之在扛湖上大概就没人不知道。”
艾慈一声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这么大的后台老爷,你就应该在怡红院门口,高高地挂起一把金刀,往后就不怕有人白嫖闹事了。”
姓刘的也冷冷地道:“刘某人掌管怡红院十多年,还未遇过哪个不长眼睛的来闹事,没有几把刷子,也不敢把怡红院的招牌竖起来。”
他瞪了艾慈一眼,又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绝不是来办乐事,你是来找碴的吧?”
艾慈嘻嘻一笑,道:“娘的,你这是武大郎架小板凳往炕上爬。怪机灵的嘛!”
姓刘的嘿嘿冷笑,道:“就冲你这身骨架,也敢来怡红院撒野?瞎了眼的狗儿,不要说这是熊老爷的字号,就冲我刘冲在此地的名号,也叫你武大郎下楼梯——连滚带爬地滚出怡红院。”
艾慈不怒,仍笑嘻嘻地道:“真可惜,熊天刚个老儿不在这儿,对我而言,真是一项无法弥补的损失。”
刘冲破口骂道:“可恶的狗嘴,找上门来骂东家,你看我们老爷不在家,就在这撒野,奶奶的,来人哪!把这个小王八蛋赶出去!”突见布帘起处,一拥而上冲进六七个手持刀枪的大汉,这些人似虎狼,一齐奔向艾慈。
哟!要打架啦!
艾慈急忙双手摇,道:“慢慢来,等一等,我的话还未说完,我的规矩总得叫我说出来,免得交手之后,刘兄怨我不事先说明白。”
姓刘的拦住他的人,沉声道:“有屁快放。”
艾慈情了清喉咙,缓缓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但动上手,结果只有两条规定,一是要命,一是要银子,江湖规矩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两个条件任君选,若是不清楚我再说一遍。”
刘冲忿怒地骂道:“放你娘的屁,给老子拖出去狠狼地打。”
两根铁棍一把刀,照准艾慈就砸过桌,另外四个也闪掠着,准备有机会也砍上一刀。
艾慈的身子未离座,撩起一碗茶水狼狠地拨向三个人的脸。
“唰!”紧接着,他拔出二尺长的利刀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劈的,三个人的家伙叮叮当当全落地,双手捂着面。
只见三个人的手腕还在流着血。哀号之声真吓人。
艾慈却哈哈笑着向另外四个汉子招手,叫他们快出手。
四个汉子只一愣,却听刘冲又骂道:“砍了你这王八蛋。”
一把雪亮尺半尖刀,便向艾慈刺过去。
四个汉子这时也发难了,四把刀闪着窒人的光芒,就好象一下子要把艾慈剁碎。
艾慈仍然未动,但他的利刀却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来了一招“横扫千军”。就在对方一排刀芒尚差—尺半落在身上的同时,那一溜光进射出碎芒来。
四把刀如在岩石上砍、纷纷落在地上。
只见那尺半长的尖刀,在艾慈塌肩疾躲的时候,突被艾慈回手紧扣住刘冲的脉门,而无法动弹。
四个汉子暴退的快,一个个抖着发麻手腕直甩不迭。
刘冲象是全身虚脱了一般,虽然他握着尖刀的手腕没松开,但他却也甩不出半点力道,单膝跪在艾慈面前,面上已滚动着汗水,就好象有人泼了他满脸冷水似的。
艾慈凑近刘冲的面,嘿嘿笑道:“姓刘的,你这把尖刀还真够利,若是不小心挨上那么一下子,还有活命呀!看来,你这里不只是个盘丝洞。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嘛!
他把自己的利刀插在腰皮鞘里,伸手夺过刘冲的刀。那把尖刀可真利,因为艾慈把刀拿在手中,雪亮而冰冷的刀芒,在刘冲的面皮上蹭,蹭得沙沙响个不停。
屋子里,谁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这种声音,还挺叫人听了不舒服呢!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腕仍在艾慈手中,身子依然半跪下跪的斜歪在艾慈面前。
艾慈骂道:“我想杀你,更想放火烧了你这害人坑。”
刘冲也怒容满面,道:“好!算你狂,算你狠,‘金刀’熊老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小子就等着挨宰吧!”
艾慈忿怒的一脚踹在刘冲的肚皮上,骂道:“去你娘的‘金刀’熊天刚,他的阳寿还未完,所以今夜未被爷碰上,他仗着一把唬人的破刀,便在这宝山城开了个肉摊子,卖的全是别人的肉,姓熊的绝不会把他自己的女儿弄来当肉卖,靠你小子这张臭嘴巴,替我把话传给他,奶奶的,他不来找我,早晚我也不会放过他,老子要放他的血。”
刘冲哈着冷气,挣扎着想站起来,肚子却是痛得“哎哎!”叫,又坐了下去。
屋子本就不大,满屋于都“唉呀”叫个不停。
艾慈听得可乐了。真是威风呀!
他自己泡一壶茶,边饮边道:“我似乎已言明在先。”
他放下茶杯,把拿来的尖刀举在面前,像折断一根竹子般,顺着刀尖,一小段一小段的往下折。
约莫着尺半长的尖刀被他折成七八节,全部堆在他的茶杯里。
刘冲喘着气,冷冷地道:“好小子,算你很!把名字留下来,老子也好向熊老爷有个交待。”
艾慈笑嘻嘻地道:“这个你放心,等咱俩交易成功,我自会叫你知道,你今天遇上了什么人物。”
“什么人物?我同你没交易可谈,你滚!”
刘冲的“滚”字一出口,突然“咻”地一声,星芒一闪,一截断刀早已插在刘冲的肩头上。
“哎呀!”刘冲的手按在肩头上。
艾慈淡淡地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你,处在这种要命的时刻,绝不会在嘴皮子上耍狠。”
突然,他只大声地吼道:“统统面对老子,你们席地坐下来,小心的听我说,要是哪个敢动一动,老子这些断刀往他的脑袋上劈!”
七个汉子不敢不服从,一个个移到刘冲的身边,果真都坐在地上,连动一下也不敢动。
艾慈笑了笑又道:“正好八个人,两排坐下来,对正,前正前方的人,快快对正坐好。”
八个人挨着坐,房间的空间就大多了。
真是听话!因为,谁也不想让自己脑袋开花。
屋于里的灯不亮,艾慈叫道:“点个灯来,怎么只有一盏灯?”
屋子里人一多,自然也就暗多了。
门外面传来了茶壶的声音:“来了!来了!”原来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没离开,他躲在门外看热闹。本以为看的是艾慈被揍,投想到反而看到了刘冲等人挨打。
茶壶急急的送来一盏大号的灯,还连连对艾慈打躬作揖,对于地上坐的人,他连正眼也不敢瞧,匆匆地便出去了。他也怕挨刀。
屋子里更见清楚了。
艾慈又拾起一截断刀,冷冷地道:“打从现在开始,如果再有令我不如意的事情发生,这断刀就往他的头上送。”
一顿,他咬咬牙。表情看来是吓人的,但谁也不敢试一试。
“如果引得我凶性发作,奶奶的银子我也不要了,先拿你们这群王八开刀,然后一把火烧了你们恰红院,再找到姓熊的家中,来一个鸡犬不留,当然,你刘冲一家我也不会放过。”
说得可真绝。
刘冲冷冷地道:“娘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一定要赶尽杀绝,我这里的伙计全叫你整治得东倒西歪,你难道一点慈悲都没有?江湖上可没有你这种老横,就算你的胳膊粗,可也离不开一个理宇吧!”
艾慈冷冷地笑道:“理字我只有一个,那就是姓熊的不该开这么一座恰红院,娘的,姓熊的一把金刀在手,明看是走道的英霸,暗地里却是搞人肉生意,明晴一把扫,大小他统吃,有这种规矩?”
刘冲捂着肚皮想站起来,但他只挺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怒目圆睁地道:“能啃到熊老爷头上的,必然是有点道行,要银子我给,但你得露口风,究竟你是何方神仙下凡来的。”
艾慈笑笑道:“如果你是问我是谁,不如我自动告诉你,因为你要知道我是谁,那我的价码可就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钱是姓熊的,你小子不过是个小小的过路财神,好!我告诉你我是谁。”
他这么一说,几个汉子也不“哎哎”了。一个个竖直了耳朵听,想知道这个大胡子白面人是何许人!
艾慈咧嘴一笑,道:“江湖上有明道暗道,大盔小盗,像你们这种买卖应该屑于暗盗一流,而我却是大盗中的大盗,只不过我这个盗字与别的不同罢了。我认为我‘盗’得十分的安心,心安理得,我顺气极了。”
刘冲冷冷地道:“你罗嗦了半天还未报出你的名!”
艾慈冷冷地说:“我的名字有点洋,人家叫我‘黑桃爱司’。”
突闻有个受伤的汉子手指艾慈,道:“刘爷,黑桃爱司我见过,那小子是个大孩子,这家伙……”
他的话才说一半,伸手扯下大假胡子。
那人一声叫,道:“是……是……就是黑桃爱司呀!要是我刚才认出来,龟孙子还敢冲进来。”
刘冲忿怒地狂叫道:“中午你才拿去一万四千两银子,还杀了我们一个人,才几个时辰呀,你又扑到怡红院,难道你吃定我们?”
艾慈面色一寒,道:“小子,你知我名又开骂,你拿小爷当乌龟呀!奶奶的,老子也不要银子了,我这就拿你的脑袋当西瓜扎。”
他抓起一截断刀就要射,他已扬起了手。
刘冲用手抱住头,狂叫道:“等等!等等!你厉害,我服了你了,黑桃爱司,本来就是老大,我给银子就是了。”
艾慈道:“我最讨厌罗嗦,你这回不再罗嗦了吧!你为何不放聪明点,人死鸟朝上,一切全泡汤,银子是姓熊的,老命可是你自己的,你此刻就算为姓熊的尽了忠,他顶多在你的棺材盖上弄个‘义’字,抬出去一样埋在土地里,不会把你供在神位上。你想想,你犯得着吗?”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银子给你。”
艾慈一把将刘冲抓住。笑笑地说道:“我扶着你走,你伤得这样,可真还不轻呢!啧啧啧!”
刘冲心中明白,左臂被抓住,有如上了一道铁箍,只要自己稍稍一用力,全身就会麻麻的。
艾慈“扶”着刘冲,走出二楼“闺阁”的门,绕过了走廊,到了一间大房前,艾慈回身一脚把房门踢开了。
但艾慈仍然未松开手。
刘冲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枣木柜子。这个柜子内有三层抽屉,每层放的全不一样。
第一层放着一堆大小不等的零碎银子。第二层全是这怡红院的卖身契。第三层才是艾慈所喜欢的,尽是一张张的银票。
刘冲板着脸道:“怡扛院全部的家当全在这儿,黑桃爱司你自己琢磨琢磨着办吧!”
艾慈连想也不多想,一把把的锻票往怀里塞。不拿白不拿呀!金元宝他揣了十几个,最后又把那叠姑娘的卖身契抓在手。
刘冲一怔,道:“你……你要这东西当鸟啃?”
艾慈哈哈一声笑,说道:“反正怡红院要砸锅!还要这玩意儿干什么呢?”
刘冲伸手接,道:“我的黑桃爱司,怡红院破财!指望着还得由她们身上弄回来,你这么一来,我们连捞本的机会也没了。”
艾慈冷冷地笑道:“王八蛋,你还未弄明白呀,老子这是来抄你怡红院的,柜子里的碎银子你用来遣散下人用,我的话你明白吗?”
刘冲全身都不自在。他气得直吸气,满面泛青,可就说不出一句话来。顿了一阵子,才咬咬牙道:“我操,人你也打了半死,银子也被你抄光了,临走还逼我们关门大吉,你……你当真成了十字路口的螃蟹,横行霸道得可以。”
艾慈笑笑道:“你怎么说都投关系。”
他楸住刘冲来到屋檐下,三个茶壶还大着胆替刘冲讲人情。
突然,艾慈吼道:“我要怡红院所有的姑娘全出来。”
三个茶壶忙着往各院中叫:“姑娘们出来了,前面接客了。”
“姑娘们可要仔细的打扮呀,谁要能侍候好这位少爷,老爷一定有赏赐。”
“快走,前面接客人。”
刘冲满腔苦兮兮地道:“黑桃爱司,你刚进怡红院的时候,打谱就要我们关门了,是不是?”
“所以我要三十岁以下的姑娘全出来。”
“为什么不要三十岁以上的老姑娘?”
艾慈笑笑道:“小的走光了,老的还有谁要?!”
刘冲气得直翻白眼,因为艾慈说的是实话。
三个茶壶就好象鸭子似的,把五十多个姑娘统统集中在前院里。
艾慈站在台阶上看,乖乖,可真齐全,还应了初来时那个茶壶说的话,什么样的花色都有。
唔!其中还有个独眼凤!
独眼的姑娘在艾慈的眼中,还真令艾慈心痛,那么个娇模样,怎么会瞎一只眼呢?
约莫着这独眼姑娘顶多不会超过十五六,如果不是瞎了。绝不会输给王家的姐妹。
招招手,艾慈把独眼姑娘叫过来。
却见一个茶壶笑笑地迎上前,道:“小爷,你真是有眼光,她还是个囫囵货,还未曾……”
抖手一嘴巴,茶壶张口吐出了四颗牙,滚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是他还不知道艾慈为什么会打他。
“爷!你……”
艾慈在灯下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的声音很柔,有如蚁鸣,但艾慈却听得清楚,那是两个极不相称的名字——“西施”。
艾慈心中明白,她不是真的叫西施,哪有独眼西施?
艾慈笑笑道:“你的眼腈……”
西施闻言,开始双肩抖动着。她开始落泪了。她还看看一边的刘冲,她不开口了。她怕刘冲,怕再遭毒手。
艾慈问道:“你是哪里人?你不会是本地人吧!”
那声音又传来。
声音虽然不大、也很柔,但听在艾慈的耳朵里宛如在打雷。几乎让他站立不稳,有如地震般。
因为那独眼西施道:“盂津南面的艾家棠。”
咬咬牙,艾慈道:“你姓艾?”
西施道:“不,我妈娘家姓艾,我姓白。”
“小三!”
艾慈立刻想到劳克身旁的小三,他也是艾家集的人,也姓白,巧!他娘的,艾家集姓白的是外来户,姓白的人家并不多,娘的,这些事有些玄,可得问一向她是怎么瞎了一只眼的。艾慈翻阅着姑娘们的卖身契,问西施道:“你可有卖身契?”
“有,为了埋葬我爹,才立下的。”
“说说看,你的真名姓。”
“小娟,白小娟。”
艾慈一张一张看,嘴里还念着,“白小娟……白小娟……唔!在这里。”他抽出一张卖身契,又仔细的看一遍,道:“不错,你是艾家集的人。”
他将那张卖身契在掌中一握,然后又把手掌摊开来,便见那张卖身契已成了一堆粉末般,飘落一地。
他看了看白小娟,道:“你自由了,你不再是怡红院的西施,你是白小娟,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白小娟跪在艾慈的面前,叩了三个响头。
艾慈竟然忘了伸手拦,他瞪直了眼。
白小娟站起来,道:“眼睛是被熊大少爷用鞭于抽瞎的。”
艾慈眼往上瞪,仰天大笑吓死人,那声音有如夜莺在长呜,表情似发了疯般。吓得姑娘们忙后退。
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
艾慈突然止住了笑!人也变得却冰山雪人般,字宇铿锵地道:“白姑娘,你稍安匆躁,姓熊的歪种抽瞎了你一只眼,我叫他还你一对眼。”
他的话声犹在,人已弹起三丈高,他把屋檐下的一盏灯取下来。
他高声地喊道:“姑娘们,这些全都是你们的卖身契,且看我一把火将它们全给烧了,你们就自由了。
真爽快!他也不将纱罩取下,三把两把便全烧光了。纱灯也被烧着了。
“哄”一声。
所有的女子一哄而散,各自奔回了自己的屋里,忙着收拾一些东西,匆匆的奔出了恰红院。
这件事立刻轰动了宝山城。
等到艾慈与白小娟走出了怡红院消失不见,刘冲这才狂骂起来,“抢劫了,他奶奶的,快去报告东家呀!”
东家?当然是指住在宝山城东后街的熊家。
艾慈手拉着白小娟,只几个转弯,便消失不见了。
二人一路摸到南街的王家父女开的小饭馆。
这时,已快二更天了。
王掌柜奔迎出来,笑笑地道:“小恩人,快快请后厅坐,酒席已摆好,正等着你回来入席呢!”
王掌柜发现艾慈的身后有一位独眼的姑娘,不由地怔了一下,忙轻声地问:“这位姑娘是……”
艾慈笑了笑,道:“我的小同乡,艾家集的人!”
王掌柜呵呵一笑,便领着二人往后院走。
后屋里灯火通明。王家的,姐妹还在痴痴地等着。
艾慈带着白小娟走了进去。
只见桌上放着四大件,却用海碗盛着,象牙筷子白玉杯,一把鹤嘴银酒壶,好象把艾慈当成贵宾款待。
艾慈坐在首席上。
王家姑娘掀开了盛着的海碗。顷刻——
小屋子里充满子浓浓的香。
艾慈这时早就饿得慌啦!
王老头斟酒,他介绍道:“我的大女儿,她叫小情,我的二女儿,她叫小雯,今日小侠救了我们父女,真不知要如何来感激你才好,聊备薄酒,不成敬意,敬请笑纳。”艾慈笑了笑,道:“王掌柜,你千万别再叫小侠,你们的这等酒席我先谢过,我这里还有件急事得办……”
他指着一旁坐的白小娟,又道:“今天也真巧,无意间救了我的小同乡,我想暂时要她住在你这里,不过十天八天的,就会有人来接他。”
不等艾慈把话说完,王大小姐赶忙上前,款款地拉住白小娟,露出了关怀备至的样子。
白小娟这时才知道,救自己的原来是小同乡,也是孟津南面艾家集的人,她实在高兴。于是——
白小娟含泪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了。
原来当初卖身葬父到熊家是当丫环的,不料因为她颇具姿色而惹来熊大少的色心,但也却抵死不从。几次的拒绝后,惹恼了熊家大少爷,一顿皮鞭的狂抽怒吼中,竟然把她的一只眼睛给抽瞎了。
她在熊府养了三个月的伤,最后才被熊大少逼进怡红院,但她瞎了一只眼,所以没有客人找她,因此她才保住了自己的贞节。
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后,王家姐妹却已泪流满面了。
艾慈怒道:“不要说你是我小同乡,就算不相干的人,一旦我遇上,我照样要包揽到底,白家妹子,你看我去替你讨回公道吧!”
酒席真丰富,而且又是王家大姑娘的拿手佳作,艾慈哪里曾吃过,直吃到二更才吃完。
白小姐留在王家后屋里,自有王家姐妹来陪伴。
艾慈就睡在前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