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山还是发现苏东二了,他自大队官兵中拔马到了苏东二面前:“哈,是苏兄弟呀,你原来也在这儿呀!”
苏东二淡淡的道:“是刘兄呀,何时入关内来了?”
刘明山还真坦白,他指着大队官兵道:“我是奉命来接他们的,关上有些老弱要退休了,不换新血能行吗?”
苏东二笑笑道:“刘兄,你是大忙人,这就又要去古北口子,他日再相遇还请刘兄多多照顾了。”
“哈……那是自然的,苏兄弟,再见了!”
苏东二淡然—笑。
刘明山又入队中了,苏东二心中火大了,他算是领教这人的阴毒了。
苏东二心中着实不爽,如果是在郊外单独的遇上刘明山,他必会出刀,因为只五台山事件,苏东二便认定这是刘明山露了他的话,把朱三王爷在五台山的事传给魏公公那儿了。
只是此刻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刘明山自他的面前走掉。
刘明山还不知道苏东二早已发现他问题了,他还在入队之前还回过头向苏东二挥手。
苏东二心中在想,只要你姓刘的仍然驻守古北口,苏东二早晚有机会去收拾你。
于是,苏东二上马便驰出娘子关,他这是兼程南下去黄河岸了。
苏东二离开娘子关南下不过五七十里就来到“倒马关”,大道上迎面快马来了三个人。
这三人均是汉装打扮,但他们那脑后长长发辫多少还是因为快马奔驰之故露出一些来,只不过没人去注意他们,年头对了,人们只关心自己了。
三匹快马就快到苏东二前面了,双方碰面都会注意对方—下,那是免不了的。
只见对面为首的—人看了苏东二,他立刻一声怪叫道:“姓苏的!”
苏东二吃一惊,他再看这人,心中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像不认得。
这人后面跟着两个人,那个头还真大,大到他们上马不用跳,大腿一抬间就能坐在马上。
双方这是对上了,苏东二淡淡的道:“老兄,我并不认识你呀!你是……”
那老者沉声道:“你不认识老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认识你。”
苏东二听这口气充满了火药味,他冷笑了。
苏东二先住坐骑道:“你认识我又怎么样?杀了我!为什么?”
“嘿!你倒是贵人多忘事呀!小子。”
这老者口气变了,讲起小子来了,苏东二不悦的道:“怎么骂人?”
老者火起来了,他开骂:“妈拉巴子的,你真的不记得你所做所为了?”
老者这句满州话,苏东二立刻明白了,这老者不是别人,镜泊湖畔乌拉西王爷手下的老掌事,也是老管家的人,他好像名叫乌长山。
心念间,苏东二哈哈一笑道:“唔,原来是乌拉王爷的老管家呀!失敬失敬!”
老者正是乌拉西王爷的老掌事,那日苏东二杀了乌拉西,他接之又杀了乌拉西的大侍卫和金山,这乌长山拼命的要为乌拉西报仇,却被苏东二杀伤而逃。
苏东二早就忘了这一段,想不到这乌长山还真固执,报仇到关内来了。
江湖上有执着的人,那是与固执有所不同的。
执着乃忠于职守,固执就有所偏颇了。
忽的,只见跟在乌长山后面的两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跳下马来,好长的扫刀已自马鞍上取在手中。
乌拉山冷冷一笑,道:“姓苏的,你的腿长跑的快,咱们一路追只差一天功夫,你走远,多活了这么几天。”
苏东二道;“对于你的忠肝义胆,我对乌拉西感到骄傲,但对于你奔入关内,苏某就不以为然了!”
乌长山忿怒的道:“那日实在仓促,把你这平日只会笛子的人当成了湖畔的渔民一般对付,想不到你小子深藏不露地而瞒了爷们两年多。”
苏东二道:“好说!好说!苏某实被逼出刀,老掌事,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们以后善待开荒之人,他们都是良民.否则我敢说,其中不乏卧虎藏龙之士。”
乌长山愤怒的道:“你不是虎,更不是龙,你是个阴毒的狼,姓苏的,你还不下马!”
苏东二道:“我不会逃的,在我的脑海里从未想过‘逃’这个字,我总是把帐算得一清二楚,我然后心安理得的再从容而去。”
乌长山嘿然道:“听听!听听这小子的口气是多么的嚣张呀!”
苏东二下马了。
他双脚落地拍拍马腹,那匹马立刻往道旁走过去。
苏东二咧嘴—笑道;“乌大掌事,你可曾想过—件事情?”
“什么事情?”
苏东二道:“埋骨异域归故土,总是一件令人酸鼻子的事情,是不是?”
乌长山大怒,叱道:“你以为凭你吗?你不可能再有那么的幸运了!”
他指着两个大汉,又道:“你可知道他二人吗?说了吓死你!”
苏东二淡淡的笑了。
苏东二横移两步,他摆出个仔细看人的架势道:“大掌事的,还请你加以介绍,如何?”
乌长山还未开口,一位大汉自我介绍:“小子,大爷们来自长白山天池,人们称做‘天池双雄’的便是我兄弟。”
苏东二道:“果然名声如雷贯耳。”
另一大汉道:“你在关外也听过我兄弟大名?”
苏东二摇摇头道:“也是刚听你们说的。”
乌长山大怒,叱道:“娘的,你在调侃爷们了!”
苏东二道:“非也,在下还未知双雄的大名呐。”
就听一位大汉厉叱道:“你小子阴司路上去问小鬼们吧!我的儿!”
另—大汉横着走,他口中还直叫:“老管事往一边闪,小心贱你一身!”
乌拉山果然往路边闪,他边闪边对“天池双雄”道:“小心这小子的刀,刀出见血呀!”
苏东二微微笑道:“老掌事说的对极了,我出刀是不落空的。”
“杀!”
“杀!”
天池双雄长扫刀出招,两个人同时发一声喊,只见两层宛如圆月的光芒平实而又厉然的上下对扫,那种架式就如同要把苏东二砍成三截似的。
苏东二真不敢去攫锋芒,他倒闪三丈外,两把长扫刀差半寸就沾上了他的身。
未等双雄追到,苏东二拔空一个大跟斗,直不愣的便自空中往一个大汉子头上落下。
不料这个大汉十分了得,他的扫力随着他的身子打转转,看上去像似被龙卷风刮了似的身不由主在旋动,却也旋出一片刀芒在他的头上方。
苏东二的身子只在一片刀芒外几乎停峙不动了,这时候仍未见他的刀在那里。
真快,另一大汉只大步斜迈,扫刀也送上来了。
苏东二大吼一声,身子往斜直坠间,忽的翻身自那大汉身侧走过。
“咻!”
“嘶!”
挨过来的大汉立刻按紧了左侧的身子往外闪晃,他挨了一刀真不轻。
苏东二想不到这二人的扫刀配合得如此绝妙,他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然后又觉湿答答的。
苏东二也挨刀了,但他一个大旋身便往追逐的大汉逼过去。
乌长山扑上来了。
乌长山因为发现挨刀的大汉被另一大汉用力架住,他必须拦阻苏东二。
只见那大汉架起受伤的大汉便又上了马。
两个大汉均上了马,乌长山咬牙切齿道:“姓苏的,你还要杀?”
苏东二沉声道:“纠葛来了,帐还未清,怎么了,你们想撤?”
乌长山道:“这是—笔还不清的帐,姓苏的,今天到此为止,他日再杀!”
苏东二道:“他日?何日?”
“一个月后,古北口外,爷们等你。”
苏东二道:“一个月后的古北口外,好!苏某一定赶到,不见不散。”
乌长山上了马,天池双雄巳在二十丈外了。
苏东二也痛苦,到了这时候他才缓缓的找个石头慢慢坐下来。
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打不过就不打走人呐,苏东二从不这么大方的放了敌人,只因为他也伤的不轻。
苏东二原是运了气功的,但当他挨了一刀之后,顿觉气功有凝结之势,他心中吃一惊。
他相信,如果那大汉再配合乌长山向他狂杀,生死就也难说了。
苏东二自认自己捡了便宜,再杀,那是唬人.但真要干上,他相信四个人都死,因为苏东二有本钱,他只要不要命,这人就非死不可。
苏东二无力似的骑上了马,这时候他才想到药,霍先生送他药。
霍天行乃是大夫,他的刀伤药江湖上驰名。
只不过苏东二虽然有药,他却无法为自己敷上,因为那被扫中的地方在背脊附近。
苏东二策马缓缓行,为了背上痛苦,他取出笛子吹奏起来。
他吹着相思曲,这时候他不想别人。
苏东二想着他的珍珠妻子啊!听,他吹的多凄凉,如果此刻珍珠在身边.那该有多好啊!笛声在响,鲜血还在流,苏东二已觉着太疲倦了,不料还真应了老古人的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有个人奔过来了。
那是个矮壮汉子,这人边跑边叫:“喂!苏东二,你是怎么了?吹的笛声好凄凉呀!”
苏东二无力的勒住马,他的心中宽多了。
是的,来的正是于风。
于风原是去找大杀手司马如龙的,他却在这儿出现了,于风原是在一棵大树下歇息,他手中还拎着酒袋。
于风拉住苏东二的马,他吃一惊道:“苏老弟,你怎么受伤了?”
苏东二把手上的瓷瓶摇了摇道:“于风,快为我把药涂上。”
他下马,几乎站不稳.还是于风扶住了他。
于风架住苏东二,一步一步的到了树林边,苏东二主动趴在草地上了。
于风口中低呼:“老天爷!这一刀?”
他接过苏东二手中瓷瓶旋开来,瓶中飘出—股香味,白色的药粉急忙倒在苏东二那半尺长的血口上,就听苏东二抿嘴一个喘气。
于风问道:“如何?”
苏东二道:“痛苦立消,果是良药。”
于风道;“血也不再流了,我帮你再把伤处包扎起来,你就可以骑马了。”
他取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的是长巾,于风一边为苏东二包扎,一边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司马如龙已经奔往黄河渡口了,我是回来向霍先生报告的。”
苏东二突的抓住于风,沉声道:“都是你!”
他有些声色俱厉,于风立刻吃一惊道:“什么都是我?我怎么了?”
苏东二道:“我问你,朱三王爷落发五台山这挡子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于风道:“怎么了?”
苏东二道:“我在问你。”
于风想了想道:“这事我已向先生也报告了,只不过先生问明一切之后并不高兴。”
苏东二道:“先生当然不高兴,没骂你已是不错的。”
于风吃一惊道:“到底怎么了?”
苏东二道:“怎——怎么呀!哼!”
苏东二披衣站起来,他恶狠狠的对于风说道:“朱三王爷一家在五台山,这件事多么的重要呀!而你却在古北口平安客栈中当着那姓刘的军官直言不讳,害得我以为姓刘的是自己人,而把三王爷在五台山出家之事说出来,你可知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先生知,然而谁会向东厂番子去暗中通消息?”
于风一听大惊道:“你是说五台山三五爷一家出事了?”
苏东二道:“东厂番子去的超出我想像,他们由大档头关青石率领,由于冲天为副手,十六名番子杀上五台山去,若非朱全与醉大师,事情就完蛋了。”
于风忽的一拍巴掌道:“娘的!这件事走漏消息之事,也只有姓刘的有嫌疑!”
苏东二叱道:“什么嫌疑,根本就是他!”
于风道:“一年多的交情,这家伙把我于风当成猪哦!娘的!我会找他问明白的。”
苏东二道:“别急,姓刘的刚刚接了一批军土往古北口去了,为了证实他玩了咱们,你等我回来了再商议个计谋,我必能叫他露出马脚来。”
于风道:“那好,我回紫竹林,你去黄河渡口与司马如龙合力救开封太守文昌洞。”
苏东二道;“我杀了丁冲天,也杀了十六名番子在大风谷,可是还是逃了东厂大档头关青石,这小子逃回京,真耽心他会率人再上五台山。”
于风道:“刘明山啊!这个王八蛋,还以为你这人够意思,不料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于大爷算是白交你这号酒肉的朋友了。”
苏东二道:“霍先生这伤药太好了,已经不痛了。”
于风道:“苏兄弟,你还未告诉我,谁能伤得你。”
苏东二道:“三个女真国的人,娘的!是我太大意了才会……”
“三个呀!”
“其中一个叫乌长山,这人是我在关外镜泊湖畔时候几刀杀死他们王爷乌拉西,这乌长山当时被我杀伤而逃,想不到他邀了两个大汉来报仇,—路上找到这里来。”
于风道:“两什么样的人物?”
苏东二道;“他们自称什么‘天池双雄’,每人手上—把长扫刀,刀法怪异。”
于风道:“好像没听说过。”
苏东二道:“这二人一个出刀扫上三路,另一个立刻扫下三路,那种配合还叫人难以招架。”
“所以你挨了—刀。”
“我不吃亏,只怕其中—个人有得养息的。”
于风道:“苏兄弟,你回来了,还把关外的仇人也引入关内来了,有意思呀!”
苏东二淡淡的道:“我不在乎,也许有—天我会再出关的。”
于风道:“还要去关外?”
苏东二道:“非去不可!”
于风笑笑道:“敢情去找你那位神秘的珍珠姑娘了?哈……”
苏东二不笑,他取出笛子吹起来。
苏东二往南驰去,于风却大步往太行山区走了,于风心中想到可是古北口的刘明山,他原还打算有空闲时候到平安客栈,哥儿俩好生弄一坛陈年花雕薰薰,如今他心口中可就不是滋味了。
是的,一个人如果诚心结交一个朋友,却被这个朋友出卖,那心情之恶劣就甭提了。
于风一路上至少开骂了七八次。
苏东二的伤第三天就没事了,第三天他也看到那条黄泥巴堆两岸的黄河了。
黄河啊!这条孕育着中华儿女的母亲,人们既怕又爱,听!那隆隆的水声多吓人,那滚滚的黄浪犹似欲把这平坦的大地吞噬似的,不少人望而生畏。
苏东二策马往前驰,他吹着笛子不在意,这处一道黄土高堤,堤的里面有十几间茅屋,过了堤便是渡口。
苏东二到过汴粱,当然也到过黄河,他知道渡黄河的船平底四方形,在上游半里处抛在河中有大锚,渡船上的老大指挥着几个大汉用竹篙撑船,两岸渡口不会错,一趟船需要半个时辰才渡过。
苏东二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渡船了,因为天已黑了。
堤岸外的茅屋子便是为赶不上渡船的人过夜用的,只要两个方孔铜钱,就可以住上一晚。
苏东二的笛声很嘹亮,却也把另一个汉子吹出草屋外面来了。
那是一个稍嫌瘦些的汉子,高高的,也因为高便给人那份冷酷的感受。
瘦汉双目炯燃,挺直的鼻梁骨稍嫌高了些,微薄的嘴唇,看上去带着几许果敢意味。
这人手上举着一支手杖,亮亮的有三尺那么长,只是手杖不拄地,他搁在肩头上,这样便显出他有几分萧洒的意味。
他左手撩着长衫前撂,只一出现就木然的站住了。
苏东二也不吹笛子。
苏东二原是往茅屋过来的,但当落日余晖把这人的倒影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已收起笛子来了。
瘦汉几乎是挡住苏东二去路,他冷冷的道:“怎么,你也来了?”
“我们多年来未相聚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苏东二笑笑道:“你依旧固执。”
瘦汉道:“我等你的回答。”
苏东二道:“司马兄,我来有什么不对?”
这人正是司马如龙,他也是奉命赶来的,他已经来了几天之久了。
司马如龙道:“原来一个人的事情,又何必多派你前来?难道霍先生不相信我?”
苏东二淡淡的道:“霍先生只是要把事情做得更有把握些,这也并不表示对你的不够相信。”
司马如龙道:“我却相信我二人之间,只需一人就足以够了,难道你……”
苏东二道:“我只听霍先生的吩咐。”
司马如龙笑了。
到了这时候,他才伸手向苏东二,于是苏东二也伸出手来,江湖上两大高手相互间哈哈大笑了。
茅屋中十分简陋,只不过用粗竹子支起一个大通铺,破旧的棉被堆在另一个屋子里,如需棉被,那得去花钱借一床,一床棉被一夜一个方孔钱。
苏东二与司马如龙二人不需借棉被,他们骑的马后就带有毛毯与毛毡。
当苏东二把马栓在屋子后面的时候,司马如龙已在茅屋中升起火来了。
河岸冷风飕飕,床边弄上一堆火是必要的,别以为雪未下来,在中原地带只一降霜,天就干冷了。
苏东二带着酒菜,司马如龙也有,这二人对坐在火堆边,各自举着酒袋,笑笑。
半晌只是对着瞧,忽然间,司马如龙冲着苏东二吃吃的笑了。
苏东二也笑,他举举手上笛子。
但司马如龙摇摇头道:“我明白你吹笛子多一半为了气功,但此刻不必。”
苏东二又收起笛子,多少有些无奈的笑笑!司马如龙收住笑,双目移在火堆上道:“听于风那矮子说,你去了关外?”
“不错。”
“你还遇上仙人了?”
“没有。”
司马如龙道:“那是于风这家伙骗我了。”
苏东二一笑道:“于风并未骗你。”
司马如龙一怔道:“你怎么说话驴头不对马嘴。”
苏东二道:“关外两年多,就遇到了天下最美的女人,美得我可以为她而死。”
司马如龙道:“那儿人氏?”
苏东二道:“镜泊湖畔的人。”
“那个荒芜的大湖呀!”
苏东二道:“已经去了不少关内去关外开荒的人。”
司马如龙道:“那美人儿姓氏?”
苏东二道:“她叫珍珠。”
司马如龙道:“珍珠只是她的名字,她贵姓?”
苏东二淡淡的道:“何必追问她的姓氏?我要的是我喜欢的女人。”
他似是愉快的喝了—口酒,又道;“当然更重要的乃是她也深爱着我就够了。”
司马如龙也笑了。
他向苏东二举举酒袋,两个人又各自喝了一口酒。
司马如龙这才又笑笑.道:“是呀!天地之大,唯吾二人欢乐便是矣。”
苏东二道:“司马兄这句话令我十分受用。”
司马如龙道:“听于风说,你们关外还来了个过五关,你杀了不少人吧!”
苏东二道:“总是为了保命,无奈!”
司马如龙道:“换我也一样,如果我连那位美女也无法保住她的安全,我宁可死。”
苏东二道:“司马兄,我们殊途同归了。”
司马如龙笑了。
他伸手拍拍苏东二道;“兄弟,你如果有意去把你的美人儿接回关来,我支持你。”
“谢啦!”
“你可以立刻奔关外……”
苏东二哈哈笑了。
他喝了一口酒,笑道:“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何必出口。”
司马如龙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还有一人会知道。”
“谁?”
苏东二道:“霍先生!”
司马如龙道:“我不说,霍先生如何会知道?”
苏东二道:“我会向霍先生说的,我不可能去欺骗霍先生。”
他见司马如龙面带不悦,又道:“司马兄,霍先生一心为朝廷,赤胆忠心呐!咱们只有尽力听他指挥,休为一私而坏了大事,对不对?”
司马如龙道:“我惭愧。”
苏东二道:“我还是感激你的,司马兄,你知道吧!我保着朱三王爷儿子送去关外,霍先生并未责怪我,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有更听他的。”
司马如龙道:“唉!我只是想证明,保护开封太守文昌洞上京,我有这个能耐罢了!”
苏东二道:“我们都相信你有这能耐,霍先生却以为必须更有把握,是不是?”
“所以你来了。”
苏东二道:“司马兄,垣然吧!咱们只有成功,否则当今朝中有何人可以伸张正义?”
司马如龙微微点头了。
江湖上的两大杀手,苏东二与司马如龙各自裹着毛毯坐在床上。
两个床发出“吱吱”响,好像快了黄的竹子快被他二人给压跨了。
苏东二很想吹笛子,但司马如龙在一起。
他低声的问:“你来几天了?”
“五天。”
“一直在这渡口枯等?”
“去过—趟开封城。”
“可曾打探出什么消息?”
司马如龙道:“太守卫队有人传出风声,太守文昌洞选了个黄道吉日才启程。”
苏东二道:“哪一天?”
司马如龙道:“十月初二午时正。”
苏东二道:“几个人保驾?”
司马如龙道:“这就不知道了。”
苏东二道:“还有三天,司马兄,咱们还得等三天。”
司马如龙道:“不错.所以就带了酒菜干粮。”
苏东二道:“再问你,可曾发现有可疑人吗?”
司马如龙道:“再是气焰嚣张,也不可能就在这儿拦杀朝廷命官。”
苏东二不问了,他歪下身子却不能习惯的仰天睡觉,因为他的背上仍然伤未痊愈。
司马如龙发觉了,他带着关怀的口气:“兄弟,你不舒服?”
“我有刀伤。”
司马如龙就吃一惊的道:“刀伤?”
“不错,就在后背上。”
“何人有此能耐?竟然在兄弟身上开口。”
苏东二道:“关外来的三个人。”
他叹口气,又道:“真是狭路相逢,而我却又太过大意。”
司马如龙道:“怎么说?”
苏东二道:“两个使扫刀的大汉,他们是兄弟二人,在关外人称‘天池双雄’的便是,这二人的扫刀真会配合,一个人又怎能生四只手去抵挡?”
“所以你挨了一刀。”
他伸手转过苏东二的身子,又道:“我瞧瞧。”
苏东二却把个瓷瓶子交给司马如龙道:“为我换换药,一两天就没事了。”
司马如龙只一瞧,笑笑道:“兄弟造化不小。”
苏东二道:“我知道,差一点便起不来了。”
药已换好,苏东二起身下了床。
他拉开草编的门往外走,司马如龙并不多问,他倒头便睡,因为他知道苏东二的毛病。
苏东二必是去吹他的笛子了。
苏东二走近黄河岸,他明白一件事,黄河岸走石头。
这是有原因的,当地人都明白,走在黄河岸,石头堆最保险,因为如走黄泥岸,很容易陷入泥淖而被卷入泥水里无法拔出来,只有石头才可以走。
苏东二就找了个石头岸边坐下来。
苏东二取出他的笛子,面对着滚滚的黄河吹起来。
他吹的很伤感,什么时候他落下泪水也不知道,苏东二在惦念着他的珍珠了。
只不过苏东二再是吹笛子,也不论他吹什么曲调,他都会把内功心法使用在气功上。
苏东二的气功是可以疗伤的,这一点便是司马如龙也是心中明白。
苏东二吹着笛子在河浪的伴奏下,听的人自心中酸酸的,也是凄苦的,然而,再是吹奏,却又不见珍珠的影子,只不过苏东二一直坚定以为,他的珍珠会来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苏东二也相信,如果这儿不是黄河,如果这儿是镜泊湖,那么,他的珍珠还是会出现的。
苏东二已经不落泪了,因为他想到了珍珠向他奔来的那光景,好美啊!好美当然是不宜再落泪了,所以他微笑了。
苏东二与司马如龙,二人还在睡大觉吧,渡口上传来有人吼叱声:“放船!”
就听船老大回答的声音:“你这位爷,别急呀!过河一趟需一个时辰,如今只有你三位,多浪费!再等人多了才放船。”
“啪!”
“哎!你怎么打人?”
“再罗嗦老子杀人!”
有个年轻的大汉举着竹篙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就听那位的打人的汉子冷叱道:“知道爷们的身份,怕是要吓死你们。”
年轻人不信邪的叱道:“天王老子吗?还是五殿阎君?便是吧?可得讲个道理呀!”
那人“呛”的一声拔出刀来了。
“喂!你还要杀人呐!”
“放船!”
于是,大船解开缆绳了。
于是,苏东二怔住了。
苏东二站在草屋门边,他踮脚看过石堤,也看到了船上那个打人的汉子。
苏东二心言自语:“怎么会是他?他也同丁冲天那小子一般,又活了?”
“你说是谁?”
苏东二回过头,他发现司马如龙就站在他背后。
苏东二指着刚刚启动的大木船道:“魏老奸身边的大红人,他姓齐,齐管事。”
“你认识他?”
“大风谷我杀了他,而且他已死了,却突然又在这儿出现,令人费解?”
司马如龙道:“如果你着对人了,那么,咱们就应该前往开封去瞧瞧。”
苏东二道:“你怕他们在开封就下毒手了?”
“不错!”
苏东二道:“我以为他们不会,因为如果进了开封城,东厂的人是所顾忌的。”
司马如龙道:“东二兄弟,你确实认识那家伙?”
苏东二道:“事隔两年多,又非二十年,他那模样我是看一就明白。”
司马如龙道:“明白是你杀死的人又活了?”
“不错!”
司马如龙道:“既如此,你在此地等着,我过河开封城,你说的人是不会认识我的。”
苏东二道:“你我的任务是保证文大人的安全,但如果你要独自行动,我是不会拦阻你的。”
一笑,司马如龙道:“那好,这班渡船过来,我即得去开封城。”
“骑马吗?”
“当然!”
司马如龙走出茅屋门,有个汉子过来了。
“爷是不是打算要走了?这几天你也住烦了,哈……”
司马如龙道:“把我的马拉过来,我过河。”
“去开封?”
“过河当然去开封。”
他指指屋内,又道:“里面还有我一位朋友,好生的侍候着,有吃的送好的。”
他把手一伸,一锭银子交在那汉子手中,又道:“多的就是你的了,一半天我会回来。”
汉子咧嘴一笑道:“爷真大方,谢谢!”
这时候,茅屋里传来笛子声音,哎!苏东二又吹上他的笛子了。
汉子把司马如龙的马拉过来,他指着茅屋对司马如龙道:“你的朋友吹得一手好笛子,流畅轻快,听了叫人十分快乐。”
司马如龙道:“你也是他的知音了,哈……”
他拉马上了石堤,发现大船正往这边撑,渡船上十几个过河的商旅,全都蹲在船中央,就没有一个人站直身子的,两匹马由两个汉子抚摸着,怕的是马儿受惊吓。
司马如龙再看看上游的锚链大绳索,他知道,如果不是河中下了锚,这船早被冲往几十里外的下游了。
现在,船靠过来了,有两个汉子用力的拉着长绳把船固定好,只是这边岸上只有司马如龙一个人与一匹马,他们便坐在船上吃起饭来了。
司马如龙有些焦急,他对船老大道:“能不能立刻送我过河?”
五个撑船的就没有一人理会他的。
五个汉子端着地瓜包壳稀饭大碗,就着晒干的芝麻叶小菜,慢吞吞的喝着稀饭。
司马如龙道:“船老大,我有急事呀!”
有个年近五十的老汉只把双目往上一翻道:“每一个过河的都是有急事。”
司马如龙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是天大的急事,各位帮忙。”
老者带着一股子河南棒子火药味道:“辛苦一趟就只一个客人过河,咱们怕是这包壳稀饭也没得喝的了。”
老者的话说完,就听得船板面上“铛”的一声响,五个汉子齐瞪眼。
只见是—锭五两重的银子抛掷在他们的面前,都愣住了,老者道:“客人!你这是……”
司刀如龙道:“只要你们立刻送我过河,这五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叹!果然应了老古人的话词:“有钱能使鬼推磨!”
五个人连吃了几口的稀饭也不吃了,就见老者去把舵,他还吼道:“用劲!使力!休贪懒!大船水面溜平川。”
就听另外四个跟着老者唱起来:“在船水面溜平川。”
唱的还真不错,岸上绳子也解开了,四支长篙就在四个大汉的胸前顶的紧紧。
那老者又唱道:“用劲!使力!莫贪懒,船在河心最平安。”
四人大汉立刻接应:“船到河心最平安。”
这五个人边唱边使劲,与刚才他们撑船不一样,刚才他们是闷声不吭的。
渡船靠了岸,老者还得接着把司马如龙的坐骑“吁吁哎哎”的拉上岸,他笑对司马如龙道:“客官,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说是我对你说的呀!”
司马如龙道:“你请说。”
老者左右看一遍,低声的对司马如龙道:“刚才我们送过河的三个人,他们是从北京城来的杀人王,东厂番子呀!”
司马如龙淡谈的道:“又怎样?”
老者道:“如今他们的天下,谁不怕,过河我也不敢向他们伸手讨小钱呀!”
司马如龙道:“所以你们也不送我过河呀!”
老者道:“客官,原来你是善人,同情咱们穷劳的人,我记住你了。”
“你记住我干什么?”
“下次过河我优先为你服务呀!”
司马如龙哈哈笑了。
开封太守府就在午朝门大街中央,由此只需走过一条杨柳道便是龙庭。
已经二更天了吧,开封小南门外的高升客栈里后院房中的忽然闪出三个人影,这三人完全是夜行人打扮,只见黑巾包头黑色的劲装黑腰带,明晃晃的刀子反插在背后面,黑色薄底快靴半际腰,扎起的灯笼腿裤子飘丝带,这样的打扮只一瞧便知道要去干什么了。
三条人影翻墙出了高升客栈的后院墙,一路窜高走低,多—半飞跃在房顶上。
三更过后街上行人少,几处灯火那是有人在卖点心,这地方的人最爱夜晚来上一碗油茶汤圆什么的。
这三个夜行人早已刺探过开封府太守府在什么地方了,他三人走的十分顺利,半个时辰便来到午朝门大街暗角处,只见其中一人低声道:“由侧门墙进去,万一被发现,咱们有魏公公手谕。”
“如果文昌洞不买帐,咱们只好动手。”
“看情形,中原也是卧虎藏龙之地,眼睛须放亮。”
“大掌事,咱们进去。”
三个人左右看一遍,立刻闪入黑暗中了。
这时候,便太守府也沉寂了,附近人家早早就关上了门,可也使得这三人彼此有了笑意。
真快捷,三条人影只一登上屋面,便分成三个方向扑到院内。
这时候,有个年轻人双手托着木盘往二道院的正屋走,忽的有个女子低声道:“给大人送茶水?”
“是的,柳姐姐。”
“快去吧!”
只听声音,就是没见人,这个柳姐姐在什么地方?只怕那送茶水的少年也不知道。
就在少年刚自正屋退出来的时候,正屋两边冒出三个人头,是的,三个黑衣人到了。
三个黑衣人只看到那少年人端着茶盘离开,稍一顿间,三人已跃落在院中了。
一道花墙的后面,三个人刚欲闪身往正屋接近,突闻一声尖叱道:“什么人,站住!”
这么一声吼叱,倒把三个夜行人愣了一下。
立刻间,一条纤影已跃落在正屋门口阻住了三个黑衣人的去路。
“闪开!”一个黑衣人冷叱道。
那是个女子,灰暗中可以看到她的身段细而高眺,一双大眼睛闪着锐厉的眸芒。
那女的尖叱道:“大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难道想对朝廷命官不利吗?”
“闪开!否则你休怪爷们对你出刀。”
忽的,正屋内走出一个羊须老者,这老者满面苍白,中等身材,穿着便服立在门下。
“什么事?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冷冷道:“文大人,咱们来得鲁莽,你老人家海涵了。”
那门下的人正是太守文昌洞。
文昌洞并不怕这三个黑衣人,他走近前沉声道:“你们从何处而来?”
“北京!”
“干什么来的?”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文大人,听说你打算进京面圣?”
文昌洞沉声道:“那也是本大人的职责,有何不可?”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大人长途跋涉,此去路上会不安全,为了大人安全,咱们特奉命来劝阻大人,还是打消进京的念头。”
文昌洞叱道:“你们恫吓本官?”
黑衣人道:“不是恫吓是忠告。”
文昌洞道:“受何人之命?”
黑衣人道:“咱们东厂人。”
文昌洞大怒,叱道:“你们这批奸倭小人,多少忠良害在你们之手,本官就是要进京在圣上面前递章本,把你们一切不法之事呈上圣明去。”
他还未说完,那黑衣人已嘿嘿冷笑道:“文大人,我说过,路上不平静,何苦把老命送在半路上?”
文昌洞大怒道:“大胆,给我抓起来。”
守在院门的两个卫士闻言,立刻拔刀走向三个黑衣人。
这时候一边有个女子“呛”的一声拨出一把双刃尖刀,她的动作极快,跃身已站在文昌洞前面。
忽听得两声“噗通”响,两个卫士还未出手抓人,已被一个黑衣大汉打倒在地。
中间的黑衣人握刀直逼文昌洞,那女字出招了。
“看刀!”这女子出刀十分辛辣,横着肩膀尖刀已指向那走过来的黑衣人。
“嘿”的一声错开两步,黑衣人一声“厉害”,立刻旋臂出招,一片冷芒已罩向姓柳的姑娘。
姓柳的姑娘冷冷笑,抖手一片极光迎上去,于是这二人便在这二道院中交上手了。
这二人打的热闹,文昌洞一声厉叱:“拿剑来!”
文昌洞能干上太守,他的武功自然也不差,屋子里有个书童把宝剑送到文昌洞手上,另外两具黑衣人突然相互点头,两个方向往文昌洞包围杀来。
这时候就听柳姑娘尖声娇呼:“快叫人前来保护大人,快去!”
她对何人如此中吩咐?她被那黑衣大汉逼得只有招架之力,这是情急才会说出这两句话,心中希望吓退这三个黑衣人。
只不过这大院距离前面至少二三十丈外,那个书童早躲进屋内了。
只见两个黑衣汉一边逼向文昌洞,一边冷冷的道:“文大人,你就别上京了,你安歇吧!”
眼看着这两个黑衣人的刀已举起来了,猛然间两点小东西打过来,就听二人“哎”的一声疾旋身,其中一人厉叱道:“什么人,鬼鬼崇祟的暗中伤人?”
两个黑衣人还在抚着头,若非黑巾扎着头,只怕早流鲜血了。
房脊上,嘿嘿一声跃下一个瘦汉,有一支手杖他潇洒的放在肩头上。
这人又是谁?当然是司马如龙来了。
司马如龙落在院中花墙下,他冷冷的道:“你们三个狗,胆敢杀官呀!”
“你是谁?”齐掌事逼退柳姑娘,他转而看向司马如龙,又道:“可知管爷们的事没有好下场?”
司马如龙道:“去你娘的,少拿东厂番子唬人。”
三个黑衣人吃一惊,那黑衣人直视司马如龙,道:“你是谁?”
“是杀你们的人。”
“嘿……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
“何不试试!”
这黑衣人出刀真快,“嗖”的一刀,已沾上司马如龙的身,看的柳姑娘一声尖叫:“哎呀!”
然而怪事出现了。
只见司马如龙突然一个转身,敌人的一刀自他的身侧滑过衣衫,而他的人已进了黑衣人怀中。
司马如龙手杖便在这时猛力顶打,口中冷冷道:“找死!”
“哎!”
黑衣人鼻头一痛,鲜血立刻往外流,他闪退三丈外几乎倒在花墙上。
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挥刀便杀,他们出刀狠毒,黑夜里但听“咻”声连绵不绝,想是比挨打的黑衣人武功还要高一些。
只不过两三招间,司马如龙忽的长啸一声他的手杖猛抖间,立刻变成了支细刀来。
只见司马如龙那把细刀如灵蛇般扫过去,两个黑衣大汉中一个人已抖着标血厉声叫:“点子扎手。”
鼻子流血的大汉突的大叫道:“文昌洞,你到不了北京了的,你自己琢磨吧!”
他说完大吼一声;“走!”
三个黑衣人已往房上跃去,司马如龙冷笑道:“真他娘的会找下台阶。”
他回身在灯下看看那个柳姑娘道:“姑娘刀法出自少林吧?”
柳姑娘羞怯的道:“不够瞧。”
文昌洞道:“侠士请屋内一叙。”
司马如龙一笑,他施礼道:“草民不便打扰大人,咱们路上或可再见。”
他冲着柳姑娘露齿一笑,拔身跃上房脊,立刻掩没在夜色里了。
文昌洞仰天叹息道:“上天有眼,降妖的人出现了,太好了。”
柳姑娘还在发愣呐。
司马如龙急急的上了房,他原打算追那三个黑衣人的,但当他跃上房之后,三个黑衣人早已不见了。
司马如龙已经奔到城墙边了,他突然一惊,也不知他想着什么,回头又往太守府奔去,而且比他来时更快。
司马如龙为什么如此匆匆折回?原来他忽然想到三个黑衣人虽然伤了两个,却仍有一个末受伤,他们三人如果藏在太守府附近,等到他们发觉自己走了再杀回太守府,姓柳的姑娘很难抵挡。
司马如龙就是这一念之间,立刻又匆匆的折回来了。
只不过司马如龙再回太守府的时候一切平静如常,有一队军士加了守护。
一笑,司马如龙自言自语道:“我多虑了。”
于是,司马如龙放心的走了。
又是一大早,黄河岸边霜封岸,刮起的风便也觉得冷嗖嗖的有些刺骨,就在这时候,从黄河甫岸来的黄土路上奔来三骑,三个人可不是别人,乃东厂的齐掌事与两大高手冒着寒风过来了。
河岸边靠着大渡船,渡船上只有一个汉子在升火。
升火当然是在做早饭,三匹快马过来了,这人在船上站起来瞧,然后他又蹲下去只装不知道。
但齐掌事三人都拉马上渡船。
齐掌事大吼一声:“开船。”
那人站起来道:“我一个人?”
齐掌事“呛”的拔出刀来,叱道:“再罗嗦砍了你。”
于是,仍在船下面睡的四个人爬上来了,他们知道这三人来头大,东厂的番子们爱杀人,有谁不怕挨刀的?渡船解缆了,五个人哪个不用力呀,因为他们发觉三个人的面色比之昨日的还难看,个个面上不见七情六欲的直瞪白眼珠子。
想杀人的就是那种眼神。
五个船家心中也明白,不但快快的送走这三个大瘟神,而且也不敢伸手要小钱。
果然,当渡船刚靠岸,三匹马已骑上人,立刻往北飞驰而去。
马声急骤,引起茅屋中跳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乃是苏东二是也。
苏东二见三个东厂的人飞马急马驰,他也急了,直着嗓门大叫:“伙计,备我的马,快!”
伙计还在睡觉呐。
就在这时候,黄河南岸有叫声了。
叫的声音不太高,因为刮的西北风,风向不对,叫声便小多了。
渡船上的人未听见,但石堤上的苏东二听见了。
苏东二立刻奔到船边,他指着对岸道:“快撑过去,有人要渡河。”
船老大向苏东二道:“你不过河?”
苏东二道:“我不过河。”
船老大道:“要我整船白撑一趟呀。”
苏东二立刻摸出一两银子道:“够不够?”
船上五个人齐点头,船老大接过银子就撑船,还真快,刹时撑到河对岸,于是,五个船家笑了。
就听船老大笑道:“原来是咱们的财神爷呀,早知道是爷回来,刚才就拖一阵子再放船。
是的,司马如龙追来了,可惜只差半个时辰未追上头一班渡船过河。
司马如龙道:“你们渡过什么人了?”
船老大帮着司马如龙把马牵上船,叹口气道:“这是昨日那三个东厂番子,咱们遇上鬼了。”
司马如龙就知道是那三个黑衣夜行人,心中想着不知他们在路上设了什么恶毒的埋伏。
渡船靠上岸,司马如龙再摸口袋,船老大开口了:“客爷,渡河的钱已付了。”
“付过了,谁?”
“我呀!”石堤后面苏东二拉马过来了。
苏东二笑笑,又道:“司马兄,一夜辛苦了!”
司马如龙骑马过了石堤,他对苏东二道:“是我去的及时,差一点文昌洞挨刀。”
苏东二道:“司马兄,你有何计划?”
司马如龙与苏东二并马而行,他似乎早想好了计谋,闻得苏东二的话,指着前方道:“我有两个方案,其中,咱二人改装打扮成军士模样混在文大人的侍卫中,就近保护文大人的安全,其二则是你我一前—后的一个打前站.一个跟在后面,苏东二你喜欢那个方案?”
苏东二笑笑道:“我喜欢独来独住。”
司马如龙道:“那么,你喜欢第二个方案了?”
苏东二道:“司马兄,我走前面去,你……哈……”
他笑的十分自得,又道:“你不爱听我吹笛子,是不是呀!”
司马如龙道:“这事你早知道,也是我告诉你的。”
苏东二道:“那么,还得请阁下的尊耳多忍受则个。”
“怎么说?”
苏东二道:“我在前面如发现情况,我自会吹奏笛子示警呀。”
“你吹什么笛子?”
“我吹起战刀曲,使你血脉贲张,准备出刀。”
司刀如龙道:“我接受,我怎么能拒绝?唉!不听也得听呀!”
苏东二哈哈笑了。
他笑着,向司马如龙近挥了个手,立刻拍马疾往北,司马如龙却拔马在附近一处茶棚.他进去喝茶歇腿了。
太行山区这两大杀手肩负的这项任务,霍先生以为十分重要,因为放眼当今,满朝之中有谁敢上殿去参那魏老奸一本?也只有开封太守文昌洞—人了。
太守文昌洞自从那夜发生东厂番子们刺杀未成之事以后,更激起他回京面圣的决心。
文昌洞心中燃起一股除奸的雄心更见强烈,因为他已发觉吾道不孤,暗中有人相助了。
十月初二这天正午,太守府大门外快马十二匹早已备妥,文昌洞从他的部将中调选十人之外,他的小侄女柳青青也与之同行。
别以为柳青青是个女子,论功夫随行的十个人中就没有一个比她高明。
太守府门外放起火炮“霹啪”响,文昌洞在府门外先是往空一拜,再向街上向众人探施一礼,便当先策马而去。
看起来他并未率队人马—同前行,因为这并非去打仗,他是上朝去告状的。
当天夜里,文昌洞这一行十二人便到了新乡,文昌洞北上的消息无人知,新乡地方官当然也不知道,这一夜他们住在街头一家饭馆里。
吃过晚饭,文昌洞坐在心间中又把写就的本章再仔细的看了一遍,他列举魏奸一共二十七罪状,每一项罪状足以要魏奸的命。
这时候柳青青走进房中来了。
“舅,门外咱们有两个人一班守夜,应该不会出事。”
文昌洞道:“明天以后就不一样了。”
柳青青道;“舅,我知道,明天过午就接近太行山了,番子们必有埋伏。”
文昌道:“所以今夜大家放心的睡好觉,养好了精神应付明天。”
柳青青退出房门了。
她刚走到小院,迎面有个卫士道:“柳姑娘。”
柳青青知道这人是率队的军官,她点点头道:“你有事吗?”
那军官道:“柳姑娘,咱们一路北上,你可曾发现了吗?有人暗中跟踪呀。”
梆青青一怔道:“我怎么没发现?”
那军官道:“相距两三里,只见这人骑着马,不疾不徐的在后面。”
柳青青道:“会不会是他?”
“他?谁?”
柳青青一笑道:“好,我知道了,明天咱们再看了以后便会明白。”
于是,柳青青回到房中睡不着了。
她心中想的是那个瘦瘦的,高高的,手持一根手杖的青年人,这人的身手太高了,什么叫动如脱兔?他就是那种身法,什么叫静如处子?他站在那儿不动便大风刮他不动,他的口吻——唔,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柳青青辗转翻侧到四更天才蒙蒙的睡着……却不料当她醒来的时候,那个军官立刻找来了。
“姑娘,事情有变。”
柳青青急急的向:“什么事?”
军官手中一张字条,他对柳青青道:“一大早店家交来的字条,太可恶了,还未拿给大人过目。”
柳青青只一看,冷冷一笑道:“是很可恶!”
她念着字条上的字:“回头是岸。”
再看字条下款,竟是一把刀。
柳青青对那军官道:“白写,我舅舅是不会被他吓回去的。”
于是,她对那军官道:“吃过饭咱们立刻上路,这事别对我舅舅去报告,没得倒使他生气。”
那军官立刻往店前去了。
柳青青与文昌走出店外,只听文昌洞道:“你们都吃好了吗?”
十个官兵齐点头,文昌洞又道:“往北接近太行山,大家多多小心。”
柳青青对文昌洞道:“舅,都安排好了,放心啦!”
文昌洞先拍马往郊上驰去,新乡地方官到现在还不知道文太守在这儿住了一晚。
已经走了十多里了,柳青青忽然拔马而驰,她的动做令文昌洞—惊。
文昌洞只回过头看了一眼便笑了,因为他发现后面奔来一骑,并非是许多人。
文昌洞以为这人必是那夜的侠士跟来了。
他还真的猜中了,不错,后面跟来的正是大杀手司马如龙。
柳青青拍马拦住司马如龙,她微微笑道:“是你呀!”
司马如龙道:“巧的是我也上北京了呀!”
再是一笑,柳青青道:“那晚谢你了。”
司马如龙道:“不敢当,比之你一个姑娘来,我还差一截,你的表现,令多少男人汗颜。”
柳青青道:“你不但刀利,口齿也利,哈……”
“哈……”司马如龙也笑了。
柳青青道;“你贵姓大名呀?”
司马如龙道:“名字重要吗?”
柳青青道:“你不会拒绝一个姑娘的请教吧!”
司马如龙发觉这位姑娘不但武功不错,也很会说话,而且十分引人入胜。
他不由多看柳青青几眼,忍不住的道:“我叫司马如龙。”
柳青青道:“司马如龙,名字倒是很好听的。”
她又指她自己对司马如龙道:“我叫柳青青。”
“柳姑娘。”
“太守是我舅舅,我舅舅的武功也不错的。”
“那么,令尊大人又是……”
柳青青道:“我爹早死了,我十年岁的时候我爹就死了,我几乎想去找害我爹的人。”
司马如龙道:“令尊是……”
柳青青道:“我爹叫柳文堂。”
“中原怪侠柳文堂。”
柳青青道:“你也听过我爹的名字呀!”
司马如龙道:“是听说,当年十大高手会泰山,只逃走了一个人。”
柳青青道:“你知道的真不少嘛!”
司马如龙道:“听说那一次双方尚未过招,十大高手中又倒下多人,显然是中了毒。”
柳青青道:“我娘遍找下毒之人,找了多年未找到,我娘好可怜,她闭门不出已五年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十大高手会泰山,为的是要结合民间高手对付东海发生的倭贼在海岸上的掠夺,真不幸却受到恶人的阴谋。”
司马如龙道:“而朝中却出了奸臣贼子,人民更苦了。”
他忽的一瞪眼道:“你听!”
柳青青道:“听?听什么?”
司马如龙知道柳青青的功力还不到“密者蚁语”的地步,便轻声的道:“笛声!”
柳青青在马上听了一阵,才点头道:“是笛声,听起来很远。”
司马如龙道:“柳姑娘,你快去保护文大人了,前面必有情况。”
司马如龙不追,他仍然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当然他也看到了什么。
是的,那是一大片老树林子由高高的山坡上一直延伸到一条河岸边,往北的大路便是由河的一边消失在林中。有人曾经这么说过——野猪林就在这片林子的最西边,有个故事就是说的鲁智深野猪林救林冲。
当然,这儿不是野猪林,但着上去却更见荒凉,也更令人觉着阴森。
渐渐的,笛声听的更清楚了,笛声起自林子的另一端,那至少在三里远处。
是的,苏东二的笛声充满了内力,苏东二吹笛子也凝聚气功,这件事只有司马如龙心中明白。
司马如龙心中却在念叨:“别吹了,苏东二,我已经知道了,你收起笛子吧!”
然而,苏东二的笛声更加响亮高吭了。
苏东二立马林深处,他的四周尽是老山林子,但他的笛声震波似乎令树叶发出簌簌响,好强的内功使附近的鸟犬也奔逃了。
一里外的林道上,没有人听得出笛声来自何处,因为苏东二的笛声太亮了,又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十八名东厂番子们并不在意笛声,他们在二档头尹水天的指挥下纷纷掩藏在大树后。
尹水天是不知道这笛声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有些心中烦躁冒火。
尹水天忍不住的骂了一句:“这是那个该死的王八,吹的人心不宁。”
附近躲的一个番子道:“二档头,好像几个人在吹笛子。”
尹水天道:“几个人?”
那番子道:“至少有四个人。”
“你看到了?”
“听也知道,四面八方都有呀!”
尹水天叱道:“去你的,不知道就少开口,四个在四面吹,吹他娘的那么整齐呀!笨猪!”
尹水天听出来了,但尹水天不说出来是一个,因为万一他说错了便失面子了。
很静,但也充满了紧张,因为尹水天至少已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去往开封的齐掌事与王子丹、王子壮兄弟二人在开封阻止文昌洞北上失败,而且齐掌事与王子丹还受伤不轻,赶往石门去疗伤,那齐掌事直说有江湖人插手,叫他特别小心从事。
尹水天的人十分凶残,一头泛红的头发披在脑后面,他的鸭屁股帽子只掩盖了大半个脑袋,露出光秃秃的前顶面发着红光。
尹水天的厚背砍刀是特号的,一个环抱的大树,有人看他十刀之内就劈断。
当昨天齐掌事把开封失败之事对他提及,姓尹的还拍着胸脯叫三人在石门等着他的凯旋了。
此刻,尹水天再看看这一带他的十八个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马,只见每人扬刀准备围杀的架势,便也忍不住的点头笑了。
于是远处传来马蹄声,尹水天的左手在挥动了。
路中央横倒着一棵大树,就是尹水天砍倒的,如果想硬闯,那得绕过林子才可以。
两边林子各有九个人埋伏,若想安全通过,那就得露几手瞧瞧。
这是一步狠招,想到的人实在不多,大概也只有阴狠的尹水天才会想得出来。
马蹄声越发的接近了,就见尹水天大马金刀的走到路中央,他站到树后面,双目宛如庙里火星帝君耶一双火目似的,直瞪树前的那一面林道上。
尹水天的厚背砍刀反手搁在肩头上,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式,等着动手了。
于是,远处的人影闪进林中过来了,为首的正是开封府太守文昌洞。
文昌洞的后面十人军士,文昌洞的身边便是他的甥女柳青青。
这种队形表明了武官不怕死的架式。
那年头都知道文官队伍后,武官在前头,也就是人们常听的:文官不要钱,武官不怕死,国乃强盛。
只不过如今朝中的魏奸老在弄权,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文昌洞高举左手大声吼:“停!”
当然要停下来,路中央横了那么大的一棵树,他们骑马谁也过不去。
十二匹马停下来,这才发觉另一边路中央还站了个大毛汉。
这大汉正是尹水天,他咧开大嘴在咬牙,嘿嘿冷笑得人们全身起鸡皮疙瘩。
于是,文昌洞手一挥,有个军官可就吼叱了。
那军官走到大树边,叱道:“这是你砍倒的树吗?”
尹水天道:“尹大爷不否认。”
那军官叱道:“你想拦路打劫?”
尹天水嘿嘿一笑道:“错!”
那军官道:“怎么说?”
尹水天道:“请你们文大人乖乖地回转开封城,尹大爷我还会为你们大人上面说项,不定是个高位呐。”
那军官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东厂番子,看你们横行到几时。”
尹水天反而呵呵一笑道:“文大人,咱家在此忠告,请回转吧!”
文昌洞忿怒的大吼:“真是无法无天了,天理何在,皇上的礼仪何存?”
尹水天道:“文大人,尹某老实说一句,你永远也走不到北京了,何不识趣回马。”
文昌洞叱道:“本官下定决心,绝不回头,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太过可恶,若不翦除,于皇统社稷何存?”
尹水天道:“你就说得那么严重,魏公公仍然忠于朝廷,咱们也为朝廷卖命,何来危机?倒是你这老儿,如此坚持的表态,到后来你会后悔的。”
文昌洞大怒,叱道:“似你们这种狂妄的劣行,已至天怒人怨,你还不下马受缚。”
“哈……”尹水天大笑道:“文老头,你是个不受尊重的顽固派,不值得尹大爷在此为你说项,如果你要绑大爷,何不过来下手。”
文昌洞沉喝一声:“过去,把他拿下!”
就见那军官用手一挥,大叫道:“跟我过去拿人。”
他当先跳下马.另外又有四个人也落在马下,各人拔出钢刀从树的一边扑过去了。
尹水天选择的地方乃林密草长之处,尹水天的计谋就是先收拾文昌洞身边的侍卫,完了他要好生把文昌洞羞辱一番,惹他火了,也许他就会杀了文吕洞。
杀文昌洞身边的侍卫,是用不到尹水天出手的,自有他带来的一十八名东厂番子出手。
果然,当那军官带着四名侍卫扑到林中还未冲出去,就听得“哎”声传来。
“哎”了不几声,林中已传来嘿嘿冷笑,就听路中央站的尹水天大叫:“都解决了吗?”
“二档头,不够瞧,都安份了。”
尹水天仰天一声笑,他把左手伸的高道“文大人,你的人马不够瞧,我劝你回头吧,回头是岸呐。”
文吕洞大怒,叱道:“回头是岸是本大人要说的,你们这些奸恶之徒。”
他“呛”的一拔出宝剑来了。
柳青青忙道:“舅,你稳着,我去。”
柳青青的刀已指向林中了,尹水天大声喝起来道;“哎!好标致的妞儿,我要活的。”
他这才刚把话说完,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清叱道:“柳姑娘,等等!”
柳青青回头瞧,她心中一喜,原来她以为司马如龙走远了,想不到此刻他才出现。
柳青青有些激动得想落泪,但她又不好意思,终究司马如龙她才认识不久。
但柳青青持刀等在文昌洞附近,如今只有五个侍卫了,看上去文昌洞似乎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司马如龙来了。
林中的笛声也听不到了。
路上的大树那一面,尹水天拾头踮脚看过来,他忍不住的咒骂了:“个王八蛋,莫非就是开封城插手搅和的那小子?”
他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骑马的司马如龙听到了。
司马如龙拍马大声吼:“闪开了!”
就见他抖动丝缰一声吼:“起!”
哎!只见他飞马三四丈高下,“轰”的一声连人带马过了那棵倒在路中央的大树,使尹水天也忙不迭的闪到路边草丛里。
尹水天当然火大了,他是个十分嚣张的人物,当然不容别人在他面前嚣张。
尹水天大吼一声道:“站住!”
司马如龙已拔马过来了,他沉声道:“你叫我站住?”
尹水天吼道:“不是叫你是叫鬼?”
司马如龙道:“我不但站住,而且还回过头来了。”
他边说边下马,那马自动的走到草地边,真自在,啃吃青草不理会人们的血腥场面了。
手持木杖,司马如龙道:“你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东厂番子的二档头‘追魂使者’尹水天吧?”
尹水天很少人知道他的外号,关于道上他干过杀手,那已是十年前的往事了。
尹水天一瞪眼道:“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嘛!”
司马如龙道:“当然,因为我要杀的对象,总是先把他们底细摸个清楚再下手。”
尹水天嘿嘿的冷笑了。
他几乎抖着一脸横肉道:“就凭你?娘的皮,你经得尹大爷的三刀劈?”
司马如龙笑笑道:“用不了三刀,我只需一刀。”
尹水天双眉一紧,他想到齐掌事与王氏兄弟三个人都栽在这小子的手中,忍不住的叱道:“娘的,必是你在开封坏了咱们的大事了。”
司马如龙波淡的道:“只不过施以薄惩,也叫你们知难而退。”
尹水天的凶性大发,咒驾道:“操!什么东西,尹大爷今天侍候你上路了。”
司马如龙—笑道:“原来废话说的太多了,姓尹的,你出刀。”
尹水天双手举手指向天,就不知他一刀如何砍下来,他的马步发声响,沙沙沙的好半天才移尺远。
司马如龙的手杖端平,他的双手不稍动,他的嘴角动,那表示他在冷笑。
柳青青很注意司马如龙,夜里觉得他瘦子些,但此刻她认为司马如龙瘦的很道地,这种瘦是很吸引女性的。
柳青青心中已碰碰跳了。
五个军土分守在文昌洞坐骑两边,因为此刻他们已知道林子里埋伏不少的人,到底有多少,只想着刚才五个人进去没多久便全倒地,就知道必然不会少。
文昌洞原是看向林中的,但此刻他却十分注意树的那一边,因为司马如龙就要与姓尹的干上了。
移动的慢的,移动也有目的,尹水天的移动只在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司马如龙卓立如鼎,他似乎表现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惊的样子,他甚至还在微微笑,那当然是冷笑。
冷笑也是—种挑逗,冷笑总是令人不悦的。
果然,尹水天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杀!”
他的厚背砍刀在砍劈中途一共扭转三个方向,只一看便知道他连压厢底的“九龙刀法”也施出来了。
尹水天为什么能当上东厂的二档头,全凭的是这套刀法,当年做追魂使者的时候,就这一手绝活,他在关洛道上吃香喝辣十多年,也砍了不少人。
此刻,他当然不敢稍存大意,出手便是绝招。
刀声带起窒人的“咻”声,再加上尹水天的暴吼,那真的吓人一跳。
只可惜他遇上了司马如龙。
大杀手司马如龙一连三声“厉害”,人似游鱼般穿梭在一片刀海里,他仍未拔刀。
他以杖拨弄刀刃七次,忽的一声冷笑,人自尹水天的左边闪脱过去,就已听得尹水天一声长嗥:“哎!”
那是人们几乎想不到也看不清的—道冷芒,冷芒出自司马如龙的手杖,当尹水天在地,左摇右晃的时候,司马如龙面对着林深处仍然在冷笑。
司马如龙不看尹水天,他相信尹水天不死也重伤,因为腿上一刀在冒血,至少也岔了血脉,想动也是难,是的,尹天水无法动刀,但尹水天还能叫。
他吼叫的声音带着嘶哑:“给我围紧了,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