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褚刚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搀扶,昆仑奴兄弟见主人如此,也急忙跪地去扶,却都被任天翔推开。就见他赤红着双眼对洪邪嘶声道:你赢了,我恳求你放过我妹妹,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洪邪看看左右,故意问: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任天翔无奈抬起头,大声高呼:求洪少帮主放过我妹妹,求您了!
我还是听不到。洪邪指指自己脚下,爬过来面对面对着我说,我喜欢听别人的哀求,尤其是你的。
任天翔正要往前爬,小薇急忙上前阻拦:你傻啊,他耍你呢!你就算爬过去,他也未必会答应放过你妹妹
你走开!任天翔狠狠地将小薇推开,对想要阻拦的褚刚吼道:谁也别拦我,不然就不是我兄弟!
褚刚被任天翔的眼神吓住,只得退到一旁。在洪胜帮众人的哄笑声中,任天翔一步步爬行到洪邪面前,对着这个他最痛恨的混蛋大声道:洪少帮主我求您,求您放过我妹妹,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好像很有诚意,不过你得证明一下。洪邪说着向一个手下挥挥手,那手下会意,笑着去厅中端出一盘吃剩的菜肴,搁到任天翔面前,笑道,将这盘好菜吃了,记住,要像狗一样吃。
不要!小薇急忙扑到任天翔跟前,他们是在故意羞辱你,你千万不要上当!
走开!任天翔再次推开小薇,正待低头去吃那盘剩菜,却见洪邪伸出脚在盘沿上一踩,盘子顿时翻倒,剩菜全翻倒在地。洪邪阴笑道:狗通常不用盘子,这才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望着倒在地上的残羹剩菜,任天翔犹豫起来。洪邪见状转身就走:原来你说的话只是放屁,我看我们也不用再耽误时间了。
等等!见洪邪要走,任天翔忙道,我吃了,你就放过我妹妹?
洪邪悠然笑道:我洪邪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当然说话算话。
那好,我吃!任天翔一低头,闭上眼就去舔食地上的残羹剩菜。洪胜帮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出言讥讽。昆仑奴兄弟满脸愤懑,想帮忙却又不知如何着手,褚刚则暗自摇头叹息,小薇心痛得眼含热泪,就连上官云姝冰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洪邪在任天翔面前蹲了下来,对他嘿嘿笑道:我现在知道你最大的弱点了。就算要你将景德陶庄送给你妹妹做嫁妆,你肯定也会答应。既然我拿住了你最大的弱点,如果你是我,会就这样放手吗?
任天翔一愣,突然一跃而起,向洪邪扑去:你耍我!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洪邪轻轻一让,顺势将他摔倒在地,得意地笑道:我就耍你,怎么样?只要你妹妹在我手里,从今往后你就得对我言听计从,你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予取予夺。不过我洪邪仗义,不白要你的东西,我只要与你合伙经营陶玉和景德陶庄,而且要占主要份子。
混蛋!任天翔翻身而起,还想向洪邪扑去,却被洪邪的手下拦住。昆仑奴兄弟与褚刚早已忍耐多时,见状一冲而上,将洪胜帮几个手下打倒在地,并将喜堂中的陈设一通乱砸。洪邪却不以为意地笑道:砸吧,这可是你妹妹的喜堂,她要知道你带人砸了她的喜堂,不知会怎么想?
任天翔忙叫褚刚与昆仑奴住手,他知道砸掉喜堂只能泄一时之愤,根本于事无补。他感觉自己这一次是彻底败了,一向足智多谋的他,在洪邪面前竟然是如此束手无策。
欢迎你三天后来喝喜酒,到时候咱们兄弟好好喝上一杯,商量一下如何合作的事。我信任你赚钱的能力,所以景德陶庄依旧由你来经营,不过你要定期向我报账,盈利也要交由我来分配。洪邪示意手下将任天翔推出门去,却还不忘叮嘱,别到你妹妹那儿告状,她现在信我胜过信你。你要做了任何让我不愉快的事.将来我必定会加倍在你妹妹身上找回来。
任天翔失魂落魄地站在长街中央,神情从未有过的沮丧。小薇见状上前小声劝道:先回去吧,响们回去再慢慢想办法。
任天翔对小薇的话充耳不闻。伫立良久,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冷厉,旧头对褚刚喝道:咱们走!
褚剐忙问:去哪里?
任天翔跳上马车,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通宝钱庄。
褚刚一愣:公子是要接受司马瑜的那笔钱?任天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现在我已没别的办法,就算知道是陷阱我也只好往里跳了。
褚刚迟疑道:可是,就算有钱也未必能让洪邪放手啊?
我不要他放手。任天翔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冷冷道。我要他死!
褚刚一怔,正要动问,就听任天翔徐徐道:二十万贯足够买洪邪项上人头,就算天琪知道后恼我恨我,不认我这个哥哥,甚至杀我为姓洪的抵命,那也顾不得了。
褚刚不再多问,立刻跳上车辕驱车而去。
当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在离洪胜帮长安分舵不远的一座茶楼雅室中,司马瑜也端起茶杯轻轻小啜了一口。雅室的窗口正好对着喜堂的大门,方才任天翔与洪邪冲突那一幕,完全落在了他的眼中。
公子算无遗策,看来任天翔是真正地走投无路了。阿乙立在司马瑜身后,见任天翔坐车离去,他也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地。不过他依旧有些不明自,自语道:就不知那纨绔拿到钱后会怎么用?
他已经动了杀心,要除掉洪邪。司马瑜叹了口气,想不到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也会有冲动急躁、不顾后果的时候。看来人都有死穴,任天翔的死穴就是他妹妹。控制了他妹妹,就等于完全控制了他。
阿乙笑问:公子有什么打算?司马瑜微微笑道:咱们花了这么多钱,当然不能让它打了水漂。现在长安城最好的杀手是谁?
阿乙想了想,沉吟道:最好的不好说.不过像快刀、马蜂、蛇皮等人,都是长安城最顶尖的杀手。想办法给任天翔推荐一个。司马瑜淡淡道,这件事一定要在咱们的控制之中进行。
阿乙心领神会,嘴边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公子放心,阿乙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尽快给我找个杀手,要成功率最高的。马车之中,任天翔对褚刚小声道.二-卜万贯以内的价钱都可以答应,只要他能为我除掉洪邪。
褚刚迟疑道:兄弟你要想清楚,买凶杀人要花大钱不说,还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洪邪不是普通人物,他要有意外,官府定会穷追不舍。公子好不容易才在长安立足,如此一来恐怕
任天翔打断了褚刚的话,沉声道:现在我已顾不了那么许多,我要洪邪尽快去死,不能再有任何耽搁。
褚刚叹了口气:好吧,我尽快去办,你尽管放心好了。
这事不能让上官云姝知道。任犬翔看了看纵马跟在车后的冷面美人,低声道,她是韩国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和盯梢,要是韩国夫人得知我到处借钱又买凶杀人,恐怕不会再跟我合作。
褚刚迟疑道:这大美女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要支开她恐怕不容易。
任天翔对小薇招招手,小薇连忙驱马紧赶两步,来到车窗前。任天翔对小薇耳语了两句,小薇心领神会,笑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小薇独自纵马离去后,任天翔让褚刚赶车在城中兜了个大圈,然后又回到原处。就见数百名乞丐在滚地龙周通的率领下,端着破碗,拄着打狗棒围了上来。众人让过任天翔的马车,拥到上官云姝的马前,熙熙攘攘地哀求乞讨:行行好,给点钱吧!
上官云姝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乱了分寸,她急忙掏出一把零钱撒了出去,谁知却引来更多的乞丐,将她的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等她摆脱众乞丐的纠缠,却发现任天翔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正要追赶,却见等在一旁的小薇迎上来,笑道:公子见上官姑娘如此慈悲,要打发那么多乞丐,只好先走一步。他让我留下来等上官姑娘,免得你一个人走失。
他往哪边去了?上官云姝忙问。
上官姑娘跟我来。小薇热情地带路,不过方向却与任天翔离去的方向相反。上官云姝虽然知道有古怪,但也只好跟着小薇追了上去。
摆脱上官云姝这个眼线,任天翔令褚刚驱车直奔通宝钱庄。司马瑜果然一纸值万金,凭着他那张借条.任天翔顺利地在通宝钱庄借到了二十万贯巨款。通宝钱庄将那张二十万贯的借条,兑换成了四张飞钱,每张五万贯。任天翔没想到自己首创的飞钱之法,如此快地在商界流传开来。现在商界的大宗交易,不少就是用这种飞钱来完成,也有人将这种可以在某个钱庄支取银钱的凭据,形象地称为钱票"。
有钱能使鬼推磨,凭着雄厚的资本,褚刚很快就联络上了长安地界信誉最好的杀手蛇皮。通过中介人的牵线搭桥,第二天黄昏,任天翔在一家偏僻的小酒馆,见到了这个在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隔着劣质的珠帘,可以看到内堂有个蒙眬的黑影在自斟自饮。任天翔在中介人的指点下,在门外酒桌坐定,开口问:你就是蛇皮?怎么证明?
一柄蛇形镖从珠帘中飞了出来,夺一声钉在任天翔面前。望着桌上犹在颤动的蛇形镖,任天翔不以为意地冷笑:这种镖谁都可以仿制,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你想如何证明?房里传出沙哑的喝问,声音如蛇在沙面上簌簌而行。
我想看看你的脸。任天翔淡淡道,听蜕蛇皮有张特别的脸,那是他独一无二的名帖。
你可知看我的脸,需要花大价钱。房中人不屑冷笑。
我知道,至少一万两。任天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钱票,这是通宝钱庄五万两钱票,不知能否看清阁下的脸?
房中静默片刻,才听蛇皮问:肯花五万贯,你的目标必定不简单。
所以看清阁下的脸后,我才敢以大事相托。任天翔毫不退让。
房中再次静默下来,就在任天翔感到有些不耐烦、正待再次相问时,突听身旁有人淡淡道:你是极少数有幸看到我脸的雇主。
任天翔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非常安静,当他坐在那里时,就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脸上布满了令人恶心的红斑和黑癣,像蛇皮一般五彩斑斓。任天翔知道这是他的标志,没有人伪造得来。
看清了?蛇皮转头望向任天翔,眼中闪烁着蛇一般的冷光。
任天翔点点头,赶紧别开翻光。那是一-张能令人做噩梦的脸,谁也不愿多看。他将钱票递过去:这是五万贯定金.事成后我再付另外一半。
公子出手真是豪阔,想必目标也不是寻常人。蛇皮并没有去接钱票.显然已猜到这钱不好赚。
是洪邪,洪胜帮少帮主洪邪。任天翔坦然相告,到现今这地步,他只能信任这个恶名昭著的杀手,信任手中的钱能改变妹妹的命运。
蛇皮轻轻吹了声口哨:果然值这个价,算上得手后跑路的开销,你给的价钱还算公道。你等我消息,一个月内保证办妥。说着他就要去拿钱票,却被任天翔收了回去,他对蛇皮正色道:三天.准确说是两天,你最迟要在洪邪成婚之前干掉他,晚_一点都不行。
蛇皮一愣,失口道:不可能!三天之内要得手,那是盲目冒险。
这么一笔巨款,值得很多人去冒险。任天翔扬了扬手中的钱票,神情傲然。他知道谈判的技巧,所以在暗中对蛇皮施加压力。
蛇皮咬着牙迟疑了良久,终缓缓道:将价钱翻一倍,预付十万贯,我或许会冒这个险。
任天翔只想尽快除掉洪邪,只要不超过他的承受能力,价钱对他来说不是主要考虑。他毫不犹豫地又拿出一张钱票,一起递到蛇皮面前:十万贯,事成后再付另外一半。
蛇皮两眼放光,缓缓接过钱票.轻轻吹了声口哨:公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这活儿我接了,你等我好消息吧。说完他像蛇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内堂,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为繁华的长安城增添了几分喜气。洪胜帮少帮主洪邪与义安堂前任堂主任重远的女儿任天琪的婚事,成为了长安城街头巷尾的谈资。当年义安堂与洪胜帮在长安城的冲突和火并.大部分长安人部还记忆犹新,没想到这江湖上有名的冤家对头,如今却结成了姻亲。
洪邪跨坐身披彩缎的高头大马,一早就率领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出发去迎娶任小姐。豪华的排场和盛大的声势,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谁知迎亲队伍走出不到三个街口,就被一辆灵车堵住了去路,一千哭丧的人与迎亲队伍狭路相逢,喜事丧事凑到一起,让人顿感晦气。
混蛋!快让他们滚开!洪邪见对方磨磨蹭蹭还不让路,顿时怒不可遏.正要纵马上前给他们一点教训。突听耳旁风声响动,他本能地伸手一抄,人手的却是一个小纸团。他暗自吃惊,要将如此一个小纸团打出破空之声,那得要多大的腕力和内劲?他忙顺着纸团飞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个契丹少年叼着草根,慢慢转身离去。
洪邪急忙展开纸团,就见那张揉成一团的纸条上,只有一个猩红醒目的大字杀!
洪邪心知有异,急忙左右巡视,就见那辆拉着灵车的马突然受惊,竟冲破几名手下的阻拦,向自己疾驰驶来。依着他往日的骄横,定是上前毙掉那匹疯马,踢翻灵车,再让手下将那帮哭丧的混蛋弄残几个。不过有人示警在前,他已有警觉,急忙对左右喝道:拦住灵车,不要让它靠近。说话的同时,他已掉转马头向后疾退。
几个手下一拥而上,不顾一切地拦住受惊的奔马。就在这时,忽见灵车上的棺盖突然碎裂,一个身裹寿袍、面罩黄纸的身影一冲而起,径直向几个拦路的汉子冲去。几个洪胜帮的汉子能做洪邪的随从,武功自也不弱,虽惊不乱,几件兵刃纷纷向飞来的人影致命处招呼,却见对方根本不躲不闪,径直扑到迎面而来的几件兵刃之上,顿时被扎了七八个透明窟窿。几个人正自暗喜,却发现中招的家伙竟无一滴鲜血流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具脸色蜡黄的尸体,早已没有半分生气。
几乎同时,一道灰影紧跟在那具尸体之后倏然蹿出,一柄蛇形剑分刺拦路者。几个人暗叫糟糕,想要从尸体中拔出兵刃招架,但却被尸体的滞涩延误了一瞬,就这短短一瞬间,蛇形剑的剑锋已从几个人咽喉掠过,带起了一片殷红的血雾。灰衣人几乎没有停留,从血雾中一穿而过,如鬼魅般向已经逃出十余丈的洪邪追去。
诈尸了!诈尸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明所以,以为几个洪胜帮弟子是死于飞出的尸体之手,纷纷惊惶大叫,四下奔逃,原本拥堵不堪的长街更加混乱。
洪邪打马逃出数十丈,以为已经安全,这才惊魂稍定地回头望去。就见熙熙攘攮的人群之中,一道灰影如游蛇般在人流缝隙中穿梭,正飞快地接近自己。洪邪大惊失色,急忙打马奔逃,但长街上人流太密集,奔马虽然撞到无数人闯出一条血路,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司马瑜淡淡道:了解下这个人,我对他很有兴趣。
阿乙点头笑道:我对他也很有兴趣。
洪邪怎么样?司马瑜低下头,目光再次转向棋枰。
我没想到他如此窝囊,阿乙笑了起来,我已经提醒过他,可他依旧让蛇皮追上,还被对手吓得尿了裤子。要不是那个扶桑人出手,我只好出手救他一救。洪胜帮少帮主如此没用,真不知它怎么能雄霸半个江湖?
这说明洪胜帮有个了不起的帮主,一头雄狮率领的一群绵羊,胜过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雄狮。司马瑜说着,轻轻在棋枰上落下一子。
阿乙先是有些不解,继而似有所悟,徽微颔首道:公子的意思是说,洪胜帮是一头雄狮率领着绵羊,而义安堂则足一只绵羊率领着雄狮?所以最终雄狮率领的绵羊,胜过了绵羊率领的雄狮?
司马瑜望向阿乙,突然问:你有没有读过书?
阿乙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们契丹人通常都不读书。
幸亏你没读过书。司马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想不想读书?
阿乙有些意外:我?行吗?司马瑜笑道:你能将刀法练到绝高境界,我想读书识字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阿乙迟疑道:先生愿意教我?司马瑜颔首笑道:我可以教你读书识字,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大哥辛丑。
阿乙大喜过望,连忙拜倒在地:多谢先生教我,请受阿乙一拜!
司马瑜淡淡道:你先退下吧,等我找到合适的书,就开始教你。
阿乙却不就走,望望棋枰好奇地问:我见旁人下棋都是两人对弈,为何先生始终是一个人下棋?
司马瑜从棋枰上抬起头来,望向虚空轻轻一叹:因为,我在等一个值得较量的对手。
崇义坊一间不大不小的宅院中,任天翔正焦急地等待蛇皮的消息。听到门外脚步声响,就见褚刚抹着汗大步进来,看到他的表情,任天翔立刻就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抱着一分希望问:怎样?
褚刚摇摇头:蛇皮失手了,小川流云在最关头救了洪邪。真不知扶桑都什么人?公子诚心待他,没想到他竟然坏了公子大事。
任天翔摇头叹道:"不怪他。他不知道是我要杀洪邪,就算知道恐怕也未必会袖手不管,毕竟洪邪对他有恩,生死关头他出手相救符合他的为人-
不过公子也不必失望,见任天翔忧心忡忡,褚刚忙开解道,洪邪虽然没死,却也受了重伤,婚期肯定得后延,咱们还可另外想办法。
任天翔黯然摇头道:我知道天琪的脾气,只要洪邪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会如期举行大礼。凭她的聪明一定能猜到是我所为,所以她知道只有尽快与洪邪成亲,才能绝了我杀洪邪的想法。,,褚刚闻言急道:要不我去走一趟,将蛇皮没做完的事做完?"
任天翔有些心动,但很快就摇头否决。褚刚虽然说得轻松,但这一去肯定是九死一生。虽然他不忍见妹妹落入火坑,却也不能让兄弟白白送死。
他在房中踱了两个来回,最后仰天长叹:我做了能做的一切,若还不能改变,那这就是命中注定。天琪三哥已经尽力,却依然无力回天啊。说到最后,不由怔怔地落下泪来。
褚刚忙劝道:兄弟也不必过于悲观,任小姐待洪邪情深意重,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感动,也.许她能感化洪邪这混蛋也说不定。
任天翔苦笑着摇摇头:人什么都可改变,唯本性最难改变。洪邪若能变好,除非狗能改掉吃屎的本性。说到这任天翔一声长叹。现在木已成舟.我只好向洪邪投降。
见褚刚有些不解,任天翔苦笑道:咱们还剩多少钱?
褚刚忙道:从司马公子那里借来的二十万贯,一半付给了蛇皮。现在蛇皮已经跑路,只怕再追不回来了。如今咱们剩下十万贯。
任天翔黯然道:我就这么个妹妹,她要出嫁我这当哥的自然不能吝啬。你拿出一半作为贺礼,咱们去向她和我的妹夫祝贺。
褚刚十分意外,失声问:公子你你没事吧?
你担心我受不了这打击.心智糊涂了?任天翔苦笑道,你放心,我现在非常清醒。我知道只要我还没有倒下去,洪邪就不敢太欺辱我妹妹。我必须保持清醒,尽快掌握财富和权力,才有保护天琪的实力。
褚刚见任天翔眼底虽然蕴满痛苦,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他放下心来,点头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咱们尽快就出发。
洪邪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义安堂。任天琪听说洪邪身负重伤,迎亲的队伍也已经打道回府,立刻摘下凤冠,提着裙摆大步奔出。母亲萧倩玉追在她身后急问:女儿你要去哪里?
去洪胜帮!任天琪头也不回,直奔自己的坐骑,一定是三哥干的好事,我要不立刻嫁给邪哥,他还会对他不利。
翻身跨上骏马,任天琪打马疾奔而出。义安堂众人急忙追在她:身后,浩浩荡荡直奔洪胜帮长安分舵。刚来到洪胜帮分舵大门,就见洪胜帮众人手执兵刃迎了出来,双方曾经火并过多次,突见义安堂大队人马赶到,自然剑拔弩张,小心戒备。
不等坐骑停稳,任天琪翻身落地,对领头的洪胜帮弟子喝问:邪哥在哪里?他伤势怎样?少帮主还死不了。那小头目眼中充满了敌意,小过少帮主几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这笔血债要记到你们头上。
任天琪顾不得理会那头目,提着裙摆直奔大门,几个洪胜帮弟子想要阻拦,但终究不敢对奋不顾身往里硬闯的任天琪动手,毕竟她是少帮主的未婚妻,在不知道少帮主心思的时候,他们也小敢轻易冒犯。
不过对于义安堂其余众人,他们却毫不客气,将之全部挡在大门外。任天琪嫌紧窄的裙摆碍事,撕开裙摆侧面开叉,一路小跑直奔后堂。
见后堂一间厢房中有丫环进出,她立刻推门闯了进去,将榻上正在呻吟的洪邪吓丫一跳。待看清是她,洪邪忍不住骂道:老子差点死在了你哥手里,你还来做什么?
任天琪急忙扑到榻前:你你伤势怎样?
还死不了,要不是我命大,小命都要报销了。洪邪想起蛇皮那蛇信般无孔不入的剑锋,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恨恨道,任天翔,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任天琪忙道:邪哥你千万不要责怪我三哥,他、他这也是为我好。他对你有偏见,所以才出此下策。你也知道是任天翔所为?洪邪一把将少女推开,我差点死在你哥手里,你还有脸来见我?
任天琪双目蕴泪,急忙表白:我也是刚才猜到,所以匆忙赶来。我可以不要你迎娶,不坐花轿,不请宾朋,但必须马上与你举行大礼,昭告天下我们已结为夫妻,只有这样我哥才会停止他疯狂的行动。
你愿现在就与我拜堂成亲?洪邪有些将信将疑。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早已经属于你,谁也无法阻止。任天琪顾不得羞怯,含泪道,虽然我知道.母亲和舅舅让我嫁给你,是出于他们的利益考虑。但与你相识以来,我就渐渐喜欢上了你。
洪邪迟疑道: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邪恶的微笑,我喜欢你的放荡不羁,我还喜欢你拙劣的表演,就是说谎都颇有创意。任天琪苦涩一笑,我知道你不是个好男人,对我说过的谎言比真话还多。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上了你这样一个十足的混蛋,既然你愿意为我放弃以前的生活,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冒险一试。也许,这就是前生的孽缘。
洪邪怔怔地望着任天琪,突然挣扎着翻身下床,挽起任天琪道:好!咱们现在就去拜堂!
红烛高照,灯火通明,本巳凌乱的喜堂又充满了喜气。义安堂众人已被请了进来,与早来的宾客济济一堂,将喜堂挤了个满满当当。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众人的鼓掌声中,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新郎官,正要与风冠凌乱、喜服破裂的新娘子交拜,突听门外传来迎宾司仪的长声高喊:长安任天翔携友二人,奉上五万两钱票为贺
迎宾司仪唱声未落,喜堂中众人已纷纷回头.洪胜帮众人更是群情激奋,纷纷拔出了兵刃。众人正待一涌而出,就听后方传来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来的都是客,有请!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大堂中的嘈杂,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洪胜帮众人顿时闻声而动,不约而同地往两旁让开.将任天翔、褚刚、上官云姝三人让了进来。
任天翔原本只想带褚刚前来,却无法摆脱上官云姝,只得将她一同带来。他无视洪胜帮众人眼中的敌意,径直来到喜堂中央,目光落到方才发话的老者身上,就见对方高踞男方长辈之位,正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老者虽年近花甲,两鬓已染风霜,但依旧如雄狮般不怒自威。
任天翔立刻就猜到,这一定就是洪景,也只能是洪胜帮帮主洪景。他不亢不卑地拱手一拜:晚辈任天翔,见过洪帮主。
洪景颔首笑道:贤侄不必多礼。你父亲生前是我最敬重的对手.没想到在他过世后,我们两家竞成了姻亲。
任天翔微微笑道:也许这就是常言所说的世事难料吧。说完他转向任天琪与洪邪:小妹,妹夫,请允许三哥为你们祝福。
任天翔,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任天琪喝问。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她也没猜透任天翔的心思。
听任天琪直呼自己的名字,任天翔心中刺痛,不过脸上却笑容依旧,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上前两步。虽然明知对方不会武功,但在任天翔如此从容坦然的神情面前,洪邪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问:站住!你究竟想干什么?
任天翔从容不迫地将信封举到洪邪面前:三哥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这五万贯钱票是我给天琪的嫁妆,望妹夫笑纳。
洪邪顿时愣在当场。任天琪见状,连忙出面解围,开口道:只要三哥不再为难我丈夫,小妹愿接受你的祝福。说着接过了钱票。
任天翔突然感到胸中有种揪心的疼痛,令他几乎无法站立。但他强令自己坚持,深吸一口气后,从容不迫地对洪邪笑道:除了贺礼和祝福,我还想与妹夫喝三杯酒。
褚刚立刻捧着酒盘来到任天翔身旁。任天翔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洪邪,然后道:这第一杯酒,我要请洪少帮主原谅,往日我有得罪之处,今天就在这里公开向少帮主赔罪。无论你要如何报仇,我都甘愿领受。不过我希望在喝了这杯酒后,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负手站在洪邪面前,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洪邪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让人笑话自己小气,只得将酒一饮而尽:好!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任天翔端起第二杯酒,举杯道:这第二杯酒,我要向洪少帮主保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妹夫,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助你。你对我妹妹有一分好,我会以十分来报答。说完任天翔依旧将酒一饮而尽。
洪邪强笑道:你是天琪的三哥,也就是我洪邪的三哥,我不会跟你客气。说着也将酒一饮而尽。
任天翔端起最后一杯酒,对洪邪正色道:这第三杯酒,我要给少帮主一个警告。如果我妹妹在洪家受了半点委屈,我必以十倍来报复。如果你敢欺负我妹妹,我就杀了你。任天翔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冰凉阴鸷的眼神,却让洪邪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虽然他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但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面对任天翔赤裸裸的威胁,他竟然不敢顶撞,在任天翔冰冷目光地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将第三杯酒默默喝尽。
任天翔见洪邪三杯酒喝过,便抱拳对众人刚团一拜:"今日舍妹大婚.多谢诸位亲朋好友捧场,亲眼见证了洪少帮主对舍妹的承诺。请大家在为他们祝福的同时,也监督我任天翔对他们的保证,我若不能做到,便如这酒杯!说着任天翔将酒杯狠狠摔到地上,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傲然离去。
洪景见任天翔手无缚鸡之力,仅有两名随从,却敢在洪胜帮的地盘傲然来去,逼儿子当着众多宾朋的面喝酒立誓,其胆色和气势.竟将堂堂洪胜帮少帮主彻底比了下去。他不禁暗自摇头,暗叹:任重远虎父无犬子,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