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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馆之四

    (帕拉蒂诺骗术说明书)

    “美琴的真名叫寺井光江,是从前曾在古峨家做事的寺井明江的妹妹。”

    等到房间里的钟都敲过凌晨四点之后,小早川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明江是古峨家的家庭护士。据说,她住在这里是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永远小姐。父母双亡,光江与明江相依为命。高中毕业后,她也曾在这里干过一段时间。”

    “那么,小早川先生。”江南惊奇地问,“她本来就认识伊波女士,是吗?”

    “是的。”小早川慨然地努努下唇回答。

    “原来如此!”河原崎咂咂嘴,气愤地说。

    “那个老太婆也是同谋呀,怪不得态度与我们去年来访时截然不同。”

    “我记得最初听光江谈古峨家的情况是在去年年底。”小早川忽然正言厉色地说。

    “她说在镰仓有一个叫时计馆的奇妙地方,由于以前发生过许多不幸的事情,现在则被说成是个倒霉的家,是个幽灵馆。附近风言风语地这么议论。自己昔日曾在那里做过事,因此认识现在的管家。情况就是这样……。”

    不久,光江便对小早川谈了以时计馆为舞台来实施的“特别计划”。她以巫师的身份举行招魂会。企图了解古峨家的过去和幽灵的真相。

    只要两个人配合,要弄出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是很容易的。她本来就对古峨家十分了解,所以要准确无误地说出过去发生的事情那是轻而易举的。如果能把这些情况作为专题报导刊登在“混沌”杂志上,那么,她作为招魂师的名声就会越来越大。

    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干一件漂亮的事情。为了达到目的,光江提出干脆在时计馆里住上三天。另外,她还建议组织几名大学超常现象研究会的学生作为“证人”。于是,她便选中了小早川曾采访过的W大学超常现象研究会。

    这一计划方案在编辑会议一通过,小早川很快就拜访了古峨家,并就有关事宜进行了交涉。光江事先与纱世子取得了联系,所以对于使用“旧馆”满口答应。据说,从七月三十日开始的这三天的日程,就是这样由三人敲定的。

    “哎呀!”

    河原崎闻言一边着急地摇晃双腿,一边说,“原来我们是受了欺骗才来的呀?这么说就象民佐男说的那样,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那可真是!”小早川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我想并不能一概而论。以前我们在采访中也遇到过许多招魂师,但都与光江讲的这一带的森罗万象有着明显的区别。这是真的,至少当初是这么认为的。可是……。”

    江南曾经说过,被称为神圣能力或超凡能力的这种“能力”是要消耗的。这种“能力”非同一般,越用越少。所以,即便是最初有真正“能力”的人,一旦“能力”耗尽,也会成为凡夫俗子的。

    如果认为光明寺美琴,也就是寺井光江的“能力”原来是真的,那么现在她大概正好处于“能力”没有耗尽的时期。

    “那么,小早川先生,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光江曾喋喋不休地说什么神灵厌恶不纯的东西呀、要穿上‘灵袍’以保持身体纯洁呀等,都是为了制造气氛而胡说八道啦?”

    江南这么一问,小早川歪着头“啊”了一声。他说:“也许是真的。不能说她搞的都是假的。比如她说这里有永远小姐的灵魂,还是比较可信的。如果顺利的话,她也许真能够与永远小姐的灵魂交流。”

    “锁上大门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光江吩咐的。目的是让人把配的钥匙交出来。”

    在小早川坦白期间,瓜生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里拿来了咖啡壶和咖啡杯,默默地开始冲咖啡。过了一会儿,江南喝了一口瓜生递过来的咖啡,向他问道:“昨天招魂会上发生的现象使用了什么骗术?你都弄明白了吗?”

    “哎,大致弄明白了。”

    瓜生斜眼看着垂头丧气的小早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来说明一下,不对之处,请小早川先生指正。”

    “昨晚你与渡边君说的就是这个吗?”

    “原来那是帕拉蒂诺的骗术。没错,后半时发出的声响可能就是骗术呀。

    首先,在这之前熄灭的蜡烛的作法就是一种不值得一提的骗人把戏。尽管这种现象是在招魂会开始而是分钟时发生的。也就是说,当时看上去是自动熄灭的蜡烛,其实是事先动了手脚。”

    “动手脚?这是怎么回事?”

    “事先把中间的蜡烛芯拔了出来。也就是在蜡烛正好燃烧到二十分钟的地方,把它切开,取出下面的一段芯,然后再使它恢复原状。等烧到没有芯的地方时,蜡烛自然就会熄灭。会后,光明寺赶快再把蜡烛拿走。这种把戏一查便知。”

    江南不禁咋舌,心想事情竟是如此简单吗?果真如此,那么这种出人意料的熄灭方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小早川低着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帕拉蒂诺骗术是怎么回事儿?”

    “尤萨皮亚·帕拉蒂诺是一名女巫,她活跃在十九世纪末到本世纪初。那位柯南道尔先生完全相信了她的神圣能力。这就是帕拉蒂诺在招魂会上使用的著名骗术。昨天在招魂会上发出的响声,完全可以用这种骗术得到说明。江南先生,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那么……”

    “坐在光明寺两边的是你与早纪子。江南先生你坐在她的左边,早纪子坐在她的右边。光明寺让我们分别抓住右边人的手腕。江南先生用右手抓住光明寺的左手腕,光明寺的右手则抓住早纪子的左手腕。这样一来,好表示她自己的双手没有活动的余地。

    后来,她便进入昏睡状态,在回答问题时蜡烛熄灭,顿时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我记得她开始使劲儿左右摇晃身体。”

    “嗯,是这样!”

    “耍花招就在这时,随着她身体的左右摇晃,被江南抓住的左右就靠近了早纪子的左右。于是,她将自己抓住早纪子左手腕的右手迅速与左右交换。明白吗?”

    “我抓住的左右与抓住早纪子手腕的右手……。”

    江南把手伸到圆桌上,确认了瓜生所说的偷换方法。

    “啊,的确如此!这样一来,光明寺的右手也就自由了。想得可真美呀!”

    “只要腾出一只手,在黑暗中们桌子弄出声音是很容易的。与小早川先生串通的演技一结束,马上再左右摇晃身体,使手恢复原状,然后让人把蜡烛点着。刚才的说明没有错吧?小早川先生。”

    小早川默默点头。瓜生则喝了一口咖啡,舔了舔薄嘴唇,接着说:“最后被发现的钥匙就不用说了。那也是光明寺或小早川事先扔到装饰柜后边的。那把钥匙是从伊波女士哪里借来的吧?”

    “不,好像不是。”

    “噢——”

    “伊波女士只是在了解情况之后才允许我们使用‘旧馆’的。这和我与光江在那里做什么表演毫无关系。正因为如此,她才特别关照不让进入‘钟摆轩’。”

    “那么,那把钥匙是怎么回事?”

    “那好像是光江从姐姐明江的遗物中发现的。偶然得知这是‘钟摆轩’的钥匙后,便想加以利用。”

    “请稍等一下!”江南急忙插嘴说,“刚才你说是她姐姐明江的遗物,那么明江怎么了?”

    “十年前就死了。”小早川低着头回答,“好像实在八月初永远小姐死后不久,她在森林里自缢身亡的。”

    “说得有理,民佐男,”河原崎似乎不耐烦地轻轻敲敲桌子说。

    “总之,是光明寺美琴,也就是寺井光江杀害了渡边和早纪子。”

    刚才小梢谈到了香水味,似乎可以断定,那个戴假面具的杀人凶手就是光明寺美琴。虽然还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但这种看法江南也同样有。当然,香水味是不是小梢自身散发的,小梢的证词是不是可靠,所有这些都应该好好考虑。但眼下已无法沉下心来对这些可能性进行仔细的研究。

    “喂,小早川先生,您怎么认为?”

    被河原崎这么一追问,“嫌疑犯”的情人束手无策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请指教!

    “但是——”

    “昨晚她去了‘钟摆轩’,从此便失踪了。我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听说过。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感到最吃惊的就是我。”

    其实,得知美琴失踪时,小早川比任何人都惊惶失措。即使在瓜生等大谈“表演术”时,他也没有消除忧郁的表情。对于他们所持的观点,他绝不会积极支持的。

    “没有什么线索吗?”河原崎又问。小早川咬着下嘴唇默不做声。

    “那么,小早川先生,刚才您提到她姐姐明江,十年前她为什么自杀了?”

    瓜生换了个问题。小早川答道:“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她自杀与永远小姐的死有关。”

    “永远小姐的死?”瓜生紧皱眉头嘟囔着。

    “您知道那姑娘是怎样死的吗?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出事故死的,招魂会上的这种对话是真的吗?另外,还提到什么‘十六岁’、‘陷阱’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些详情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在招魂会上进行什么样的对话是事先与光江商量好的。”

    “问题都是事先光江定好的,至于她如何回答我也不清楚。不过,永远小姐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出事故死的,这似乎是真的。”

    “那么,她是自杀吗?”

    瓜生激动地问。看到小早川微微点头,他又进一步问道:“是为什么自杀的?”

    “不知道。我问过光江,她支支吾吾地也没有回答。”

    “她知道吗?——寺井明江的自杀与永远小姐的死有关?”

    “听说是觉得对永远小姐自杀有责任。永远小姐大概是在明江不在的时候出的事。她因此受到了古峨伦典先生的强烈叱责。至于为什么自杀,可能是因为太自责了吧。”

    这时,小早川突然停下来,小声说了句“这么说”。

    “你说什么?”

    “关于死去的永远小姐,光江曾经这样说过: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体弱多病,又整天生活在那种家庭环境里。因此,最终选择了那样的死亡方式。被牵连进去的姐姐更是可怜。而且——。”小早川紧闭双眼,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啊,对了!光江曾经提到过‘十六岁’。想起来了。她说是永远小姐梦想在十六岁的生日时结婚。未能如愿以偿,她便自杀了。想必是万念俱灰了。”

    “不管怎样,光江似乎没有杀害渡边和早纪子的动机。”

    过去死人的情况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现在的活人。河原崎用力伸了伸胳膊。

    “总之,我认为,她虽然有些精神失常,但也绝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小早川看了看盖着毛毯的渡边的尸体,紧皱眉头。

    “如果置之不理,这家伙是很危险的!”

    “说不定还会出现受害者。”瓜生说。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在场的人最不愿意听到的。

    河原崎绷着脸说:“啊,是这样。我建议大家再到房间里找一找,两个人一组就能够抓住她。这样一来,大门的钥匙也会弄到手。”

    “的确是这样,但凶犯未必永远待在‘旧馆’里。她手中有钥匙,当然做完案就要迅速逃出去,留在里边,很危险,容易被抓到。”

    “是啊!”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在里面顶上大门,不让她进来。一旦到了明天傍晚我们还不出去,就会引起伊波女士的怀疑,她就会过来察看。”

    “民佐男,如果那个老太婆站在庇护她的立场上怎么办?那么我们岂不是饿死也出不去了吗?”

    “别担心。万一如此,或者伊波女士身边也有危险。那么另外还有许多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

    “当然可以首先在房间里找一找,也许有用。”

    “我不干!”

    内海突然大叫一声。他瞪眼看了看瓜生与河原崎,然后对畏惧地低着头的小早川说:“说什么呀,也许你也是同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全部都是在演戏吧?”

    “你说什么呀?”小早川气得直哆嗦。“我是那种人吗?”

    “我谁也不相信。不仅对小早川先生,对其他人也都不相信。”

    内海一本正经地说着,提心吊胆地环视了一下座位。这时,他突然伸出双手使劲敲着桌子说:“说什么光明寺是凶手,我看也许不是。她可能早就被杀害了。不对吗?可谁又敢肯定呢?”

    内海滔滔不绝地大声叫喊着,气焰越来越嚣张。

    “她昨晚就被杀害了。对,是谁杀的?小早川先生,是你吗?或许是瓜生君。也许与你们大家都有关。”

    “内海先生!”

    江南站了起来,想劝一劝感情冲动的摄影师。于是,内海勃然变色。

    “别过来!”他一边大声叱责,一边踢开椅子,离开了桌子。

    “你也靠不住。因为你是小早川的手下。”

    “请你冷静点尔,内海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乱来……。”

    “叫你别过来!”怯懦变成了敌意。内海一边向前伸着双臂,一边步步向厨房后退。

    “我一个人要在房间里待到明天傍晚。这样就安全了。绝对安全!谁也不要来。要是来,别怪我不客气,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

    他这样唠唠叨叨地大声叫喊之后,转身跑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双手便抱着装饮用水的大桶、威士忌和食物跑了出来。他瞪着木然注视的同伴,逃离了大厅。“内海先生说的也有道理,目前确实还不能确定光明寺就是凶手。”

    在经过一阵子拘谨的沉默之后,瓜生最先开口说道。他斟着咖啡,视线懒洋洋地转向了圆桌玻璃下面不停走动的两根指针。

    “已经五点半了。”话音刚落,装饰柜里的钟接着就敲响了。

    “对,光明寺也可能不是凶手。”

    “民佐男……。”

    河原崎喊了一声,舔了舔干嘴唇。他从瓜生面前拿起咖啡壶,往空杯里倒了些开水一饮而尽。

    小早川一开始就闷闷不乐地咬着下嘴唇,不停地长吁短叹,小梢则把双肘支撑在桌子上,抱住头文风不动。吃饭的时间早已过了,可没有一个人喊饿。

    “比如,还可以这样想。”瓜生拨着眼前的头发说。

    “为什么凶手戴着假面具呢?一般说来,是为了盖住自己的脸。或者说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认清其真面目。如果光明寺是凶手,她已经由于引起大家的怀疑而失踪了,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再费功夫。——润一,你看呢”

    “啊,这种说法有道理。”

    “另外,还有一点,”瓜生伸出右手的食指说,“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凶手杀了两个人之后,又故意来敲小梢的房门?而且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仅仅显露了一下就逃之夭夭了。这该作何解释呢?”

    “这个——”

    “答案可能有几种。第一,凶手这么做是想使人尽早发现尸体。第二,凶手是想让第三者清楚地看到自己戴假面具的形象。第三,凶手是想让人闻到那种香水味儿。”

    “啊!”

    “如此看来,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戴假面具的杀人凶手并不是光明寺美琴。她可能失踪时就已经被人杀害了。是另外有人抢了她的‘灵袍’穿上,戴着假面具来作案。所以,凶手身上当然会散发着同样的香水味儿。凶手作案后可以马上换上原来的衣服,但对沾到胸前的血迹也许不会在意。”

    “你可真聪明啊!”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河原崎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同时,脸上浮现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瓜生则满不在乎地说,“尽管如此,光明寺也可能是凶手。正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她的疯狂可能会使她采取行动。”

    “哼,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又完全回到原来的看法上了吗?岂不又是谁都有可能是凶手了吗?”

    “是啊!”

    瓜生耸耸肩,望了望刚才摄影师消失的东侧走廊。

    “也许刚才心慌意乱的内海先生就是凶手。”

    “你没完没了地摆道理,也许就是你自己呢!”

    “住嘴!”

    瓜生忽然板起了面孔。不过,他马上又若无其事地看着江南说:“刚才小梢说凶手戴的假面具是挂在‘新馆’走廊里的。这么说到底有什么根据?”

    “啊,这个!”江南一边回想当时走廊里的情形,一边回答,“好像那里挂的假面具少了一个。总觉得最初经过时与后来去‘旧馆’经过时数目不同。”

    “嗯。另外,还有谁发现这一情况了?”

    “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河原崎说。瓜生点点头接着说:“换上‘灵袍’后,江南先生与小早川先生、内海先生三人确实走出大厅,去卸货车

    上的行李了。这时,面具少了吗?”

    “啊,这个!”江南扭头看了看小早川。只见他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地轻轻摇头。

    “总之,大家去‘旧馆’时,假面具是不是已经少了?”瓜生强调了一句,把杯子送到嘴边。

    “问题是那个假面具什么时候被人拿走的?有机会去拿的那个人又是谁?”

    “谁都有可能。”河原崎说。

    “如果是在到达时计馆之后至进入‘旧馆’之前这段时间,那么大家都有机会单独去走廊。特别是在换衣服和换好衣服后,正好是乱糟糟的,去厕所时也又可能顺便去拿。”

    “是啊!从墙壁上取下假面具是需要时间的,至少需要几秒钟。如果是在换好衣服之后,那么藏在衣服里面也是很容易的。”

    江南想,不管怎么说,那个人肯定是怀着某种目的偷偷把假面具带了进来,一定是想利用假面具来干坏事。

    早晨六点的时钟敲响了。抬头一看天花板,钟表盘形状的十二个小天窗已经发亮了。

    “民佐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河原崎叉着双手使劲伸了个懒腰说。瓜生精疲力竭地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也接着说:“该怎么办呢?”

    河原崎则挠着扁下巴尖说,“还是在房间里找一找吧。既然光明寺美琴不是凶手,那么大概是有人把带血的衣服和假面具藏起来了。一旦找到这些东西,就可以认定使用这个房间的人是凶手。”

    “这么危险的东西凶手怎么会放在自己身边呢?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这样做,一定会藏到别的地方。由于有配好的大门上的钥匙,赶快扔到铁门之外最为安全。所以,我建议在大门上用胶带贴上封条。”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样一来,至少就成了今后了解凶手动向的线索。因为如果使用配的钥匙开门和关门,胶带就会被揭下来或者被撕坏。”

    “我想睡觉!”小梢突然喊道。她放下抱着头的受,交替地看了看瓜生与河原崎。

    “是在太困了,而且总觉得浑身无力。”她抽泣着诉说。

    “想睡就去睡吧!”瓜生爽快地说。

    小梢则象一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摇摇头,“可是——”

    “是害怕吗?”

    小梢畏惧地微微点头。瓜生见状便温和地说,“你把房门从里面锁上,这样谁也进不去了。如果有人逼着你开门,你就大声呼救。”

    “不过——”

    “不要紧的。而且无论凶手是谁,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也许在杀了渡边和早纪子之后就已经行动了。故意把你叫醒,让你看到而又不伤害你,这本身就说明罪犯并没有杀害你的意思。”

    听了这些,小梢似乎才渐渐放心了。她苍白的脸上少了几分忧虑。

    “那么,我……。”

    她小声说着,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大厅。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关门声与锁门声。

    瓜生开始实施自己的方案。他们从仓库找来纸制胶带,在大门的两扇门之间贴了三处。然后四个人又回到大厅,围圆桌而坐。

    时间在阴沉忧郁的气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四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促进事态好转的对话,只有无数个长叹填补了寂静。

    他们谁都清楚,只要能找到一丝线索,事态就不会朝更坏的方向发展。但是,如果这样一直持续下去,那么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太多了。这样虚度光阴,只能使各自的内心增加不同的不安与痛苦。当然,这种僵局很快就会发生变化也是必然趋势。

    几点了?瓜生看着圆桌下面的大钟指针,慢慢地离开了座位。

    “是去厕所吗?”河原崎问。

    “我想去看一个地方。”瓜生微微摇头回答。

    “什么地方?”

    “‘钟摆轩’。我有些担心。”

    “一个人去行吗?”

    “你也一起来吧。”

    “如果你是凶手,不是正中下怀吗?”

    “那么彼此彼此。”

    “我也去吧。”

    江南说着站了起来。他之所以提出来要去,一方面是想看一看瓜生究竟“担心”什么,另一方面则是害怕瓜生与河原崎一走只剩下自己与小早川两个人。因为无论他是上司还是什么,目前最令人怀疑的就是小早川。

    “小早川先生也去吧?”

    瓜生邀请道。小早川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

    “我待在这里,你们都去好了!”他不负责任地回答。

    “是吗?”瓜生一手叉腰,仔细地端详着他的样子告诫说,“一旦有事,你就大声呼喊,好吗?”

    “钟摆轩”与昨天江南与小早川进来时一模一样。客厅里的地板上到处扔着坏钟,卧室的地毯上遗留着血迹般的红黑色斑点。

    瓜生仔细地观察了地毯上的斑点,又转到床的对面。他一边用手前后晃动着失去主人的轮椅,一边若有所思。这时,江南也站在门口附近观察情况。

    “那是大壁橱吧?”

    不一会儿,瓜生指着里面敞开的两扇门向江南确认道。接着,他便非常紧张地向门前走去。江南与河原崎也尾随其后。

    在大壁橱里,他们三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血染的结婚礼服。

    “这就是那件梦想在十六岁生日时穿上的衣服吧?”

    瓜生后退一步,注视着衣架上挂着的这件衣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担心的就是这个吗?”河原崎看着瓜生严肃的面孔问道。

    “是啊!”

    “你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究竟是为什么?”

    “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从前?是十年前的事情吗?”

    “嗯,是的!”

    “那时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呀!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那个女孩,后来把她送回了家。情况就是这些。”

    “是吗?”瓜生若有所思地眯缝着双眼说,“真的就是这些吗?”

    “问我也没用,因为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光明寺在招魂会上曾经提到过‘黑洞’,后来又反复地说什么‘痛呀’。问题大概就在这里。”

    “‘黑洞’?我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瓜生沉下脸来默不做声,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纹风不动。河原崎则无聊地靠在旁边的墙上。

    “小早川先生说永远小姐是自杀的吧。”

    过了一会儿,瓜生说。他白白的脖子上冒着汗珠。

    “是穿着这件衣服自刺胸膛的吗?”

    这时,瓜生皱起眉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河原崎问。瓜生上前一步,右手伸向礼服。就在他手指头尖触到黑紫色斑点凝固的胸前时,啪嗒一声有一个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是什么?”

    原来掉下来的是一张纸片,一张有两个名片大小的白纸片。它似乎是夹在礼服破洞上面的。

    瓜生捡起来一看到拿上面写着的文字,不仅惊叫一声。江南与河原崎急忙过来看后也大惊失色。

    是你们杀死的!

    纸片上用红笔赫然写着这样的字样。

    “好像是最近才写的。”

    出了大壁橱,瓜生一边用“灵袍”的袖子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征求江南的意见。

    “纸不发黄,墨迹也是新的。至少不是几年前写的。”

    “的确!”

    “昨天你与小早川先生来时就有吗?是不是也夹在胸前的破洞上?”

    “不,当时没有。”

    江南想,应该是没有。如果有,自己与小早川也会发现的。

    歪歪扭扭、杂乱无章的平假名文字,似乎是为了隐瞒笔迹而故意写出来的。不管纸片是什么时候夹在礼服里的,它都具有一定的含意。也就是说,这时罪犯向我们发出的检举信号。

    “‘你们’?”河原崎从瓜生手中结果纸片,透过墙壁上发出的橙色灯光注视着。

    “问题是这里的‘你们’是指谁?‘你们’又‘杀害了’谁?”瓜生说。

    “夹在那件结婚礼服上一定有什么意义。”

    “啊!那个‘被害’对象是否就是指要穿那件礼服的永远小姐?永远小姐不是自杀的,而是‘你们杀害的’,或者说等于‘你们杀害的’。”

    “对,是这样!”瓜生一边悄然地望着姑娘生前的卧室,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这么说,事情还是要追溯到十年前的夏天了。——啊!”

    瓜生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江南听到最后的“啊”声,抬头看着瓜生问,“你想到什么了?”

    “唉?啊,是啊。一点儿小事……。”

    瓜生支支吾吾的,突然把脸扭过去,其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前所未有。

    三个人离开卧室,在隔壁的客厅里待了一段时间。他们待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瓜生筋疲力尽地坐在书房前面的椅子上。这大概就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最大理由吧。

    “民佐男,你怎么了?”

    河原崎问。瓜生默不做声,只是把双肘支撑在桌子上,用手掌不停地抚摸额头。河原崎吃惊地看了看朋友噘嘴的样子,畏惧地耸耸肩,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江南站在紧靠里面墙壁放着的音响前面。音响是老式立体声,电唱机上没有调谐器和卡座装置。江南看了看固定的唱片架子里面,因为他突然想知道永远小姐生前听些什么音乐。

    粗看起来收藏的大都是些古典音乐唱片,其中的钢琴曲居多。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拉威尔、拉赫曼尼诺夫等作曲家的作品,摆放得井然有序。

    阴暗的时计馆里既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收音机,有的只是数不胜数的钟表。这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轮椅上的少女。她一边受着过去天才创作的美妙乐曲的熏陶,一边幻想在十六岁时穿上那件结婚礼服……。随着心中对她形象的这种描绘,江南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同时不禁感到浑身充满寒意。

    他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唱片。这是一张拉威尔的小品集,但唱片套好像是自制的。粉红色的厚纸上,用手写的艺术字体记录着标题及收录曲目。一看曲名,才知道这是拉威尔早期创作的著名代表作。

    江南并不想马上欣赏这张唱片,只是心中有一种冲动。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他从唱片套里取出了唱片。

    “哎呀!”他不禁叫了一声。河原崎从凳子上站起来走了过去。

    “江南先生,怎么了?”

    “唉,这个有点奇怪呀!”

    “哪个?——啊,是这个吗?”

    贴在唱片中央的标签,AB两面都明显地换上了自制的。自制标签可能是撕下原来的标签后贴上的,也可能是直接贴在上面的。在用小花装饰的自制标签上,规规矩矩地写着收录的曲名。

    “唱片套也是自制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是永远小姐自己做的,还是父亲古峨伦典所为?

    江南把唱片交给河原崎,看了看唱片套里面,心想里面应该有附加的说明,可是什么也没有。

    他提心吊胆地从架子上又抽出几张唱片来看。这些同样都是装在自制的唱片套里,更换了标签,拿走了说明,虽然没有全部验证,但似乎这里的所有唱片都是一样的。

    “真奇怪啊!”

    江南把唱片放回原处小声说。但是,河原崎并不以为然。

    “也有人把买来的新书书皮撕下来换上自制的专用封皮。这两种做法不是都一样吗?”

    他嘴里这样说着,离开江南,向坐在书桌前面、正双手托腮的瓜生走去。

    “喂,民佐男,怎么了?不要紧吧?”

    瓜生头也没回,只是“嗯”了一声,仍旧呆呆地望着空中。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了桌子角处放着一个宝石盒似的小盒子,便漫不经心地伸手拿了起来。盒子非常漂亮,深红的天鹅绒上还镶嵌着精细的银制工艺品。

    瓜生轻轻地打开盒盖儿,里面随即传出轻松愉快的音乐盒声,奏响了美妙的旋律——。

    “是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吧?”河原崎用力耸耸肩。

    “这乐曲太激发少女的梦想了。哎呀,这种爱好可不怎么样,里面装的是什么?”

    “啊,嗯。”瓜生点点头,从小盒里面拿出了飞鸟形状的优美银制发夹和同样形状的精致饰针,以及一张照片。

    “请看呀!”瓜生把照片向朋友展示。

    “是那个女孩!”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少女,面带寂寞的微笑。她的背后是许多摆放在装饰柜里的钟表。照片似乎是在“旧馆”的大厅里拍摄的。少女的身旁站着一名小男孩,身着浅蓝色的短袖衫和短裤,双手叉在苗条的腰间,紧闭着嘴,表情生硬。这大概就是跟随公主起保护作用的少年骑士的风度吧!

    “这就是十年前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对吧?”瓜生看了看河原崎的反应。

    “嗯,啊,是的。那么,站在她身边的这个小男孩就是那位由季弥少爷了?”

    “也许是吧。——背面有字。”

    瓜生把照片翻过来,大声朗读了写在上面的文字。

    “一九七八年八月五日,十四岁生日时与由季弥。”

    “那么,这个发夹与饰针就是那天的生日礼物了?”

    “可能是吧。”

    一九七八年的八月,距今已是十一年前了。据说永远小姐死于一九七九年的夏天,当时是十四岁。也就是说,在照了这张照片约一年后,十五岁的生日来临之前,这位少女自杀了。

    “八月五日?”瓜生把照片放回音乐盒中小声说。

    “那到底是哪一天发生的事情呢?”

    “说不定元凶是我。”

    瓜生这么说是在三人回到大厅后不久。钟表的指针已快指向晌午九点半钟。天花板上的天窗已经完全亮了。室外不知什么时候哗啦哗啦地下起了大雨。

    小早川已不在大厅。他们刚回来小早川说要回屋便离开了这里。走之前似乎一个人喝了掺水的酒。圆桌上放着加冰块的酒杯和水壶,还有威士忌空瓶。

    “你怎么搞的又这样?”大叫肚子饿了要泡面的河原崎,着急地注视着瓜生说,“从刚才开始,不知为什么你就突然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吧。这可不像你呀!”

    “一切也许都是因为我。”瓜生看着圆桌,痛苦地叹了一口气。河原崎皱起鼻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具体些。”

    “这个……。”

    “你不是要坦白自己是凶手吧?”

    “不是!和这事无关!”瓜生眼睛依旧盯着圆桌,慢慢地左右摇头。

    “就是那个‘黑洞’。十年前,是我——我们在森林里挖的。那是我们闹着玩而挖的陷坑。”

    “陷坑?这种事情我怎么就不记得?”

    “咚!”这时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震动了装饰柜上的玻璃门。原来是一声响雷。三人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外面有暴风雨吧?”

    河原崎鼻子里哼哼着,打开了已经放进开水的泡面碗盖。他看了一眼低着头默不做声的瓜生,也不管他再继续说什么,就急忙皱着眉头吃了起来。

    “我要睡觉了!”

    吃过面,河原崎擦着脸上的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民佐男,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睡吗?”

    “光这样耗着也不行啊!”

    “如果谁都怀疑的话,最好也象摄影师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河原崎打着哈欠说,“我先去睡了。”

    “睡在那个房间里吗?”

    “啊!”

    “说不定睡在这里最为安全。”

    “我也不想与尸体睡在同一个房间啊。”

    “可是……。”

    河原崎无视瓜生的劝阻,又打了个大哈欠,信步离开了圆桌。

    “靠着房门睡觉不要紧吧?如果还不放心的话,找个东西把门顶上。”

    内海笃志醉了。

    他疑神疑鬼,惊慌失措,最后把自己关在IX号室里面。

    当他发现房门里面没有锁时,便把房间里的钟表陈列柜移到门前,牢固地顶上房门。这样谁都无法偷偷进来了。如果有人胆敢打碎门上的玻璃强行进来,届时可以大声呼救。只要其他人不是同案犯,就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不要紧了,这下可不要紧了——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他想起了有人在这里行凶杀人,想起了时计馆里出没的幽灵。尽管他已知道招魂会完全是弄虚作假……。但是他对这些超自然的幽灵之类的恐惧仍然无法消除。

    为了逃避诸多恐怖,他把剩下的半瓶威士忌一饮而尽。大概是由于精神状态非比寻常,他感到今天大酒味也与平时截然不同。这张不同不是表现在酒好喝不好喝上,而是总觉得喝进胃里的是酒以外的其他液体。

    尽管他感到味道异常,他还是不知不觉陷入了空前的烂醉之中。这绝不是痛痛快快的酩酊大醉,而是象做恶梦一般。大厅里那惨不忍睹的学生尸体,那四处飞溅的鲜血与肉片,在他晃晃荡荡、游移不定的视野中时隐时现。这时,他惊叫一声,双手捂眼,跪倒在地板上。

    ……突然,他感到房间里有一种连续不断的微弱声音。这种声音并不是无表情的钟表走动时发出的齿轮声。

    起初,内海还一位是波涛的声音。他生长在一个面临日本海的海滨城市,从小就在家里听着波涛的声音睡觉。这种声音太亲切、太熟悉了……。波涛声?不对。一定是一种错觉。这里不是海滨,而是镰仓的山里。

    下雨了。这一定是雨声。外面下雨了,而且还下得相当大。

    记不清雨到底是什么时候下起来了。是刚才?还是更早些时候?如果现在让他烂醉的头脑去考虑,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雨是在自己进入“旧馆”时就下起来的。

    不久,他躺在了地板上。手脚麻木,意识朦胧。由于坐卧不宁,他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偶尔响起的隆隆雷声,不仅把他带到了小时候去邻镇看焰火晚会的不眠之夜,而且还使他想起了前几天在摇摆舞音乐会上欣赏到的吉他独奏。

    这时——。

    不知是在时钟敲过多少次之后,内海的部分意识才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狼狈地瞪着摆放在陈列柜里面的钟表。这个资料室里收藏的都是明治时期制造的日本室内钟表。钟表都已无法进行正常运转。房间里唯一能走动的是房间旁边的挂钟。此时,指针正指向正午。

    内海慢慢地爬了起来。他靠墙而坐,伸手去抓滚到地上的瓶子。一看瓶子是空的,便一把扔掉,随手打开聚乙烯水桶的盖儿,张口就喝。这时,他的意识才有些清醒。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吧?他真想大哭一场。一想到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第二天下午六点,更是觉得自己不如去见阎王算了。

    他一边往墙上撞头,一边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单眼照相机。用惯了的相机沉甸甸的,这种感觉使紊乱的心情得到少许安慰。他看着观景窗,对准门前的障碍物按动了快门。闪光灯的闪动声正好与传来的雷声吻合。胶卷正好用完了。他把可以自动倒卷的照相机放在膝盖上,取下黑革软盒,准备更换胶卷。

    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首先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喝醉了。过了一会儿,他又作了仔细观察。没错。这种现象依然存在。

    吱啦吱啦吱啦……,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既不是钟表声,也不是下雨声,而是一种别的什么声音,是夹在雨声和钟声之间的一种声音。

    内海悄悄放下照相机,环视室内。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顶住房门的障碍物也没有什么变化。陈列柜里的钟表依然静止不动。难道墙壁上……。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右边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大钟。一直固定在那里纹风不动的指针,现在居然慢慢转动了。

    内海急忙擦擦眼睛,仔细观看。可是,好像不是幻觉。指针仍然在动。

    “喏,怎么回事?喂!”他战战兢兢地小声喊道。由于醉醺醺的,舌头完全不听使唤。

    “为什么突然转动了?”

    过了一会儿,指针在钟盘上的罗马数字V处停了下来。同时,发出微弱的声音。

    内海呆若木鸡地张大嘴,浑身发硬。

    大钟附近忽然出现裂缝。一个宽一公尺多、高不足两公尺的长方形开始向这边移动,就像被人从马赛克墙面上切下来一样。

    “啊,啊……。”内海想站起来,但由于腿完全麻木而动弹不得。于是,他就用背使劲儿顶住墙,伸开双臂,试图站起来。

    墙壁上出现一个门状的大洞。洞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灵袍”的人。头上扎着头巾,脸上啊,正如小梢所言,戴着怕人的青白色面具。面具上的眼睛呈半月形,嘴巴向上翘……。就是这家伙!

    内海欠着身子贴在墙上,感到极度恐怖。

    这家伙已经杀了两个人!蒙面凶手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里,拿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四方形凶器。原来是钟,是一个带手提把的灯笼型室内钟。一看到内海,便用双手把钟高高举起猛扑过来。

    内海虽然想逃,但两腿站不起来。他把照相机踢向一边,一头栽倒了地板上。凶手步步逼近,他吓得浑身发抖,在地板上乱滚一气,拼命地提着嗓门喊了起来。

    “救命!”

    凶手将手中的凶器向他头部砸去。

    “救命啊!”

    目标击中,喊声中断,顿时变成含糊不清的呻吟。地板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和钟的碎片……。凶手向全身痉挛的摄影师看了一眼。当确认了房门上方的挂钟是十二点二十八分时,便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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