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远处峡谷拐弯处的山道上—骑手骑匹雪白的快马,急驰而来。
嗒!嗒!嗒!马蹄声由远而近。
白马四蹄生风,如同四只小瓦盆子,敲击着山道上的碎石,不时测起星星点点的火花,碎石被蹄下的旋风卷起来,又被抛向四面八方。
一股股尘烟在山道上卷起,急驰的白马到象是腾云驾雾而来。单骑驰近,这才看清楚,骑手身着淡兰色的衣衫。头上,裹着的也是块淡兰色的头巾,一个白色的小包袱斜挎在肩上,他的身了低低地爬伏在马背上,几乎与马背乎行,衣衫在风中抖动,头巾在风中飘洒。
好一道淡兰色的闪电!单骑驰过山遭,骑手猛一收缰,白鸟一声长嘶,前蹄在嘶鸣中竖起。白马在三岔路中焦躁不安地兜着圈子。
骑手环顾四周,又回身朝峡谷口望望,这才调转马头,沿着一条平坦的小道,朝山下的小镇赶去。
小镇叫双并镇。
这双井镇,到还有段源头。
这里不是官道,但却是交通要道,翻山越岭做买卖的富商巨贾,来到这里,人围马乏,都渴望这里平地能生出片店堂来,人可进食,马可饮水,街酒足饭饱,歇起精神来,再去赶路‘那些为人护送财物的镖局的武林高手,也渴望这峡谷中有座牢靠的店铺,在这里过夜后,起早去翻山越岭。
不知何年何月,一对少年夫妻远离家乡,赶到这里驻足。
他们在荒郊野外搭起草房,住了下来,他们一住下来,才发觉要求在这里生存下去,最大的困难是水。
这兔予不屙屎的地方压根儿没水。即无井水,又无河水,吃水得往返十几里去扭。
要生存,就得打井。
夫妻二人觅来壮工,选好位置打起并来。井很快打成了,井水很旺,夫妻二人高兴了。谁知舀起一瓢一尝,又苦又咸,不能喝。
小夫妻俩心灰意冷,盘算起搬迁的事儿。
这时,一位白胡子老者手柱拐仗,蹒跚而来,老者来到小夫妻俩的草房前,在树下坐下采,一个劲地喊渴。
小夫妻俩见老者可怜,忙从草屋里端出水来,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来,一盆水一气便喝个精光。他们索性提出桶来,让老者喝个痛快。
一桶水,转眼间又被喝了个底朝天。
青年看看老者,好象还渴,他对老者说:“老人家,你等着,我去挑!”
青年挥汗如雨挑得水来,让老者喝了个尽兴,又入场老者腰间的葫芦里装满了水。
老者提起精神,起身告辞,他从怀里掏出碎银子,递给青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青年拒不收银子,道:“老人家,喝口水算啥?谁出门能背着井!”
老者说:“在这荒郊野外,水就是命哇!”
夫妻二人道:“我们在这儿落脚,就是想为过往行人客商个方便,谁想……”
老者道:“这儿打不成井?”
青年道:“井我们打了,可水又苦又咸!”
老者轻轻“呃”了一声,他走过去看看他们打的井,又四下望望,然后从那口打成的井向东走了十步,用拐杖在地上划了个圈,道:“在这儿重打井吧!”
说完,老者只顾自己赶路了。夫妻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似乎不敢相信老者的话。第二天,他们又觅来壮工,在老者划圈的地方,打起井来。
井很快打成了,夫妻俩舀起井水一尝,又甜又香!一口苦水井,一口甜水井,相隔只十步之遥。
过往的行人客商叫这个地方双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年的小夫妻俩繁衍了一代一代人。
后来,这里改叫双井镇。
今日双井镇已没了当年的荒凉,变得繁华热闹起来。店舖、酒有趣、青楼妓馆……一任那些富商巨贾在镇上消遥自在。兰衣骑士进得镇来,信马由缰。
白马在一家“夜来香”客栈门前停下来。
店堂小二立即飞跑出来,牵住马缰绳,眉开眼笑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兰衣骑土斥责道:“少罗嗦,把马好生侍侯着!”
兰衣骑士说着,—个利索的右抬腿,跳下马采,将缰绳丢给了店小二,快步进了客栈。
店堂的堂倌立刻喝道:“客官请!”
兰衣骑士道:“找个临街的好座位!”
堂倌点头道:“好说,好说!客官楼上请!”
堂官在前引导,兰衣骑士随后,上了客栈的二楼,堂官在一张临街的桌前停下来,急速用手中抹布将桌子抹了个于干净净,点头道:“客官,还满意吧厂兰衣骑士面朝街巷坐下来。
堂官道:“客官用点什么?”
兰衣骑士道:“先来壶上好的铁观音,我等个朋友!”
堂官道:“好呃!”
堂官说着,咚咚下楼去了。
兰衣骑士凭栏而望,果然是个敝亮幽静处所。夭近黄昏,街市开始热闹起来,红男绿女,熙熙攘镶,对面的香楼妓馆传出一阵丝弦之声,伴随着低回哀怨,如泣如诉的吟唱,撩人心魄,一声高一声的男女凋笑声,直扑耳鼓。
兰衣骑士紧蹙双眉,浑身燥热,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搁在桌上。
啊,包袱里包的是把剑!堂官已送来了茶水:“客官,请用茶!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小的在楼下侍侯着!”
兰衣骑士没吭声,那神态比训斥更显威严。
兰衣骑士一边品茗,一边思忖:他不会失约吧?怎么还不来?一阵沓沓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忙站起来,朝街巷望去。只见一匹火炭般的赤兔马已驰至楼下,从马背上跳下一位黑衣骑土,只见他急匆匆将马缰绳扔给店小二,旋风骰卷进店堂来。
只听堂官道:“客官你……”
黑衣骑士道:“可见一位骑士?……”
堂官道:“在楼上!”
紧接着是一阵咚咚的楼梯响动。
兰衣骑士刚转身,黑衣骑士已来到桌前。
兰衣骑士道:“大哥!”
黑衣骑士道:“让你久等了!”
兰衣骑士道:“哼,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黑衣骑士道:“我哪敢呐!小弟的话,胜过当今皇上圣旨!”
兰衣骑土道;“少贫嘴!堂官!”
楼下的堂官声而至。.兰衣骑士吩咐道:“来四个莱,一壶酒。菜要镇上名莱,酒要店里名酒!”
堂官应声去了。黑衣骑士解下背上包袱放桌上。不一会儿,上齐了莱。斟满了酒,两位骑士对饮起来。
三杯酒下肚,话稠了起来。
黑衣骑士道:“约老哥来,有甚包事?”
兰衣骑土道:“哇操,你吃了健忘药啦?”
黑衣骑士道:“怎么?……”
兰衣骑士道:“想想着,三天以后是什么日子?”
黑衣骑士思索着,旋即笑道:“咱们结交的日子呀!”
兰衣骑土怒嗔道:“净胡扯!亏你还是武林中人,连武林中每年的头等大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黑衣骑土道:“呵,我想起来了!再过三天,就是金虎和玉龟互会之期!”
兰衣骑士道:“对!每年的金虎玉龟互会,实际上就是一场新的权力分配。天地万物,人是最自私的!谁不想称霸武林?现在,武林中各门派蠢蠢欲动,都想得到金虎、玉龟,对今年的互会,我们也不能等闲视之,应该有所做为!”
黑衣骑士道:“是呀,大家都想得到金虎、玉龟,通过互会,拥立武林盟主。可凭我们两个人,谈何容易?”
兰衣骑土道:“你忘了有句俗话:事在人为嘛!”
黑衣骑土道:“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兰衣骑土道:“呸!亏你还是个男子汉,胸无大志,禄禄无为,难道就这样永远当咱们的散兵游勇?”
黑衣骑土道:“不想当有舍法?惠贤门是武林中最大的门派,门派中高手如云,金虎在他们手中,门主龙一林早想称霸武林,今年互会一定早有准备;玉龟在高弟门手中,铁腕掌柜更是心狠手毒,我们岂能得手?”
兰衣骑士道:“照你说来,就没有办法了?”
黑衣骑士道:·我是说咱二人力单力薄,过几天平静日子算了!咱们远道而来,难道来送……”
兰衣骑士知道黑衣骑土要说啥,那个“死”字他不忍心出口,但他心领了。
兰衣骑土道:“这世界本来就狠残忍,弱肉强食,你不欺人,就要被人欺。有生就有死,活着为了快活,为了抗争,为了奋斗。想通了死有何惧?”
黑衣骑士长叹一声,自愧弗如,尽管兰衣骑士称他大哥,他的这位小兄弟的确比他有心量、有勇气、有胆识。
黑衣骑士道:“你说咋办吧?”
兰衣骑士道:“亏你还是男子汉!”
黑衣骑士道:“畦操!大哥不如小弟嘛!”
兰衣骑士道:“你懂得擒贼先擒主的道理吗?”
黑衣骑士道:“懂啊!”
兰衣骑士道:“门主是门派中的主心骨,只要群龙无首,门派就会大乱。乱就有机可乘,乱中就能取利!”
黑衣骑士道:“小弟高见!”
这时,兰衣骑士唤来堂官,吩咐安排一间双人客房,要清静、安全、干净。
堂官将二位骑士领到客栈最后边的一座小阁楼上。
这里,独门独院,闹中取静,正成一体。
两位骑士走进客房,四下环顾,果然幽静干净。
堂官道:“小店不知客官要在此过夜,没生炉火,客官多包涵吧!”
黑衣骑土道:“下去吧!”
兰衣骑士道:“别让生人进院来!”
堂官道:“是!客官请放心,小院门夜里上锁,又有人值更。二位客官一路鞍马劳累,只管好生歇息!”
夜里风高。
远处,不时传来值更人的打更声,更增添了夜的寂静。
从“夜来香”客栈后楼上的窗洞里,透出淡淡的灯光。
房门“吱扭”一声启开。
“再去查看一下院门吧!”
“嗯。”
一条黑影山猫似地楼上飘下来,一点声息没发出。黑影下到小院,看看院门已经锁好,正要转身忽然想到,院门从外面锁住,只能告诉他人后院没住客,楼上的灯光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况且钥匙在客栈堂官手里,人家掌握着主动权。不行,不能听任堂官的话。他插上门栓,轻轻地用手推操,死死地,牢得很呢!他转身在小院天井里转了一圈,每个旮旯都看了个仔细。见确实无有可疑之外,才快步上楼。
黑影闪进了楼屋。
楼屋的门也从里面上了栓。
就在楼屋门上拴的当儿,从楼屋房檐上,轻风似地溜下一条黑影。黑影贴到窗户上听了听,无有动静,这才一纵身,飞到楼檐下的挑梁上,来了个倒挂金钩,将脸贴到窗户的暗影里。黑影伸出舌头舔湿了窗纸,用手指扒开个小小的洞眼。
屋里,兰衣骑士和黑衣骑土还在窃窃私议。
黑衣骑士道:“咱们抢到金虎又怎么样?就咱们俩人呀!’,兰衣骑士道:“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只要抢到金虎,就能迅速拉起咱们的门派!”
黑衣骑士道:“那你就是门主啦!”
兰衣骑士嘿嘿笑着。
黑衣骑士道:“金虎藏在惠贤门百关室的密室里,防范严密,难下手得很!”
兰衣骑土道:“惠贤门内部又不是钢板一块,向床异梦大有人在,两三天之内,人出入意料中内中就要出乱于,咱们见机行事,乱中得利!”
黑衣骑士道:“你当真算得准?”
兰衣骑土道:“听老娘的,没错!”
窗外的黑影猛一惊,难道这兰衣骑士是个女流之辈?屋里,兰衣骑土道:“咱们早点歇着吧!”
嗯。”
“相公,你不憋得慌吗?”
“这一个多月,早饥啦!”
“哼,谁听你胡扯!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嘴头子甜,饥了一个月,鬼知道在外边偷吃了几回呢!”
“我敢发誓,没沽……”
“少来这一套!偷了没有,一会儿我就能知道了。”
窗外的黑影,悄悄将眼睛贴到洞眼上。
只见兰衣骑士摘下了头上的纱巾,“哗”地散落下一匹黑缎了似的头发来。
啊,果然是个女流!她伸手解开衣衫,轻轻脱去,胸前那高耸的两座山峰,立刻弹了出来。
黑衣骑士猛扑过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女的道:“相公,想死我啦!”
男的道:“咱们不是到一块了吗?”
男的说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在女的胸脯揉搓起来。
窗外的黑影暗自思忖,这对狗男女是谁呢?忽然,他想起来了,这个女的,不就是浪迹武林的小银剑菊娘子吗?菊娘子本名菊花青,颇有琥功,只因贪恋男欢女爱,在武林难修成正果。那个男的,就是被菊花青攥到手心的边相公边马。
这对野鸳鸯飘忽不定,踪影难觅,在这武林中金虎玉龟互会临近之时,竟也赶来,凑凑热闹。
屋里,菊花青突然停住了呻吟。
菊花青道:“相公,有人!”说罢,一口气吹熄灯盏。
窗外的黑影又一个闪身腾翻,跃上屋梢,旋即便消失在黑暗中。
边马出屋,只见黑影子消失在屋脊后,他手拿短剑在廊檐下四处搜寻,菊花青也披上衣衫出来。小院静悄悄的,只有远处断断续续的打更声。
菊花青:“相公,你看,窗户上有洞!”
边马仰脸望见窗上的洞眼惊叹道:‘‘来人功底不浅啊!“菊花青怒气道:逮住这鬼,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边马道:“歇息吧,娘子,人早没影啦!”
菊花青余怒未息道:“这该死的鬼,搅了老娘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