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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鸳鸯戏水吻濡泪 顽倩嘻合愁自真

    不一会儿,罗彩灵的手再次松开了,道:你去吧。她说得很自然,云飞似

    乎听到了她内心中潜在的、声嘶力歇的呼唤,他抽回了袖子,一跌一撞地向门口走

    去。

    云飞跫跫走到门槛里,强控住沙哑的嗓音,道:明天我哪里都不去,再陪你

    一整天,好么?罗彩灵没有答话,云飞等了一下,径自去了。

    月缺花残,枕冷衾寒,轩窗外沆瀣朦朦。一点萤灯,綦色的帏纨中,罗彩灵伏

    在床上,偷偷地拿起一根银针,淌着眼泪,一针一针地扎手,每扎一下,她就痛苦

    地呻吟一声。积月累日以来,两只白嫩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不下百十个,被

    爱折磨的她只能用肉体上的痛苦冲淡心灵上的痛苦。

    云飞...云飞...你知道么...我好难受...她缩在床上,膝盖

    左右磨动,缓缓而无力,双手紧紧抓着卧单,抓出几道刀刻过的痕迹,一会儿笑着

    哭,一会儿哭着笑...

    如果让云飞得知,他会怎么对待呢?

    爱,原本就是伤害;夜,更是苍凉的代名词。

    苫帘拂动,万道金色的阳光像仙女的彩带温柔拂摸着多梦女儿的面颊。窗台上

    的一盆蓝莸展着纤柔的姿态,盆中点缀的雨花石呼吸着泥土的气息,几片黄叶透过

    窗棂飘进室内,贴在蝴蝶被上。

    罗彩灵悠悠醒来,睡眼蒙眬中看见云飞坐在床头,心里一怔,又惊又喜。你

    醒了。云飞关切地问道:今天好些没有?

    伴着轩窗外喈喈的鹟鸣,罗彩灵慵懒地挣起身子,擦着惺忪的眼睛,道:没

    事的,发过之后一切都好了。云飞道:那就好了。

    我...罗彩灵好像有话要说,睖睁地望着云飞。云飞笑问道:什么?

    如果...如果每天一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你,就好了!说完,她闭上了眼

    睛。云飞急忙背过身去,提起茶壶纽,斟了一碗温水,递上一粒十全大补丸,道:

    乖乖地把它服下,最能补热祛寒的。罗彩灵掀起被子,黄叶飘飘落地,接过碗,

    咕噜咕噜地漱了一口水,吐在云飞端着的痰盂内,接着把药含在嘴里,道:你先

    喝一口水。云飞道:我喝水做什么,你快喝水把药送下去。罗彩灵笑道:

    你喝在嘴里,别吞下去了,然后用嘴喂我。云飞听得窘了身子。

    罗彩灵烺烺笑道:拿来吧,逗你开心的,真是一个大傻冒!她端着碗咕噜

    咕噜地喝下了,云飞拿一块缃色手帕替她擦了嘴,道:多喝水,对身体有好处的。

    罗彩灵笑道:你知道么,水就是泪的源泉,喝下的水,都会化作眼泪流出来的。

    云飞无语。

    罗彩灵抿了一下嘴,问道:你一早买来的药么?云飞不便隐瞒,应了一声,

    罗彩灵只觉药的余苦在口中如琼浆一般甜蜜,笑道:你真好!云飞问道:好

    到什么程度?罗彩灵跷起大拇指,道:顶呱呱的好!

    云飞报以一笑,忖道:我真的对你好么?或许,我只是一个好好先生。罗

    彩灵道:你怎么了,眼神呆呆的?一语喝醒云飞,他忙接着端起一碗杏仁酪,

    笑道:光吃药不成。这玩意甜甜蜜蜜的,又补身又好吃;来,吃光了它。罗彩

    灵双手接过瓷碗,痴痴地看着云飞。

    云飞被罗彩灵瞧得浑身不自在,道:不想吃么?一语喝醒罗彩灵,不禁笑

    道:还说呢!又是水又是酪的,你把人家当饭桶呀!云飞堆着笑道:乖,吃

    了它吧!长得壮壮的不好么?你才乖呢!罗彩灵高高兴兴地拿起了羹匙,把

    杏仁酪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云飞惬心地看着。

    咳,咳!罗彩灵突然捂着心窝咳嗽。云飞给她轻捶着脊梁,道:慢点吃,

    这不,呛着了。好吃嘛!罗彩灵依旧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瞅着云

    飞,云飞有些伤感地看着她。

    哗啦,哗啦,咕噜,咕噜...

    真好吃呀!罗彩灵放下羹匙,取出绨绢揩了揩嘴,灿烂地笑着。云飞给她

    的爱与药一样,是治标不治本的,纵然如此,有一时之欢总胜过长年凄楚。

    云飞把碗接过,撂在锼着绂纹的麻栎桌上。桌上还盛着一个大笾子,用红布搭

    着,云飞揭开红布,原来里面堆满了水果什锦,有苹果、鸭梨、林檎、枇杷、山枣、

    山楂、杨梅、柠檬、荔枝、杏子、檇李、栗子、香蕉、柿子、槟榔、柚子、桃子、

    橘子、橙子、樱桃、草莓、桑葚、海棠、芒果、橄榄,一个连一个,象开水果展览

    会似的,娇娇可可,好艳眼呢。

    罗彩灵看得笑个不止,指着云飞道:你真是想要把我给撑死才罢休啊!云

    飞笑道:不是叫你现在吃的,等会子你没事就尝几个吧。多吃水果,可以养颜呢!

    罗彩灵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不还是和常人一样么?

    对对!云飞以笑容钊勉她,罗彩灵高兴地捧起被窝披在头上。在里面很

    闷人的。云飞掀下被窝,就像替新娘子掀红盖头一般,露出罗彩灵天真烂熳的笑

    容。云飞忽然忆起一物,道:把你的黄帝纯阳若木丹给我仔细瞧瞧,行么?

    好啊!罗彩灵笑嘻嘻地从瓶里倒出一粒,在两只手里和了和,用拳头握着,道:

    你猜在哪只手里。云飞点了一下左手,她打开了,果然在里面。罗彩灵轻笑道:

    让你蒙对了。云飞嘿嘿一笑,道:我可是个福人呢。将黄帝纯阳若木丹拈

    在指上,只见它跟牙齿一般大小,通身赤色,不禁问道:这药丸是什么草药研的?

    罗彩灵看着铜日圭指的日影,微微迟疑一下,答道:取赤芝、黑芝、青芝、白芝、

    黄芝、紫芝各一份,再配四份紫藄草研和而成。灵芝都好采,难就难在紫藄草。

    云飞看着轩窗外泛红的曙色,忖道:紫藄草生于温地寒涧中,若有机会,定

    要替她采些。突然忆起昔日隗洛英师父的一段言谈,心中灵光一动,忖道:天

    下不是有一株爱之花么!只要能找到它,就能得到幸福。我如能将其采来,研

    成药给灵儿服了,是不是能把她的病一次根治呢?想到这里,脸上隐隐笑了起来,

    猛然丹田内一股寒气上涌,忆起爱之花那段悲惨传说,倒似应在罗彩灵身上的

    兆头儿!吓得云飞面色雪白,心里犹是惊惶不定,再不敢往下想去。

    哎哟哟~罗彩灵撑了一个懒腰,掀被下床,做了一次深呼吸,笑咪咪道:

    空气真新鲜哪!云飞瞅见床褥中央湿漉漉的,不知何故,笑道:都这么大的

    人了,还尿床啊!罗彩灵一望床铺,为之一怔,见云飞满面谐笑,气得把他死揪

    了一下,碍口饰羞,又没词辩解,总不能说为他哭了一夜吧。

    女孩子早上的事情最忙,云飞也不打扰她梳理了,辞去找李祥散步。云飞离去

    后,罗彩灵就觉得好空虚,仿佛太阳被乌云遮挡,用手轻轻抚摸着染泪的床褥,好

    粘手;勒起袖子,抚摸胳膊上的针眼,一阵战栗;又摸了摸脸庞,觉得手感好苍老,

    忙揭开镜函,对着菱镜,原来自己的容颜并未苍老;说也奇怪,只要一看到自己漂

    亮的模样,心情就转好了。她痴看着自己,再怎么说,自己的条件也不差啊,信心

    又不自觉地高涨起来。

    且说李祥,昨晚也没好过,饮了几碗秫米酒,心中热腾着,就在正堂前的廊檐

    下坐了一晚,吹着风,淋着露,担心了一晚。虽然他一直在挂念罗彩灵,罗彩灵却

    一直不知。

    云飞在李祥跟前阕步,见他双手托腮,昏斜着双眼。云飞不禁一笑,道:你

    起得好早啊!李祥听得一惊,见是云飞,忙擤了擤鼻涕,强笑道:是啊!云

    飞道:灵儿的事...你还不太清楚吧?李祥起身,拍了拍灰,道:是啊,

    正想找你谈谈。

    凌家庄外,仰见突兀撑青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云雾更像海上波涛,翻

    腾追逐。两人随意小步而走,此山横拖千里,山路逶迤,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屐痕。

    李祥问道:嗯,云飞啊,灵儿...灵儿她到底怎么了?云飞摇了摇头,烦懑

    地告诉了他始末缘由。

    谷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李祥道:灵儿真可怜,一直都在苦中取乐,而我却一

    点忙也帮不上...唉,人,总是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心情,以致行动与心意相违,

    莫说灵儿,谁又不是活在强颜欢笑中呢?云飞为之浩叹不尽。罗彩灵在孤独无助

    的时候,自己也只能用空洞的言语安慰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原来爱与被爱的分

    寸把握竟是那样难。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躲在云后,好像没脸带给人间温暖了。李祥道:灵儿心里

    虽然痛苦,还是要把欢乐带给别人,她好坚强!云飞道:她是我见过的最有个

    性的女孩子。李祥阴霾满面,问道:那种病能根治么?云飞一摇头,道:

    灵儿需要的紫藄草很难找到,还剩下五粒药丸,如有她父亲在身旁,尚能拖延她

    的生命,但人老总会随土,也照顾不了她一辈子。苦叹一声,不得不逃避这种责

    任,悲忖道:雪儿分明无病,却又时刻处在病痛中;灵儿分明受到病魔地摧残,

    在人前却开心无忧,世上怎会有这样两种女人?又偏偏让我遇上,让我烦心,莫非

    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李祥问道:如果吃完了黄帝纯阳若木丹,又没有高手在灵儿身边驱寒,那她

    会怎样?云飞道:若是如此,寒毒发作时,寒气攻心,撑不过一日。什么!

    这么说来,灵儿岂不是危在旦夕。李祥神情沸然激动,扯着云飞的衣领,大喊道:

    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灵儿一定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他不知道

    该怎么办,那种药草哪怕是皇帝的须灰、鹿衔的灵草,拼上性命也要为她取来!

    泪豆纷纷跑出李祥的眼膛,他的双臂无助地伸展向天,发疯似的狂吼:

    啊!

    吼声震撼天地,云飞如闻雷轰,闭上沉垂的眸子,心被李祥无情地刺了一刀,

    一滴滴地滴着血。李祥捏紧了铁拳,指向晦暗着脸的苍天,火眦怒叱道:你敢要

    灵儿的性命,你这个刽子手!我杀了你!说罢捡起石块,发疯似的朝天上掼去,

    一块接一块,扔上去又落下来,徒劳无功。云飞拦腰抱住李祥,道:别这样,你

    冷静一点!灵儿礽寿注天,绝不会有事的!

    李祥哭道:灵儿,你知道么,虽然我在你心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是,

    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哪怕用我的血给你喝,我都愿意啊!灵儿,你知不知道..

    .言罢伏跪啕哭,哭得摇山振岳,亦死命地咒骂贼天。

    前方的路榛莽丛生,一片荒凉,李祥的情绪渐渐稳定,与云飞一坑一洼地款行。

    李祥怀起旧事,道:前日灵儿被人欺负,你为什么袖手旁观?他的语声虽低,

    却带着逼问的口气。云飞本意只是逗逗她而已,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与本意相违,此

    刻也不想找寻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轻吐道:我错了。

    李祥摇首而嘘,把手搭在云飞肩头,道:我原谅你。云飞听得一惊,似乎

    不敢全信。李祥的手在云飞的肩头加大力量,道:不要再有下一次,我和灵儿都

    相信你。谢谢你!云飞的心在剧烈震动,感动得甚至想拥抱李祥,道:我

    一定将功赎罪!李祥默然颔首。

    云飞仰首望天,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朋友感到无比的骄傲,骄傲之余,思想又往

    上递了一层,还有一个朋友,就是罗彩灵,心中竟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又垂下头来。

    纵使情浓似胶,总有离别时候,云飞百感交集,见前方有一块高三尺、宽七尺的石

    硌,厉吼一声,抽出背后所佩青锋,奔驰至石硌正前,在平面上撩辣錾字,灰蒙蒙、

    石铮铮,侠骨豪情寄天地。

    词云:

    初窦燕子二月花,频惹眼,择好人家。铁心入情炉,须臾冰化。已知此情难续,

    一丝强拖累。谁道男儿无泪,男儿外刚心脆。心欲碎,独幽咽,不愿伊人见憔悴。

    相与歃血,难比此情;顽石刀锋,难夺其痛。天地茫茫终何归,蜉蝣孤影,红尘一

    泪。

    云飞一边錾词一边淌泪,毫无章法,全在感情一念间,泪也爬满两颊。也不知

    此词该取个什么名字。云飞百思无名,叹了一声,在词的右下角附上一行小字:

    把我的心给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刻后趄着身子,对着石硌沉吟了一遍,无言

    叹尽,身随秋风老。

    李祥虽不识字,但见云飞痛苦不堪的样子,也忍不住殷勤拭泪。

    云飞又忆起曾与雪儿把名字錾在九华山的凤凰松上,不禁从怀里摸出一块缂丝

    细看,斑颢的字色配以红底蓝水碧草相辉映,装满了云飞的心絮,那是多么令人神

    往的日子啊!没有忧虑,只有无尽的爱。缂丝柔弱在手,轻盈得几乎要从手中脱落。

    李祥踌躇片刻,用肿痛的眼睛望着云飞,小声问道:这是灵儿送你的么?

    云飞一摆头道:不,是雪儿送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祥脸上紧绷的肌肉为之

    松驰。

    云飞抿了抿嘴唇,道:想看看么?想啊!李祥强行欢喜地双手捧过,

    谁知缂丝太滑,他的心又太慌乱,愣没接住,赶忙驼身去捞。早被云飞接住,递给

    李祥,道:看吧。李祥搔了搔首,双手捧过,摸着缂丝上的凹凸痕迹,爱不释

    手,道:雪儿姑娘的手真巧!云飞一笑道:灵儿做的女红也不输于雪儿呢!

    是啊,是啊!

    一块没落的土地上,闷闷不乐地行着两个黑点。石头,总是安详的睡在地上,

    不招谁,也不惹谁。李祥走着路,无意识地一脚将一块小石踢飞,它落地之后滚了

    滚,继续睡着觉。李祥也不当一回事,踩着另外的石头身上过去。云飞看在眼里,

    忖道:有时,人真的不如一块石头。

    他俩不知不觉来到离山涧丈许远处,混浊的天空带给人沉重的压抑。李祥行在

    前头,顶着掀地的风沙,眯着眼道:灵儿...她太可怜了,我们以后尽量逗她

    开心,好么?我会的!云飞在李祥看不见的情况下点着头。李祥回首相望云

    飞,邈远一笑,慢腾腾地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只要你不惹她伤心,就万事大

    吉了。

    云飞一怔,甚至连苦笑也装不出来,对呀,莫说让她开心,只要不惹她伤心,

    就万事大吉了。瞅着李祥,道:其实,我觉得你的心地挺不错的。李祥大笑起

    来,道:我哪里谈得上心地不错,只不过比畜生要强一些。云飞不知他话中所

    嫉何人,便闷不作声。

    山涧里往上透来阵阵岚气,阴风飂戾。云飞面庞倏然赤热起来,阴冷的寒涧正

    是生长紫藄草的所在啊!只要能摘到紫藄草,就能保住灵儿的性命了!云飞一时激

    奋,也忘记告诉李祥一声,纵身就往下跳。

    李祥见云飞突然跌下山涧,一股惊悸直达延髓,忙括着嘴,扯着喉咙大叫:

    云飞~云飞~直叫了数声,只听得见山鸣谷应,一片死寂。李祥趴在崖口,向

    下望去,黑黝黝的怕人,掉下去焉能有命!又喊了数声,无人理会,双手把崖口的

    黄土都刨出一个小坑来。六神无主的他在涧边转了几圈,一拍巴掌,慌忙跑回去告

    诉罗彩灵;因跑得紧促,被藤蔓绊倒一跤,连忙爬起来,顾不得拍灰,踉跄向前疾

    奔。

    李祥刚跑到凌家庄,便与罗彩灵撞个正着,她正准备找他们俩,见李祥气喘吁

    吁的,问道:你怎么搞得满头大汗,云飞呢?李祥气也不喘一口,迎头喊道:

    灵儿,不好了,不好了!云飞摔下山谷了!

    你胡说!罗彩灵如何肯信,气得双手束得老直。

    呵~呵~李祥牛喘着气,瞪圆了眼道:真的,我没有胡说!他当着我的

    面跌下去的!

    罗彩灵见李祥的模样不像说谎,只觉肝肠寸断,急急扯住其衣领,大叫道:

    他在哪里!李祥道:我和云飞遛达到前面的山涧旁,云飞的脚突然一滑,就

    摔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罗彩灵没时间再听详细,撇下李祥,万

    分焦灼地奔向山涧,疾如嚆矢,风啸叶纷,路途在一点点地缩近。

    罗彩灵来到涧口,四下都是乱草乱石,涧下又深不见底,急得嘶声大叫道:

    云飞!你出来!你听见没有,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

    灵儿么?从涧底突然向上传来一声问讯,接着,云飞便如烘云托日,安稳

    落地,面含慈笑。见云飞徒然出现在眼前,且平安无恙,罗彩灵惊得下巴颏儿直打

    颤,张口喊无声,喜得眼泪闪在眶里,冲上前在云飞的臂膀上乱捏,似乎不敢相信。

    忽然,又冲云飞大吼道:你干什么吓我!这很好玩吗!只将云飞吼得愣愣的,

    罗彩灵挥拭额头上的汗水,泪珠盈眶道:听李祥说你跌到山谷里,我还以为你.

    ..

    哦~云飞一拍脑袋,明白了事情的梗概,道:你知道的,紫藄草生于温

    地寒涧中,我看这山涧正是长紫藄草的所在,一时高兴,竟忘记支会李祥一声就跳

    下去了,可惜只采到一束。他从怀里取出那束救命草,道:这等份量,只够研

    一粒丸子。唉,这紫藄草为什么就不多长一点呢!

    一听此言,罗彩灵禁不出酸泪甜流苦落地,一时身软如鲒,瘫在地上,抓掘着

    草茇。云飞陪她坐着,道:时间过的好快啊!我这是第二次给女孩子摘草药了。

    罗彩灵掩泪问道:你说什么?云飞道:我替雪儿采紫蒭花失身落崖,不知我

    托你们天人教捎的信她收到没有,一个月不见了,我好放心不下!

    罗彩灵埋下了头,道:你去吧!话音虽轻,话意却重,云飞无可奈何地笑

    了一声,道:还没替你取到青龙宝珠,我怎会撇下你走呢。她淡淡地说道:

    你把陪我当作是一件任务完成,是吧!云飞为之语短。罗彩灵道:既是这样,

    我不要你的可怜,也不要你的施舍,带着紫藄草现在就走,陪你的宝贝雪儿去吧!

    说到伤心处,泪愈发急了。

    云飞不愿与她龃龉下去,明白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将左臂搂在她的肩头,

    向上抚摸着柔发,她早已控制不住,顺势扑在他的胸口上,扯着衣襟哭泣。

    她举起滂沱的面孔,凝望着他,俩人湿润的瞳中都互映着对方面容,都是那样

    的凄楚和忧怨,都觉得对方的眼睛深不见底,好难挖掘出真意。

    女人的心是用来等待的,身体是用来迎接的。她抬起头,可爱的嘴好像在渴求

    什么似的半开着,这种姿式令他不安,他不敢看,仰目望天。她闭上眼睛,将红唇

    凑了过来,印在他干燥的唇上,他的心怦怦乱跳,受惊的嘴唇也退缩了,好像染了

    一身苍耳,慌忙在身上乱拍乱扑。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吻他的眼睛,尝到了盈在他眶中苦涩的

    泪水,他的身子哆嗦不住,推开了她。她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再次拉回来,不罢休

    的绛唇频频发动攻击,在他的面颊、眼睛、额头上游走,似在寻找着什么。他的双

    手下意识的垂着,心里卷着漩涡,不知应该抵抗还是承受,一种甜美的麻痹感直达

    脑髓,不自禁地耸动肩头藉以排遣。

    她终于找到了归宿地,舌头坚持要进去。他的嘴里仿佛又多了一个生命形体,

    想说不要这样,怎奈话语都吐进了她的肺中,腮囊看起来一鼓一缩的,口腔里

    的空气都被抽光了。终于,被她找到了偶唇,这次紧紧地黏住,不许他再逃脱。他

    想保持冷静,可是越有这种心态,焦躁感和骚痒感就越强烈,他的身体越来越违背

    自己的意识时,天突然黑了,原来,他的眼睛闭上了。

    她芳霭的气息深深慑住了他沉浊的气息,一脉强烈的电流冲击着他的脑波,惊

    喜、兴奋、浅忧、无力占领了他的思绪,弄得他措手不及,好像有陷入沼泽的感觉,

    愈挣扎陷得愈深。在感官的刺激下,他的心跳迅速又加快两倍,呼吸粗重十倍,已

    经不能作任何判断,好像嘴唇已被她局部麻醉,就这么任她摆布和品尝。

    她滑软黏湿的舌尖挤开他发颤的防线,长驱直入,溜进他的嘴中,如鱼得水,

    先舔着上下两排皓齿,接着寻找着偶舌,尝到了他苦守不住的涓滴,感到舌头上的

    伤痕也为之融化。她香甜馥郁的津液一波一波地传了过来,炙热的肉唇几乎可以将

    他烫伤,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情沉淀在胸中,第一次的内部触感是那么的陌生和熟悉、

    渴盼与羞涩。

    他的身体逐渐火热,一霎间有昏迷的感觉,兴奋感从上体扩展到全身,仿佛整

    个身体都在抽筋。她的呼吸渐渐混乱,他方寸大乱,完全控制不住触电的身躯,紧

    紧搂住她娇小的玉体,浑身的肌肉为之紧绷。受到攻击的双唇热烈地回应著,他将

    舌迎上前去。舌尖先似对针一般抵在一起,然后交缠、互磨,发出啾啾的声音,只

    是,两人的面颊上交织着四道泪花。

    女性的忍耐与男性的矜持现已被熊熊烈火炉化成气,好像所有的欲火都托付在

    舌上,他们榫卯相对,冲破了内心的束缚,恣意攫取,这种美妙的感觉,好像一步

    登上了天堂,又好像回到了婴儿时代。亢奋的快感在身体里奔驰,感觉整个身体都

    在上升,失去了正常的意识。她扯着他的衣角,仰起下腭,情不自禁地发出呻吟的

    鼻音;他燕闭着眼,嘴唇向上微张,象喁气的鱼儿。

    蜂狂蝶乱下,四片口脂胶合重叠在一处,两片嘴唇就像两块海绵一样柔软地吸

    收与释放,两根脆舌就似两条小龙,在海乾中剧烈地翻搅,热浪化作白白粘粘的瀑

    沫,身体都快要爆炸了!她的脸上漾着赤霞的光泽,他的脸上烧得火热膨脝,两人

    都能感觉到阵阵灼炽的气息从对方的咽喉涌入自己的肺中。

    他的喉结在沉浮跳动着,显得万般饥渴,水!水!这突如其来的暴澜,使

    他有些晕眩,便发疯似地汲取她的醇露,纵情地吮吸,却似无底洞一般,吸得越多

    反感到嘴越枯乏。微风吹落了木蝴蝶,翩翩起舞。沉醉忘我的他被热情不羁的她压

    倒在草地上,她的双腿叉住了他的腰,两人的身体对摺着,已难解难分,陶醉在无

    声无息中。他的额头上冒出汗珠,深皱着眉头,挤闭着眼睛,脚尖也不自然地跷起,

    肉体在丝丝地颤动,紧密的亲热使他的身体几乎要溶化掉了。

    此时,听不见自然界里的一丝声响,可是冥冥中,云飞的耳畔却传来雪儿痛苦

    的哭声,眼皮虽阖,却清楚地看见雪儿忧怨的眼神。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云飞从魔魇中惊醒,奋力推开罗彩灵,憋了好久的

    气得到畅脱,他用力把胸腔内的气大口大口地吐出。罗彩灵如砗磲一般瘫倒在地,

    云飞不敢看,颠跛着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刚才处身在快乐的地狱中。

    云飞奋力跑了好远,好久才停下脚步,看着灰蒙蒙的天,不知心里到底在念着

    什么。可是,又挂念起被自己推下地的罗彩灵,她现在怎么样了?被我抛弃,她又

    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恨我么?强大的心理负荷能令人的身心崩溃,只好使劲地摇着

    头,还是挥不去罗彩灵那双期盼、楚怜的眼神。

    云飞在远方对着嵯峨的山峦,心絮如乱丝,梳理不顺。

    山涧内的寒风满嶂游荡,岚气幽幽,罗彩灵将头仰高,对着深沉阴郁的圆空,

    微合着眼,食指在唇边徘徊。云飞的唾液就是吻中的泪,她细细回味这段令她铭诸

    肺腑的忧郁快乐时光,眼里安静地掉泪。

    这是我的初吻,我很高兴被你带走。双目再也睁不开了,身子绵绵地躺在

    黄黄的草地上...

    隐暗处,李祥靠在树背上,那段伶仃而苍白的阴影,荫荫郁郁,瞧不清他脸色

    的阴晴。爱情需要情投意合,来不得半点勉强;有时候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逃避才

    是最妥贴的办法。

    中国地域辽阔,人烟僻稀之处总有奇异难测的地貌与事例。湖南的黑苗族所居

    的家园上,有一所白云溶洞,人称湘西南的明珠,为苗人首领专用的练功之地,多

    少汉族的诗人画客欲游历皆被拒之门外,兴叹往返。

    白云溶洞的入口不远,缕缕白雾,徐徐飘动,犹如樵夫在洞中野炊一般,故有

    白云樵隐的雅称。只见一个身穿绣着大花边蓝衫,包着白巾的青年急步走入,

    面目焦急,心事重重,手握芦笙,看来,刚与一位姑娘约会过。

    洞中清泉曲潭,源源不绝,洞中有洞,石上生石,意景奇妙,五彩缤纷。但是,

    到处横七竖八的摆着干枯发黄的僵尸,臭气熏天,将仙美的洞穴糟蹋成了人间地狱。

    青年无心掩鼻,迳往左走,便是石牛洞,远远望去,只见草坪上卧着一群石牛,意

    态极为朴实。青年双目一扫,似在找人,可惜不在,又进了花果山水帘洞,里

    面奇石层层、星罗棋布,宛如五颜六色的石花、石果。入口处的白雾飘来,猴头石

    竟然晃动起来,真有当年孙大圣再现时的幻觉。此处也没有青年所寻的人,忽然听

    得一声野兽般的闷哼,随之便是一团乱哄哄的铮铮声,突突撞撞,闹得天翻地覆,

    是从动物山的方位传来。

    青年把芦笙紧捏,飞步投去,脚步在洞口处煞住,朝内望去。一位上身赤膊,

    穿一黑衲裤的斑发老者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踢擂,洞中有不少石狮、石虎、石马、

    石象、石猪、石鸟都倒在地上,有的没了脑袋,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上下身分了

    家。青年不敢走进,在洞外屏声静气的候着,眼看老者的肉体泛着紫黑、骨脸瘦腮、

    伤痕累累,青年心如刀割。老者胡乱折腾了一阵,扑扑忽忽地落将到一块尺高的石

    台上,盘腿坐下,双目紧闭,在双臂三阴经脉及双腿阴阳经脉上乱捏,鱼鼓的两眼

    似要喷出眶外,身躯上的血管涨到极限,像捆着数条大麻绳。

    这位老者便是苗家首领何砬,江湖上人称黑蜈蚣,云飞的杀父大仇人,青

    年则是黑蜈蚣的独生子何维。

    何维看得直打哆嗦,不顾一切地冲进洞内,跪在石台下,泪流满面道:爹,

    不要再练了,住手吧!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父亲无动于衷,何维不住地哀求,

    父亲身上的血管终于缩下,睁开了麻纹帐般的眼睛,啐道:你懂个屁!我若练成,

    就天下无敌了,天下无敌啊!哈哈哈哈!顿了一顿,道:汉人自以为武功独到,

    在江湖上纵横捭阖,对我苗家总是侧目相视,老子偏不服这口气!啵的一声,

    一拳将石台捶出一个小凹。

    何维双手攀在石台上,眼光中流露出乞怜,道:今天翠菊又找我谈过了,我

    们的婚事定在采花节。爹,你这番不知晨昏地练这邪鬼武功,迟早会自及于祸的!

    你看看你的身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就听孩儿一言,不要练下去了!黑蜈蚣

    道:你怕我活不到采花节么?何维默然了,心里说是,嘴里不敢答应。

    黑蜈蚣下了石台,走到一面石帘前,从夹缝中抽出一张豵皮,上面写有苍颉的

    鸟迹字体,怪模怪样的百余十个。黑蜈蚣抖开,默念道:练黑血爪之最高境界,

    需以骨肉之血为引子...他又念了几遍,脸色晦明变化着,喃喃自语道:传

    说黑血爪第九重人魔焚啮极其险恶,稍有不慎,会使人变为魔屠,天底下无人

    敢练,包括恩师摩纳子。一望长跪的儿子,道:孩子,自小我就教导你,要舍

    生取义。你愿不愿意辅助爹完成古人未敢完成之事?

    何维吓得面如白蜡,牙齿打崩,手已无力握住芦笙,嘣掉在地,最不愿发生的

    事终于发生。

    黑蜈蚣把豵皮捏得翘起四角,道:儿子,你愿为爹献出你的鲜血吗?何维

    吓得滚爬着后退,一根石笋被他撞倒,大叫道:爹!你疯了吗!我是你儿子啊!

    就因你是我儿子,我才要你的血,别人还没这个福气呢!黑蜈蚣节节逼进,道:

    好孩子,听爹的话,你从小不是最听爹的话么!来,到爹这里来!何维腿向后

    蹭,手在拨着土,惊叫道:爹!不要!黑蜈蚣绷着脸道:你是我生的,你把

    身体还给我也情理相埒!何维叫道:父子相啮,纯粹禽兽不如啊!黑蜈蚣为

    之冷笑。

    何维万念俱空,起身欲逃,黑蜈蚣脑袋充血,怎会放过口边的羊羔,一个虎步

    上前,铁爪勾攫,将翠菊送给儿子的绣花腰带扯断。何维的身子失去平衡,撞在石

    幔上,黑蜈蚣掀其衣领,象小鸡一样拧起。何维死命地对爹拳槌脚踹,却浑似击在

    人皮骨上一般,毫无反应。

    黑蜈蚣兽性勃发,大吼一声,把儿子狠狠一掷,将石柱撞为两截,何维倒地哀

    嚎,痛苦之状,溢于言表。黑蜈蚣见到儿子嘴角的鲜血,体内的神经狂乱跳动起来,

    脸色激得通红,恢复成练功时的魔态,猿臂一展,右锣石鼓应手而碎。

    中央供奉的一具盘瓠已四分五裂,洞中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灭绝人性的狂

    笑...

    练黑血爪必须阴阳混成,黑蜈蚣的魔胎已种,不可遏止,翠菊与儿子尝过禁果,

    便要用翠菊的血助他完成最后一攀,不然将永堕魔障,人间再无安宁之日。

    谁知上天偏偏容黑蜈蚣不得,何维进洞前曾咛嘱过翠菊:我爹练功已走火入

    魔,如果半个时辰不见我出来,我已不在人世,我爹决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要逃

    走,逃得越远越好!一烛香的辰光前,翠菊已打点行囊,赍恨而别。

    黑蜈蚣口沾血渍地出洞抓寻猎物,整座苗寨翻个都不见翠菊。他的脑袋嗡嗡发

    胀,抱头跪地,仿佛有无数支钢针往脑袋里面钻。半晌,黑蜈蚣人性便失,黑色的

    心全受魔念驾驳,皮肤在一层层地蜕落,蜕完皮后,肉也跟着向外溃烂,就像油锅

    里被炸的薯片,向外翻着花,仔细看时,地上多了两颗眼珠。

    一小女孩尖叫一声,手腕上的花篮翻倒在草坪上,半空中有唾液一般的分泌物

    一滴滴地洒在香豌豆上,分泌的人正是黑蜈蚣,逢人便将其心掏出来啃掉,可怜忙

    着秋耕的人们毫不知情,一阵腥风过后便都作了无心鬼,甚至连神圣的火煻也被他

    踩得稀烂。

    且说点苍派徒众离了剿魔大会,正打道回山,半路上竟发生了一件怪事,夜里

    无缘无故听到一些奇怪的风吹草动,天早排头数过弟子,竟少了两名,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每日如此,直挨过三日,搞得人心惶惶。掌门平空一剑左行天勒令

    此夜谁都不准休息,聚集在一空地上执剑待敌,一个个提心挈胆。

    树林发出呜呜的嚎叫,一条条乱枝就像判官的胡须、魔鬼的头发,不时还有青

    色的鬼火晃荡。一名弟子名为廖坭,突然唔哇大叫一声。众人忙朝他围过去,

    廖坭舌头直打转:掌门!他、他、他、他...左行天喝道:他什么他?魂

    都被吓掉了!廖坭抖衣而战,失声叫道:我看见了!他没有影子,他不是人啊!

    他不是人啊!!他双手捂着脑袋,扯着嗓子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发

    了狂似的乱跑开来,有弟子要追他,左行天喝令道:蜀犬吠日,不要管他!

    真的是一团漆黑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物体身上都有阴影明暗,随着月光而

    模棱冷冷的变化着,远方更像一个深邃的黑洞,肉眼无法挖掘的黑洞,谜一般的黑。

    廖坭已不由自控地跑了半里路,一刻也不敢闭眼,仿佛一闭上眼,就有无数的

    恶魔灵怪围在身前,无形拉扯着自己的心脏。四周的空旷和广大更使他孤心无助,

    好像肩上驮着一个天,好沉重!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恐怖,只有植物在晃动,但不是它们自己要晃动的,是

    被驱迫地晃动,驱使它们的风也是没有生命的,是死的!

    天哪!都是死的!死的东西为什么能动?

    他不敢再往下乱想,耳朵变得异常灵敏,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让他毫毛竖起,瞳

    孔也不正常地放大,警惕着四方。他想摆脱这种压抑的心态,狠心地闭上眼睛,想

    眼不见为净,嘴里数着数:一...二...三...每数一声,意志就崩溃

    一分,只好强行挤紧了眼皮,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绷紧了腰腿,数到七

    时,实在受不了了!

    猛的睁开眼,浑身上下都在乱动,前后左右地顾盼,嘴里发出啊~啊~的

    声音。最可怕的是身后的影子,它为什么总要跟着我?他想摆脱,拼命地跑,怎么

    也摆脱不掉。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就是冥间的梵歌,自己走的就是黄泉路!

    啊!远方传来一声惨不忍闻的尖叫声,不少弟子已查觉到魈魅之气,

    吓得把手指伸到嘴里,还有两个雀盲的弟子更不知如何是好。左行天虎哼一声,放

    目望去,一片林涛汹涌,大吼道:你是谁,有种的露出脸来!一些弟子惊道:

    师父,不要和他斗了,咱们快离开这儿吧!被左行天一脚踹翻,道:没种的东

    西!宝剑在月光下凌凌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