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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八十七章 宣旨

    宣旨的是个太监,赵石也见过,毕竟这些年常于宫中行走,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虽多,但管事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而能来河中宣旨,地位不会太高,但总不至于太低就是了,自然是熟面孔。

    但宫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等闲人哪里弄的明白?也就是脸熟而已,谈不上什么了解。

    这位冻的脸青唇白的大太监表现的也是中规中矩,与各人不远不近,板着一张脸,照本宣科的宣读圣旨。

    开始也没什么出奇的,都在人意料之中,歌功颂德之言,抚慰众军之词,华丽是华丽,却也就那么回事,朝廷叙功,也少有在圣旨上细说的。

    之后便是诏大将军赵石回朝叙功,其他诸将封赏,还要等兵部行文,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也不细说。

    出人意料的地方在后面,观军容使段德迁河中抚慰使,总理河中政事,礼部侍郎王正清迁河中督察使,协理河中政务。

    晋杜山虎为镇声将军,兵部郎中,河中处置使,总理河中军务。

    设河中镇军,张锋聚任汾州指挥使,河中镇军副指挥使,镇守汾州。

    大将军赵石卸猛虎武胜军指挥使一职,由副指挥使种怀玉接任,种怀玉晋扬威将军,河中镇军副指挥使,率兵镇临汾……

    段德可谓是惊喜交加,没想到峰回路转,最终竟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一地抚臣,就这么落在了自家头上,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颇有大为常理的地方。

    一般说来,像这样的地方大员,必定是先进京述职,面见陛下,得听教诲之后,才会由中书行文任命。而今却是拉壮丁般将他推了上去,不但官位晋了半品里面的好处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明白的。

    河中虽然残破,又有金人虎视眈眈,但越是这样的地方。才是施展才干的好地方。

    他这里心中惊喜。几乎不能自抑,而王正清那边,虽紧紧绷着一张脸,但眼角眉梢的喜色。却并不比他少了,只是这边厢却多出了几分不甘和无奈罢了。

    王家要是本是主政河中,奈何,却让段德适逢其会得了这么个大便宜,唉。世家大族,表面光鲜,但在朝野之间如履薄冰的艰辛,外人哪里又能明白?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世家子弟,在景兴一朝,想要兴旺门楣,却又谈何容易?

    不过场中除了他们两人,其他加官进爵的却疏无半点喜色。虽未露出半点愤愤不平之色出来,但目光却都瞅向了跪在头里的大将军赵石。

    可不是嘛,论起功劳来,在场中人,谁又能比得上赵石?但这……旨意。却是赵石在河中的权柄剥了个干干净净,也许回京之后另有封赏,但旨意中的猜忌之意却是清清楚楚,这些人都是赵石心腹。心里哪里舒服得了?

    赵石此时虽面无表情,但心头也已升起了几分怒火。隐隐的,一丝不祥的预感也如影随形般萦绕不去。

    再回想起这一路至今,拥立之功立下,却立马被遣去潼关,几番生死,立功还朝,接下来平蜀之战,却只得了个传旨钦差的名头,到也算适逢其会,尽心竭力,才立下了平蜀大功。

    但接下来呢,卸了羽林左卫指挥使一职不说,在长安一呆就是数载,还挂了个狗屁的羽林中郎将的虚衔,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将武学建成,又逢战事,还未出征,武学祭酒的职位就交给了旁人,不说中间还有平定羽林左卫兵变之功,到了潼关,嘿,却只能是一路偏师……

    而今血战数场,终是占了河中,更逼得金人遣使求和,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张纸,就削去了自己所有权柄,真真是让人心寒到了极处,好好好,咱就回长安瞧瞧,什么在等着自己……

    宣旨太监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加快了语速,其实也就剩下最后几句了,是要大将军赵石护送金人求和使节回京。

    等到念完了圣旨,将圣旨托着交到赵石手中,脸上笑的已经和花儿似的了,并一把掺住赵石的胳膊,“大将军劳苦功高……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说着也不顾身份,弯下腰,为赵石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

    赵石如今城府日深一日,虽心里不舒服的厉害,却还是笑了出来,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硬生生将这位大太监给拎了起来。

    “这个可不敢当,公公怎么称呼?”

    “奴婢王诚,表字定言,若大将军不嫌弃,直呼奴婢表字便是……”一边谄笑说着,一边动了动肩膀,但只觉对方一只大手如铁钩般抓住自己肩头,纹丝没动,眼底不由闪过几分惧色。

    早就知晓这位大将军的凶名,在宫中也见过几次,也从未敢上前搭过话,这次来河中宣旨,本就是宫中诸人眼中一等一的苦差,也就是他这人老实,才被大家伙儿推了出来,途中也打定主意,什么宣旨钦差,可断断做不得准儿,尤其是在那位大将军的面前。

    但这圣旨……唉,老天爷保佑,这位大将军千万别将一腔邪火儿发在他身上才好。

    之后设宴便是为宣旨钦差接风,这位王公公更是丝毫不敢拿大,胆战心惊间,是酒到杯干,不一乎,就将自己灌的烂醉,连临行前陛下嘱咐的敦请大将军上路的话都没敢说,直接昏天胡地的被人抬了下去安置。

    接着段德,王正清两人也以不胜酒力为由退席,赵石挥退众将,只留下几个心腹说话。

    “大帅,今后如何,我等唯你马首是瞻便是。”

    本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杜山虎还是只来了这么一句,两人多年相交,不必多说什么,其他人也是点头。

    “我到不担心这个……”赵石摇头笑了笑。军中派系林立,自古皆然,而现如今他南征北战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在军中根基已成,削夺权柄?哪里是那么好夺的?除非将他的旧部一网打尽。不然的话。只是职位变更,却是无济于事。

    “大帅,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没听说啊……可恼的是,却便宜了那姓段的和姓王的。莫不是他们暗中使坏,嘿,之后定叫这两个老王八好看。”种怀玉义愤填膺。

    张锋聚也是咬牙切齿,“大哥,要不咱们几个一起上书朝廷。议和就议和,咱们也不管,就说河中新定,有匪人作乱,离不得大哥……”

    赵幽燕马上火上添油,阴着一张脸便道:“几个金狗就在眼前,不如……”同时做了个下切的手势,接着道:“如此,金人必有异动。也好让那些心怀莫测之人清楚,河中若是没了大帅,谁来也不成……”

    不过,不等赵石斥责几人如同悖逆般的胡言乱语,已经有个怯怯的声音道:“几位将军想陷大帅于不义否?大帅率我等浴血敌前。功劳有目共睹,若行此阴私之事,以保自身权位,于国为不忠。于那些战死将士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事若是做下。置河中诸军于何处?又置大帅一世英名于何处?”

    众人怒目看去,却是居于众人下首的一个年轻人。

    “张钰。”赵幽燕咬着牙吼了一声,“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猛的站起身来,就要上去饱以老拳。

    “够了。”赵石皱眉,喝止赵幽燕。

    “大帅,朝廷之上定有小人作祟,若大帅就这么回去,旁人还道我河中军中无人,日后欺压起来,岂不更是变本加利……”有人抗声道。

    什么叫骄兵悍将,这才叫骄兵悍将,他们不是对朝廷有了不臣之心,不过一旦群情激奋,这些百战而还的家伙们顾忌确实比那些文人要少上许多,而且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话赶话的,热血上头,什么后果就都不顾了。

    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不必赘述什么。

    “你们……你们想陷大帅于死地……”那边厢的年轻人也是涨红了脸,他在这些人当中,资历最浅,跟随赵石时日也是最短,平日里,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不过这个时候,却是倔强的扬着头,丝毫也没有认错的意思。

    “都给我闭嘴。”赵石重重一拍桌案,“瞧瞧你们出的馊主意,还不如个年轻人看的明白,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们想干什么?想谋反不成?”

    他心头本就烦乱,这时被众人吵的更是不耐,冰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瞧的众人一个个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来,才算作罢。

    “河中这里不同旁的地方,民心远未到安定的时候,只不过金人欺压太甚,这才让初来的咱们立定脚跟,但之后嘛,还得看穿衣吃饭,肚子吃不饱,衣服穿不暖,河中就依旧不是咱们大秦的河中……”

    “金人损兵折将不假,遣使求和也不假,但女真人是个什么德行?一旦兵精粮足,翻脸定然比翻书还快,你们这些人留下来,要把河中守好了,这才能对得起此战死难的将士……”

    “你们为我鸣不平的心思我明白廷有自己的章程,再说了,让我回朝叙功,这功还没叙呢,你们鸣的哪门子不平?”

    “再说,我今年二十有五,等得起,早晚有重回河中的那一天,到得那时,嘿,你们却被金狗打的灰头土脸,是对得起我呢,还是对得起今日死难的万千将士?”

    “嘿,都忘了大帅的年纪了,末将等一定守好了河中,等大帅回来,带着咱们杀他狗娘养的。”种怀玉谄笑符合。

    “这就对了……”赵石也笑了起来,指点着种怀玉道,“朝廷用人还是有分寸的,你们瞧,不怕死的张佩官在汾州,胆小怕死的种清哲躲在后头……”

    这时气氛彻底轻松了下来,张锋聚也呵呵一笑,打趣道:“处置使府一定是设在解州,那杜猛林又算什么?”

    山虎一翻白眼儿,不过转过来,便正色道:“大帅何日启程,用什么人,一起吩咐了吧,今夜大帅若是不累,末将想与大帅再喝上几杯。”

    赵石微微点头,旁人那里,即便是张锋聚也无二话,这是要私下交代些事情了。

    “木华黎,张钰。”

    “末将在。”

    “你们两个各挑一千人出来,记得,不准挑精锐,嗯,就从受了伤,但不重的人里挑,不要分秦人,还是河中人,也不要分猛虎武胜军,还是禁军,只要愿意跟着回去顺道养伤的,都成,不过……事先都说好了,这一战下来,大家功劳都是铁打的,谁也抢不走,在河中老实呆着,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但跟我回去,可就说不准了,让他们自己想好了,你们两个也是,都想清楚了,明白吗?”

    “末将明白。”

    “大帅,不如让王览,赵幽燕这两个小子跟着,他们都是老人儿……”

    “不用,他们两个这次也能弄个将军当当了,跟我回去做什么?都在这里带兵,再者说,王览伤重,现在还躺床上呢,亏你说的出口。”

    张锋聚讪讪闭嘴,但心头的忧虑却只有更甚的份……

    他哪里知道,此时赵石心里已经有了些打算,若说之前还只是预感,现在旨意一到,他心中的担忧好像就已经被证实了,朝中定然已经生变,只是长安中的自家人没有发觉罢了,只盼这场风波来的晚些,不要让人猝不及防才好……

    “至于什么时候走,年关之后再说……”赵石摸着下巴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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