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阳光出奇的好。一幢高级住宅楼里,手机闹铃八点整准时响了起来,一只修长的手伸出被窝,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将铃声按掉,手又缩了回去。
好冷,困,继续睡……冬天的早晨赖床是最舒服的,哪怕是赖上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时光啊。
八点五分,手机闹铃又响了起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应映儿皱了皱眉,又伸手去摸手机,按掉,翻身,蹭蹭被子,唔……好柔软啊!继续睡。
八点十分,手机闹铃锲而不舍地又响了起来,她使劲地皱皱眉头,痛苦地睁开眼睛,最后一次响铃啊!该起来上班了!
应映儿依依不舍地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衬衫,穿好,再套上V领的羊毛衫,披上黑色暗花条纹的西装,拿起一条金色的领带走出房门。
房间外面,一个清冷秀气的女人早已衣装整洁地坐在餐桌旁看着报纸,吃着精美的早餐。应映儿笑了笑走过去,望着桌上唯一的一份早餐问:“我的早餐呢?”
女人头也没抬,翻了一页报纸冷冷地说:“自己做。”
应映儿皱着鼻子说:“那我不吃了。”
反正她自从上大学就没吃过早饭,早饭是什么味道她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貌似已经是仙人状态,天天不吃早饭,晚饭也经常因为减肥、加班而忽略掉。可就是这样,她还一直长胖。这是为什么啊?应映儿曾经无数次这样问自己,可就是得不到答案。
叹了口气,应映儿走过去将金色的领带递给他:“喂,潘尔君,帮我打领带。”
潘尔君接过领带皱眉问:“不是教过你了?”
“你打得那么快,我没看清楚。”应映儿弯下腰将脖子凑过去,领带这玩意儿可不是小时候的红领巾,随便怎么弄,只要系个疙瘩就行。这东西,打起来可是有学问的,光是打法就有三四种。打起来还真不容易,想要打得好看就更不简单了。
潘尔君抬手,将她的衣领竖起,将金色的领带绕过她的颈部,宽端长于窄端,他拉了拉,一绕两绕三绕,一拉,搞定!
应映儿满意地摸了摸领带,笑嘻嘻地说:“真厉害。我就是打不来领带。”
潘尔君酷酷地从报纸下翻出笔记本,抽出精美的钢笔,用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在上面写道:减去一百,理由:学不会打领带,麻烦。
写完,“啪”的一下合上本子,淡漠地抬眼望向怔住的应映儿说:“明天你要是还不会,就再扣一百元。”
“这也扣?”
“扣!”
“……”应映儿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你说扣就扣!你总得给我一个提醒吧!不然我的两万五千块不是一下就被扣完了?”
潘尔君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一口道:“你说错了,你现在只剩下两万四千八百块了。”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
“很简单,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情就可以了。你在公司,就把自己当个木头人。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明白。”
“OK。上班吧。”
半小时后,潘尔君把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先让应映儿下了车,两人刚进电梯,就上来几位女职员,女职员一个个笑得热情灿烂地对应映儿打招呼:“潘总,早。”
应映儿习惯性地点头笑道:“早。”
“哇!潘总和我们打招呼了。”
“哇哇!”
几个女孩用眼神传递着兴奋的情绪。
应映儿刚打过招呼就后悔了,该死!她不动声色地往后一看,只见潘尔君单手推推眼镜,然后拿出钢笔,大公无私地在笔记本上写上:减去一百,理由:话多。
电梯在一楼停了一下,又进来很多人。一个女孩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煎饼,煎饼上还涂着厚厚一层辣酱。只见她一个没站稳,“砰”的一下跌进应映儿的怀里,手上的煎饼“啪”的一下盖在应映儿的俊脸上,应映儿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啊!妈呀!”
女孩慌忙站直身体,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应映儿用手胡乱地抹着脸,生气地吼:“你是煎饼,你为自己‘带盐’吗?”
女孩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原谅我吧!”
应映儿用手擦了一把脸,转眼一看,潘尔君推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光线,他淡定地翻开本子写道:减去一百,理由:还是话多。
该死,又被扣一百块。
“潘总,用纸巾吧。”一张“心心相印”的纸巾递到她的面前,应映儿转头一看,温文俊朗、浅笑妍妍,啊啊啊,秦经理啊!应映儿压抑着自己差点叫出的声音,然后装得很辛苦地绷着脸,接过纸巾,擦擦脸。应映儿,要忍住!忍住了就是一百块钱啊!忍住!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三十三楼,员工们走出电梯,应映儿兴奋地回头看潘尔君,哈哈,她这次没有多嘴吧!
可是潘尔君却低下头,又用左手推推眼镜,翻开笔记本写道:减去一百,理由:眼神太过迷恋!
最后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条横线写道——余额:两万四千五百块。
合上本子,从应映儿身边走过,一脸正经地说:“修行得还不够。”
应映儿嘴角抽搐、双拳紧握,忍住,要忍住,不可以生气,不可以露出表情,不然的话又是一百块啊!应映儿对着墙壁深呼吸了两下,将自己所有的怒气全部吞进肚子里,恨恨地闭了下眼睛,然后转身用自认为优雅的姿势走进办公室。
秦御看着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有点怪异……
潘尔君在座位上翻看着文件,并不时地在电脑上记录些资料。忽然他感到腹部一阵绞痛,他皱着眉,停止了动作,等着这阵疼痛过去。可没想到腹部还是一下一下紧紧地抽痛着,还有一种要命的鼓胀感。潘尔君用手捂住肚子,咬紧牙关,双拳紧握,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潘尔君慢慢地靠着桌子站了起来,走进卫生间。过了一会儿,他满脸惨白地走出来,扶着墙,门也不敲地推开总监办公室的门。
应映儿慌忙关掉电脑屏幕上的QQ窗口,抬头道:“干什么呀?怎么不敲门?虽然这是你自己的办公室,但是你也要敲给外人看吧!我以前什么时候没敲门就进来啦?真是……”
潘尔君抬眼瞪她,应映儿装着咳嗽一下,后面没说完的话就自动消音在嘴里了。
应映儿紧闭着嘴,睁大双眼看他,用眼神问他:有何贵干啊,潘大人?
潘尔君原本犀利的眼神忽然别扭起来。
应映儿吃惊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潘尔君,唉,奇迹……他居然会做出这种表情耶。应映儿也不说话,等着他自己说。
一分钟过去了,他没动静……
两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动静……
干什么?睡着了?
“到底什么事啊?”应映儿沉不住气地问。
潘尔君别过脸不看她,然后嘟哝一句:“我……了。”
“啊?”没听见啊。
潘尔君瞪她一眼,苍白的脸上居然染上两片绯红。这下把应映儿吓得蹲在了椅子上,是幻觉吗?应该不是!是自己的脸皮太薄了,所以连潘尔君这样的人住进去都会脸红吗?
也许……可能……大概……貌似吧!
“到底怎么了?”应映儿又问。
“我有了。”
这一句话把应映儿吓得从高级皮椅上摔了下来。她跌在地上,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他有了?有什么了?有孩子了?不会吧……
应映儿扶着桌子跪起,一颗脑袋顶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有什么了?”
潘尔君眼神躲躲闪闪地说:“就是……那个啊。”
“哪个?”
“那个!”
“孩子?”
“大姨妈。”
应映儿猛地蹿起对着潘尔君大吼:“那叫什么我有了?那叫我来了好不好?拜托你不要乱讲话好不好!”
“还不都一样。”
“区别很大的好不好!”
“大吗?”
应映儿无力地点头,不大吗?一个女人红着脸对一个男人说:我来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一个女人红着脸对一个男人说:我有了!那绝对出事了,出大事了!要出人命了啊!
潘尔君咳嗽一声说:“你去给我买……那个。”
“哪个?”装傻。
“咳。”
“卫生巾?”
潘尔君点头。
哼,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结果是让我跑腿!应映儿不爽地想,忽然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坏主意,她非常想看看这个连说也觉得不好意思说的男人去买卫生巾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玩!
“你确定要我去买?”
潘尔君点头。
“万一给人看见……”
潘尔君抬眼,很淡定地说:“被人看见扣你五百块!”
只一句话就把应映儿的一肚子坏水打消了。
“哈哈……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被看见的!小的这就去买!”应映儿很狗腿地点头哈腰,然后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
应映儿穿上外套,一路无视N个人对她的鞠躬行礼,酷酷地走出写字楼。她想要不被看见还不容易,只要去超市多买一点东西当掩护不就行了!
她打定主意后,就往一家离公司不远的大型超市走去。大概因为是上班时间,超市里居然没什么人。应映儿推着大购物车,来势汹汹地奔进购物区,先扫了一堆零食进去垫底,然后趁左右没人的时候奔进生活用品区,快速地对准自己常用的牌子,唰唰拿了十几包。反正以后都要用,多买一点不吃亏!
拿完以后,又扫了一层零食盖在上面作掩护,然后推着半车东西走到付款区,将东西一样样地递给收银员。当递到卫生巾的时候,应映儿忍不住有些脸红,但是收银员像是习惯了男人买这种东西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半推车东西总共一百七十八元,应映儿递了两张一百的出去,收银员亲切地问:“需要塑料袋吗?”
“嗯,我要一个环保购物袋。”塑料袋太透明,还是买购物袋吧!
收银员熟练地一边操作一边说:“好的,加三元钱,找您十九元,请拿好。”
“谢谢。”应映儿接过小票和零钱,装进口袋。收银员正将一堆东西往购物袋里装,就在这时,一声“潘总”吓得应映儿一个激灵。
应映儿猛地一回头,只见自己最喜欢的秦经理正拿着一瓶饮料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问:“您也来买东西啊?”
应映儿僵硬地点头,秦御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下应映儿买的东西。应映儿转眼一看,十几包卫生巾正灿烂地摆在收银台上,收银员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好后递给应映儿,微笑:“先生,您的东西,请拿好。”
应映儿硬着头皮接过袋子,转身,装作很酷的样子走了好几步,停住,然后又走回来对着已经买好饮料的秦御说:“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秦御歪头疑惑地看他。
“别告诉应映儿,你看见我买了些什么。”
“为什么?”
“哎,大家都是男人,你难道不懂?”
“啊?”
应映儿慌忙打断他,装熟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懂就好!我先走了。”
秦御满头问号地看着应映儿走远,他到底要自己懂什么呢?
办公室里,应映儿将卫生巾丢给潘尔君,潘尔君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拿着,一副忍耐到极限的模样。
应映儿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帮你垫?”
潘尔君的脸居然唰的一下红了,狠狠瞪她一眼说:“不用!”过了一会儿又说,“扣一百块!”
“为什么?”应映儿愤怒地问。
“因为我不爽!”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