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暴雨,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一下就下了三天。
明明是下午,天色却阴暗的像是在黑夜里一般。山路边的树叶被雨水冲刷的翠绿,树枝上的花被暴雨无情的打落。这场雨一过,夏日的风顿时变得冰凉,穿的薄了,甚至有些冷意。
干燥的土地吸收了太多雨水,变得泥泞不堪,一辆马车驶过,马蹄踏在路面上溅出泥水,鲜嫩的落花被踩进泥里,转瞬便零落成泥。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
那之后,没有奇迹……
他落水,她被抓。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乞求,如何期盼,没有奇迹……
没有人来救他们,就连远涵也没有。
于盛优靠着车壁躺着,她的双手被反绑着,一身狼狈,肩甲骨致命的伤口也无人包扎,几缕头发合着血块沾在脸颊上,她的安静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让人以为她已经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这三天,她无数次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带着远修跳下去,那样的话,就算死,至少也能死在一起。
至少也能相拥着沉入江底。
不会像现在这样,丢下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江水里独自挣扎……他是那么害怕寂寞,他是那么害怕一个人,他是那么怕黑。
车外忽然一阵雷鸣……
啊……他还那么怕打雷,她记得他第一次抱住她,是在洞房花烛夜那晚,她不愿嫁他为妻,指天破誓,引来一阵响雷,他是那么害怕,猛的扑过来,哆哆嗦嗦的,紧紧的抱住她,从此便粘上了她,怎么甩也甩不掉,像是一个甜蜜的包袱一样压在她身上。
可是……可当他张开双臂抱住她的时候,当他用清澈透明的双眸眼巴巴的瞅着她,当他一笑起来,干净纯洁的像一个遗落人间的天使时候……她是多么的心甘情愿啊!
心甘情愿的背上他这个包袱,甜蜜的包袱,不再是包袱的包袱……
远修……
远修……
天啊,你从来没有答应过我任何乞求,这一次,求求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这辈子我将不会再有其它的乞求……
不要死……不要让他死掉……谁都好,救救他……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木制的车板上。
车外倾盆的大雨。
一个黑衣人他抬手,手心在她的额头上轻触,滚烫的触感让他的手猛的缩回。
“老大。”他望着另外一个黑衣人报告:“她快不行了。”
被称为老大的黑衣人冷漠的撇了她一眼道:“给她喂点药,留着一口气回去交差。”
“是。”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捏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喂了进去。
马车又行半日,居然到了雾山!
驾车的人七拐八绕来到雾山顶上,雾山顶上只有一颗巨大的榕树和一块光滑的岩石。
这个地方对于盛优来说,简直无比的熟悉!
就是这个山顶。就是这块岩石。树上飘落的树叶,就是这棵榕树的叶子!
这颗榕树的树干至少要十几人张开双臂才能抱起来,它无数的分枝,粗的至少有一人身粗,细的也有胳膊这么粗。
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在这树上睡了多少次午觉,乘了多少次凉,眺望了多少次风景。
记得十二岁那年,四师兄见她喜欢这颗树的紧,特地在树上给她做了一个小木屋,可惜她没来玩几次,就被经常迷路的二师兄霸占了去。
后来二师兄结婚那年,她一怒之下,就把木屋给拆了。
再后来,二师兄每次迷路被找回来以后,都会对着她念叨:“你为什么要拆了木屋啊?害我没地方睡觉。”
于盛优哼了一声道:“木屋是四师兄建给我的,我爱拆就拆,你管不着。”
二师兄无奈浅笑,倾国倾城:“小姑娘家家,越大越不可爱了。”
而她只是嘟着嘴巴转过脸不理他,当他转身的之候,她才回身望着他的背影,以及他身旁美的和像女神一样的妻子。
于盛优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的大榕树,以前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怪不得,怪不得幕后有人能在一夜之间烧了圣医派,怪不得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师兄们!怪不得胖子和远涵找了这么久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原来!原来他们就在这!找了这么久的爹爹和师兄居然被人藏在雾山!藏在自家后院里!
大榕树后,高高的悬崖,只是悬崖中间,赫然有一个隐秘的山洞!这个洞口,是连于盛优都不知道的地方……
原来,幕后黑手的基地,居然在这里!
杀手老大一手夹着于盛优,一手拉着悬崖边的绳子,轻松的下到洞口。
洞口有四个守卫看守,黑衣人望着其中一个守卫道:“去禀报主人,于盛优带到。”
“是。”山洞有一人半高,杀手老大改夹为扛,将于盛优扛在肩上,大步的往前走着,山洞内,每隔十米便有一盏油灯,昏暗的光芒应着冷硬的岩壁。
没一会,洞内豁然开朗,杀手将于盛优丢在地上,站在一边安静的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脚步声姗姗来迟。
于盛优这时已经清醒了不少,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四周,阴暗的岩洞内笔直的站着两排侍卫,当脚步声的主人坐上岩洞最高的位置上时,侍卫们同声道:“恭迎教主!”
于盛优吃力的抬头,看着上位的男人,男人带着银色的面具,看不清样貌:“插你个丫丫!别以为你带了一个狗屁面具我就认不出你来!四师兄!”
面具后面的男人轻笑:“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四师兄?”
“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爹爹和师兄们本事这么高,怎会轻易被一网打尽,定是家里出了内奸!这个内奸是谁我本来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可是山崖下这个山洞,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四师兄!别忘了,这个山洞是我第一个发现的,那时我指给你看,你下去一圈上来,告诉我这山洞很浅,叫我不要下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于盛优冷笑了一下,狠狠的瞪着他:“想当初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你说鸟在水里游我眉头都不皱一下相信那是鸟鱼!可是!居然是你!”
“呵呵呵。你倒也不笨。”男人抬手拿掉脸上的面具,露出淡雅的面容,面具下的人正是一张和四师兄于盛文相似的脸,只是,看着比四师兄还年少些,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邪气,与四师兄温柔的气质相差甚远。
“你是谁?”于盛优皱眉问。
“我?”男子挑眉轻笑,很是妖媚:“我是你四师兄的爹爹。”
“弟弟?”
“爹爹。”
“哥哥?”
“爹爹。”
“外甥?”
“我说了是他爹爹!”男子怒了,第一次有人一句话让他重复了四遍!
“骗人,你看着明明才十几岁!”于盛优长大嘴,一脸不相信!
“真的么?真的?你真的这么觉得?”四师兄的爹爹刷的从怀里掏出镜子左照右照上看下看,好一会后,才满足的说:“啊,最近又变得年轻了!看来,处女的血果然是美容圣药啊。”
于盛优嘴角抽搐了下,这家伙,不会是个变态吧?于盛优瞪着眼睛看他,这家伙就是成玉剑庄的现任门主成华卿,听胖子说他和爹爹是生死之交,圣医派出事后,此人在江湖上发誓定要为圣医派报仇,不但如此还组织了一个反鬼联盟,专门讨伐胖子?
这家伙,真是会装啊,好人坏人都是他,她最讨厌这种无耻的伪君子了!
成华卿又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还特地对着眼角仔细的看了看:“呀!连鱼尾纹都没了。哈哈,真是太完美了。”
他满意的收了镜子,对着身边的侍从说:“今晚再杀个处女,用她的鲜血好好的泡个澡。啊,再在澡盆里放些玫瑰花瓣,这样效果更好一些。”成华卿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教主。”侍从低着头,有些为难。
“怎么?”成华卿冷眼望去。
侍从跪下身来急忙道:“昨天剩下的最后一个处女,已经被杀掉过了。教里已经没有处女了。”
成华卿拍桌子暴怒:“什么!居然没有了!再去给我抓。”
“这个……这个……因为雾山最近连续失踪处女,导致方圆百里的未婚女子疯狂嫁人,属下……属下很难找到……”
“什么!找不到,找不到你是干什么吃的!”成华卿气的一掌打去。
侍从被打得口吐鲜血,忽然瞄见躺在地上的于盛优。
两人眼神相对,于盛优慌忙摇头道:“我不是,我嫁人了!”
成华卿瞪她一眼道:“别紧张,我只要美貌的女子,你啊,想给我泡我还怕弄皱我细致的皮肤呢。”
“操!”于盛优在心里骂了他千百遍死变态,老人妖后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哼!我就是想拿你治治你的师兄们!”
说完他大手一挥,黑衣杀手将她一拎而起,跟在成华卿的身后往前走。
七拐啊八饶啊,一个洞穿一个洞啊,在于盛优眼都快晕了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一个大洞,这个洞的内部结构被人为破坏,山洞的中心,被人挖了一个三米多高,两百多平米的坑,坑上站了十几个守卫,坑里住了自己的众位师兄和爹爹。
于盛优撑头看了一眼,她一直以为师兄们在这会吃很多苦,可是……
左上方:
“这是什么人参乌鸡汤啊?啊?汤要鲜美,不能盖了药味,鸡肉要不老不嫩,不大不小,汤的温度要不冷不热。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能吃么?”五师弟于小小刷的一下掀了盘子,一钵高档的人参乌鸡汤就喂了泥地,地上的人参和鸡堆的和小山一样高。
坑房的仆人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去重新做”
于小小指着仆人毫不客气的奚落着:“白痴,笨,没长脑子,做了100多遍还没做出一锅能吃的!你说你是不是猪脑啊?”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于小小骂的那人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被生出来,为什么要遇见这个魔障!
左下方坑房:
“大人……您绕了小人吧……小人……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声后,仆人疼死过去。
三师兄一脸无辜的摸着他家的宠物旺财:“旺财乖,这人的肉这么臭,你怎么能咬他呢?脏死了。”
旺财:“嗷嗷嗷嗷唔——”
原来于盛优的狼叫声如此惟妙惟肖,感情是跟着旺财这匹真狼学的!
右上方:
二师兄点着香炉,侧躺在石床上,闭着眼睛,正睡的香甜。他身边站了2个仆人给他打扇,两个给他捏腿,两个给他敲背。乖乖,不要太享受!
原来……吃苦受罪倒霉奔波的人从来只有自己一个!吼!她怒了!她一路奔波,被追被抓被砍,最重要的啊!她还失去了远修!可他们居然在这里享受!
太不公平了!太过分了!她长大嘴刚准备大吼出声,却听有人比她更先一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成文卿怒指坑下众人。
众人抬头瞄了他一眼,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0.01秒,又开始各干各事,完全不搭理他。
“你们能不能有点被抓的自觉啊?”成华卿气的跳脚:“我抓你们来是让你们享受的啊?”
还是没人搭理他,二师兄翻了个身,继续睡。
三师兄摸着旺财,只有于小小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灵动的大眼好像在说:“有人求你抓我们么?”
“啊!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会张皱纹的。”成华卿扶着胸口道,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撇了眼一群无视他的男人,挥了下手:“来呀,把她丢下去!”
“是。”黑衣杀手毫不客气的一把将于盛优丢进三米深的坑洞里,于盛优双手被绑,无法也无力施展轻功,只能直直的栽进坑里,啃了一嘴泥,本来就疼的伤口,更是疼的她龇牙咧嘴。
可恶!为什么吃亏倒霉的永远都是她!
“优儿。”
“师妹。”
“五师姐。”
悠闲的圣医派众人围了上去,一脸担心的样子。
于盛优郁闷的抬头瞪着,报怨道:“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也没个人伸手接我一下啊?”
三师兄轻笑:“抱歉啊,我们没看清是你。”
众人点头,确实没看清,旺财走过来,伸出舌头在于盛优脸上添添,表示它也没看清。
于盛优气闷的想骂人,可是却没力气,只能瞪着他们。
于小小手脚麻利的解开绑在她手上的绳子,长久被捆绑的手忽然被松口,手臂酸麻的直皱眉,她咬着牙一脸痛苦。
“小师妹,你身上这刀是谁砍的?”疼痛火辣的伤口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触碰着,一阵刺痛的感觉让她全身颤抖了下。
于盛优抬眼,只见二师兄阴沉着一张脸,声音低沉的问:“来,告诉师兄,是谁伤了你?”
于盛优瘪瘪嘴巴,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的,露出特柔软的表情,指着成华卿身边的黑影杀手告状倒:“是他,就是他打我,打了我好多下,还拿刀砍我,他还把我相公丢江里了!”
“哦,是他啊。”于盛白的语调云淡风轻,他扬起脸,细长的凤丹眼望向黑衣男子,然后忽然一笑,对着于成卿道:“我有一个良方,可以让你的秀发变得乌黑亮丽,如丝绸一般光滑。”
“哦?真的?快告诉我。”成华卿两眼放光的看他。
“你剁了他两只大拇指,我就告诉你。”于盛白歪头轻笑。
成华卿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吩咐道:“剁掉。”
黑衣杀手慌忙下跪求饶:“教主,教主开恩啊!啊——”
成华卿甩了甩剑刃上的鲜血,瞅着于盛白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于盛白轻笑,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交给身边的仆人,仆人拿着药方快步的跑到成华卿面前,成华卿拿着药方快速的扫视了一遍,交给身边的侍从:“按药方去做。”
“是。”侍从退下。
成华卿甩甩衣袖,望着地底的人冷笑:“你们几个,别再给我耍花招,现在,你们的妻子,孩子,师妹,都在我手上,若是不想让她们的血给我泡澡,就乖乖按我说的话做,不然别怪我下手恨!”
望着从坑顶离开的变态男人,于盛优不由开口问到:“这个死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他?”于盛白牵动嘴角讥讽的一笑:“他想容颜常驻,长生不老。”
“哦,这事每个人都想啊。”于盛优皱眉:“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和我们家关系很大啊。”
“唔?”
“这件事说来话长……”
原来,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圣医派的《圣医宝典》确实记载着几百年前消失的长生不老药方,可身为神医世家,当然知道这药的好处与危害,圣医派第十三代掌门本想毁掉此书,但一来,这书确实是宝物,二来,一个东西既然存在,必然有它的价值和使命,三来,身为神医确实也舍不得毁掉这样的绝世药方。
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将记载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从医书上撕了下来,放在信封里封印在密室之中,并嘱咐后人,圣医派不到灭门之灾定不可打开信封。
这一晃就是几百年,人们早已淡忘了长生不老药,就连圣医派的掌门都不知道药方就在自己家密室里。
一直到十二年前,于盛优他爹于豪强受好友成文卿之托,收了其八公子为自己的第四个徒弟,事情忽然发生了转机。
话说这于豪强收徒弟那绝对是挑剔的很,第一要相貌标志水灵,第二要脑子聪明伶俐,第三要好学刻苦。
于豪强凭着这三个条件,收到的前三个徒弟堪称人中龙凤,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可就是性格实在太过诡异,大徒弟于盛世冷漠生硬,从不与人多说一句话,二徒弟于盛白话是多了,可却狂放不羁,完全一副祸水样,三徒弟于盛夏确实低调,可却又太过孤僻阴冷。
徒弟个个好,但是个个都不够贴心。
而四徒弟于盛文却从小便温柔善良,恭顺体贴,惹人喜欢,所以于豪强对他简直是喜欢的不得了,所有的医术都对他倾囊相授,圣医门的任何地方对他都是大门敞开,密室也一样!
于老爹几乎将他当上门女婿培养,于老爹想啊,他家优和盛文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多好啊,多般配,多让人放心啊!日后他就是闭眼了也不担心女儿被欺负。
也不知道为什么,于老爹就是时时刻刻在操心着女儿嫁不出去,或是嫁出去了又给人休回来。
可是后来……不说大家也知道。
也许于老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五徒弟于小小。
话说,于盛文十二岁的那年夏天,独自一人来到圣医派的密室翻阅密室医书,研习药理,就是在这么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了装有长生不老药的信封,打开阅读之后,知道自己打开了不得了的东西,闯了大祸,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于盛白从外面进来找他,说他父亲来门里探望他,让他赶快过去。
他吱吱呜呜的答应,一慌之下便将信封塞进衣袋,就是这样长生药方通过于盛文落入了成华卿之手。
成化卿得到药方后,开心不已,可却也烦恼无数,这药方虽然是宝贝,可他配不出药来,就像是偷了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得不到密码进不了系统一样,他拿着药方上看下看前看后看就是搞不明白!即使问了普通的大夫,他们也是模模糊糊的搞不明白。
问了于盛文他也是一知半解,功夫没学到家,看来,专业知识还是需要专业人士解答,他知道以于豪强的脾气,定不会为他配出长生不老药。
所以,他花了十年时间,精心布下这个局,将圣医门一网打尽!
“提问!”乖宝宝于盛优举手发问:“就他那种智商低下的变态到底布下了什么局啊?”
“就他那种智商也布不下什么局。”三师兄不削的冷哼。
于盛优皱眉:“那你们还被抓!”
于小小一听这话就爆发了,满脸怨恨的诅咒道:“还不是他耍阴招!那个死不要脸的要是和我明着来,我非废掉他不可,我一定要拔光他的头发,撕破他的脸皮,掏出他的心肝脾肺肾,拉出他的肠子在他眼前使劲的打结打结打结……”
于盛优听着都忍不住抖了抖,拉了拉于盛白的衣袖小声问:“小小怎么了?怎么变的这么暴力啊?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于盛白摇头道:“哎,还不是你四师兄做的好事。”
“哦?”于盛优一脸八卦的看他,眼神催促着他,快说啊!
于盛白摇头,开始BALABALA,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众师兄弟中,第一个被抓的就是于小小,被抓的过程很简单,心上人有约,花前月下,四下无人,四师兄对他一番花言巧语,他一时不察,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个大坑里了。
于盛优点头道:“也就是说,他是被色诱抓捕的。”
“是的。”
啧啧……于盛优皱眉,瞪着于盛白问:“那二师兄你是怎么被抓的,你也中了色诱术?”
于盛白抬手敲了她一下,揉着鼻子轻笑道:“你也知道,这个么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于盛夏鄙视的看他一眼讽刺道:“说这么多干嘛?最后还不是呆在这个坑里。”
“某人好像比我还先进来。”于盛白不爽的瞪他。
“哼,先进后进不都是进,反正结果一样,过程谁在乎。”
“也是。”二师兄笑的坦荡:“我们这次都输给了老四,啧!还真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奸细是你呢。”
“我也以为是你。”
两个人同时叹气,棋差一着也就算了,还互相猜疑,可也不能怪于盛夏怀疑二师兄,毕竟当老四拿出证据说出他是鬼域门大公子的时候,他无法不怀疑他是奸细。
而于盛白自然知道不是自己,在本门中最低调阴森,行为诡异,脾气古怪的人就是老三,而且他还如此针对他,他居然一不小心就中了老四的挑拨离间计!
内斗才是导致他们最终被一网打尽的罪魁祸首啊。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摇头,谁能想到……内奸居然是老四呢!
“你们两个真笨!我要是在家,我就知道内奸是四师兄。”于盛优摇着手指一脸你们都没我厉害的样子。
“哦?为什么?”
“因为笑的越温柔的人,就越是一肚子坏水!”于盛优肯定的点点头,这是她在宫家这段日子体会的最深的事情。
“小师妹倒是了解我。”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从坑顶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他们讨论的正主正带着温和的笑容,柔柔的看着他们。
于小小瞪着他一脸愤怒,指着他,张嘴就往外蹦脏话。
四师兄轻轻皱起他挺俊的眉毛,垫脚从上面飞了下来,衣袍翻飞黑发飘扬,一如从前般俊美无双,他落在他的面前,低头轻笑着看他,抬起手指,用很暧昧动作按在小小的唇上道:“小小乖,不要说脏话哦,这样我不喜欢呢。”
于小小愣了一下,‘刷’满脸通红,猛的退后一步,使劲的用手擦着嘴唇,眼睛恨恨的瞪着他,张开想骂却又满脸怒气的闭上嘴,气哼哼的走到一边,一脚踹翻又一次递上人参乌鸡汤的仆人。
四师兄摇摇头,眼里带着满意的笑容,他走到于盛优面前,蹲下,拿出一瓶药膏,瓶子刚一打开就散发出好闻的青梅味,他望着她轻声说:“听爹爹说你受了伤,我便过来看看。”
“需要你假好心?”于盛优瞪着他:“你居然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跑来看我!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低下头,轻声道:“抱歉。”
“不需要道歉,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会报复的!”
四师兄脸上温柔的笑容僵了一下,慢慢变的阴沉了下来,那种表情是于盛优没见过的四师兄,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这才是!
四师兄微微眯眼,眼角瞟了一下四周众人,缓缓道:“也许你们觉得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了,可是你们难道不想么?长生不老药,于天地齐晖,与日月同寿……师父,小师妹,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小小,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看春夏秋冬,走遍天涯海角……难道不好吗?”
四周一阵沉寂,长生不老药啊……如果有人说她不想要的话,那就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了。
突然,一阵讽刺的轻笑声从二师兄嘴里发出,凤眼微眯,冷声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可你我都知道,凭当世尽有的奇珍药材只够做两颗药丸,敢问,这两颗药丸是给你和小小吃了比翼双飞呢?还是你和你爹爹吃了寿与天齐呢?”
四师兄挑眉扫了一眼于盛白,双眼霎时狠光四射:“于盛白,知道么?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聪明的样子。”
“彼此彼此。”
“哼。手下败将。”
于盛白耸肩,一点也不生气,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可是……输一次不代表输一辈子,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翻本。
“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做出长生不老药,多出一日,我便杀一人,我会在你们面前一点一点的折磨死她们。”四师兄一脸阴狠:“对了,小师妹,你知道么?我和爹爹已经决定了,两颗药丸里,有一颗给你吃。”
“给……给我?”于盛优瞪大眼睛。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露惊色。
“当然要给你吃,不然你家师兄们,给我一颗毒药可怎么办呢?”
原来……是拿她来试药,让她先吃,要是失败了,死也是她死!可是……要是成功了呢?
“啊!我不要吃!”于盛优瞪着他的背影吼道:“如果我和你们一起长生不老,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
“这可由不得你。”四师兄说完,挥了下手道:“来人,将她带去四楼牢房。”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师兄们在一起。”于盛优使劲挣扎。
“师妹乖。”四师兄走过去,像从前一样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在这师兄们没心思做事。”
啧!这家伙简直和他爹爹一样变态,一会温柔如水,一下又阴冷的吓人!变态啊!
两个黑衣人架着于盛优来到于盛文所说的四楼牢房,四楼牢房居然是镂空的,从岩顶用绳子吊着一个木头做的牢房,这个牢房很特殊,除了底板全是用一臂粗的木头扎成的围栏,简直就是一个鸟笼!楼顶上除了她住的鸟笼,居然还分别挂着三位嫂嫂和大师兄的两个四岁大的双胞胎儿子!
“优儿。”众嫂嫂同时叫担心的叫她。
“五姑姑。”两个侄子开心的叫她。
“大嫂,二嫂,三嫂,小宝贝们。”于盛优也很激动的敲着围栏。
亲人相见,份外热闹啊。
而她们的下面是一个大型的炼药场,场地里放满了药材,场地的中间,大师兄于盛世和她父亲于豪强正忙碌着什么。
没一会儿,二师兄三师兄和五师弟也被带进来。
四师兄于盛文走出来,眯着眼睛很开心的道:“太好了,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配药吧。”他的语气,轻松欢快的像大年夜让大家和他一起包饺子一样。
众人冷冷看他,一副这家伙怎么还不去死的表情。
可于盛文却笑的越发温和,指着他们头顶上的巨大鸟笼道:“不要惹我生气哦,不然美丽的鸟儿会遭殃哦。”
操!于盛文!你这个恶趣味的家伙!
深夜,岩洞里忙碌了一日的人们都已休息,一个人影坐在鸟笼里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她的影子随着她的晃荡投射昏暗的岩壁上,黑色的影子轻轻的荡着,荡着,寂静的黑夜中只能听见秋千发出的‘吱吱’,慢慢的,慢慢的,影子不动了,声音停下了,昏暗的岩洞里又变得寂静的可怕。
秋千上的人儿发着呆,怔怔的看着前方,忽然一怔揪心的痛爬上心头,她捂着胸口,紧皱着眉头,眼里全是疼痛,她用力的闭上眼睛,两道银色的水痕从她面颊上翩然滑下。
不管何时想起他,都是一阵的心如刀绞的痛。
还能记起那天他即使全身是伤,还固执的一次一次的站起来,一次一次的抱紧她,一次次的说:娘子……不要哭,不要哭……娘子……我来保护你。
咬唇,用力的压抑住自己细碎的哭泣声……
“优儿,你在哭么?”一道如春风般的声音轻轻响起。
于盛优睁开眼,对面笼子里的二嫂嫂杨春晴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我没有哭。”于盛优睁着眼睛,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二嫂嫂春晴轻轻一笑,笑弯了眉眼,温和迷人,她柔声道:“好,你没有哭,那你能陪嫂子聊聊天么?”
“恩。”于盛优轻轻的点了下头。
春晴仰起柔美的脸轻声问:“优儿,在宫家的日子过的好么?”
“好。”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想起宫家的人,于盛优嘴角扬起微微的笑容,她想起婆婆满脸通红的和她要春药的样子,想起公公给婆婆夹菜时那一刹的温柔,想起远夏斗不过自己时生气的表情,想起远涵摇扇轻笑使坏的样子,想起他在冰冷的湖水里给她捞起的两块透明鹅卵石……想起他灿烂的笑脸,干净的眼睛……每次他一脸无辜,可怜巴巴瞅着她的时候,她就会一阵心软,兽性大发的扑上去……
想到这,于盛优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春晴也坐上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
“想到我相公了。”
“呵呵,他是什么样的人呢?”春晴歪着头好奇的问。
“他是很可爱的人。”于盛优说起宫远修的时候眼神亮亮的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他有些傻,不过傻的很可爱,他很帅哦,他每次一对我笑啊,我就觉得整个世界的花都开好了,特灿烂的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盯着我的眼睛看,二嫂嫂,你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干净,就像我们雾山后面的山泉一样,清澈的都能见底了。”
春晴微笑的看着她,于盛优不知道,当她说到他的时候,她自己的眼睛又何尝不是清澈的如同那山间最纯净的泉水呢?
“还有,还有,他的武功也很厉害哦,我觉得吧,我们家大师兄都不一定能打过他,可是这傻子却从来不打人,每次自己被欺负了就只会很无辜很可怜的四处看,可若是有人敢欺负我……若有人敢欺负我……”她说着说着忽然没声了。
春晴等了一会疑惑的抬头问:“欺负你他会怎样?”
只见于盛优低下头,长久的沉默后,抬头,一脸甜蜜的轻声道:“他会拼了命来保护我。”
“啊……真是个好相公。”春晴笑眯了眼。
“是啊……是啊……真是个好相公呢……”泪水,又一次滑落:“二嫂嫂,我很怕……”
“怎么?”
于盛优抬起脸来,满面泪水:“我怕守寡。”
春晴怔了一下,宽慰的笑道:“……傻孩子,老天不会这么不开眼,别胡思乱想了,知道么?”
于盛优握紧秋千绳,望着春晴温暖的笑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慢,岩洞里时时刻刻都点着火把,昏黄阴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抓来多久。
于盛优每天坐在鸟笼的秋千上望下看,看师兄们炼药,有的时候爹爹会抽空抬头望她一眼,眼里的慈爱和担心显而易见,师兄们也经常抬头看她们,就连淡漠冰冷的大师兄,在偶尔听到自己孩子的哭闹声时,眼里都会闪过强烈的愤怒和恨意。
四师兄却一点也不把这种恨意放在眼里,他已经掌握了全局,圣医派所有的人都在他手里,几个高手的武功也全被他封了,现在除非有外援,不然……谁也别想逃出他的手心!可如此隐秘的地方,是不会有人找的到的!
不会有人找到么?
真的不会有人找到么?
“启禀二少爷,鬼域门末一求见。”一个仆人恭敬的禀告。
阳光明媚的荷花里,碧绿的荷叶,满池的荷花,轻风送来点点花香。
一位白衣公子站在岸边,停住采摘的动作,缓缓直起上身,翩然转身,动作优雅到极致,他的唇角带着温雅的笑容,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迷人气息,他点头道:“终于来了,请他进来。”
“是。”
白衣公子转头看着池中静静崭放的粉红色的荷花,弯腰,抬手轻摘一朵放在鼻尖轻嗅,微微笑吟:“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宫二少。”冷硬的声音,不需回头,都知是谁。
“末一,好久不见。”宫远涵转身,捻花轻笑,倾国倾城。
“圣医门的人被成华卿扣在雾山。”
宫远涵挑眉:“雾山,原来被关在自己家后院了。”
“是。”
“你们门主怎么说?”
“门主已经调配人手,成玉剑庄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爱得御书的意思是全部杀掉?”
“是。”
“太残忍了吧。”
末一淡淡看他,从不认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宫远涵叹气,一副正义的样子道:“比起全部杀掉,我更喜欢让人生不如死。”
果然!
末一冷淡的道:“二少爷负责剿灭的八大分部,就随便你收拾吧,比起留下后患,门主更喜欢一步到位。”
“呵呵……”宫远涵刚想再说一些什么,忽然一怔猛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直直砍向末一!
末一冷着脸,拔剑的动作快的几乎只有一眨眼的时间,‘铛’的一声,兵器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荷花池的荷叶被剑气掀的翻飞起来,荷花被震得乱颤。
宫远涵微微皱眉,抬手将手中的荷花护在袖中。
“末一!你还敢来宫家!我说过!下次让我见着你,一定要你的命。”
“就凭你?哼。”语气里的不削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
“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叫宫远夏!”宫远夏抬剑,剑法凌厉,招式步步紧逼,非要至他与死地。
而末一身为鬼域门第一杀手,武艺自然不弱,不管是攻是守都拿捏的非常到位,两人在花园里斗的难分难解,一时间难分高下。
宫远涵摇摇头道:“住手。”
宫远夏一脸杀意未退,双眼被恨意烧的通红,手中的剑握的更紧,剑招使的更快,他要杀了他!一定要!
一只修长的手探进战圈,避过刀锋一把抓住宫远夏持剑的手,宫远涵静静的望着他道:“我说了,住手。”
他的话语还是那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宫远夏的手紧了紧,胸口剧烈起伏,双眼通红的瞪着宫远涵:“二哥!你明明知道他对大哥见死不救!你还护着他!”
“远夏,不要闹。”宫远涵柔声道:“这事错的不是末一。”
对,这事不是末一的错,而是他自己疏忽了,是他太自满,他让宫远夏和末一跟在暗处,是为了在于盛优被抓走后,跟着杀手们找到巢穴!
他一直以为,那些杀手只是想抓于盛优,不敢伤害他们,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轻易的抓走于盛优,可是他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宫家的人都敢动,他绝对不会放过成华卿,绝对不会!
“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就是他眼看着大哥被丢下江也不去救!”宫远夏怒瞪着末一,一副想冲上去掐死他的模样。
末一收剑,淡漠的回道:“我是杀手不是保镖,救人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好!你自己不救!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去救!”
“因为你救了,就会破坏我的任务。”
“你!”宫远夏举剑又要上去砍,却被宫远涵瞪了一眼,泱泱的收手,咬牙,握拳。
末一从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宫远涵道:“门主给你的信,二少爷若没有其它吩咐,末一告辞。”
宫远涵轻点一下头,末一身形一晃,便消失无踪。
“混蛋!不许走!我要杀了你。”宫远夏对着空中狂吼着,宫远涵拆开信封简单的看了看信,唇角扬起一丝了然的笑容,啊啊,爱得御书啊……真是一只肥狐狸!
望着纠结末一的宫远夏道:“远夏,想为大哥报仇么?”
宫远夏满眼通红的瞪他!废话,当然想!当然!那天,就是大哥被丢下江的那天,他远远的看着,却被末一这个混蛋拦着不许去救,当那些杀手抓着于盛优走远之后,末一才放开他,当他跳下江去的时候,他多怕!多怕救不回他……
多怕他就这样消失了……
一想到他那天在江水里一次又一次的潜下去打捞,一次又一次的空手而归,他就全身冰冷,痛彻心扉!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他终于在江水的底部碰到了大哥冰冷的手指,当他全身僵硬的大哥捞上岸的时候……
他简直要疯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冷的像一个冰块,他英俊的脸变得青紫,他干净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宫远夏跪在岸边,哭泣着,绝望着,抱着宫远修的冰冷僵硬的身体崩溃的几乎疯狂……
大哥……他的大哥,他最敬爱的大哥……
“我要报仇!”宫远夏双眼燃起浓浓的仇恨,直直的望着宫远涵沉声道:“伤害大哥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宫远涵对他招招手温然道:“你俯耳过来。”
宫远夏靠近,将耳朵凑进他的唇边。
宫远涵抬手挡住嘴唇,在他耳边轻轻的吩咐了几句,只见宫远夏的表情先是狠狠点头,然后忽然挑眉,最后眼角抽搐了几下,然后转脸望着宫远涵道:“二哥,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
宫远涵又是挑眉一笑:“怕什么,我们师出有名,时候将责任全推到鬼域门身上就行了。”
宫远夏皱眉道:“可……爱得御书不会愿意吃这闷亏吧?”
宫远涵转着手上的荷花,歪头轻笑:“不愿又如何,我还怕他来找我不成?”
“二哥说的是,远夏这就去准备。”宫远夏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家二哥,看来二哥对末一见死不救,也很是恼火啊。不过比起他冲动行事,他却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从小就有人说宫家二公子有一颗玲珑心肝,说得极是啊。
宫远夏深深感叹: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狡猾奸诈的二哥啊,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笑着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宫远夏走后,宫远涵又独自一人在荷花池边站了一会,温柔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池中娇艳的荷花,一直到日落西山,他才转身离去,他一路走向宫家堡南苑,一路上无数的仆人恭敬的低头行礼,用仰慕的眼神偷偷的望着他,他温笑点头,对待每个下人都如此亲切。
推开南苑主卧的房门,一个清秀的婢女转身,微微一福:“二少爷好。”
两个年迈的老人也起身,对他抱拳行礼:“二少爷。”
他抬了一下手,柔声道:“两位太医不必多礼,我大哥如今情况如何?”
“回二少爷。”宫家现任御用太医赵太医捻着胡须道:“大少爷如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情况不容乐观啊。”
宫远涵走到里屋床前,望着雕花木床上的英俊男子,原本饱满的双颊因久病已深深的陷了下去,脸色苍白的可怕,双唇因为干燥已经有些起皮,眼睛紧紧的闭着,就连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
落燕坐在床边,一手捧着药汁,一手用棉棒沾着药水,一点一点的给他喂进去。
宫远涵垂下眼,将手中的荷花轻轻放在他的床头,轻声道:“我来。”
“是。”落燕柔柔的站起来,将药汁和棉棒递给他,宫远涵坐下,学着落燕的动作一边轻柔的喂着他吃药,一边他沉声问:“赵太医可有他法?”
“老身惭愧,大少爷溺水太久,能活下来本就是奇迹,况且溺水之前已有重症在身,老身已尽全力而为了,能不能醒实在是要看大公子造化了……”
“啪!”的一声,宫远涵手里的药碗忽然的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垂着头背对着众人,无人可以窥视他现在的表情。
满屋的人全吓的心中一颤,婢女们慌忙跪下,颤声道:“二少爷息怒。”
两位太医也吓的冷汗直流,全身微颤的望着他。
宫远涵的手紧了紧,缓缓转头,展开笑颜,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温柔:“抱歉,手滑了一下。”转眼看着落燕道:“再去煎一碗药来。”
“是。”落燕慌忙爬起身来退下。
“有劳两位太医在想想可行的办法。远涵在此谢过。”
“不敢,不敢,老身定竭尽全力。”
宫远涵点点头,眼神有些暗淡,轻挥一下手道:“都下去吧。”
“是。”屋里的仆人齐声答应,然后有次序的退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过了好久,一直到天色到道看不见一丝光亮,宫远涵忽然缓缓抬头,望着窗外,今夜,没有星星,就连树梢上的鸟儿们也没有了精神,垂着脑袋,蜷成一个个小点。
漆黑的房间里,宫远涵收回目光,望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还是无声无息的躺着,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他睡得并不安稳。
宫远涵轻声道:“大哥,你最喜欢的荷花开了。”他拿起床头的荷花,轻轻把玩着,幽幽的道:“你不该躺在这,你应该和优儿一起,站在荷塘边,看粉红的荷花,摘碧绿的荷叶,一起笑的如七月的阳光一样灿烂耀眼……”
他的唇角带笑,眼神温温的柔成一片:“我知道大嫂不在,你不想醒。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来,算算日子,等她回来了,莲子就熟了。”
他起身,将荷花放他的颊边,浅笑道:“到时……咱们一起去摘吧。”
一阵晚风从窗外吹入,带着夏日特有的味道,一群萤火虫在窗前飞舞着,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
窗前的梳妆台上还放着于盛优零碎的首饰,想到她,宫远涵的眼神微微一暗。
他记得,那天天很蓝,热的连一丝风也没有。
当他打败十几个杀手追踪到现场的时候,江岸上满是被鲜血染成褐色的泥土,他的心猛的一沉,耳边传来远夏抱着大哥的身体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当他看见脸色青紫的大哥时,忽的全身僵硬,手脚冰凉……
就连他也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无法靠近,不敢靠近……
后来,要不是被他甩在后面的胡老太医及时赶到,用一颗回命丹救了宫远修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那之后,大哥的病情又加重了,一直昏迷不醒。
“大哥……”宫远涵轻轻叫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的内疚和疼痛已将他的感情出卖的一干二净。
门外传来落燕的敲门:“二少爷,药煎好了。”
“恩,进来吧。”宫远涵淡淡答应。
落燕推门而入,款款走到床边,将药递过去,宫远涵没接,淡淡道:“你来吧。”
“是。”落燕乖巧的应声。
看着落燕一点点的喂完药,他才转身离开房间,带上门的一刹那,他并没有注意宫远修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了。
当他走出宫家堡,已是深夜,只见堡外,密密麻麻,全是一身黑衣的宫家堡护卫,众人骑在马上,杀气纵横,威风凛凛。
部队的正中央,一匹汗血宝马,昂首挺胸,马背上端坐一人,正是宫家三少宫远夏是也。
宫远涵挑眉一笑,一个侍从牵来一匹珍珠宝马,在他面前站定,宫远涵翻身上马,动作优雅却又不失利落,坐定后抬手下令道:“出发!”马鞭猛的挥下,宝马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身后的部队也井然有序的跟在后面,霎那间,寂静的夜被声声不绝的马蹄声惊扰,沉睡在枝头的鸟儿们也扑腾的拍起翅膀,飞向天空。
另一边,一队不少于宫家部队的部队,在山下整装待发,部队的中央有一个硕大的黄色帐篷。
帐篷里一个清冷的声音道:“门主,宫家的人已经出发了。”
“恩,我们也出发!”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邪恶的语气。
“是。”清冷的声音回答道。
“哼哼哼,老婆大人,我来了我来了,我来救你了!等着我!”黄色帐篷的布面上,一个身影手舞足蹈着欢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