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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天 晚上9點10分

    朱麗亞的汽車在離家5英里的地方衝出了公路。它墜入了一條50英尺深的溝壑中,在鼠尾草和杜松叢中劃出了一條車道。後來,它肯定翻滾幾轉,因為它這時斜翻在那裡,四個輪子朝天。我只能看見汽車的底盤。太陽幾乎全下山了,淘壑裡一片漆黑。停靠在路上的三輛救護車閃亮著紅燈,營救人員已經開始順著繞繩,往山溝底部下降。在我觀看的過程中,營救人員架起了便攜式泛光照明燈,刺眼的藍色光線照射到遭到嚴重損壞的汽車上。我聽到四周響起了無線通話機的噪音。

    我站在路上,和一位騎摩托車託的警官在一起。我剛才要求下去,但是他們不同意;我得待在公路上。

    我聽到無線通話機的聲音時我:“她受傷沒有?我妻子受傷沒有?”

    “我們很快就知道了。”他的聲音鎮定。

    “另外一個人怎麼樣?”

    “別急,”他說。他的頭盔裡裝有頭戴式耳麥,他開始低聲通話。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一串密碼。我聽見:“……這裡用402更新739……”

    我站在懸崖邊往下望,想看清楚一點。這時,營救人員站在出事的汽車周圍,有幾個人在車身後面。我感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位警官說:“你妻子失去了知覺,不過她……她繫著安全帶,還在車裡,他們認為,她沒有大的問題,生命體徵穩定。他們說脊柱沒有損傷,但是……她……看來她手臂像是骨折了。”

    “不過,她沒有生命危險吧?”

    “他們認為沒有。”他停下來聽無線通話機傳來的聲音。我聽到他說:“她丈夫在我這裡,按到87。”他隨即轉過身來告訴我:“沒有問題。她正在甦醒。她得去醫院接受檢查,看一看是否有內出血。還有,她的一隻胳膊骨折。不過,他們說她沒有其他問題。他們正在用擔架抬她上來。”

    “感謝上帝。”我說,

    那位警官點頭:“這一段的路況不好。”

    “前發生過車禍?”

    他點了點頭:“每隔幾個月出現一起。通常沒有這麼幸運。”

    我打開手機給埃倫打電話,要她跟孩子們解釋,不用擔心,媽媽很決就會康復的。“特別要跟尼科爾說清楚。”我叮囑道。

    “交給我好了。”埃倫向我承諾。

    我掛斷手機,轉向那位警官:“另外一個人情況怎麼樣?”我問

    “車上只有她一個人。”

    “不,”我說,“還有一個人和她在一起。”

    他通過頭戴式耳麥講了一陣,然後轉向我:“他們說沒有別人。沒有其他人的跡象。”

    “他可能被拋出去了。”我說。

    “他們正在問你妻子……”他聽了片刻,“她說只有她一個人。”

    “你在開玩笑。”我說。

    他看著我,聳了聳肩:“她是這樣說的。”

    救護車閃著紅燈,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說話的語氣暗示:又一個不瞭解自己妻子的傢伙。我轉過頭去,從公路的邊緣往下看。

    一輛營救車伸出了一隻裝著絞車架的鋼臂,懸在溝壑的上方,一條鋼纜被放了下去。我看見營救人員設法在陡峭的崖壁上找到立足的地方,將擔架固定在絞車架上。我看不清躺在擔架上的朱麗亞,她被固定在上面,身上蓋著銀色的太空毯。她開始上升,穿過藍光構成的錐形體,接著進入黑暗中。

    那位警官問:“他們詢問服用藥品的情況。你妻子在服用什麼藥物沒有?”

    “據我所知沒有。”

    “酒呢?她喝酒嗎?”

    “晚餐時喝葡萄酒,就一兩杯。”

    警官轉過身體,在黑暗中輕聲繼續報告。他停頓片刻,我聽見他說:“這是肯定的。”

    擔架升到空中時慢慢轉動起來。一名營救人員懸在崖壁上,伸出手來使它停止轉動。擔架繼續上升。

    在擔架到達路面之前,我仍舊無法看清朱麗亞的面部。營救人員轉動著擔架,將捆綁它的鋼纜鬆開。她面部紅腫,她的左顴骨呈紫色,左眼上方的額頭也是紫色的。她的頭部肯定被撞擊得很厲害。她呼吸急促。我在擔架旁邊跟著走。她看見我後說:“傑克”然後勉勉強笑了一笑。

    “別擔心。”我說。

    她輕輕地咳嗽,“傑克,出了車禍。”

    救護人員正在摩托車周圍忙著。我得看著自己腳下的路。“當然是車禍。”

    “不是你所想像的,傑克……”

    我問:“是什麼呢,朱麗亞?”

    她看來神志不清,她的聲音時有時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伸手抓住我的胳膊“答應我,你自己不要被捲進來,傑克。”

    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跟著她的擔架走著。

    她用力抓住我的胳膊:“答應我,你不要管這件事情。”

    “我答應你。”我說,

    她這時放鬆下來,鬆開了手:“這與我們的家庭無關。孩子們沒事:你也沒事,你不用管,好吧。”

    “好的。”我說著,只是想安慰她。

    “傑克。”

    “在這裡,親愛的,我在這裡。”

    這時我們到了最近的救護車前。車門開了。

    一位營救人員問:“你是她的家人嗎?”

    “我是她丈夫。”

    “你想去嗎?”

    “對。”

    “跳上來吧。”

    我先上了救護車,他們接著把擔架推了進來,一名營救人員上來,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我們沿著公路前進,警笛長嗚。

    兩個救護人員隨即要我挪到一邊,開始對她實施監護。其中一位在手握式儀器上作著記錄,另外一位開始在她的另一隻手臂上插入第二條靜脈輸液管。他們擔心她的血壓,血壓正在下降。那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大問題。在這個過程中,我實際上看不見朱麗亞,不過我聽見她低聲說著什麼。

    我儘量向前靠,但是救護人員將我往後推,“讓我們工作,先生。你妻子受了傷,我們得工作。”

    在路上的其餘時間裡,我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手裡抓著車內的一個把手,救護車沿著彎曲的公路急駛。這時,朱麗亞顯然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嘴裡說著胡話。我聽到什麼“黑雲”,它們“再也不黑了”。接著,她又進入一種講演狀態,說到了“青春期反抗”。她提到了阿曼達的名字,然後是埃裡克,問他們是否平安。她顯得焦慮不安。救護人員一直安慰著她。最後,她反覆說:“我一點也沒有做錯,我不想讓事情出錯。”救護車在黒夜中疾駛。

    我聽著她的話,不禁擔心起來。

    臨床檢查顯示,朱麗亞受傷的部位可能比最初判斷的更多。有許多需要排除的可能性:盆骨骨折、血腫、頸椎骨骨折,左臂有兩處骨折,可能需要復位固定。大夫們最擔心的看來是她的盆骨。他們將她送進重症監護室時,顯得更加小心謹慎。

    但是,朱麗亞恢復了知覺,看見了我的目光,不時對我微笑,後來便睡著了。大夫們說,那裡沒有我可以幫忙的事情;他們在夜裡每隔半小時就會叫醒她。他們說,她可能至少要在醫院裡待三天,很可能是一週。

    他們要我休息一會。我在臨近午夜時離開醫院。

    我乘了輛出租車回到車禍現場。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警方的車輛和救護車已經離開了。

    那裡停著一輛大型平板拖車,它將把朱麗亞的汽車用絞車拉上來。一個嘴裡吸著香菸、瘦得皮包骨頭的男人正在操作著絞車。

    “沒有什麼可看的,”他說,“人都上醫院去了。”

    我說那是我妻子的車。

    “沒法使用了。”他說。

    他要我出示保險卡。我從錢包裡把它掏出來,遞給了他。他說:“我聽說你妻子沒事。”

    “目前為止沒有。”

    “你運氣好。”他伸出拇指示意公路對面,“他們和你是一起的嗎?”

    公路對面停著一輛白色小麵包車。車的兩側沒有標誌或公司標識。但是,我看見前門上有一行黑色數字。在它的下方寫著SSVT部。

    我說:“不,他們不是和我一起的。”

    我無法看清車裡的任何人,前面的玻璃是黑色的。我穿過馬路,朝他們走去。我聽到無線通話機發出的噪音。我走到離車大約10英尺時,麵包車車燈亮了,引擎發動了,從我身邊轟鳴而過,沿著公路疾駛而去。

    它駛過時,我看了一眼開車的人。他穿著閃閃發光的制服,就像銀色塑料,緊套在他頭上的兜帽也是用同樣面料製作的。我覺得他的脖子上圍著某種樣子古怪的銀色裝置。它的樣子像是防毒面具,不過它是銀色的。但是,我無法確定。

    麵包車駛過時,我注意到後保險槓上貼著兩張不乾膠標識,上面分別印有大大的X字母。那是艾克西莫斯技術公司的標識。但是,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它的車牌,那是內華達州的牌照。

    那輛麵包車是來自裝配工廠,來自沙漠深處。

    我眉頭一皺。我覺得,我該去裝配工廠探個究竟。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蒂姆·伯格曼的號碼。

    我告訴他,我已經重新考慮他的建議,最終決定接受那個顧問職位。

    “太好了,”蒂姆說,“唐將會非常高興的。”

    “好吧,”我說,“我最早在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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