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拿起电话筒,骤地停住呼吸。
看着手中的纸片,岬映美慢慢地转电话上的数字盘。
碰!碰!碰!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手指头也稍微地颤动。
电话马上就通了。然后听到了那位人物的声音……
“……喂!我叫岬映美。是,贵传名光彦的朋友……突然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事情是这样子的……”
然后她说出了练了好几次的台词。
那个人物最初还不是听得很明白。不过随着话语的增多,他也开始明白,映美要说的事,以及她为何会与自己连络。于是他的声音也缓缓地变了,由不明白到紧张,然后缓和……
挂断电话后,映美呼地长叹一口气,放下话筒。总算,成功地动摇对方的心态。
看下手表,确定时间。
是夜晚十一点半。那个人物说三十分钟后他一定会来——
已经很熟悉的客厅与饭厅。这里是华厦K六〇三号室——因杀人嫌疑而被逮捕的男友,贵传名光彦的房子。
长台上的咖啡机——“罗德”的开关灯正亮着。咖啡已经煮好了。拿起咖啡壶,将杯中注满咖啡后,映美端着咖啡走到客厅,往沙发上坐。
客厅桌上放着一封信。她拿起它,再确认一下内容。
A4大小的白色热感应纸上,端正地排列着黑色字样——
岬映美小姐:
突然接到这么个陌生男人的信,您一定会非常吃惊吧!因为我也没有直接打电话给您的勇气,也没有其他可以听我自白的人。然而,最要紧的是,只要写下这封信,要有什么万一的话,可以留做证据。
所谓的万一,是指如果我有了什么意外。这或许是我太过不安,但也无法保证这个万一绝对不会发生。
也许你会想:为何选我呢?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和你从来没有正式交谈过,现在却突然要对你说这些,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或许我真的是喜欢上,只是有时在华厦大厅中遇见的你。
记得有一夜里的事吗?就在上个月中旬,我遇上了刚从电梯下来的你。
那之后,我又悄悄回到一车库偷看。当时你好像是在男友车里拿东西,对吧?之后,你一直瞪着我的车看,我心里就在喊:糟糕!因为那天,我用那台车撞死人。
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没把侦察方向指向我,我只是在想,当时或许你已经注意到我车子的异样吧!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总觉得你在袒护我。不是吗?正因为我如此认为,所以现在我要和你坦白那之后的事。
那天晚上——发生车祸之夜,有一人打电话给我,那个人说他偶然目击到车祸的现场,知道我是撞死人逃逸的肇事者。
然后,他威胁我,说只要我帮忙他要我做的事,他就不会报警。
我无法抗拒他。即使知道他要我做的是一可怕的犯罪,我也不能拒绝。
写到这里,相信你已经料到了吧?那项犯罪,就是这次在这大楼里发生的分尸案。我是那案子的共犯。
这件事是否要告诉警察,全由你决定。随着时间流逝,我愈来愈恐惧自己所做过的。
如今,我已经几近发狂了。有时也会想干脆说出来,让自己心里轻松些;但是,我实在没有勇气。
所以,我决定写信给你。我觉得对你的男友很抱歉。只有我才最清楚,犯人并不是他。
那通电话声音的主人是谁,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在信最后我会写下他的名字。你也可以和那天的年轻刑警先生商量的。
挤满着字体的文面,到此刚刚好满一张。
第二张的起头写着,“家伙的名字是”,下来就是那个名字。之后是记下一九八八年八月二十日的日期,然后是手写的签名——岸森范也。
这封信是昨天送到映美手上的。
因为那是明日香井响所编造的内容。信也是他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岸森暗恋映美——
他编了这个好剧情……
映美苦笑了一笑,将跳得愈来愈快的悸动压下去。
第二节
八月二十三日星期二夜。
昨夜响来了通电话,说,完全清楚事件的真相了,还想请她协力破案。
这之前的一日,星期天下午,在照命会总部大楼屋顶时,他早已发觉了什么了。那时,映美曾试着要问他,结果却在暧昧中分手。
只是,分手前他还说了一句话,说事件快要解决了,光彦先生也会在这星期被放出来。
今天跟公司请假,下午与响见面后,映美总算在那里被告知事件的真相。
她单独一人在房内。喝着不加任何东西的苦咖啡,瞄了瞄里头的卧室门。
光彦已经送检了,被检察官问过案。只是,他依然否认涉案。拘留期间原则上只有十天。在这期间内不论他的态度是否有改变,都会被起诉的。
如果响的推断是正确的,然后现在开始要进行的策略也顺利的话,光彦应该会被无罪释回。
(那个时候,我要用什么表情来迎接他呢?)
失去了母亲,所憎恨的继父也死了……
受到致命打击的御玉神照命会创始教祖光子的儿子——光彦,今后打算如何呢?如果他要接下会的经营权的话……
绷紧的心中浮现光彦的脸。
然后,明日香井响的脸又重叠上去——
“……因为这样,犯人在岸森范也协助下,将贵传名刚三的尸体,由总部大楼屋顶运到华厦K屋顶。他的方法是……”今天下午,在某咖啡厅内,映美听着响的说明。
“总部大楼的高度约十五公尺,而华厦K的高度有二十公尺左右。不过,因为地面的高度原本就差个数公尺,所以我们可以假设实际上这两栋楼的屋顶几乎是一样高的。
“另一方面,隔着河的两栋楼间的距离,大约是二十公尺左右。我画个图让你看比较清楚。”
响撕下手册的一张空白纸,放到桌上,再用细宇笔简单地画个图
“我想的是:简单地说,就是利用滑轮的搬运法。”
“滑轮?”映美讶异地道,他轻轻地颔首。
“犯人准备了两个滑轮。也不是很大,五金店里卖的小型的就可以的。那种的都很坚固。如果可能的话,悬挂的部分是个轮子最好。如果没有现成的,自己改造也可以。我想凶手在选器具时,一定慎重地计算过强度了。
“两个滑轮,一个放在总部大楼屋顶,一个放在华夏K屋顶,都固定在相对的位置。这两栋房子的栏杆都是向外张出的。所以,可以用登山时所用的金属轮来安装。当然,华夏K这边由岸森来处理。
“之后是在二个滑轮上上绳索的作业了。
“凶手已准备了绳索——这必须是又细又轻而且坚韧的绳索;另外,因为要摸黑,绳索或许是黑色的。用长的钓鱼线什么的绑住一端,另一端则接上重的东西——比如网球或硬球般的球状物,然后投向对岸。
“接到球的岸森,再拉上与钓鱼线相连的绳索,然后挂上滑轮,再同样地将球投回去。
“如此一来,挂在滑轮上的绳索,就能往返在大楼之间。就像这样——”
响在刚刚画图的纸上,加画上滑轮与绳索。
“凶手这边同时有绳索的两端。
“这时尸体事实上已经被脱去衣服,也已被切下头和手。分尸的地点是阁楼洋房的浴室。因为大理石很滑润,不怕血和油脂会沾上。
“尸体,恐怕是被装在一个牢靠的袋内吧!然后用绳子牢固地缠紧袋子,再绑在滑轮上一端的绳索。只要袋内与尸体间塞些东西的话,就可避免尸体上的绳子痕迹。对了,可以用登山睡袋。应该是用这类的东西的。
“接下来,就是全案最高xdx潮的行动了。
“绑着尸体袋的绳索一端,凶手将它跨过栏杆丢下去。这么一来,会变怎样?尸体就以华夏上的滑轮当支点,像摆子般地飞过河。你看,这样子不就一下子就过去了吗?”
他在图上画了飞越的弧线。刚好是半径二十公尺,原点九十度角的扇形。所以尸体是从总部大楼的屋顶,飞到华夏K西侧墙边。
“当然,如果这么丢下去的话,加上加速度,尸体一定会猛撞上墙壁的。所以犯人就预先再准备一条刹住用的绳索结在袋上。
“两屋顶间的距离以二十公尺来算,所以尸体到达华厦墙角的直线距离是二十平方与二十平方之和的平方根,约二十八公尺左右。将刹住用的绳子长度准备在二十八公尺以下,另端固定在顶楼的栏杆的话,袋子就会在要撞上墙壁前止住的。
“剩下的,是凶手从那大楼屋顶逃脱及将尸体拉上华厦屋顶。这个方法的优点是,能够同时将这两件事用一个力量一起完成。乍见会觉得这个方法好像很麻烦,但是,如果把全部要素放在一起考虑的话,可以说这是又省力又能得到平衡的方法。
“凶手将挂在滑轮上一端的绳索绑在身上,从屋顶跳下来。只要这样做就好了。凶手的体重将悬吊在对岸的尸体拉上去。一着地,在大楼这边的凶手,便将剩余的五公尺高,用拉绳子的方法,让尸体上升,另一边的岸森也从上面拉着绳子帮忙——
“就像这样!”响将凶手的动作与尸袋的动作,用箭头标在图上。
“四楼的荒木治说看到的影子,大概是当时犯人跳下去的时候吧!虽没有像单纯落下那么快,但至少比独自沿壁爬下的速度要快得多了。”
“那么,当时那个人听到的声音是……”映美道。
响颔首:“我想是滑轮的转动声吧——
“好了,再继续。被拉上去的尸体,岸森就把它拖入屋顶,然后解下绳索。将尸体搬上水塔,是为了要将警方的视线移离河那一面。关于装过尸体的袋子及捆袋的绳子,我想他不是丢到河里,就是先拿回屋里后再处理掉吧!另一边,已落地的犯人则用手拉回挂在两岸间的绳索,然后拿着逃走吧——
“以上就是犯人使用的障眼法。这种物理学上的障眼法就算曾被用在推理小说上,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高明。而且类似这类的障眼法,已有过好几个前例……老实说,真正精彩的是后头。
“首先——怎么样?说到这里了,事件最初出现的一个问题的谜底可破解了吧?犯人为什么,有必要切下尸体的头和手呢?”
“……”
“那是因为要实现刚刚所说的障眼法的关系。”
说到了这里,映美总算有点明白了:“难道是——为了减轻尸体的体重吗?”
“没错。”响点头。
“凶手需要的,就是减轻尸体的重量——
“而尸体的头部,我认为凶手一开始就有分尸的打算。理由之一是为了调节尸体的重量。所以凶手事先就打听了刚三的体重,再计算与自己体重的差数。我想之间大概是差个十公斤吧!
“一般来说,人的头部是四公斤左右。头砍下来的话,当然会流出相当多的血液。血液的量约四至六公斤,比重也差不多一样。如果让它流出相当的量时,加上头部可轻个七、八公斤吧!然后将砍下的头和衣服放在背包,背起来加加减减地,重量就转到凶手这边了。再加上穿过河的绳索重和装尸袋重,及考虑滑轮的摩擦等等,也需要考虑重量的差数。
“另外,为什么要砍下头部,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理由。这点等一下再说明——总之,有此打算的凶手,准备了菜刀和锯子前去见刚三。砍下刚三的头部时,我和他也有秤一下尸体。”
“啊……”映美不禁地啊出一声,“那,是用那个体重机?”
“是的。我想他用的就是那更衣室的体重机来秤重量的。只是,这时凶手发现尸体的重量还太重。”
“美耶的供词里曾提及:贵传名刚三最近——尤其在‘闭关’后,好像胖了不少。一般而言,心理上有压力时,通常会变瘦,但也有人相反地会变胖……我想,这是因为不习惯‘闭关’,还有光子横死事件的压力吧!
“凶手被迫再做出数公斤尸体与自己的差数。这次,他切下手。手的重量与头差不多,也有四公斤左右。”
“可是——如果是要加重自己的重量的话,并不一定需要切尸体,只要加个重物也是可以的……?”
“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刚刚我也提到过,砍下头部是除了为调节体重外,还有一个非得如此做不行理由——而且他也可以趁此来调节体重——正如刚刚所举的,自己脱逃的同时,也可以吊起尸体的障眼法一样,这个凶手,在某种意思来看,是进行着既大胆又危险的一次定胜负的赌局。不过由这点来看,他是一位很有逻辑思路的人。
“由此看来他应该也计算过把手切下的好处吧!要是他拿走放在阁楼洋房内的重物的话,反而会引起怀疑,所以这样做是更合理的……”
“更合理吗……”
映美先是心服地点头,却又想到了一个疑问:“不过——那个滑轮障眼法——”
“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这么重量一调整下来,凶手比尸体更重,假设重上五公斤来说吧!假设——好吧!尸体有六十公斤,犯人有六十五公斤,那,犯人拉着绳索另一端往下跳的话,在速度上又是怎样?”
“嗯嗯!”不知为何响在笑,“你觉得呢?”
“一般而言,不同重量在同样高度落下时,不是和重量无关,会等速度落下吗?所以,这个情形下也一样——六十五减六十,凶手是以五公斤的重量,从十五公尺的高处掉下去——所以,这和五十公斤重的人的坠下,结果不也一样吗?这么一来的话,不就会很急速地撞向地面吗?”
“没错没错。你会这么想,是很自然的。”响一副很愉悦的模样,眯着眼。
“事实上,我也有过和你相同的想法,同样的困惑。”
“真的?”
“可是,你再想一下,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呢?用用中学或高中程度的物理计算一下。”
“物理?我,我最不拿手了……”
“我也不拿手。可是牛顿的运动定律你还记得吧?”响道,然后在刚刚图面的背面写下公式:
F=MA
“假设某物会产生的下降力下,而物体的质量为m,而当时的加速度为a的话,那F就等于m乘以a了吧?”
“……”
“现在,再设凶手的体重为大M,死者的重量为小m。这两个物体,当然同样地有向下的重力加速度。重力加速度普通是用g来表示。那么这一来,凶手和死者的重力就是Mg和mg了。然后这两个物体是由同一根绳索支撑住,所以这里就变成同样的力量,加在不同一边。那再假设这力量为T吧!用图来表示就是这样。”
响重画一张简略的滑轮与绳索图,然后写下刚刚说的代号及力道的方向箭头。
“另一个,与刚刚说的不同。因为凶手和尸体是凶手往下,尸体往上,同速度地移动的关系,所以在这里也要加上个等加速度。假设这个为a,那各自加上的力道就是Mg和负ma——看,就是这样。
“这个值,就代入刚刚的方程式。将这两个方程式连在一起计算,T就消失,加速度a就求得出来了。你看,就是这样——”响流利地开始计算式子。
“像这样,结果,加速度a就可以利用这个式子求出来,这样一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算下去了。”
“不要这么说嘛!听到最后好吗?”响继续说,“重力加速度的g是固定的,所以凶手落下的加速度,是以尸体是凶手重量的和与差来决定的。之间的差愈小,加速度也就愈小。”
“总而言之,刚刚说的障眼法,也就成立了。对吧?”
“没错。”响说完,将并排的图面与公式的纸揉成一团,“然后,下来是……”
“切下头部的另一个理由吗?”
“喔!这个也不能不说明。
“不过——到这里,你也可以试着想想看,为什么犯人一定要将尸体由总部大楼运到华厦K呢?究竟是为什么必须要多此一举地做这件事呢?”
映美马上答道:“为了要嫁罪给光彦……”
“当然,这也是有。”响的双眼发亮。
“可是,不只是如此而已。”
第三节
“叮咚……”
突然的门铃声,打断了映美的回想。
“叮咚……”
(——来了。)
铃声来自一楼电梯厅前的自动锁安全门。
映美从沙发上站起,对着墙上对讲机,说:“——喂,这里是六〇三号!”
“岬小姐吗?”
“——是的。”
“是我。”
“好,我现在开门。”
映美答后,按下对讲机旁配电板上的按钮。如此,下面的门就可以打开了。
“请……”过一会儿,屋外有人敲门。映美慢慢走向玄关,从门眼往外看。
“是我,请开门。”对方道。
“——好。”大大地吸口气,松缓一下因紧张而颤抖的心,然后开门。
“请,请进……”
“打扰了。”黑色鞋,深灰的裤子配同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
先走到客厅的映美,背对着长台,请对方坐上沙发。
“他被逮捕以后,你也常上来这里吗?”边坐下去,对方边问。
“没有,今晚是第一次。”映美老实地答。
“你怎么进来的呢?”
“他有给我一副钥匙。”
“喔——那!”对方只是这仍站着的映美,“你说的那封信呢?”
“——在这里。”映美尽量保持平静地道,然后递出刚刚的信。
“好——我看一下。”对方接过来后,打开里面的信纸。
“——喔。那个男的,写这种东西……”那人一边喃喃说着,一边继续看着。
“我看了这封信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昨天起,就一直在想要如何是好?所以才……”
“所以才找我?”
“是的。”
她在一旁观察着,目视着看信的对方,眉毛不动,闭紧双唇,然后眉间轻皱起来……
之后,看到第二张信纸时,那双眉在微颤。
“你相信这封信吗?”好像是在试探的样子。对方问道。
“也不是——只是,我也拿不定主意……”
“喔!”
“那家伙的名字是——”在第二张的开头上,对方又再度落下双眼,“那家伙的名字是——”
——在那之下,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尾关弘之副刑事组长。
“犯人如何将尸体的头部,拿进华厦里呢?”
说明完尸体搬运的障眼法后,明日香井响继续道。
“这点,正是锁定这件案子的凶手的最大重点。
“依刚才的方法,将尸体运上华厦屋顶后,被切下的头及左手,当然在凶手手中,而死者的衣服先当做已被在某处处理掉。然后,这个凶手把尸体的头和手带到华厦。
“那么,凶手到底是在何时?如何将这些拿进来的呢?当夜在华厦K门前监视的国安局刑警说那晚只有光彦先生一个出入过。我们知道,就要证明光彦先生并不是犯人,必须是十二点过后时,犯人已潜入总部大楼。而且,那个时间,他还和你一起在屋里——
“这么一来,凶手会是谁呢?那天报纸休刊,送报的人也没来。那种华厦有人进来是诸口昭平报警后赶来的警官们。他们才是那天早晨最早来的人。
“最先到现场的是管区派出所的两位警员。然后是辖区M局值班的三位刑警。但是,他们能够带尸体的头部进来吗?我觉得不能。
“人的头部,也算是满大的吧!装在袋里或包包里的大行李,不像是急着赶入现场的警员或刑警们会带去的东西。如果有人带那么大的包包去的话,肯定会引起一起往现场的同事的奇异眼光。所以,也不是他们。
“之后赶到的人,是舍弟——警察总局的明日香井刑警和M局的尾关副组长。
“他们两人是坐尾关副组长车来的。尾关将车停入华夏的车库。两人马上赶往屋顶。然后看了尸体后——注意听我下面的话喔。尾关说忘了香烟放在车上,然后就一个人下去了。没多久他回到了屋顶,又隔没多久,尸体的头部在二楼走廊被发现了。虽然在这之间,又有数名刑警也到达华夏,但他们都是一起行动,且马上上到屋顶的。所以——可以将头部带进来的人,只有他而已。尾关副刑警组长——只有他。
“藉口要去拿香烟,而下到车库的他,拿出放在自己车子后座位或后车厢中,装着头部的袋子,趁着大厅警员不注意奔进电梯。然后出二楼后,就把袋子放在走廊,马上会屋顶。虽然也是非常危险,但万一被看到的话,也可以当成是自己发现的。
“把左手和凶器丢入光彦车里,也是在那个时候。虽然也无法说当时他没锁上车门,但当然尾关事先准备了开锁的道具,相信他也早练熟了如何开锁吧!
“不是岸森依照计划算算时间,去发现装头的袋子,要不就是出二楼时,到岸森房门敲两下,通知他准备好了。”
犯人是尾关副刑警组长——
想起曾见过的那个男人的脸,映美眨眨眼,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
第四节
“嗯”地鼻子哼了一声,尾关抬起双眼。
“这封信的事,其他的人知道吗?”
“不知道。”映美马上摇摇脑袋,“还没有跟任何人提……”
“你没有想过要和明日香井刑警商量吗?上个星期天,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喔,没有……”
尾关还相信,那是真的明日香井叶刑警呢!
“好吧!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别人——那位刑警,我有点讨厌……”
“为什么?”
“他,他对我毛手毛脚。”这是映美自己编的剧情。
“而且再怎么看,尾关先生也比较能干,又是副组长……”
“不过,这封信上说我是凶手喔!为什么你还特意地找我来商量呢?”
尾关目光锐利地看着映美。
“非常的奇怪喔!岬小姐,你到底有何打算?”
“没有什么呀!我只是……”
“其实,你也和这封信一样,认为我是凶手,才叫我出来的吧!”
一说完,尾关突地从沙发站起,也不理吓一跳往后退的映美,迳自走向里头的卧室。
映美心想,不好!
(不好!现在那地方被看到的话……)
“尾关先生……”无视映美的叫唤,尾关猛地打开卧室房。
“——嗯!没人。”
(没人?)
映美自己也迷惑了。
(怎么会……)
(那……?)
接着尾关,也看了隔壁那间光彦的书房。
“——你说只有一个人,好像是真的嘛!”
总算回到客厅中的沙发,尾关的嘴角冷冷地歪斜着道:“我可能也太敏感了吧!”
“尾,尾关先生……”
“怎么了?你在发抖吗?”尾关从西装口袋拿出白色塑胶烟衔上。
“你不要一直站着,坐下来吧!”
“……”
“你果然在怀疑我。”
“……”
映美的沉默,尾关当她是承认。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是因为收到这封信?岸森范也在星期六晚上自杀了。你不觉得他在写这封信时,精神状态已经很奇怪了吗?”
口气虽是很温和,但尾关的表情像面具般地冷硬。映美下了决心,背靠着长台,说:
“是你杀的,对不对?”又道,“岸森先生也是你杀的,是你布置成自杀的——”
“我猜情形大概是这样。”
关于岸森范也的死,明日香井响做了以下的说明。
“岸森知不知道威胁自己的人是谁,这点倒很有疑问。或许他是在被告知对方是现任刑警的情况下受胁迫,也或许全然不知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而被操纵着也不一定。不过,就算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事件后他曾和尾关谈过话,因此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大。
“之后,这星期六,二十日深夜,岸森与尾关见面。不论是他约尾关,亦或尾关叫他出来的。总之,尾关在此时,将共犯给灭口了。
“不过,仔细考虑这次的杀人行动,比起杀贵传名刚三来,是非常没有计划性的。
“首先,尾关不知找了什么藉口,将岸森带到人烟稀少的现场,然后灌岸森酒。因为是硬灌,所以受到相当的抵抗,但又不可以打他,免得身上会有受伤的痕迹。以示他用了某种方法剥夺了岸森的自由。而那个方法所留下的痕迹,是在手腕上。家弟说,那并不是绳子或布条的绑痕……
“这下明白了吧?为了要剥夺正在抵抗的岸森的双手自由,尾关用了他平常惯用的吃饭家伙。就是手铐。
“将醉昏的岸森留在车上,然后布置‘废气自杀’,他当然没忘记在威士忌瓶上及塑胶管上印上岸森的指纹。之后打开车门卸下手铐,再从尸身上取下钥匙来,直奔华夏K。一方面是为了要查查岸森屋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利的蛛丝马迹,一方面也是为了做假遗书。
“而钥匙,我想大概是赶到岸森的‘自杀现场’时,趁现场检证忙乱时还回车上的吧!
“怎么样?大部分是——应该说全是我的想像而已,但这样一来,全部都吻合了吧?”
“说出真心话了嘛!”尾关面无表情。
“我,自己也想过很多的。”映美好像是豁出去似地,语气很强地道。
“因为我相信光彦不是凶手。”
(——真的吗?)
“喔——”
“我想救他……”
(真是如此吗?)
“所以,结论是全是我干的?”
“没错。”映美直视对方的眼点头,裙下的双膝开始微微颤抖。
“接着,我又收到岸森来的信。我想要用自己的手让你认罪,所以……”
尾关哼地笑起来:“哇!个性满强的嘛,你的想法可真是大胆,为什么不干脆送去警局呢?”
“警察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反正到时,还不是让你隐瞒了。”
“所以,你要直接向我挑战吗?实在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卡通世代的年轻小姐。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好好!就这样,再说下去。)
(然后呢……)
“不过,你这种不顾前后的举动,对我倒是一种幸运。”
(幸运……)
(你想怎样?)
(原来……)
映美的双脚慢慢挪向桌边,然后伸手去拿刚刚丢到桌上的信。
“差一点!”
尾关抢先拿到。
“这个我来保管。”
“还我!”
“不可能的事!”
“快还我!”
“住嘴!”突然地被吼了一声,映美声音卡在喉中,双腿也软了。尾关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将信揉进西装口袋,接着,手入怀中,“乖乖地听我指示吧!岬映美小姐。”
可以想像得出,他手在怀中握住的东西是什么。映美压抑住想叫出来的冲动,紧闭眼睛。
“我本来也是不想的。”张开眼睛时,尾关的手中已握有一把闪着黑色光的枪。
“你,你要杀我……”
“没办法。”尾关低声道,“你也只能怨这封信。”
“在这里杀我,不怕引起人怀疑?”
“我帮你制造个自杀,或是,你也可以从这个阳台跳下去。”
“我要叫救命喔!”
“那我就立刻开枪。”
“那么,大家马上就知道是你杀的。”
“我可以编好多个理由。比如说,因为你怀恨我逮捕了你的男友,所以拿刀要杀我,我只好自卫喔!”
“什么……”
“我是刑警,而且是个干练的老刑警。我在警界也是相当令人敬重的……”
“为什么凶手要大费周章地将尸体搬到华夏K呢?
“原因之一,当然是为了嫁祸给光彦。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处理尸体。”明日香井响道。
“那夜国安局刑警在那里监视的结果,促成‘光彦就是凶手’的推论。但是,尾关先前应该没有料到这件,一个决定性的优点,才是他将尸体搬到华夏K的原因。那就是,尸体必须在境川的这边——M市内被发现……”
……发生命案时,规定是在哪里发生的,就由哪里的辖区警局负责调查。如果在M市发生的话,就由所辖的M局刑事一课及总警局的搜查一课共同调查。这与被害者住在哪里无关。
如果尸体留在总部大楼的话,那事件的调查则由S市的所辖警局,与神奈川县警共同调查。如此一来,M局的刑警尾关就没有权利出场了。因此,将尸体越过县界,搬到这边来的话,这项调查工作就落在他所属的M局刑事一课里了……
“……自己所犯的罪行,由自己来调查,没有比这个对自己更有利了吧?
“要随便造个假证据并不难。有意识地要让警方对某人产生怀疑,以尾关的地位而言,是非常容易。说难听一点,只要在调查会议中,随便扯个谎,调查的方向就会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进行。
“关于这些,尾关全计算好了,才去犯罪的,而且又成功地将罪转给光彦……”
“我说的对不对?尾关先生。”
映美的视线故意离开尾关手中的枪,说:
“因为你是刑警——为了要让自己来办那案件,所以才费番苦心地将尸体搬到这华厦吧!”
“喔!”尾关微惊地抽一下面颊,“你竟也想到这里了。”
“不止想到这里而已,我还知道你如何将尸体搬上这里的屋顶。你用滑轮和绳索……还有,为了让光彦顶罪,你还将尸体的手和凶器放在他车里。而且……”
“为什么有切下头部的必要呢?我刚刚说过,还有另一个理由。
“和剥下衣服同样的道理,要让死者的身分不明。之后,还叫帮忙搬运尸体的岸森发现头,尾关自身就变成去确认第一个死者身分的人——这种状况是特意制造出来的。
“这又是为什么?——很简单!
“尾关既是第一个判定死者是贵传名刚三的人,所以,他能很自然地去照命会的总部大楼调查。
“打电话到总部大楼,问到刚三正在‘闭关’中,也未向对方说明这边的事,就带着明日香井刑警往总部大楼。之后,向野野村说要到屋顶去调证……由始至终,尾关的行动都太快速,而且又有一种非如此不可的意味。
“这是因为他非比别人早一步到那屋顶上调查不可。
“当明日香井刑警在阁楼洋房内检查时,尾关一个人去看外头。这项工作分配,也是他所指示的。而他必须做的事是……
“该知道了吧?是为了处理掉搬尸体及让自己逃脱的滑轮。将固定在栏杆上的滑轮除下,他不是藏在上衣口袋,就是丢入沟内。虽说对岸也有刑警们在,但大家都忙着现场查证工作,没有人会注意对岸的大楼。”
第五节
“真让人吃惊呀!”
尾关将枪直对着映美的胸口:“这么一来,我非得让你永远闭嘴不可了。”
映美斜眼地瞄了一下,刚刚尾关开过的卧室门。
(还没?)
(已经可以了吧?很够了……)
“我很佩服你的智慧,和你对男友的爱情。”尾关边说边离开沙发,一步步走向映美。
“被,被杀人犯称赞,没什么好高兴的。”
“你的脚在发抖呢!岬小姐。”尾关道,一瞬间自嘲般地笑道。
“杀人犯……嗯!不过,我也不是因为爱杀人而杀人。反而——我一直都在当个为社会正义而服务的警察。我也认为我是正义的。只是,对那家伙是例外。那个家伙——贵传名刚三,只有对他是……送你一个死得明白的礼吧——或许你会笑是老套——不过还是说给你听吧!为什么我非得杀那个男人不可的原因……”
“……”
“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大约有三十年以上吧!我当时住在大阪。”
然后尾关自己道来。在他小学三年级的夏天,一个强盗跑进家里,杀了母亲,还强xx了姊姊。后来,姊姊也自杀了。
“当时我躲在隔壁房里,目睹了全部的情形,却没有勇气跑出去帮助母亲或姊姊,只是一直在颤抖……
“我曾告诉过明日香井这件事,我是为了要捉到杀了母亲、逼死姊姊的强盗,才当刑警的。
“我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小流氓样的年轻男人。有点驼,鼻旁有颗大黑痣。当时,我拼命地向警方描述,结果还是捉不到犯人——
“后来,我被这里的亲戚收养,当了刑警。虽然那个事件早已陷入了迷宫,但是我一点也没有忘记那个杀了我母亲及姊姊的男人。
“就在这个六月,我偶然地找到那个男人。在调查贵传名光子事件时,看到她的丈夫——贵传名刚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不只是那张脸,还有鼻旁黑痣的位置,与我以前的记忆完全一致。
“第三十年的偶然……这是老天爷的恶作剧,我不知道是该感谢或该哀叹,总之,我的心境异常地复杂——
“我曾悄悄地刺探他,年轻的时候住过哪里?他回答说在大阪。还大言不惭地道,以前也做过不少坏事……”
滨崎佐知曾说过,她说:刚三年轻时在大阪也相当“受苦”过,连恐吓,偷窃及“类似黑社会”的事也做过——
“我一定得杀他。因为已经过了时效,法律也处罚不到他了,所以,我必须用自己的双手,而且也要尽快——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以前……”
……只是,现在的尾关,有照顾妻子及女儿的责任。所以复仇之后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捉到。有什么好法子,可以逃过警方的耳目呢?
于是他想到:最好的方法是找个替死鬼。而且为了找那替死鬼,最有利的立场,就是当那案件的调查刑警。
可是,事与愿违地,贵传名刚三却在七日前后,称说要‘闭关’就躲到顶楼去了。
“……事实上,他是个十足垃圾的家伙。”尾关续道。
“我向他提议要密谈,也考虑过‘闭关’完再说。可是这么一来,就得拖到十月,我根本没法等到那个时候。而且,就算‘闭关’结束,那教团也有个怪规则,就是教主不能离开圣地S市一步。为了要让自己当事件的调查警员,杀了他后的尸体,也得运到M市内不可——
“于是,我首先打电话给‘闭关’中的他,试着要约他外出。我说出了自己的身分,用六月光子案件当饵,骗他说手中握有他是凶手的决定性证据。还在电话中表演着一副不良刑警般地,对他说,在密谈之后,有可能毁灭证据之类的话。
“事实上,他是否是杀害光子的凶手,我并没有确实把握。到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我是案件的调查刑警,这一点他是相当畏惧的。所以就马上答应要和我详谈。
“虽然他已经答应与我会面,却又十分强硬地说:溜出‘闭关’是万万做不到的。还说其他什么事都好商量,要离开‘闭关’的地点,是万万不能的。
“可以把爱人叫上去,却不能外出。这就是他对会里的教规的定义。关于爱人那方面,只要用钱塞住守卫的口,就可以瞒天过海,但换到自己要外出,就难保不会被人看见。
他又强调说:再怎样,如果外出被发现,大事就不妙了……总而言之,他是个胆小的坏蛋,十足的垃圾——
“于是,我开始筹划如何去大楼见他。就在此时,我偶然地看到岸森撞死人的车祸——当时我正在视查那栋大楼与华厦附近,还在想有没有什么妙方法可以将尸体运到河这边……”
……之后尾关在刚三指定的日期时间,去总部大楼顶楼会谈。当然,他有再三警告刚三此事绝不可泄露,要是说泄露了,马上就将他以杀害光子的犯人逮捕……
密会之夜,打了通确认的电话后,在约定的时刻,背上装着必备道具的背包,尾关即前往大楼。而调离守卫,也是他所指示的。
“打电话给光彦也是我叫他做的。拿出手枪胁迫他做的。这是为了强调贵传名刚三已经从大楼溜出,也要叫光彦外出,制造对他不利的状况。”
“可是光彦是无辜的啊!”映美不禁地道。
(没错,他是无辜的……)
尾关眨下眼同意地道:“是的,他是无辜的,而且也没有流着我憎恨的人的血。只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对那个男人复仇后,我也得保护自己,最重要的是我必须照顾我的家人,而他实在是最佳的代罪羔羊的人选。”
“然后你又杀了岸森啊?”
“没错。他这种男人,最后一定会受不了精神压力,而什么都说出来的,虽然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不过,他究竟听过我的电话声,让他活着,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那位学生,也早就犯下该死的罪。”
“所以现在,你也不得不杀我,是吗?”映美忘了枪口正对着自己,凛然地道。
“自欺欺人,就算你替自己找了什么好藉口,杀人就是杀人,你这种人根本……”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姐。”尾关道,又靠近映美一步。
“现在,你也可以死得明白了吧!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
(还没吗?)
映美紧闭双眼,然后又张开。
(明日香井先生……)
“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不要!”映美叫道,几乎是无意识地转过身。
“不要动!”尾关喝道。
“不要!”
一边等待着爆出的枪声,映美弄倒了咖啡机,跳过长台,藏身台后。
这时——
“住手!”随着突然的声响,卧室门被打开,“尾关先生,将枪丢下,要不……”
拿着手枪的明日香井叶刑警,总算现身了。
“放下枪,尾关先生!”
两手握枪,对着尾关的明日香井刑警再度警告:“不要再错下去了。”
“——嗯!”尾关的右手慢慢地放下来,“总算现身了!”
“咦?”
“应该还有一个人吧?”
“……”年轻刑警的背后,慢慢走出一个巨影。是一位赤面圆脸的巨汉。那位男士的手中也握着一柄对向尾关的手枪。
“我们全部听到了,尾关!”
“是吗?”
“刚刚说的话,全部都录音下来了,你心里要有觉悟。”
“多田组长也亲自上场了啊?”尾关扭曲着嘴唇,微耸耸肩。
“总警局的鬼见愁刑事组长,竟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圈套!”
映美从长台后偷窥着前面。
(原来,他……)
映美听到他那种似乎早已全知道的口气,而吓一跳。
“这封岸森的信,大概也是伪造的吧?”尾关又再说,“不过,这位小姐的演技真不错。”
“我想,你该不会说:刚刚发生的事,全都在开玩笑吧?”多田吃惊地道。尾关马上耸耸肩。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那……”
“我刚刚看卧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们在里面了。”
“什么?”
“或许你们认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是,透过窗帘,就可以看得到阳台上的人影,而且是两个。”
两位总警局的人一下都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映美视线不断地在尾关与那两位刑警间来回看着。
“那,尾关先生。”明日香井刑警道。“你早就知道是个圈套了?”
“我吃这行饭,也有二十年了,明日香井,我的直觉可是比平常人更敏锐的。”
“……”
“上次去看岸森的尸体时,我就发现你的样子不对。因为你竟然会主动要求看尸体。还有,你也留意到尸体手腕上的瘀青,不是吗?当时我心里也在喊糟!”
“……”
“你不是在怀疑那是手铐的痕迹吗?那时候,我心里也是想:糟了。因为岸森抵抗得太激烈,我才一时拿出用惯的东西……”
尾关将右手上的手枪,悄悄地放在后面的沙发上。
“后来,我就一道留意你的行动。不过,之前你和这位小姐到处调查时,我就有先警觉了——我还拜托了在总局的朋友,向我报告你的行动。如我所料,昨天一早,你就打电话问了大阪府警局一个案件对不对?”
“……”
“刑警做这么久了,几乎各地的局里都有熟识的朋友在。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大阪府警局的友人,请他帮我探出你询问的内容。而你要调查的是,三十年前我失去母亲与姊姊的案件记录。而记录里面有当年读小学的我,所描述的男性犯人的特征,鼻旁有一颗大黑痣、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为什么呢?”仍持着枪不动的明日香井刑警问,“为什么?你全都知道,今夜还……”
“你也不要问为什么。”尾关淡笑道。
“我并不后悔杀了那家伙。只是,让与我同样憎恨那家伙的光彦被捕,又杀了那个胆小的大学生,我……”尾关闭上口,不再说下去,突然,转过身。
“不许动!”多田课长大喝的同时,尾关冲向玄关,猛然突进。
“尾关!”
“尾关先生!”
尾关打开玄关大门,赤着脚奔出走廊。明日香井刑警与多田组长慌地随后追去。
然后——
哗……地一声。
走廊上传来一声玻璃的破裂声。
“尾关先生!”明日香井叫道。
“尾关先生!”
映美从长台后站起,呆然地目视这一些。这时,面向玄关走廊的长衣柜门开了。
“用不着我出场。”从里面出来的明日香井响道。他是为了万一的时候,才躲在里面的。
小快步跑向玄关,窥向门外,马上又返回的他,失望地道。
“好像是冲破走廊窗户,跳下去的样子。二十公尺高,最后是自然落下——吧!”
“啊……”映美突然感到眼前模糊地靠在长台上。
“不要紧吧!”
“——不要紧。”用手背擦去不意地落下的泪水,映美无力地点头。
响的嘴边露出了少许微笑。映美弯下身,开始收拾,掉落在地下的咖啡机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