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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劍狂薛宇紅

    驀地,門外驟起一股狂飆。

    一條人影倏然射入,撲向揮劍剁向袁駿星的四喜兒。

    紅公粉霧滿屋騰飛,煙霧中血雨狂粞。

    四聲淒厲的短哼聲,接着是人體倒地的怦然悶響。

    白如水左手彈出三顆小球,搶身疾進,彎刀如同冷月劈向對手。

    當!刀劍撞聲。

    乓!白如水左胸中了一掌。

    她身子飛過大牀,重重地碰在石壁上,然後又帶着一卷白綾鐵倒在牀旁地上。

    她咬緊牙,彈身躍起,執刀挺立,胸中卻是氣血翻騰,一股又鹹又腥的血水湧入口中,她強忍着,硬將血水吞下。

    來者武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但不知是何人?

    她咬緊的嘴唇帶着一絲笑。饒對方是誰,他雖殺了四喜兒,也絕逃不過腐幾化骨百毒雨水!

    她已將最後的三顆毒水彈擲出去了,立意要為四喜兒報仇。

    一陣黑雨灑下,房內頓時充滿了腥氣。

    好一陣子,黑雨散盡。

    紅記。

    那人腳下躺着袁駿星,一丈之內的地上,點塵不染,沒一滴毒水,沒一顆血珠兒。

    四喜兒躺在房的四外,頭和頸脖已互分體,只留一絲兒皮連着。她們身上因沾上了腐肌化骨毒水,雪白的肌膚已經變色,正在化膿、腐爛,其形狀慘不忍睹!

    白如水忍不住心頭悲痛,又“哇”噴出一口鮮血。

    她忍住劇痛,竭力穩住搖的身體,問道:“你是誰?”

    那人冷笑着,抖抖手中的劍:“白幫主,難道你猜不出我是誰嗎?”

    雙刃寶劍,正額一點紅記!白如水目芒一閃道:“你是劍狂薛宇紅!”

    薛宇紅沉聲道:“不錯,我就是當年拋充你師傅的負情男人薛宇紅,現在是東廠大檔頭兼錦衣衞北鎮撫使。”那聲音很難聽。

    “你這個……惡賊!”白如水跨前一步,“撲”地栽倒在地。

    薛宇紅手腕一抖,寶劍“當”地入鞘,冷冷笑道:“白如水,你已中了我的五雷掌心腑俱傷,還是認命吧。”

    “呸!”白如水奮力呸出一口血水,血水卻只落在薛宇紅的腳下。

    “哈哈哈哈,”薛宇紅爺面一陣大笑,“你師傅白如煙尚且不是我的對手,何況你這小丫頭。實話告訴你,東廠下令要殺丁不一,你是保不住他的,你還是乖乖聽話,把他交出來吧。”

    白如水呶着嘴,將頭扭向一旁,暗中運動凝驟起最後的一口真氣。

    薛宇紅扁扁嘴:“如果你能將於丁不一交出來,我看在你師傅當年與我的情份上,好歹饒你一條性命。若你願,他好歹將你保送到宮中,日後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嘿嘿嘿嘿。”

    白如水皺起了眉,嘴唇閉得緊緊的。薛宇紅那粗嘎的怪聲音,就角是夜光鵠嚎叫一樣的難聽。

    薛宇紅盯着她道:“你一定在想我的聲音為什麼這麼難呼,是嗎?老實告訴你,我年輕的時侯説話的聲音是十分動聽的,尤其女人喜歡聽我的聲音。”

    她瞪起高眼,困惑地瞧他。他説這些幹什麼?

    他聲音頓了頓,盯着她,又繼續道:“我是被人害的,那是個狠心的惡毒的女人!她想用一劑毒藥毒死我,蒼天有眼,我遇到了天山老怪,解了我身上的劇毒,保留了一條性命。我沒死,但嗓於卻啞了,經過五年的各種治療和苦練,我才能重新説話,但聲音就成了這副難聽的腔調。”

    白如水體內被打散的真氣,在慢慢地凝聚,因此,她裝出在聽他的話,在思索自己的出路。

    “你知道那女人是誰嗎?”薛宇紅怪聲道,未等白如水答話,他用更難聽的聲音道:“她就是我的情人,你的師傅毒蜘蛛白如煙!”

    白如水仍沒出聲,掙掙趴在地上沒動。

    薛宇紅微微弓下身子:“可惜她死了,實在是可惜,否則。

    我好歹讓她她試一試啞聲的痛苦滋味。我這裏有一副藥,如果服下去,保管要比我當年所受的痛苦痛楚十倍、百倍。毒蜘蛛死了,不能試這藥了,但白蜘蛛可以試,不是嗎?”

    薛宇紅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黃紙包,獰笑着向白如水跨出一步。

    白如水瞪着惶恐的眸子,不自覺地往壁角縮退。

    薛宇紅陰惻惻地笑道:“害怕了,是嗎?只要你交出丁不一,我就饒了你。”

    白如水咬住牙,冷哼了一聲。

    薛宇紅眼中閃着詛咒似的毒焰:“你愛上那小子是不是?

    想不到你和你師傅一樣是個痴情女人,我告訴你,好小子一定會拋棄你的。”

    “不,絕不會!”她眼中精芒畢射,話語中充滿堅貞的信念。

    “嘿嘿嘿嘿。”他發出一陣極難聽的笑聲,“他馬上就要拋棄你了。”

    她似有所悟,抬起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宇紅陰鷙地道:“你以為我真要你交出了不一?我知道你在耍我,想拖延時間讓丁不一逃走。告訴你,你別作指望了。

    我知道百花堂有一條秘道可通高郵湖,我已派了六名水上殺手,在湖上等侯着丁不一,他是死定了。”

    “你去死吧!”白如水厲喝着,彈身而起,抓住壁頂一幅白綾使勁一扯。

    這是卧室內的機關消息總按紐。剎時,機關發動,四壁、頂角無數支箭,無數團毒粉,從打開的暗眼裏射向薛宇紅。

    一道劍芒起一虛無,頓時薛宇紅身旁丈尋方圓內,冷光燦流,勁氣呼嘯,洶湧排擠,凝結一個偌大的光球。

    毒箭向四壁反射,毒粉被劍氣通向四角和門外。

    白如水大驚失色。

    薛宇紅的劍法已能潑水不入,內功已能運氣護體,這在武林人中已是十分罕見,難怪師傅白如煙不是他的對手。

    片刻,機關毒箭、毒物發盡。

    薛宇紅捧劍在手,神情冷傲至極。

    一丈之內,袁駿星躺在他腳下,安然無恙,地上仍是淨潔無薛宇紅盯住靠着石壁的白如水道:“現在該輪到你了。”

    白如水冷然一笑,手肘一翻,摺疊彎刀彈出,反手插入壁內。

    薛宇紅正欲躍起的身子,猛然凝住,一雙鷹隼般的利眼迅即掃過四周,鼻孔一連幾縮,臉色倏變。

    他嗅到了火藥味,燃燒的火藥昧。

    這小娘們要炸燬百花堂!

    他縱有絕世的高超劍法和金剛不壞之體,也禁不住百花下數百片火藥的爆炸。

    白如水嘴裏噴着鮮血。

    薛宇紅彎腰挾起袁駿星,縱身掠出卧房,啞聲叫道,“快增!百花堂要爆炸了!”

    院坪裏頓時一片混亂。

    驚避聲,怒喝聲,奔跑聲,混雜成一團。

    白如水打開秘道暗洞,弓身鑽入洞中。

    “轟隆!”震耳的爆炸,掀起一股氣浪,一團火光。

    十餘名反應較慢和動作遲緩的五鼓門弟子被炸成了碎片,與碎裂的斷磚破瓦在空中飛舞翻騰。

    天空飄灑着血雨。

    空氣中瀰漫着硝煙和血腥。

    月亮躲在雲屋裏驚悸的顫慄。

    白如水在秘道中拼命向前奔跑。

    丁不一有危險,一要趕去高郵湖救他!“轟隆!”一聲沉悶的彷彿來自遙遠地心的震響,腳下的麻石條猛地一抖,頭頂落下一屋碎石泥塊。

    白如水一個翹起,噴出一大口鮮血,栽倒在秘道里昏死過去。

    波光粼粼。

    瘦月如眉。

    一條烏蓬船在高郵湖中知使。

    船櫓輕輕搖晃着水面,發出細碎的“抄沙”聲,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音有股就不出的涼森韻味。

    雨英坐在船尾擺着主櫓。

    兩人心情沉重,都沒有説話。

    船艙裏坐着丁不一餘小二。兩人正在高談闊論,氣氛十分熱烈。

    餘小二反抄着手,瞪着小眼,儼然地道:“談到女人,我雖比大哥少長几歲,但論實踐經驗是你大哥的大哥才對。”

    丁不一咧嘴一知:“嘴上無毛的小子,你知道個屁。”

    “唷,你可別小看我。”餘小二噘起嘴道:“我十二歲就和女人親過嘴,十三歲偷看過女人洗過澡,十四歲……”

    “瞎吹啦。”丁不一打斷他的話,“你當我是誰?我是你大哥!你那點本事,在哥還會不知道?説你偷過女人曬在院子裏的褲子,那還差不多。”

    “嘿嘿。”餘小二“噗”的一笑,兩條粉龍從鼻孔裏淌了出來,直掛到嘴,“好,就算小爺吹牛,不過小爺玩女人的本領,實在——”

    “瞧,”丁不一道:“又來了。”

    餘小二“嗤”的一笑,兩條粉龍縮入鼻孔,正色道:“你喜不喜歡白如水?”

    丁不一盤起腳,變正經八股地道:“喜歡。”

    餘小二點點頭,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要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永遠跟定自己,有兩個秘訣。

    “哪兩個秘訣?”

    丁不一興趣索然。

    “第一儘快上手,以防夜長夢多。”餘小二湊過頭神秘地道:“丁不一差一點兒笑出聲來。這個小乞丐!”

    “第二隔靴騷癢,順手牽羊。”餘小二神態更為神秘。

    丁不一怔愕地望着餘小二。這是哪門子訣竅?

    餘小二望着驚詫莫名的丁不一,神氣十足地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爺你傳我爹,我爹傳我,我傳兒的秘訣。

    女人上手後就會像瘋子似的追着你,這時侯你可千萬不能千就,縱容這女人,要對她若即若離,若合若分,若親若疏,若……”

    丁不一接口道:“若瘋若強!”

    “別插嘴。”餘小二唬起臉道:“總之就要讓她癢癢的而又搔……不到實處,就好像是腳趾兒發癢,又聞着靴子怎麼也搔不到癢處一樣,這樣她就會像羊一樣永遠跟着你,順手一牽,她就隨時過來了。”

    “胡説八道”丁不一輕斥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忖思,“依我看男女相愛,最重要的是雙方要坦誠相待……”

    “不對,”餘小二嚷道:“坦誠個屁!你對小貞如此坦誠,把你的全部家當都交給她保管,而她地拐着家當跑了,害得你落到現在這種地步。這個天良混滅,人性全無,不得好死,不得好報的。”

    丁不一沉聲喝道:“住口,不准你罵小貞姑娘!”

    “咦!”餘小二瞪起眼道,“你同在已經愛上了白如水了,還袒護着小貞。”

    “別亂説!”丁不一凝聲道:“我和白幫主並沒有什麼,只不進是認她作個姐姐罷了。”

    他想掩蓋自己的隱私,但很多事情往往是欲蓋彌彰。

    “瞧你那模樣,還敢説沒有?”

    餘小二弓起了身子。“沒有,就是沒有嘛。”丁不一噘是嘴。

    “哎……你小子……”丁不一惶急的高叫。

    “別鬧啦。”船尾傳來水英的聲音。

    餘小二伸了一下舌頭,縮回手,沒再出聲。

    丁不一正要答應,猛聽船頭雨英一聲尖喝:“哪路老大?

    請露水頭!”

    “哈哈哈哈!”艙外響起一陣大笑,笑聲聲音洪亮,中氣充沛,説明發笑着內功不弱,不是等閒之輩。

    艙後板外又傳來水英壓低的聲音:“你們躲在艙內不要出來。”

    餘小二低聲問了不一:“大哥,你會水嗎?”

    丁不一搖搖頭:“我小時犯水忌,爹爹從不問我沾水,我哪會水性?”

    餘小二連聲道:“糟,糟透了我也不會水,若是遇上強盜,咱倆就沒命啦。”

    丁不一按往他的肩頭:“別嚷!咱先在艙裏蹲着再説。”

    “冬!冬!”鐵爪鈎住船板的聲音,接着船身猛地一晃,顯然是有人上船來了。

    “你們想幹什麼?”水英的厲喝聲。

    “幹什麼?要你們的命!”一聲男人的沉喝。

    接着是動手的聲。

    金鐵交鳴聲。斥喝、怒吼聲。

    噹噹噹當!船在劇烈的搖晃。

    “狗賊子!”雨英和水英的嬌叱。

    “臭娘們!”粗野男人的低喝。

    “撲通!”有人墜入水中。

    餘小二跪在船艙裏,雙掌合下,口中叨唸着:“大慈大悲的菩薩,爺爺、爹爹的英靈,保佑我和丁大哥平安無事……

    好,一個賊子掉下水了”

    “撲通!”又一聲人體墜水之聲。

    餘小二合着雙手:“又一個賊子落下水了……咦,怎麼沒了?”

    艙外廝殺聲頓止。

    船身還在搖,艙內艙外一片寂靜。

    丁不一臉色變冷峻,他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

    餘小二扭頭問:“外面誰勝誰負?”

    “冬!”船頭上有人狠跺一腳板:“丁不一、餘小二出來!”

    餘小二哭喪着臉道:“才脱虎口,又遇狼羣,真他孃的糟糕透了。”

    “認命吧。”丁不一抖抖衣袖,弓身鑽出船艙。

    四條大漢肩掛披風,身着水靠衣服,手執鋼刀,並立在船頭,面向船艙。

    天已近五更,月色昏暗,又剛從燭光下鑽出,看不清四人的臉,但見鋼刀刀刃閃耀的幽光,觸目驚心。

    丁不一在船艙前站定,餘小二躲在他的身後。

    丁不一此時才看清,烏蓬船左右船舷旁各靠上了一隻小舟,小舟裏還留着兩名撐的漢子,衣着打份和船着上的四人一樣。

    一名大漢抖抖手中鋼刀道:“你就是丁不一?”

    “不錯。”丁不一昂首挺胸,輕輕揮指彈去衣袖上的一小團泥塊,從容地道:“你們?”

    大漢哼了一道:“告訴你也無妨,東廠水路鐐手江久瀨六兄弟,人稱殺手無情江六水耗子。”

    丁不一心一沉。原來是東廠的殺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他心中雖然是害怕已極,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隨便問道:“原來是東廠兄弟,不知你們到此找我幹什麼?”

    江久瀨一愣,東廠番了什麼時侯和丁不一稱兄道弟起來了?

    隨即,他沉聲喝道:“少在此裝蒜!咱們是專程來殺你的,已在此湖上等侯多時。”

    丁不一呵呵一笑,隨口唱了一句京戲“鬧龍舟”。

    死也要死得象個樣,就象揚州東市街口被斬的殺人犯死囚一般,死前也要唱句戲,博得旁觀者一聲喝彩。

    江久瀨等殺手呆椎屯。

    這小子死臨頭,怎麼還會唱戲?

    聽人説二悄頭在八橋鎮要殺這小於時,這小子嚇得鑽陳侍衞三人胯檔,左尿都灑了來了,今天怎會有這般勇氣?

    丁不一見到江久瀨等人的神態,心靈一動,笑道:“你們不是專程來殺我的嗎?怎麼不動手?”

    江久瀨挺起鋼刀:“你以為我們不會動手嗎?”

    丁不一接口道:“你們當然舉動手,因為你們不敢。”

    “屁話!”江久瀨喝道:“做了……”

    “他”字尚未出口,丁不一厲聲吼道:“誰敢?我是奉二檔頭的指示離開進毒幫的,現要去辦一件緊急公幹,誰敢攔我?”

    “哈哈哈哈。”江久瀨放聲大笑,“你這小子也太不會説謊了,奉二檔指示去辦緊急公幹,虧你小子想得出來!”

    丁不一轉身對後和餘小二道:“拿來!”

    餘小二一時木然:“拿……什麼?”

    丁不一狠狠地瞪一眼:“二檔頭袁大人的印牌。”

    餘小二恍然大悟,急忙從侉檔中模出袁駿星的那塊東廠印牌遞給丁不一。

    丁不一舉起印牌:“袁大人知道你們在此,唯恐你們會不信我的話,所以將他的印牌交給我作為憑證,你們自己去看。”

    説着,將印牌拋給江久瀨。

    江久瀨接過印牌與自己兄弟看了又看,印牌的確是真的是二擋頭袁駿星的信物,絕對沒假,但丁不一的話又確是令人難以相信。

    江久瀨思忖片刻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奉大檔頭的命令在此截廿殺……爺的,但不知現在二檔頭在哪裏?”

    餘小二此刻已神氣起來,跨前一步,喝道:“小奴才!二檔頭在哪裏是你們問麼?即使我們知道二檔頭在哪裏,當然我們肯定知道二檔頭在哪裏,也不會告訴你們。”

    “這個……”江久瀨捧着手中的是退維谷,左右為難。

    丁不一衣袖一揮,大方地道:“二擋頭現在正在百毒幫百花堂,帶人埋設炸藥備炸燬百花堂。”

    “不會吧?”江久瀨眼中聞着疑惑的光,“小人們沒聽説二檔頭要炸百花堂,而且二檔頭就是要百花堂,他沒炸藥也炸不成啊。”

    丁不一心中暗自叫苦,這個謊可沒説好,只要一露餡,就鋭利的眼睛。其中必然有詐!

    驀地,遠處湖畔百毒幫總壇百花堂閃起了火光,一團又一團,接着是隆隆的爆炸聲。

    百花堂真的炸燬了!

    江久瀨驚傻了眼。他無法忖透其中的奧秘。

    丁不一的心一陣顫慄。他關心着白如水的字危。

    餘小二高興得直拍手。這一下可以脱身了。

    江久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丁不一想:‘水姐姐怎麼樣了?’

    餘小二想:‘大哥和自己都沒搖過櫓,這船怎麼劃出湖面?

    丁不一凝視着百花堂的火光道:“咱們把船劃回去吧。”

    餘小二跳起來叫道:“你瘋啦?把船劃回去,咱們的緊急公幹……幹怎麼辦?”

    江久瀨對丁不一這個決定自是求之不得,見到大檔頭或是二檔頭,把丁不一交給他們,要殺要剮那就不幹自己的事了。

    江久瀨將學給丁不一,吩咐五位兄弟,撥轉船頭。

    餘小二又叫又嚷:“哎!哎……別回頭!千萬別……”

    江久瀨和一名兄弟留在,另兩名兄弟分別上了兩隻小船。

    三船齊頭並進,返向百花堂。

    餘小二靠近丁不一恨聲罵道:“你這個笨蛋,烏龜王八蛋!”

    早知你一心想找死,小爺就不在八橋鎮口救你了。我把你從虎口狼窩救出,你偏把我往回塞,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就和那沒良心的小貞一樣……’丁不一低聲道:‘你罵夠了沒有?’

    餘小二鼓眼道:‘還差得遠呢。’

    丁不一道:‘江久瀨對咱們根本就不信任,他是絕不會放我們走的,只要他稍稍動動腦筋,就會發現咱倆的話大有漏洞,那時侯他一刀剁下來咱倆就完了。咱倆跟他往回走,他在見到大、二檔頭之前是不會殺咱們的,至少咱倆還好歹多活一陣子。’他的話説得在理,實際上事實也會如此。

    餘小二鼓嘴,輕嘆口氣,沒再説話。

    丁不一望着遠處的火光在想心事。

    江久瀨六人搖櫓、划槳狠賣力氣,船行駛得很快,水面拉起三條淺淺的白線似的水波。

    良久,餘小二貼近丁不一低聲道:‘咱們真的就這麼完?’真可惜,説實話,我都十五了,連女人也沒摸過一下,真冤。”

    丁不一輕聲道:“也許咱們還有救。”

    餘小二小眼變得灼亮:“咱們還有救麼?”

    “也許。”丁不一沉聲道:“水姐姐説過要去閔橋與我們相會,如果她也是走這條水路,興許會碰上我們。”

    餘小二立即合掌道:“大慈大悲的菩薩,觀音娘娘……”

    丁不一心中確實存在着這一線希望。

    他希望白如水平安無事,又恰能從這條水道追來搭救自己。

    他滿懷希望地望着遠處的火光,彷彿那是希望之光。

    火光漸近,船速加快。

    天已放亮,曙光微露。

    只要船一靠岸,便意味着死亡。

    希望之光愈來愈小。丁不一和餘小二已嗅到了亡的氣息。

    死神正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逼近。

    突然,水面出現一列小舟。一條飛快行駛的小舟。

    天水一色之間,小舟正衝烏蓬船駛來。

    丁不一身子一顫,眼中露出喜悦之光。

    餘小二禁不住拍手發出一聲歡叫。

    他倆的反應立即引起了江久瀨的警惕,他左手二指納入口中發出一聲唿哨。

    烏蓬船旁的兩隻小船加快速度,超出前去,斜橫在蓬船前。

    與其同時,六人一齊亮出了鋼刀。

    小舟愉駛近,舟頭立着一名蒙面女子。動風將她瀟灑的長髮和一襲披同風,撩得飛揚起來,顯得格個英姿煥發。

    丁不一心中疑雲頓起。這女子是誰?

    餘小二發出一聲絕望的高呼:“不是,不是白幫主!”

    丁不一心念疾轉。

    這女子是白如水派來救自己的?既是白如水派來的人,為何要蒙上面罩?

    難道又是一批強人?

    或許是路過的無關舟客?

    思想之間,小舟已筆直朝烏蓬船前的兩隻小船猛衝過來。

    此刻,誰也知道,這小舟上的蒙面女子是存心找碴來了。

    不管她存的什麼心。

    “呀!”兩保東廠殺手從小船中躍起,撲向立在小船頭上的蒙面女子。

    東廠殺手六水耗子也非浪得虛名之輩!

    蒙面女了像飛鳥從小舟舟頭上撲騰而起。

    三人在空中擦身而過。蒙面女子一個漂亮的翻身,繼續向前飛躍。

    兩名東廠殺手帶着一聲長長的嚎叫,和一線血柱,墜向湖面。

    “放……箭”江久瀨一聲急呼。

    呼聲剛出口,蒙面女子翻旋的身子中兩道光芒,射向立在小船上正準備張弓的兩名東廠水耗子。

    兩聲慘叫,兩名東廠水耗子丟弓撒手,翻身墜入水中。

    不久瀨已知對方來意,鋼刀一挑,腳步斜移,掠向丁不一,舉刃就劈。

    “當!”鋼刀劈在了利刃上,濺起一團火花。

    蒙面女子一串空翻,卸去鋼刀的劈力,輕巧地立在了船舷沿邊上。

    丁不一忘記了危險,禁不住喝彩一聲:“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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