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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測字  三

    話分兩頭……

    司馬家的石室之中,許元朗、施髯與左行空三人的格鬥,依舊激烈。

    左行空左飛右繞,右縱左躍,周旋在許、施二人的劍招間,許、施已然捕捉不到其身影,酣鬥既久,高下便出。

    許元朗心想:“不成,再這樣下去,我二人枉死而已,就算要死,也得拖他一起下地獄。”打定主意,遂喊道:“施老!我先走啦!”迎上左行空的劍鋒,抱住左行空,教左行空一劍刺穿自己的腹部,也趁勢困住左行空片刻。

    施髯逮著機會,不及縱近,飛劍射向左行空的門面。

    左行空拔不出自己的劍,情急之下,揮掌劈空。

    霎時間,左行空右眼中劍,施髯胸膛中掌,雙方几乎同時慘叫。

    許元朗這才慘笑鬆手。

    左行空捂住了右眼,忍痛點穴止血,怒道:“你們這兩個混帳,受死吧!”撿起地上施髯的劍,步步進逼。

    許元朗慨然說道:“今天我二人死在敵人手裡,總比幾天前,蕭統與司馬獨飛死在自己人手裡,幸運多啦。”

    左行空橫劍疾掃,劍氣飛掠,先後劃過許、施二人的咽喉。

    許、施二人雙雙死亡。

    略事休息後,左行空瞥著石室邊上,司馬長平留下的那隻佩件,想了一想,走到附近,推開牆上一道暗門而入,暗門隨即彈闔緊閉。

    門內,烏漆麻黑,伸手不見五指。

    左行空踢到了一隻油燈,於是打了火摺點燈,揚燈一看,這又是處密封的石室,只見牆上刻了一行大字:

    司馬長平葬施琅與左行空於此

    左行空一驚,若有所悟,趕忙轉身去扳暗門,這才發覺暗門已然閉死,不禁大駭。

    四周的石牆厚實無比,難以撼動,饒是內力精湛,也奈何不得,無論如何使勁擊門、扳門,用盡各種方法開門,直到雙手都流血了,仍是一籌莫展。

    這當口,他突然感到氣息不順,又發覺油燈漸將熄滅,趕忙調整燈蕊……頓知這處石造別室密不通風。

    司馬長平留下的那隻佩件,為的是要引人誤入此地,其實,司馬長平走的是另一扇門,而左行空所陷之處,卻是石室中的別室,它的機關設計為有入無出,換言之,就算有人衝得進石室,也救不出別室裡的左行空了。

    此乃司馬長平憂慮許、施二人殺不了左行空,暗藏的一記絕招。

    別室緩緩暗下,終至漆黑一片,黑暗中,死寂裡,僅能聽聞左行空擊打火摺的聲響,火光伴著聲響,一次比一次微弱……

    左行空哀嚎道:“司馬長平!你這個奸賊!司馬長平!你這個奸賊!奸賊!”

    “司馬長平!你這個奸賊!司馬長平!你這個奸賊!奸賊!”施琅策馬追至岸邊,勒馬躑躅,直指司馬長平吼道。

    司馬長平大笑,走到船尾,朝岸邊的施琅做揖說道:“施將軍,您是來送我的?”

    施琅喝問:“司馬長平!你把左行空給怎麼啦?”

    司馬長平充愣道:“左掌門?你回我家石室看看,不就明白了。”

    施琅怒道:“你這個專門出賣人的奸賊!先是出賣臺灣,現又出賣我們。”

    司馬長平道:“我如果不出賣司馬家,如何博取你們的信任,進而出賣你呢?可我既然出賣了你,又怎麼能說我出賣了司馬家呢?”

    最初,司馬長平眼見謝芸被家人所擄,與她私下秘議,將勢就勢,想出了這條置之死地而後生、誘殺施琅與左行空的險計。

    可惜最後施琅逃過了陷阱,只逮到一個左行空,好在他毀了施琅不少戰船,勉強算是扯平了些。

    之前所以兵行險著,“出賣”臺灣,實是因為勸不息島內內爭,止能企盼臺灣死後重生了。

    至於蕭家方面,謝芸帶去了蕭新武的死訊,以及司馬家遲來的歉意,總算促使三家家人大和解,共同前往呂宋(今之菲律賓)避難。

    若非蕭統與司馬獨飛死得不值,司馬長平哪裡只想帶著大家遠遁?他本企圖大敗施琅,重建心中理想的家園,而今無將可用、無兵可使,也僅能“退”而求其次啦。

    施琅復見謝芸也在船上,遂問:“你跟謝家父女在仇華廳上的爭執,其實是在演戲羅?”

    司馬長平笑笑:“如何?我們的演技還好麼?”

    施琅為之氣結,轉而冷笑:“你以為毀了我些許船隻,就能反敗為勝?呸!”

    司馬長平亦笑:“能否反敗為勝,等我們到了呂宋以後再說吧,這一場,先算你們贏了。”

    施琅驚道:“你、你什麼意思?”

    司馬長平道:“施琅,你還是趕快回去,給左行空收屍!”

    正說之間,司馬長平等人所乘的船艦愈駛愈遠,已然駛出了港灣。

    施琅一時調不到船,又關心左行空的安危,逼不得已,只好掉轉馬頭回去。

    司馬長平與謝芸佇立於舷邊,漸行漸遠之際,並肩眺望臺灣美麗的遠景。

    不日,施琅迎接洪王——陳近南登陸,獻上臺灣地圖、戶冊、兵符與大小印信。

    陳近南賞賜獎勳一番,並命撫傷恤死,詢及左行空。

    施琅不好說出司馬長平之事,遂以“中伏身亡”應答。

    陳近南命令將左行空厚葬,隨後,也以王禮隆重斂葬陳永華,並派人尋找其家人下落,誓言“不得結果,不離臺灣。”

    彼端陳近南在臺灣連戰皆捷,此端,吳周大軍卻在陝西進展緩慢,尚未觸及西安城半根毫毛。

    當年笑月迭出奇計,在清軍的臥榻旁邊,通藍關、佔西安、智敗圖海、綏定陝甘,前後不過費了數日功夫。

    而今清軍早被清剿光了,長江南北,俱屬吳周,昭武派遣李廷棟、王緒率兵十萬,耗了大半個月,竟連藍關都打不破,與王輔臣僵持於漢中一帶。

    真是叫昭武情何以堪?活脫將他氣出病來。

    一日,昭武微服出宮,遊覽嶽州散心,身旁只帶了幾名侍衛。

    走著逛著,就在城北的街邊,撞見一個測字灘。

    那測字攤打著一支鐵桿大幡,上書“洩露天機”四個大字,測字的算命師是個瞎了雙眼的糟老頭,禿髮橘皮,乾瘦矮小,正乃“阿慶師”是也。

    但見攤前排了老長的隊伍等著測字,生意很好,昭武心想:“唔,姑且試他一試。”於焉伸手指去。

    侍衛們當即驅趕其他客人離開。

    百姓雖沒認出皇帝駕到,可卻認出了大內侍衛,心知來者必是皇親國戚,自是紛紛走避與退讓。

    就這樣,昭武逕自上座。

    小廝向阿慶師講了兩句話,旋即遞出紙筆,置於桌面,說道:“請這位爺寫出要測的字。”

    昭武想了一想,便即持筆沾墨,寫下了一個“昭”字。

    小廝展紙念道:“這位爺寫的是個昭字,日、召‘昭’,字跡粗厚,筆劃端正。”

    阿慶師骨彔彔的亂轉那一對淡青色的眼珠,笑笑:“客倌想問什麼?”

    昭武道:“先問個簡單的,問過去。”

    “過去?”阿慶師沉吟:“嗯……這位客倌過去是個軍人。”

    昭武一怔:“何以見得?”

    阿慶師道:“昭字分做日、刀、口——舔著刀子過日子,這樣的人若非軍人,便是流寇了。客倌衣著華麗,親隨眾多,應非流寇之輩,過去當是軍人。”

    昭武仰頭大笑,摸出銀子打賞,催促道:“再測再測。”

    小廝將先前那紙收了,遞出一張新的白紙:“請。”

    昭武想都不想,便即持筆沾墨,寫下一個“武”字。

    小廝展紙念道:“這位爺寫的是個武字,武功的武。”

    昭武道:“這回問個難一點的,問現在。”

    阿慶師道:“客倌說笑了,您的現在,還有誰比您更清楚,您又何必多問,還是,問一問將來吧。”

    昭武道:“正因清楚,所以想考一考你,考得好了,再問將來。”

    阿慶師苦笑:“那還用考?您現在是個大官。”

    昭武又笑:“何以見得?”

    阿慶師道:“您寫的武字正是‘止戈’,過去是個軍人、武夫,現在卻止於干戈、不用再動武了,可知若非升官,便是遭到撤職,客倌顯然未遭撤職,所以應是大官。”

    昭武仰頭又是大笑,再摸出些銀子打賞,催道:“再測再測。”

    小廝正欲收紙、遞紙之際——昭武覺得麻煩,搶過小廝手中的一疊白紙道:“都拿來。”逕自持筆沾墨,就在那疊紙上,寫下一個“五”字。

    大抵他是想寫自己的年號:昭武五年。

    小廝也就不再取紙展讀了,直接說道:“這位爺在整疊白紙之上,寫了一個五字,一二三四五的五。”

    阿慶師道:“客倌這回想問將來了羅?”

    昭武點頭:“這回就問將來了,咳……咳,我將來命數如何?”差點說出了S“朕”。

    阿慶師道:“客倌剛才不用‘武’字問將來,這會卻以此字來問,嘖嘖,大為不妙啊。”

    昭武一愣:“怎麼說?”

    阿慶師道:“而今天下大亂,武字‘止於干戈’,試想,天下大亂卻在您的手裡止住,您勢必永保福祿、貴不可言。”

    昭武問道:“那麼若是用了一二三四五的五字呢?”

    阿慶師手指昭武跟前的那疊白紙:“答案,就在您的跟前,請您自己看吧。”

    昭武又是一愣:“什麼意思?”

    阿慶師雙手摸摸索索,摸到了那疊白紙,掀開寫字的第一張,露出底下那一張。

    昭武一看,那張紙上竟有個王字。

    原來,昭武用墨過多,且在整疊紙上書寫,第一張紙上的筆墨直透而下,留在第二張紙上,恰成一個歪歪斜斜、隱隱約約的王字。

    阿慶師接著再翻,露出第三張來,紙上仍透有筆墨,恰成一個不甚清楚的亡字。

    昭武心底念道:“王,亡……”

    阿慶師接著再翻,露出第四張來,紙上仍透有筆墨,恰成一個更不清楚的於字。(“於”字與“於”字相通)

    昭武心底念道:“王,亡,於……”

    阿慶師接著再翻,露出第五張來,紙上仍透有筆墨,恰成一個更不清楚的十字。

    昭武心底念道:“王,亡,於,十……”

    阿慶師接著再翻,露出第六張來,紙上仍透有筆墨,恰成一個模糊難辨的七字。

    昭武心底念道:“王,亡,於,十,七……”

    (注:讀者可以在‘五’字之中,試著容入王、亡、於、十、七,雖不順筆,然皆可以容之。)

    阿慶師接著再翻,露出第七張來,紙上已無筆墨,遂止。

    昭武心底念道:“王,亡,於,十,七……”旋問:“‘王亡於十七’何解?”

    小廝一旁亦將所見之字體殘墨,詳述於阿慶師耳畔。

    阿慶師遂問:“客倌,您測的字,前後是‘昭武五’,下一個字,可是要測‘年’字?”

    其實正是年字。

    昭武忐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阿慶師道:“若是,那麼前後連貫,正是‘王亡於十七年’,也就是說,有位王爺將在‘十七年’死亡。”

    昭武奇道:“那是什麼意思?”

    阿慶師笑笑:“請客倌回家去好好想想,必能想出。”

    昭武怪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我來找你測字,就是為了解惑,卻要我回去自己想。”

    阿慶師又笑:“一個飽沾墨水的字,連透五張白紙,還留下可供辨認的五個字來,客倌以為,這合乎常情麼?”

    昭武苦笑:“是不尋常。”

    阿慶師頷首:“這就是了。既然並不尋常,必是天意,是天老爺跟您說話了,老朽又豈能代天解答?”

    昭武聽了置之一笑,心想:“這些都是江湖術士的渾話!”摸出銀子打賞,起身離座而去。

    左右有人偷問:“陛下,‘王亡於十七年’這六個字,莫非是詛咒您來著?要不要將這算命老兒抓起來,帶回去細細審問?”

    昭武搖手笑笑:“詛咒什麼?朕乃天子,不是封王,有個王爺死了,那還是好事呢。”

    在昭武的心中,北天王王輔臣、洪王陳近南都是擁兵據地的勁敵,如果真有一“王”死掉,對他而言,當然不是壞事。

    他還嫌“十七年”太久了呢。

    當日夜晚,昭武召見丞相胡國柱垂詢國政,聊著聊著,聊到了白天測字的事……

    胡國柱沉吟:“王亡於十七年?這,莫非是指北天王或洪王將在昭武十七年死掉?”

    昭武掐胡笑笑:“朕初見時,也是這麼認為。”

    胡國柱拜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昭武搖了搖手道:“欸,這些不過是江湖術士的話,有什麼好賀的,”顧盼左右,複道:“萬一洪王得悉你我君臣之言,豈不氣得興兵叛變?”

    胡國柱忙道:“天要他亡,他敢不亡?縱令有變,亦將平息。”

    昭武道:“可你別忘了,就算那算命師算得沒錯,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說到這裡,嘆道:“而今大周連一座小小的藍關都打不下來,空等別人死掉,徒使天下人笑啊。”

    胡國柱應道:“陛下說的極是、說的極是。”

    忽有太監人報道:“萬歲爺,兵部尚書周子瑾宮外求見。”

    昭武一怔:“周策?他從湖北迴來啦?”旋即擺手說道:“宣。”

    話說周子瑾隨軍出征,佔瀏陽、破衡州、克廣西,居功厥偉,已從兵部侍郎扶正為兵部尚書,兼領內大臣,地位僅次於胡國柱,群臣都暱稱他“副相”。

    湖北清軍新降不久,周子瑾受命前往安頓,原本預計半月往返,這日他卻提早還朝。

    須臾,太監領著周子瑾入見。

    周子瑾進門跪拜:“臣,周子瑾,恭請聖安。”

    昭武頷首:“聖躬安,平身。”

    周子瑾起立之際,也同胡國柱做揖。

    胡國柱皮笑肉不笑地還禮。

    他的兵部尚書被周子瑾搶了,丞相地位又岌岌可危,對於周子瑾也就非常厭恨。

    昭武問道:“你在湖北幹得如何?”

    周子瑾道:“託陛下洪福,滿清降兵已然安頓完畢。”

    昭武點了點頭:“那就好。對了,你怎麼提早回來啦?”

    周子瑾道:“臣有要事上奏,是以早歸。”

    昭武愣道:“什麼要事?”

    周子瑾道:“在武昌時,王輔臣派了他兒子王吉貞來訪,傳信給臣。”

    昭武與胡國柱相視一驚,問道:“王吉貞同你說了什麼?”

    周子瑾道:“說是王輔臣願意重歸大周,不過……有兩個條件。”

    昭武冷哼:“什麼條件?”

    周子瑾道:“其一,他仍要北天王的封號,而且實領陝、甘兵權,封號不能夠是虛的。其二,他要陛下卸除張永甘肅的兵權,將張永調離愈遠愈好。”

    昭武大笑:“朕已派人前往甘肅,勸說張永來歸,共擊王輔臣,他王輔臣還想卸除張永的兵權?簡直是痴人說夢!”隔了一隔,問道:“子瑾,你覺得呢?朕當如何處置王輔臣呀。”

    周子瑾道:“臣以為,陛下可以暫且應允,待得天下底定,再來剪除這隻老狗。”

    昭武聽完皺眉,沉吟不語,似乎很不高興。

    胡國柱體察聖意,立即質問:“周大人,把陝甘的兵權給了王輔臣,你就不怕他順而後叛、翻臉無情?就不怕張永不服、反據甘肅相抗?”

    周子瑾道:“胡丞相錯矣。陝西現在王輔臣手中,兵權原就是他自己的,答應他的條件,只是承認事實罷了。”

    胡國柱還想再言——周子瑾搶話續道:“至於張永方面,他一定不會接旨受命,也一定會據地相抗,屆時,陛下正好命令王輔臣征討張永,王輔臣倘使領命,關中必定空虛,我們便能直蹈其後,王輔臣若是拖延,那也怪不得陛下不把張永調離了。”

    轉向昭武揖道:“陛下應允王輔臣所請,不損分毫,就能羈糜王輔臣多時,這是何等划算的事呀,又何必勞民傷財再打藍關呢?”

    昭武沉下臉道:“朕所以勞民傷財,(說到這四個字,口氣格外嚴厲。)那是因為不想再看王輔臣的臉色,昔日朕對他百般容忍,乃因受制二十多萬清軍的威脅,現今清軍已絕,豈有再與他妥協之理!”

    周子瑾道:“陛下,二十多萬清軍固然已絕,但是上自河南、下至東海,半面江山仍在他人手裡,陛下如不快快拿下北京,盤旋於此,臣恐夜長夢多、亂局再起啊。”

    昭武疑道:“你是指洪王陳近南?他不是你的學生麼?他會叛變?”

    之前昭武冊封陳近南為王,一如笑月所料,為的只是羈糜,其時也曾向周子瑾徵詢,周子瑾亦曾力保陳近南過。

    周子瑾道:“洪王生性質樸,絕非反覆之人,然而……他身邊的將領多半出自天地會,心繫前明,而今明鄭已滅、故都(南京)在手,難保不會復起異心,簇擁洪王造反。”

    周子瑾自從得到昭武重用、又得悉陳永華與鄭經陸續過世,心性為之一變,揚棄了洪門“光復明朝”之說,並對大周生出一股效忠之心,於是乎,也就對洪門群雄生出防範之意。

    “這……”昭武聽他這麼一說,意志因而動搖。

    一旁,胡國柱擔心周子瑾的策略又被重用,趕忙來扯後腿:“周子瑾,你正是出身天地會的,誰曉得你有沒有問題?你主張與王輔臣妥協,是否收了他什麼好處?”

    周子瑾冷嘲道;“周某倒要反問,藍關屢攻不破,莫非也是你收了王輔臣的好處?”

    胡國柱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豈能因為戰局不利,便誣指內臣不忠。”

    周子瑾道:“說得好!那又豈能因為主張議和,便誣指內臣不廉。”

    胡國柱結舌氣道:“你——”

    周子瑾再次搶話,轉向昭武揖道:“陛下,與其相信命算、測字,還不如從善應變、剛毅果決,來得實際些呀。”

    昭武愣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暗指朕迷信妖妄羅?”

    周子瑾拜道:“臣不敢,臣在進宮朝見之時,無意中聽聞內廷侍衛談及、談及陛下微服出宮算命一事,所以……”

    昭武甚為不悅,白了周子瑾一眼,隔了一會,尋思問道:“你是個聰明人,你來說說,該當何解?”

    輪到周子瑾愣住了:“臣,不明白陛下所問何事?”

    昭武道:“就是測字的事嘛。”遂將“王亡於十七年”的謎,說予周子瑾聽,命周子瑾解答。

    周子瑾心下盤算了一會,答道:“臣請陛下速速派人,往捉那名江湖術士,定罪問斬。”

    昭武道:“為什麼?”

    周子瑾道:“‘王亡於十七年’乃是詛咒陛下之辭,那名江湖術士居心叵測,理當處死。”

    昭武奇怪道:“何以‘王亡於十七年’乃是詛咒之辭呢?”

    周子瑾道:“此處的‘十七年’,並非昭武十七年,而是清、康熙十七年。”

    昭武又與胡國柱相視一驚。

    胡國柱直指喝道:“周子瑾,你才居心叵測呢!滿帝康熙死了五年啦,哪來的康熙十七年?”

    周子瑾道:“敢問陛下測字問的題目,可是陛下自己?”

    昭武點了下頭。

    周子瑾道:“這便是了,既然陛下問的是自己,測字的結果當然是指陛下的命運,所謂‘王亡於十七年’的那個王,指的也就是陛下。”

    胡國柱又直指喝道:“大膽!陛下乃當今皇帝,你竟稱陛下為‘王’。”

    周子瑾冷哼:“蔑稱陛下的是那江湖術士,與我何干?倘使那王指的不是陛下,難道會是北天王或洪王?陛下測字,測的是自己未來的命運,對方幹嘛回答其他王爺的死期?”

    昭武登時恍然,急問:“可是朕已稱帝,為何稱朕為王?又為何有康熙十七年的年號?”

    周子瑾道:“敢問陛下,倘若滿帝康熙當年未死,陛下可會登基建國?”

    昭武皺眉道:“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

    周子瑾道:“倘若滿帝康熙當年未死,而陛下並不登基建國,那麼,現時正是康熙十七年,而陛下也還是個王爺。”

    胡國柱破口罵道:“大膽周策!愈說愈不像話!”旋向昭武揖道:“臣請陛下速斬此人,以昭後世臣子之戒。”

    周子瑾也揖道:“陛下,該抓該斬的是那江湖術士,臣是奉命答話,與臣無關,還請陛下明鑑。”

    昭武癱在椅子上,沉默良久,長考了好一陣子,方才開口:“來呀!”

    房外頓時走入四名鐵甲侍衛,手持長槍,腰掛短銑,一起跪倒,齊聲應道:“在!”

    昭武道:“爾等速往城北街邊,將那個瞎眼的算命老頭,給朕、給朕拿了進宮!”

    侍衛齊聲應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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