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見蘇戀花痴痴地念叨褐衣人,不禁笑道:“褐衣人早走了,你想他又有什麼用?你剛才説要到醉芳樓去,幹什麼?偉姬已經死了,你再也……”
她見自己一個強勁的情敵死了,內心不免竊喜,畢竟她們沒有深厚的感情,此時神態、言語中便流露了出來,陡見蘇戀花臉色不善,趕緊住口。
蘇戀花想責備小芳,但又忍住了,心想:“我要去醉芳樓追查那圓臉丫環,卻不能把小芳一個人留在這裏,那樣太危險了。”便道:“你跟我來。”
他伸出左掌,緊貼在小芳腰脅之下,展開輕功,帶着,她飛行。
小芳幾時有過如此浪漫的經歷,只覺身子輕飄飄地如御風而行,腳上全不着力,開心地叫道:“真是好玩,真是好玩。”‘她只希望這位大哥哥就這麼帶着自己奔馳,永遠也不要停下來。
小芳微微閉着眼睛,胡思亂想,忽然身體稍微一頓一傾,睜開眼來,發覺竟已到了醉芳樓。
打聽之下,才知道服侍偉姬的圓臉丫環叫李華,當偉姬接客時,她就住在東跨院。
問清李華的住處之後,蘇戀花和小芳徑自尋來,東跨院靜悄悄的,只有一間房中傳出陣陣淫聲浪語。
小芳臉色微微發紅,啐道:“你真是風流公子,走到哪裏都會遇到風流事。”
蘇戀花苦笑道:“你別忘了,這是妓院,除了這事還有什麼事?”
仔細一辨,竟發現淫聲浪語正是從李華的屋裏傳出。
蘇戀花低聲道:“你就在這裏等我好了。”
小芳術依,道:“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
“我偏要去。”
“這些事情你聽多了,見多了,會……會受到污染的。
如果叫你師父知道了,她不把我罵個狗血噴頭才怪哩。““跟師父在一起時,我什麼也不懂,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可在那紫蛛洞遇到你之後,耳濡目染,盡是這些令人臉紅心跳之事,現在想回頭也已經遲了。”
“不遲。”
“遲了!”
蘇戀花見小芳聲音漸高,忙低聲道:“我帶你去可以,但你不許出聲。”
小芳抿嘴笑道:“你若不放心,可以點了我的啞穴。”
蘇戀花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小芳驚道:“你真點……”
蘇戀花道:“為了能查到殺害偉姬的兇手,就只好委屈你一會了。”
他出指封了小芳啞穴,與她潛到李華房屋的後窗之下。
蘇戀花的點穴手法很特別,小芳雖會武功,卻也解不了。
夜已深,風也更重了,這東跨院是妓女們休息之地,所以相對來講安靜多了。
妓女們看似悠閒,既享樂,又能賺錢,有的一天之中還接好幾個客人,腰包撐得鼓鼓的,但也常常精疲力盡,朝牀上一躺,就爛睡如豬。
進入夢鄉的妓女們根本就不知道偉姬暴死之事,當然更不知道李華的後窗下也潛伏着兩個人。
後窗雖是閉着的,但沒有關嚴,還有縫隙,‘蘇戀花的目光透過縫隙,恰好能將屋裏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屋子並不大,顯得也很凌亂,一張牀上,正糾纏着一對男女。
牀頭上還放着一個大包袱,包袱已解開,露出黃澄澄的金子。
蘇戀花的:眼睛只朝黃金瞥了一眼,就盯在那對男女身上。
那男子渾身幾已精光,女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褻衣,一對碩大的乳房呼之欲出,皮膚白得晃人眼目。
蘇戀花本想出其不意地闖入屋裏,逼問李華,但又害:怕出什麼差錯,忖道:
“先聽他們談些什麼,説不定可以聽出些線索來。”小芳也想看,但終究臉嫩,礙着一個蘇戀花,心想:“我不能偷看,否則定會被蘇大哥看輕了。”
mpanel(1);
屋裏的淫聲浪語不絕傳來,使得小芳春心蕩漾:“以後我與蘇大哥在一起時,不知他會不會這樣子待我?嗯,一定會的,他的手那麼靈活,那麼多情……”
只見那男子將那女人的褻衣脱掉,手嘴並用!將那豐滿的乳房一陣撫弄,那女人似乎受不了,遍體發酥,呻吟不已。
那男子笑道:“李華,舒服吧?”
蘇戀花想道:“這女人果是李華。”
李華媚眼半睜,呻吟道:“當然舒服了,簡直是舒服死了。”
“事完之後,你打算如何感謝我?”
“我這不是以我最寶貴、最美麗的身體在感謝你了嗎?”
“可這還不夠。”
“你還想要一錠金子?”
“你別忘了,我是牽線搭橋人,你就趁偉姬洗澡的時候灑了那麼一種香水,就得到了三百兩黃金,不知你要接多少個客人才能賺到這些錢?若非我,你能拿得到嗎?!”
“好吧,事後你拿一錠吧。”
“李華,你捨得?”
“誰叫你弄得我欲仙欲死呢?誰叫你使我這麼舒服呢?”
“實話告訴你,我是逗你玩的,三百兩黃金,我一兩一錢也不要。”
“真的?”
“騙你是小狗。”
李華興奮得叫道:“太好了!”
那男子將手伸入她下身之際,冷不防一聲驚呼。
這聲突如其來,把蘇戀花都嚇了一跳,小芳更是大駭,若非啞穴被封,她必已失聲驚叫了。
李華笑道:“好多男人摸到我這裏都會大吃一驚的,有的男人見了,更覺刺激。”
蘇戀花暗忖道:“莫非她那地方與眾不同,才能使人大吃一驚?”
那男子問道:“李華,你今年多大了?”
李華道:“你這樣問是很不禮貌的。女人是最不喜歡人家問自己年齡的。”
“可你這裏也實在太奇怪了……”
“告訴你,我三十三了。”
“那你這裏如何光溜溜的,像荒山禿嶺一般?”
聽到這裏,小芳明白了:“我十五歲了,都芳草萋萋了,這李華比我大一倍有餘,怎麼還荒山禿嶺?難道這些臭男人要吃驚了。”李華嘆道:“這都怪那個小偷……”
那男子奇怪地道:“這又關小偷什麼事了?你真是越説越離譜。”
李華道:“你別看我在醉芳樓做了很多年,但家裏卻一貧如洗,丈夫更是吃、喝、玩、樂、嫖、賭樣樣精通……”
那男子插口道:“你還有丈夫?”
李華道:“有啊,都是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才把我賺得錢都揮霍光了。”
“他是你的丈夫,竟然對你不管不問!同意你到醉芳樓?”
“這有什麼不同意?他即使不同意,頭上的數百頂綠帽子也是戴定了,何況他拿了我的錢,花天酒地,就是玩女人也能玩個新鮮的,怎會管我?”
“有道理,有道理。”
“今年夏天!我回家去,由於習慣了,便裸着身體睡覺。”
“就在這時,小偷來了,是嗎?”
“可不是嗎?小偷進來後,見我們家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罵道:‘賊不空手,我非要拿一樣東西回去不可!’見我懶洋洋地躺在牀上,道:‘你這地方的草叢挺濃密的,我替你割了。’大概他從理髮店偷了把剃刀,當下取出刀來,唰唰唰幾下,就把……就把這些‘草’都割走了。”
“你長得這麼漂亮,他沒見色起意?”
“我還希望他這樣呢,可是我在牀上躺了半天,他也沒有撲上來。我真是氣死了,等丈夫回來,便將這件事跟他説了。”
“他怎麼説?!”“你猜猜。”
“他必定憤怒如狂,咒罵小偷,並要跟他拚命。”
“不對。”“那他就狠狠打你。”
“也不對。”
“那我就猜不出了。”
誰也想不到他會怎麼説,他聽了,氣憤難當,惡狠狠地罵道:“天下真是越來越不太平,越來越不像話,連長在家裏的‘草’都被人割去,像我這樣長着絡腮鬍子的人還敢走在大街上嗎?”
那男子再也忍耐不住,縱聲大笑。蘇戀花也禁不住莞爾,小芳卻又氣又羞,禁不住跺了一腳,這一下聲音雖輕,但已被那男子警覺,立即喝道:“誰?”
就在喝問之際,他的手掌已朝李華胸膛劈落,剛才他還與李華調情嬉戲,眨眼間就下了殺手,蘇戀花當即破窗而人。
他本不想這麼做,但沒想到這男子反應如此之快,竟想殺了李華滅口,蘇戀花由於相距較遠,遲了一點,那男子的掌力已劈中李華。
李華那堅聳豐滿的乳房頓時癟了下去,嘴巴、鼻孔噴射出血來,那男子一擊得手,已飄開丈餘。
但當他看清掠進來的是蘇戀花時,臉色大變,腳尖一點,身似一支箭一般射了起來,意欲衝破屋頂而逃。
可是當今江湖,又有誰的輕功能夠比得了蘇戀花?蘇戀花身形一晃,已攔住去路,那男子身形再變,蘇戀花再攔。
那男子咬了咬牙,雙掌揮舞,挾帶鋼風,勢若斧鉉,着着攻向蘇戀花。
蘇戀花只閃不架,那男子的掌力再兇猛、再凌厲,也碰不到蘇戀花的一根毫毛。
那男子絕望了,他又猛劈數掌,嘴巴動了一動,緊接着便住手不攻了。
蘇戀花一愣,喝道:“你不要……”沒等搶上去,那男子已倒下。
男子的臉上泛起一絲詭秘的笑容,道:“蘇戀花,你雖能殺了我,但從我的嘴裏卻問不出一點秘密來了。我雖死了,但我家人卻可以好好地活着……”
他忽地頭頸一歪,死了。
蘇戀花暗歎道:“在來醉芳樓之前,我還見過三個黑衣人在我身前咬毒自盡,誰知還是疏忽了。”
這時小芳也躍人屋裏,指着嘴巴,意思是快解開我的啞穴。
蘇戀花凌空出指,“嗤”的一聲,指風射中小芳肩頭。
小芳頓覺自由,吐了吐舌頭,道:“是不是我惹得禍?”
蘇戀花斥道:“不是你是誰?”
小芳委屈地道:“如果你將我四肢穴道都點了,我就動彈不得了,不過話又説回來,那妓女講的故事也太……那個了,我實在忍耐不住……”
事已至此,蘇戀花也不能將小芳怎麼樣,道:“算了吧。”
他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找了塊毛巾將李華和那男子身上的血都獲乾淨,然後還將那男子放在李華身上,半掩上被子。小芳道:“你這是幹什麼?”
蘇戀花道:“那男子的同伴見他好久不回去,説不定會來察看”
小芳撫掌道:“妙計。”
蘇戀花瞪了她一眼,道:“就怕人家不上這個當。”
小芳道:“我我祝你好運。”
蘇戀花道:“如果他的同伴真的來了,我去跟蹤,你就留在醉芳樓,不要亂走,等我回來找你。”
小芳噘起了小嘴,蘇戀花道:“如果你不怕自己會跟偉姬一樣下場,就跟我去好了。”小芳想到偉姬死後的模樣,嚇得一哆嗦,道:“好,我聽你的。”
説着,她摸出三個荔枝般的彈丸,交給蘇戀花。
蘇戀花問道:“這是什麼?”
“煙霧彈。”
“煙霧彈?”
“這是不死門的獨門脱身之蔽障,如果你遇到的敵人太多,不好脱身,就用這個,只要朝地下使勁一扔,便會”砰“的一聲,濃煙四起,你就可以趁亂逃了。”
蘇戀花苦笑着,忖道:“我蘇戀花幾時藉助於這等東西脱身?”
但他也不便推卻小芳一番盛情,便收下了,小芳滿心歡喜,身子一動,便要竄出窗户。
豈知她剛竄,出一半,就被蘇戀花抓住了,蘇戀花道:“你幹什麼?”
小芳道:“繼續躲在窗户底下,等那條魚上鈎啊。”
蘇戀花道:“剛才躲在窗户下最好,現在卻是躲在牀底下最安全。”
小芳道:“上面睡着兩個死人,我怕。”
蘇戀花道:“那你就回去吧。”
小芳無奈,只得道:“我聽你的,不過你快鬆手呀。我穿得衣服不多,就要被你扯破了,扯破了你替我買件新的不要緊,但我的‘饅頭’卻又要露出來了。”
蘇戀花這才醒悟自己還拎着她的身子,而且最怕她提到“饅頭事件”,趕緊將小芳放下地來。
小芳剛要説話,蘇戀花神色忽地一凜,以掌風撲熄燈火,摟住小芳,藏人了牀底,小芳再也不敢亂動了。
剛藏好,—陣輕微的腳步聲已到了門外,只聽一人間道:“王安,你怎麼還沒有動手?”王安,想必就是那個死去的男子。
王安既死,當然沒人回答了,那人已沉不住氣,推開門來,藉着星月之光,隱約看到牀上有兩個人趴在一起,不禁笑道:“王安,我看你也快變成風流公子了…
…”
説話間,他揭開了被子,他驀然怔住了,他看到了兩具死屍!那人吃了一驚,一個翻身,倒躍數尺,雙掌護身,以防敵人偷襲。
他目光閃動,仔細聽了聽,又打開後窗看了看,仍是無人。
他不敢再停留下去,飛身出屋。
小芳心想:“我若躲在窗户底下,果真被發現了。”
蘇戀花低聲道:“小芳,你要小心一點。”説罷,也無聲無息地掠出。
那人很快就掠出醉芳樓,徑往西去,絲毫不知道身後還跟着蘇戀花。
這是一座巨宅,庭院深深,此時天色已微明,晨曦中隱現出鱗次櫛比的房屋。
大門兩邊各站着十名青衣漢子,個個腰板筆直,目不斜視,左羊技着刀柄,遠遠的就能感覺到一股濃重的殺氣。
蘇戀花知道,有這些人把守,就是飛鳥也飛不進去,幸好蘇戀花不是飛鳥,他的輕功一向比飛鳥還要矯捷靈敏。
只見那人跑到巨宅大門前,從腰間掏出一面銅牌,一名青衣漢子仔細檢查一遍,才吩咐開門放行。
蘇戀花暗暗吃驚道:“到底是什麼人能有如此的排場?”
他就趁着那人進門的剎那間,施展“孤雲獨去閒”輕功,掠過了高牆。
前院大廳內依然燈火通明,數十名青衣人分散開來,一副如臨大敵之狀。
‘蘇戀花藝高人膽大,居然又趁着眾青衣人的注意力被那人走向大廳而分散時,輕輕一縱,掠上院中一株樹上。
這個位置真是好極了,恰好能夠看到大廳中的情景。
大廳中還肅立着十幾名青衣人,正當中一張虎皮大交椅,椅裏端坐着一位相貌秀麗但眉梢眼角卻充滿殺氣的中年婦人。
蘇戀花心想:“這婦人顯然是這些青衣人的首領,好威風哪。眾青衣人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目湛然有神,顯然無一不是高手,這女人居然能領袖他們,可見絕非尋常之輩。”只見那從李華房中跑出來的那人疾步走人大廳,跪下地來,道:“參見總捕頭。”
蘇戀花心頭一震:“原來這中年婦人就是刑部的辣手人的、天下第一神捕展寒瓊,怪不得如此威嚴。”
展寒瓊淡淡地道:“王安呢?”
那人答道:“他死了。”
展寒瓊目中閃現出一抹厲光,道:“他怎會死了?”
“不知道。”“李華呢?”
“也死了。”展寒瓊冷冷地道:“那你怎麼沒死?”
那人趕緊述説經過,沒等他説完,展寒瓊霍然站起;臉色已變得鐵青。
一見總捕頭臉上變色,那人就慌了,深知這是她震怒時的徵兆,忙道:“總捕頭,不知王安……”
展寒瓊低叱道:“你這個蠢貨!你知不知道自己上了人家的當?”
那人依然懵然無知,道:“我……”
展寒瓊嘆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王安必定是蘇戀花殺死的。蘇戀花躲藏在暗處,等你一走,他就跟着你來了。”
那人驚道:“不可能……”
展寒瓊突然一步竄出,“啪”的一聲,手掌已擊中那人天靈蓋。
那人連聲慘呼都未叫出來!就嗚呼哀哉了。
蘇戀花也是吃了一驚:“展寒瓊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神捕,反應靈敏、判斷準確,更可怕的是她做事果斷決絕,我該怎麼辦?繼續躲下去,還是……”
這時,展寒瓊已走到廳口,冷笑道:“蘇戀花,我已知道你來了,還不現身?”
蘇戀花念頭急轉:“清霜公主要選駙馬,可濟南五公子已死了四個,她仍未有所表現,我就覺得蹊蹺,這事果然與朝廷有關。”
展寒瓊説了一遍,見大院中仍無動靜,輕輕拍了拍手掌,道:“蘇戀花現在已成為朝廷最重要的欽犯,立即展開搜殺!”她吐宇鏗鏘有力,傳遍整個巨宅,卻神態從容,絲毫沒有急遽之感,可見她的內功已臻化境了。
展寒瓊話音剛落,猛聽得四面八方犬吠聲大作,就在一眨眼間,蘇戀花就看到數條虎豹般的獵犬在青衣人的牽引之下奔竄疾走,還有兩條直朝這株樹奔來。
蘇戀花見再也隱藏不下去,心想:“我受這窩囊氣也太久了,還險些喪命,今天何不索性跟展寒瓊打一場,叫她也知道我蘇戀花的厲害!”
想罷,他仰天長嘯,嘯若龍吟,遠遠傳出,天地間似已風雲變色。
本來龍騰虎躍一般的猛犬驟聞嘯聲,有的匍匐打顫,有的沒頭蒼蠅一般的亂竄哀嗎,樹葉簌簌而落,如下了一場雨。
展寒瓊臉色更青了,長笑道,“蘇戀花,你終於出現了。”
蘇戀花飛身躍落,依然含笑道:“今日見識了總捕頭的手段,當真佩服佩服。”
展寒瓊臉上仍無一絲笑容,道:“風流公子,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蘇戀花一怔,道:“第二次?”
話一出口,他便醒悟過來,道:“難道在黃海之畔的盛家村溜溜的房屋裏面從身後向我打招呼的人就是你?”
那次,蘇戀花正與孤月、鳩道人交手,身後突有一股猛烈的風聲撞來,若非自己反應超人,早就被打死了。
他常常在想那個人是誰,沒想到竟是堂堂的天下第一神捕!展寒瓊鳳眼含煞,冷冷地道:“可惜我那次沒有招呼好,讓你失望了。”
蘇戀花道:“不錯,真的令人失望得很。”
展寒瓊道:“我相信,這次絕對不會使你失望的。”
她聲若尖針,一字字地道:“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蘇戀花知道自己勢孤力單,勝算不多,之所以敢於留下來,乃是仗着輕功卓絕,況且還有小芳送給自己的三顆煙霧彈,當下決定激怒展寒瓊,道:“其實我能夠見到你,已經不會失望了。”
展寒瓊道:“為什麼?”
蘇戀花微笑道:“你的歲數雖然不小了,但風韻猶存,美麗動人,身上該高的高,該凹的凹,如果衣服脱光了,想必也該白的白,該黑的黑。唉,我既是風流公子,見了你,怎會失望呢?”
展寒瓊萬沒料到蘇戀花竟會説出這番話來,氣得鼻子都歪了。
她身為刑部總捕,權勢顯赫,若想陷害一個人,當真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連皇上見了她都尊敬三分,何況其他人?可今天她竟被蘇戀花當着這麼多屬下給調戲了!她雙手一翻,已自袖裏掣出一對拳頭般的流星錘。
別看展寒瓊是個女流之輩,使用的武器居然是流星錘,怪不得那次偷襲蘇戀花時能發出那麼強烈的風聲。
蘇戀花急道:“且慢!”
展寒瓊咬牙切齒地道:“蘇戀花,你死到臨頭,還有什麼話説?”蘇戀花道:“偉姬可是你派人毒死的?”
展寒瓊點點頭,道:“可惜卻仍沒有毒死你……”
蘇戀花道:“那個獐頭鼠目的傢伙也永遠回不來了。”
展寒瓊森然道:“如果我早知道獐頭鼠目的殺手死了,就不會被你跟蹤到這裏來了。”
蘇戀花沉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勾府、黑馬幫那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展寒瓊不等他把話説完,怒喝道:“蘇戀花,現在刑部已經查清,你勾結雞大夫、勾蝦、小芳等人,利用雞大夫的毒藥毒死黑馬幫等四千餘人,並且因愛成仇,殘忍地害死醉芳樓的妓女偉姬,當真是目無朝廷法紀、江湖道義、膽大妄為、怕惡不悛!現在我已稟明朝廷,將你列為頭等欽犯。常言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若束手就縛,交待‘同黨窩藏地點,或可免你皮肉之苦,否則的話,嘿嘿。你是插翅難飛,死定了!”
她這番話説得凜然生威,義正辭嚴,不明真相的人聽了,一定會翹起大拇指。
蘇戀花不怒反笑,道:“栽贓嫁禍、陷害忠良果然是朝廷的拿手絕技。姓展的,我真佩服你,居然還有臉説出這樣的話來!”
展寒瓊沉下臉來,厲聲道:“蘇戀花,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
蘇戀花低聲笑道:“展美人兒,如果你將衣服脱了,讓我跟你一度銷魂,我就‘悟’了,什麼都招了,如何?”
展寒瓊怒道:“大膽!”蘇戀花道:“我説得可是實話。”
展寒瓊咬牙切齒道:“蘇戀花,雞大夫已落人我手,把什麼都招了,你還敢百般狡辯、抵賴……”
蘇戀花失聲道:“雞大夫被你抓走了?”
展寒瓊眼中閃過一絲刀—般的笑意,道:“我們已把她從客棧裏面請到濟南府的牢獄裏去了!”
蘇戀花這才知道不妙:“幸好小芳沒在客棧,否則非一起落網不可。姓展的陰毒至極,反咬一口,説我是毒死黑馬幫等人的兇手,她是官,我是民,江湖中人即使半信半疑,也奈何不得朝廷分毫,百姓更是信之不疑。這下我可糟了!”
而且蘇戀花知道,只要展寒瓊一聲令下,片刻之間濟南城便會戒備森嚴,捉拿自己,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情勢之危險,説不定比上次逃亡還要厲害得多。
蘇戀花不敢再停留,—聲長嘯,身形沖天而起。
展寒瓊左手流星錘一式“追星趕月”已急襲面門。
蘇戀花左腳尖一點右腳背,身子借力在空中橫移丈餘,避過流星表,順手掏過一顆煙霧彈,投擲在地上。
“砰”的一聲,濃煙四起,夾着嗆人的氣味,本已圍殺過來的青衣人絕大多數被隱沒其中,有的竟然當場被嗆得搖搖晃晃。
蘇戀花暗想:“原來煙霧彈中還有劇毒。小芳為什麼沒跟我講,想必他知道我已百般不懼了吧?雷霆以毒刀傷我,卻不知反使我因禍得福。”
他趁機斜掠出去,濃煙滾滾中,只聽得展寒瓊喝道:“大家別慌,這是不死們的煙霧彈。這是解藥,快拿去服了。”
蘇戀花一驚:“展寒瓊如何一眼就認出這是不死門的煙霧彈,且備有解藥?”
正想間,人影一晃,展寒瓊已追了過來,離身後已不及數丈。
蘇戀花笑道:“既然你不怕煙霧彈,那就讓你再嚐嚐吧。”
他隨手又扔了二顆,剎時煙霧瀰漫,幾不見人。
展寒瓊雖不懼煙霧彈,但失去眾青衣人相助,輕功又不及蘇戀花,頓時攔截不住了,只得自己疾力追趕,兩人一前一後已出了巨宅。
蘇戀花奇怪地想道:“展寒瓊明明知道輕功不如我,為何還使出吃奶的勁追趕?
莫非她真的想與我一度銷魂……”
一念末已,東南西北忽然喊殺聲四起,隱隱還有鐵蹄奔騰之聲。
蘇戀花暗叫不好:“這個死女人行動當真快速,已通知眾官兵抓我來了。”
果然,數百名官兵紛湧而來,遠處,又有十餘騎鐵騎風馳而來,不難相心像,大隊人馬還在後面。
展寒瓊一邊奔馳,一邊笑道:“蘇戀花,你跑不掉了。”
蘇戀花道:“跑不掉也要跑。”
展寒瓊陰惻惻地道:“我看你也跑不了多時了。”
追兵愈來愈多,更令蘇戀花頭疼的是騎着快馬的高手也愈來愈多。
普通官兵再多,也只能徒具聲勢,腳力遠遠跟不上蘇戀花。
而驕快馬的高手則不同了,蘇戀花輕功再絕妙,時間長了,也會內功耗損極巨,總會有慢下來的時候,只要慢下來,就會被迫上,只要被迫上,以展寒瓊的手段,他就死定了,絕對沒有活命之機。
這些高手現在雖未追上,但暗器、兵刃紛紛投擲出去,也能逼迫蘇戀花招架、躲避,從而減緩速度。
正暗暗叫苦之際,前方忽然現出一座小山,山上樹木茂密,一條小小的山道通往山中,山道旁還栽着許多一人多高的小樹。
蘇戀花眼前陡然現出了希望,深吸一口氣,竭盡全身之力,將“孤雲獨去閒”
的速度、技巧提到了極致,速度之快,任你想像力再豐富,也想像不出來一個人奔跑的速度能有這麼快捷。
如此發力疾奔,眾追兵已遠遠落下一大截,展寒瓊也不例外,終於到了山道旁,蘇戀花倏而止步。
他的額頭已沁出汗珠,更令蘇戀花吃驚的是自己的呼吸破天荒的已有點急促了,是緊張,還是驚懼?還是憂慮雞大夫、小芳等人?蘇戀花已無暇思考,右手伸人懷裏,待拿出來時,那隻紫色的大蜘蛛赫然停在掌心。
原來自從恢復記憶以後,蘇戀花就一直將紫蛛帶在身上,片刻不離(當然脱光衣服與女人做愛時除外)。一來,一人一蛛已產生了感情;二來,帶着紫蛛!對剋制自己腦中之毒也有好處。
跟偉姬見面時,偉姬曾問他有沒有將紫蛛帶來,蘇戀花不欲破壞二人旖旎的氣氛,所以才謊稱未帶來。
蘇戀花取出紫蛛,以指尖輕輕一彈它的背脊。
紫蛛已與蘇戀花玩熟了,知道這位“人類朋友”只要一彈背脊,就是要自己吐絲,當即屁股一撅,噴出一液,瞬間凝結成絲。
如此不斷地吐、不斷地凝結,很快山道口的小樹間就密密麻麻滿是蜘蛛網。剛布好“網陣”,蘇戀花假裝坐下來。歇兩口氣,展寒瓊等人已追來。
展寒瓊雖未騎馬,但速度卻比騎馬的高手還要快,蘇戀花一聲長嘯,又開始跑。
經過片刻休息,他神充氣足,速度更快、姿勢更飄逸了。
展寒瓊雖看見山道口有着蛛網,但情急之下也未多想,依然直衝了過來,豈知一衝之下,雖然沖斷數根蛛網,但身子已被蛛網阻住。
沒等她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四匹鐵騎已疾馳趕上。
只聽得“哎喲”、“噗啪”數聲,四騎馬同時摔跌下來。
展寒瓊心頭一凜:“這是毒蛛網!”拚力一掙一躍,倒躍了回來。
但那四匹馬已軀體僵硬,氣絕而死,數丈之外的人都感覺到一股透骨的寒氣。
至於馬上的高手,只有一個命大,一見馬摔倒,立即腳尖急點馬背,縱了回來,餘下三人卻躍入蛛網中,被活活毒死。
跟着趕來的追兵見此情景,無不駭然,一時哪敢追趕?展寒瓊急忙取出數顆藥丸塞入嘴裏,嚼碎嚥下,又盤膝坐下運氣調息,良久身上那股寒氣才消失。
她緩緩站起,長嘆道:“好厲害的蛛網毒,若非我熟知天下毒藥,已經完了。”
她帶領手下人繞過山道追趕,但已看不到蘇戀花的蹤影了——
玄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