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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東方一劍小天下 恨天學藝救南宮

    蕭恨天一驚,完全沒有覺察出室裏有人。此時蕭恨天心情不暢,再加對方語氣一點也不客氣,他便用同樣不客氣的語氣回道:“蕭恨天!”

    “蕭恨天?”屋裏人嘟囔了一句,言辭不善地質問,“你是新來的嗎?沒人教你沒事別到這兒來打攪老夫的清靜嗎?”

    蕭恨天對劍廬中人早已沒了好感,而對方言語又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他便説道:“在下是新來的,那又如何?”

    “難怪這麼不懂規矩。”屋裏人又嘟囔了一句,然後命令道,“去!給老夫弄點好酒來。”

    見對方把自己當下人般呼來喝去,蕭恨天心中更是有氣,便冷冷道:“我是貴莊的客人,不是下人。閣下要酒,該找家奴才對。”

    “客人?”那人語氣有些疑惑,“這兒有很久沒客人來了,進來讓我看看。”

    見對方如此無禮,蕭恨天立刻冷冷反擊道:“先生要見在下,該出來迎接才是。”

    “好啊,就讓我這個殘廢人出來迎接你好了!”話音剛落,隨着木質車輪的“吱嘎”聲響,一個鬚髮皆白、面目滄桑的老者已坐着個四輪小木車出來。只見他雖已過古稀之年,雙目猶炯炯有神,唯雙腿卻蜷曲細弱,顯然已癱瘓多年。見他只能用手轉動車輪來“行走”,蕭恨天心中的不快頓時變成了慚愧,忙訕訕着拱手行禮:“不知先生腿腳不便,還望先生原諒在下的無禮。”

    老者冷冷打量蕭恨天片刻,這才道:“在劍廬中從來沒有人會這麼自以為尊,你倒也算是難得一見的‘貴賓’,卻沒想到還這麼年輕。”

    聽老者隱隱以劍廬為傲,蕭恨天忍不住撇撇嘴,不屑地道:“劍廬的武功或許算得上天下罕見,不過除此之外,大概也沒什麼值得在下尊敬的了。”

    老者聽出蕭恨天話裏有話,不禁皺皺眉頭,淡淡問:“年輕人何出此言?”

    蕭恨天面露譏笑,反問道:“貴莊主大喜在即,難道老先生竟不知情?”

    “大喜?”老者一臉疑惑,“何喜之有?”

    見他表情不似作偽,蕭恨天便忍不住把東方俊雄逼婚南宮琳,自己不得不與之比試文武兩道的經過一一道來,最後還譏諷一句:“以貴莊主的行事為人,在下就是想尊敬,他自己恐怕也不那麼好意思?”

    老者沒有理會蕭恨天的譏諷,只是一拍小木車扶手,瞠目怒罵:“這個畜生!竟敢做下這等沒品沒羞之事,豈不是要壞我劍廬清譽麼?”

    蕭恨天見這老者竟罵那東方俊雄為畜生,毫無一絲恭敬,不禁奇怪地問:“先生是劍廬什麼人?”

    “慚愧!”老者一臉愧色,連連搖頭,“老夫東方丕顯,東方俊雄便是老夫那不肖孽障!”

    蕭恨天心中一驚,沒想到這殘疾老者竟是東方俊雄的父親,難怪二人面容有幾分相似。不過性情為人卻大不相同,也難怪少林空明大師對這東方丕顯也尊敬萬分,忙再次拱手道:“東方先生,在下為南宮小姐請命,求先生責令東方莊主放過小姐!”

    東方丕顯一怔,尷尬地搖搖頭:“老夫家傳祖訓,莊主必須在年老昏聵前讓位於子,從此不得再過問莊中事務。再説老夫現在雙腿已殘,就算責令那孽障放了南宮小姐,他若是陽奉陰違老夫也不得而知,這豈不是害了你們?”

    蕭恨天大為失望,黯然問:“難道就沒有辦法了不成?”

    東方丕顯沒有回答,卻把蕭恨天仔細打量片刻,微微點頭道:“我見你精氣內斂,氣息沉凝,右手拇指、食指內側有明顯的劍繭,想必劍法不弱。”

    蕭恨天苦笑道:“僅能抵擋東方莊主十七招,這樣的劍法哪敢自言不弱?”

    “你抵擋了那孽障十七招?”東方丕顯大為驚訝,再次把蕭恨天上下打量片刻,跟着又連連搖頭,“老夫卻不怎麼相信。來!攻我一劍試試!”

    蕭恨天微微搖頭道:“先生行動不便,我豈能讓你試劍?再説僅抵擋別人十七招,好像也沒什麼值得驕傲,我沒必要吹這牛。”

    東方丕顯傲然一笑:“能擋我劍廬傳人十七招,在江湖中絕對值得驕傲。不要以為老夫在吹牛,以你對武林中各派的瞭解,你認為什麼門派的劍法可稱一流?”

    蕭恨天略一沉吟便道:“襄陽韓家劍法,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成名劍法,自然算是一流劍法。”

    東方丕顯啞然失笑道:“成名劍法和一流劍法之間沒有必然聯繫。韓家劍法中規中舉,四平八穩,沉穩有餘而靈變不足,難稱一流。”

    蕭恨天見東方丕顯一句話便把義父親傳的劍法貶得一錢不值,心中頓時有氣,想要爭辯,但一想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石龍石虎在劍法上的修為,鬥氣的話便説不出口來。啞然半晌,突然想起南宮小姐的出身,然後聯想到萬幻劍法傳人沈歡激鬥萬變魔神凌蕭蕭的情形,便問:“金陵南宮世家的萬幻劍法該算一流了?”

    東方丕顯微微搖頭道:“萬幻劍法繁難複雜,變幻莫測,不過刻意追求靈變而忽視了劍道之根本,就這已與一流劍法無緣了。”

    見東方丕顯把萬幻劍法也不放在眼裏,蕭恨天只好搬出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九天城,賭氣地問:“九天城的劍法又如何?”

    東方丕顯微微點了點頭,跟着又搖頭嘆道:“九天城玄天劍法,沉穩輕靈皆有之,乃歐陽世家數代人精研各派劍法後獨創,就招數來説已達劍法的巔峯。不過歐陽世家還是沒人領悟劍道隨和自然之神髓,稱其為一流劍法,多少還是有些勉強。”

    蕭恨天見東方丕顯寥寥數言,便把武林四大世家中的三家賴以成名的劍法貶得一無是處,幸虧四大世家中的彭家是以刀法聞名江湖,不然恐怕也逃不過貶斥。蕭恨天心中多少有些不服,便問:“劍廬的劍法自然是高明,不過我想也未必就是天下無敵,不然何以在武林中一直寂寂無名?另外,江湖上使劍的高手多不勝數,只是我孤陋寡聞不知他們是用什麼劍法罷了。比如魔教光明使,出道以來從未敗過,人稱銀劍尊者。江湖傳言,若他自認劍法天下第二,便沒有人敢自稱第一。不知這樣的劍法算不算得上是一流?”

    “魔教銀劍尊者?”東方丕顯喃喃道,“此人我也曾耳聞,可惜老夫雙腿已殘,不然這等用劍高手,老夫定要見識見識。”説到這微微一頓,輕嘆,“劍廬中人極少行走江湖,難怪很少有人聽説過。老夫家傳祖訓,劍廬嫡傳弟子終生也不得行走江湖。因此數百年來,也只有老夫一位叔祖曾反出劍廬,私入江湖後闖下偌大的名頭,終生未曾一敗。”

    聽東方丕顯這一説,再聯想到他這十分罕見的姓氏,蕭恨天心中陡然一驚,頓時想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名字。即使百年過去,這個名字仍像有一種魔力,使人不敢輕易説出口來。肅然半晌,蕭恨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他後來是否入了魔教?最後還成了魔教教主?”

    “不錯。”東方丕顯微微嘆息。蕭恨天沒有再問,只知道這些就夠了,這樣的人百年來江湖中也只出了一個,決不會有別人。

    “劍廬的劍法源自先祖東方鏡明,先祖留下遺訓,只要身為劍廬弟子,便須把終生祭獻給手中青鋒,心無二用,所以劍廬的劍法才能一代強過一代。到老夫手裏,雖不敢説青出於藍,但也自信領悟了先祖劍法之精髓。只可惜老夫那孽障生性狂妄好強,習劍刻意求勝,大違劍道自然無為的精神。唉,家傳劍道,只怕要至我而止了。”東方丕顯一番感慨後話鋒突然一轉,殷切地望着蕭恨天道,“老夫見你精氣內斂,氣質隨和,與劍道之精神暗合,相信經老夫指點,一時雖難以擊敗那孽障,但要抵擋他三十招大概還是可以的。只要你真正在比試中戰勝了他,以他的自負和自傲,定不會再為難南宮小姐了。”

    蕭恨天大喜過望,忙大禮拜道:“多謝先生相助。”

    “你先別忙着道謝,”東方丕顯抬手阻止,“我要看看你真正的劍法和悟性,如果離老夫的期望太遠,就是指點你也沒用。出招,讓老夫看看你的真功夫。”

    蕭恨天點了點頭,見對方身上無劍,自己也就不好意思拔劍,便以指代劍,以韓家劍法攻向他的前胸。出手之際見對方鬚髮皆白,面容滄桑,下半身完全癱瘓,怕他應付不了,第一招也就未盡全力。東方丕顯等到蕭恨天指鋒快觸及前胸時,這才抬手劃了個圓。二人雙臂相交,蕭恨天手臂被他絞住,身子不由自主地隨之而轉,拼力擺脱後仍連退三步才站穩。東方丕顯沒有繼續出手,只連連搖頭:“劍法一道,最忌出手之時心存雜念,若不能身、心、劍合而為一,就永難達到上乘之境。方才你我手中若有劍,只一招你的劍就已被我絞飛。”

    蕭恨天面上一紅,不敢再大意,説聲“再來”便並指急攻東方丕顯。只見東方丕顯端坐不動,一手或挑或撥或牽或刺,似乎全是信手揮舞,卻無一不恰到好處,自然而平和。片刻間蕭恨天已身中數指,要不是東方丕顯一粘即收,蕭恨天早已躺下。

    心知與對方差距太大,蕭恨天攻了數十招後只得退開。回想方才東方丕顯的出手,蕭恨天不禁暗歎,若不是對方手中無劍,自己身上只怕早就添了幾個透明窟窿。

    “以你這樣的劍法,能抵擋那孽障十七招也算是奇蹟了!”待蕭恨天知難而退後,東方丕顯才搖頭連連嘆息,“若非你有絕頂內功,能抵擋十招就算不錯。韓家劍法在你手裏雖然嫺熟無比,卻徒有其形而已。”

    蕭恨天此刻已對東方丕顯佩服得五體投地,忙恭恭敬敬地請教:“還望前輩指點迷津。”

    東方丕顯也不客氣,傲然指點道:“劍法劍法,擊劍之法。僅習其法還在其次,習法的目的在於悟道,領悟劍法運用的道理,是為劍道。只有以領悟劍道為習劍之本,修習劍法為習劍之次,苦練劍招為習劍之末,才有可能真正達到劍道最高境界。”

    蕭恨天聽得似懂非懂,有些疑惑地問:“照前輩所言,劍招為習劍之末,那前人又何必創下那麼多劍招?許多精妙劍招甚至到了家喻户曉的地步?”

    東方丕顯淡淡一笑:“劍招雖是習劍之末,卻是修習劍法的基礎。就如小孩子學作文章前要先學字,單單把字連在一起還算不上文章,只有用這些字組成詞、句、段,最後表達出完整的意思,才能算是文章。同樣,前人創下的劍招,就如你懵懂之年學的字,雖然常用者有限,但經過多種組合排列,卻能表達出無窮的意思,修習劍法也與此類似。”

    “我有些明白了。”蕭恨天有些猶豫地接口道,“當修習劍招達到一定境界後,劍招本身就已經不那麼重要了,而是要通過這些劍招體會前人的用劍之法,是為劍法?就如學字達到一定階段後,就要試着用這些字表達心中的意思,作成文章詩詞,這才是學字的目的?”

    “沒錯!”東方丕顯讚許地點點頭,“不過這仍不是學字的目的,也不是學劍的目的。學字是為和別人進行一種思想、感情上的交流,這種交流因文字而超越時間、地域的限制。習劍則要在領會前人的運劍之法的基礎上,不斷超越前人,悟出最適合自身氣質、條件、性情的運劍之法。不斷超越自我,挖掘自身潛能,把劍與人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到此境界,前人的劍招於你已是多餘,你隨便一舉手、一投足,無處不合劍理,隨手一擊便是世間精妙絕倫的劍法。這種境界,我們通稱為劍道。從劍招到劍法再到劍道,這是習劍的三種境界,目前你還跳不出前人劍招的桎梏,所以你還只是在低層次上摸索。”

    蕭恨天聽東方丕顯一番論劍,心中如有晴天霹靂,又如有夏夜驚虹,頓時豁然開朗,只覺一片廣闊天地就在自己面前展開。回想自己以前學劍,刻意追求劍招的精妙完美,以為只要練好精妙招數便可天下無敵,此時想來真如稚童學步。

    東方丕顯見蕭恨天臉上陰晴不定,時而面露微笑,時而扼腕嘆息,突然又手舞足蹈,以指帶劍比劃起來,心知他已在嘗試着領悟前人劍招的精神。只見他在小院中瞑目獨舞,初時還有韓家劍法的痕跡,半個時辰後招式便漸漸融合,痕跡不露,已然領悟韓家劍法之神髓。足有兩個時辰之久,蕭恨天才收手而立,氣息漸平,此刻他渾身衣衫早已為汗水浸透。

    調息片刻,蕭恨天抹去額頭汗珠,對東方丕顯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望先生再與晚輩試劍。”

    東方丕顯眼含期待,微微點頭道:“你儘管出手就是。”

    蕭恨天也不客氣,再次以指代劍攻向東方丕顯。這次他出手與前次大為不同,每擊已不再拘泥劍招,而是隨機應變,信手揮灑,與東方丕顯往來十幾個照面後,才中了對方一指。

    “好!”東方丕顯在蕭恨天收手後退時,忍不住大讚了一聲,“短短兩個時辰,你出手之際已難見劍招的痕跡,僅含韓家劍法的神髓,半天功夫你就走過了旁人十多年才能走過的過程,體會到劍法的真諦,是老夫平生僅見的習劍天才!”

    蕭恨天面露愧色,低頭道:“可惜還是無法與先生的修為相提並論。”

    東方丕顯呵呵大笑:“老夫能達到今天這境界,除了出身劍廬,從小就受到正確的指導外,更苦研一生才有現今對劍道的一點感悟。你只不過經老夫數言指點便要與老夫相比,豈不是太狂妄了些?不過老夫對這倒是大為欣賞,年輕人就該有這等氣魄,不然在任何領域都不會有頂尖的成就。”

    蕭恨天面色一紅,忙道:“多謝先生鼓勵,不過晚輩心下卻有些惶恐,生怕會辜負了先生的期望。”

    “剛誇你一句,你怎麼反倒謙虛起來了?這可不是老夫喜歡的性情。”東方丕顯説着連連搖頭,跟着又叮囑道,“你以後每天都來這裏,一陪老夫解悶,二來也讓老夫好好指點你一番,希望十天後你能有超常的提高,可以抵擋那孽障三十招。”

    蕭恨天大喜過望,忙一拜到地,大禮致謝。從這以後,蕭恨天每天都去那後花園中的農家小院,潛心向東方丕顯學劍。十天時間轉瞬即逝,決戰的前一日,東方丕顯見蕭恨天面色怔忡不定,似乎對自己並沒有什麼信心,他便忍不住安慰:“現今你的劍法雖還不是那孽障的對手,但抵擋三十招應該不成問題,只要正常發揮,你的贏面應該要大得多。”

    “我倒不是擔心先生指點的劍法,”蕭恨天訥訥道,“我是擔心自己的棋藝,沒想到東方莊主果然是文武全才,就算我僥倖執白有先行之利,勝負也只在五五之數。”

    東方丕顯微微一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老夫有辦法讓你在棋藝上也大佔贏面。”

    蕭恨天心中一喜,跟着又疑惑地問:“怎麼贏?”

    “俗話説知子莫若父,那孽障秉性老夫最為清楚。”東方丕顯笑着解釋,“他天性自高自大,惟我獨尊,最怕人輕視,更經不起挫折。你若能在比武中堅持三十招不敗,再在對弈時故顯輕視,甚至蔑視,惹得他情緒波動,無法專心致志,落子之時難免心浮氣躁,你便有機可乘了。”

    蕭恨天大喜過望,忙再次拜謝。東方丕顯卻面帶愧色阻止道:“這事説來理屈在我,老夫有這等不肖子,遲早要讓劍廬蒙羞。幸虧有你助我,若能擊敗那孽障,既可以免他犯下淫邪之事,又可打擊一下他那目空一切的狂傲之心,於他在劍道上的修行也是有益處的。”説到這,終還是流露出了父子間難以泯滅的親情和關愛。

    見蕭恨天訥訥地不知如何應對,東方丕顯失笑道:“看我説哪兒去了?年紀大了多少就有些嘮叨。不過仔細説來,你在劍法上的天分確是老夫平生僅見,他日超越我劍廬傳人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時還望你念在老夫今日傳劍的這點情分上,不要太為難那孽障。”

    蕭恨天忙道:“東方莊主劍法遠超乎我想象,晚輩不敢有超越東方莊主的奢望。”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老夫所傳沒有信心?”東方丕顯怫然不悦。蕭恨天趕緊道:“先生所傳劍理,以及修習劍道的一些體會和方法,都是任何武功秘笈上無法記載、傳授的,都是先生多年習劍的精華所在,晚輩豈敢對這沒有信心,只是……只是……”

    見蕭恨天面色尷尬,不知如何措詞才好,東方丕顯失笑道:“既然對老夫所傳有信心,你就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天分讓老夫都有些嫉妒。我已教會了你劍法,但劍道一途,永無止境,只能憑各人的心智去領悟,無法言傳。希望你將來能勤修苦練,以期最終悟道。”

    蕭恨天再次拜倒在地:“多謝先生這十天的精心指點,先生雖沒有收我為徒,但我仍該對先生執以大禮,以謝先生教誨之恩!”説着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東方丕顯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這欣慰中又藴含一絲莫名的失落。欣慰是為自己劍道的精神將在這年輕人手中發揚光大,失落卻是因為這人並非自己後輩子侄,甚至都不是劍廬弟子。

    “你去,”東方丕顯説着搖動車輪往裏屋而去,頭也不回地叮囑着,“雖然明日的比試你大佔贏面,不過你還是不要有絲毫大意,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

    蕭恨天默默望着東方丕顯完全消失在裏屋,心中也漸漸湧出一種難以言訴的失落和傷感。雖只是短短十天相處,東方丕顯在蕭恨天心目中的地位已不亞於義父,心知這一別恐怕以後都不會有機會再見,蕭恨天鼻子頓時有種酸酸的感覺。

    看看天色已晚,蕭恨天這才依依不捨地黯然而回,遠遠便見一個黃衫少女在自己客房外焦急地張望,卻是等候自己歸來的南宮琳。這十天時間她雖住在內院的女賓客房,不過東方俊雄倒也沒有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她常常來看望蕭恨天。南宮琳遠遠見蕭恨天一副落落寡合的模樣,以為是對明天的比試心中沒底,她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陰雲,跟着又強笑着遠遠招呼:“狗剩大哥,我給你做了份點心消夜,是我最拿手的雲豆桂花糕,希望還合你口味。”

    蕭恨天這才注意到她手中提着的食盒,心中頓時湧出一陣感動,忙快步上前接過來,連連點頭道:“合!肯定合!你狗剩大哥平時吃點白麪饃饃就當是絕頂美味了,何況是小姐親手做的雲……雲什麼糕?”

    “雲豆桂花糕!”南宮琳見蕭恨天又恢復了先前那種憨厚淳樸的模樣,不禁莞爾失笑,臉上的陰霾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雙腮閃出豔若桃花的紅潮,一時笑語嫣然,頓讓蕭恨天看得痴了。

    “光看着我幹什麼?快趁熱吃啊!”南宮琳臉頰的桃紅在蕭恨天目光注視下,頃刻間便變成了更加鮮豔的酡紅,忙轉開頭去,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羞怯。蕭恨天臉上也是一紅,趕緊把食盒中的糕點拼命塞入口中,以掩飾自己的失態,不想卻被糕點噎得面色更紅。

    “你慢一些!”南宮琳見蕭恨天被噎得滿頭冒汗,便掏出袖中素巾遞過去,卻見蕭恨天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抓着半塊桂花糕,一時無暇來接。南宮琳只得自己動手,輕輕為他拭去額頭的汗珠。正擦拭間,突聽“咣噹”一聲響,蕭恨天手中食盒竟失手落到地上。

    “對……對不起!”蕭恨天慌忙去收拾食盒,一時手忙腳亂,全然沒了過去那種從容氣度。待他收拾好食盒,南宮琳才從項上解下一個金鍊串着的小小玉佛,遞到蕭恨天面前:“這個護身符是娘為我在靈隱寺求來的,據説神奇無比,可以保佑主人免遭邪物侵害,又能保主人的平安。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在明天的比試中勝出。”

    蕭恨天盯着南宮琳白皙如玉的纖手,以及她掌中那枚與肌膚交相輝映的純白玉佛,卻不敢伸手來接,只訥訥道:“這太貴重了,我恐怕受之不起。”

    南宮琳黯然一笑:“如果它能幫到你,再貴重我都不在乎。如果你在明天的比試中落敗,它再貴重對我來説又有什麼用?”

    蕭恨天心知南宮琳已把自己當成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便不再推辭,雙手接過護身符,仔細貼身戴好,然後對她決然道:“你放心,如果明天我落敗,便陪小姐長留這劍廬!”

    南宮琳眼中閃過一絲感激,欣然道:“如果有你陪我,我也就不怕孤單了,不過……”説到這眼中又閃過一絲愧色,“這對你卻太不公平,你跟這事本沒有任何關係。”

    蕭恨天眼中閃過一絲温柔,輕聲低語:“若能陪你一起死,我倒覺得是一種幸福。”

    南宮琳臉上頓時泛起無盡羞紅,忙掩飾般轉開頭,但眼中那份感動卻完全無法掩飾。

    次日清晨,朝陽初升,霞光萬道。桃花掩映中,蕭恨天意氣風發,與東方俊雄遙遙相對,一掃過去那種畏縮,多了一種難以掩飾的自信和從容。這讓東方俊雄疑惑不解,怎麼也想不通短短十天時間,蕭恨天何來如此脱胎換骨的變化。待蕭恨天出劍時,東方俊雄的疑惑頓時變成了驚訝,實在沒想到蕭恨天居然已經可以真正成為自己的對手了。

    二人在花園空曠處激鬥在一起。如今蕭恨天的劍法已完全脱去劍招的痕跡,變得平和淡泊,不急不躁,加上他那身渾厚無匹的玄陽內功,讓東方俊雄也感到震驚。蕭恨天也對東方俊雄的劍法大為佩服,只見對方的劍法時而如流水行雲,不徐不緩,時而又如暴風驟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完全沒有成法定規。不過東方俊雄竭盡全力,仍無法再在三十招內擊敗蕭恨天了。直到近百招上,東方俊雄才勉強把蕭恨天的寶劍擊落。

    雖然劍法仍然比東方俊雄差了不止一籌,蕭恨天卻像徹底戰勝了對方一般意氣風發。劍法的真諦已經領悟,所缺的只是經驗和火候而已,假以時日,超越東方俊雄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奢望了。

    東方俊雄緩緩收起長劍,心中疑惑而驚奇,怎麼也想不通蕭恨天何以在短短十天時間劍法就能精進如斯。也難怪他疑惑,常人確實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有如此成就。不過蕭恨天身負絕頂內功,已具備了修習絕頂劍法的基本條件,加上天生氣質也接近於東方丕顯,所以更能領會東方丕顯幾十年在劍道上的感悟,成就自然異常顯著。

    “不知這是第幾招?”撿起被擊落的長劍,蕭恨天笑問東方俊雄。只見對方神色如常地淡淡道:“若以一次攻防為一招,這是第九十一招,你贏了。”

    蕭恨天見東方俊雄神情不變,坦然言輸,倒也讓人有些佩服,若不是有南宮小姐這事,倒也讓人心生敬意。東方俊雄卻不理會蕭恨天,轉身走進一旁早已佈下棋枰的涼亭,轉頭對蕭恨天道:“你莫得意,咱們還要比棋,你能否再贏一局,恐怕還很難説呢。”

    蕭恨天隨着東方俊雄來到涼亭中,二人猜先對弈。這一次蕭恨天幸運地再次猜到白棋,心中暗喜,立刻落子如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東方俊雄則落子謹慎,不敢再像第一次對弈時那般輕視蕭恨天了。

    東方俊雄對蕭恨天劍法的精進始終不能釋懷,心中一直有疑團在縈繞,無法完全集中起注意力,落子之時自然慢了許多。蕭恨天則依東方丕顯所囑,落子囂張且快速,一副全然不把對手放在眼裏的模樣。到後來竟每走上一步,便顧自負手踱到花園中賞花喝茶,甚至還故意和一旁伺立的石龍石虎兄弟開句玩笑,弄得二人大為尷尬,更激得東方俊雄心中憤懣難當,卻又無法干涉,只得把心思勉強放到棋枰上。不想越是想贏,行棋就越是縮手縮腳,顧慮重重。結果這一次比上次輸得更慘,剛過中盤就有大龍被屠,再難翻身。東方俊雄羞怒之下一掌擊碎棋枰,從未動容過的面色,此刻已是青紅不定,心中顯然還在守諾與背信之間激烈鬥爭,一時難以決斷。就在這時,突有一老家人飛奔而至,喘息着對東方俊雄稟報:“莊主,老莊主要你立刻去見他!”

    東方俊雄一怔,不知父親何以會突然傳喚自己,更想不到許久沒有過問莊中事務的老父會知道今日這事,便急忙趕往父親所住的農家小院。在院中尚來不及向父親問安,東方丕顯就冷冷道:“我已知今日的比試你輸了,你若還當我是你父親,便讓他們走,別再讓劍廬蒙羞了。”

    東方俊雄臉上一紅,頓時心中雪亮,這才明白那小子是得了老父的指點,難怪進步如此神速。心中轉過無數念頭,一時低頭不語。東方丕顯見狀擊掌怒道:“難道你在失德之外,還想失信麼?劍廬的清譽難道要盡數毀在你手裏才甘心?”

    東方俊雄面露愧色,忙低頭道:“我這就放了他們,父親不必動怒。”説着立刻轉頭對跟隨自己而來的石龍石虎兄弟吩咐:“帶他們出谷,別讓為師再看到他們!”

    二人立刻領命而去,在後花園中迎着心懷惴惴的南宮琳和蕭恨天,遠遠便衝二人拱手道:“二位,家師讓我兄弟二人代他送你們出谷,請隨我們來。”

    蕭恨天見二人面有愧色,不敢直視自己和南宮琳,心知是因師父逼婚一節也讓弟子面上無光,不由對二人生出好感,對劍廬的看法也完全改觀。畢竟是受人尊敬的世外之家,並不因東方俊雄一人的失德而掩其世外之家的優良傳統。

    隨着二人曲曲折折地出了劍廬,在谷外與石家兄弟客氣地告別後,蕭恨天與南宮琳一路急趕,直到出了雁峯範圍才徹底舒了口氣。回望白雲繚繞的雁峯,二人竟生出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狗剩大哥,多謝你拼力相救,不然……”南宮琳説到這不禁後怕地搖搖頭,不敢再往下説,轉而笑問道,“大哥這名字是假名,不知真名能否相告,也好讓我永遠銘記恩人大名。”

    蕭恨天忙道:“不敢對小姐隱瞞,我叫蕭恨天。”

    “蕭恨天?”南宮琳一驚,追問,“武林緝殺令中排在第一位的蕭恨天?”

    “不錯!”蕭恨天苦澀一笑,“不過具體是排在第幾位,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你真是殺害歐陽公子的兇手?”南宮琳仍有些不信地追問。見蕭恨天點了點頭,她卻長長舒了口氣,笑道:“我原以為靠歹毒功夫背後偷襲殺人的蕭恨天是個窮兇極惡的壞人,現在看來江湖傳言是完全靠不住的。”

    “你就這樣相信我?”蕭恨天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南宮琳,而她則大膽地迎着蕭恨天的目光平靜地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蕭恨天心中頓生出一種莫名感動,啞着嗓子低聲道:“多謝小姐的信任。”

    “你別‘小姐小姐’地叫着生分,”南宮琳説着臉上突然一紅,聲音驀地低了許多,垂首低語,“我爹爹通常都叫我琳兒,我哥哥則叫我阿琳。”

    “那我也叫你阿琳。”蕭恨天臉上閃過喜色,偷眼打量着兩頰緋紅的南宮琳。只見她眼中也閃過一絲欣喜,仰頭應道:“那我就叫你阿天,你可是人家第一個-……第一個……江湖朋友。”説到這,臉上又是沒來由地一紅。

    “阿琳!”第一次用這麼親切的稱呼叫南宮琳,蕭恨天心中不由湧出一絲甜甜的感覺,回味片刻才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南宮琳歪頭想了想,自語道:“我本來與哥哥和韓姐姐約好在先前那小鎮匯合,不過如今早過了約定的時間,他們定是去了別處繼續尋找韓姐姐走失的妹妹。我對這一帶並不熟悉,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再加林伯因我而死,我總要先回家向父母稟報才是。”

    “我送你!”蕭恨天想也不想便道,“這裏離金陵還有好幾百裏,你一個人上路我不放心。”

    “那就多謝你了!”南宮琳欣然答應,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笑道,“不過你現在正被武林緝殺令通緝,要好好裝扮一番才能上路,不然要被人認了出來,定會被圍攻追殺。我這裏有最好的易容膏,可以把你裝扮得再沒人能認出來。”

    蕭恨天見她眼光殷切,不忍拂其美意,只得閉目任她施為。聽她邊在自己臉上塗抹邊道:“你隨我到金陵後我去求爹爹,他看在你曾多次救我的分上,定會為你上九天城説情。歐陽伯伯與我爹爹交情非淺,就算有天大的過節,多半也會買我爹爹的面子收回武林緝殺令。只有這樣你才能徹底安全,也只有到那時你才能恢復本來面目。”

    佳人近在咫尺,吹氣如蘭,直呵得人脖子裏有癢癢的感覺,頓讓蕭恨天心中泛起陣陣漣漪,緊閉雙目大氣也不敢亂出,生怕自己不小心冒犯了她。苦忍多時,南宮琳總算完成收手。蕭恨天這才長出了口氣緩緩把眼睛睜開,只見南宮琳退開幾步,歪頭欣賞自己的傑作片刻,然後抱歉地笑道:“我沒認真學過易容裝扮,把你化得實在不好看,你可不要見怪。還好肯定不會有人能認出你來。”

    蕭恨天摸摸臉上已經幹了的易容膏,笑道:“沒關係,只要沒人能認出來就行。”

    二人説笑着終於上路,一路往北而行。路上二人以兄妹相稱,不過從旁人的眼中蕭恨天也看出,沒一個人真正相信。想必像南宮琳這樣的容貌氣質,也只有丰神俊秀如南宮翔天,別人才會勉強相信那是她的兄長。

    一路走走停停,這一日二人來到通往金陵的一座小城。進城後只見大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賣小吃的、練把式的、跑江湖的、賣各種貨物的雲集,頗有些北京天橋的氣氛,像是正好趕上當地趕集的日子。南宮琳一見集市中琳琅滿目的各種貨物,頓時歡呼雀躍,流露出少女特有的天性。蕭恨天只得隨着她在人流中徜徉着,邊走邊看,完全無心趕路。

    突然,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引起了蕭恨天的注意,只聽有人在聲嘶力竭地高叫着:“來來來!各位父老鄉親,大叔大嬸,兄弟姐妹,老少爺們!我兄弟二人途經貴地,盤纏用盡,一時沒了辦法,只好學秦瓊賣馬,楊志賣刀,給大家練上一套把式,耍上一套功夫。望大傢伙有錢幫個錢場,沒錢就幫個人場,接濟一二盤纏,助我們兄弟渡過難關!”話音剛落就聽掌聲呼呼,拳腳交擊,有人在眾人的圍觀中激鬥起來。

    聽到這聲音,蕭恨天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忙對南宮琳交代兩句後,便向不遠處那個眾人重重包圍的演武圈擠過去。蕭恨天尚未擠入人叢,便聽圍觀眾人驀地爆出齊聲喝彩,轟然鼓掌歡呼。在這歡呼聲中突聽有人中招失口驚叫:“哎唷!老二,咱們不過比劃比劃,你怎麼還真打?”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説不打認真一點,別人怎麼會給錢?”

    “好!就要真打!打得越狠咱們給錢越多!”邊上眾人齊聲起鬨,一時掌聲雷動。蕭恨天忙擠入圈中一看,見兩個一模一樣的馬臉老者正在場中舞拳掄掌激鬥正酣,果然是兩位義兄吳法吳天。只見二人本就破舊的衣衫,此刻已襤褸得跟丐幫弟子差不了多少,面色更是滄桑瘦削,蓬頭垢面落拓潦倒,顯然經歷過不少磨難。蕭恨天見狀鼻子不由一酸,想兩位義兄是何等身手?若要憑武功撈點不義之財,簡直是易如反掌。但二人寧肯沿街賣藝受愚民之辱,也不願去做那偷雞摸狗的勾當。二人雖有些瘋瘋癲癲,卻比江湖上大多數人都要光明磊落。若説當初與二人結義蕭恨天還有些勉強的話,此刻卻以有這樣的義兄為榮。

    見二人猶在劇鬥不休,蕭恨天正想出言喝止,卻聽身旁一個富家公子打扮的惡少突然大聲喊道:“停停停!你們這樣打來打去,半天也不見打中一下,這有啥意思?這樣,少爺我喜歡看你二人互打耳光,一個耳光一文錢,怎樣?”

    “真的?”吳法吳天説着同時停下手。

    “當然是真的!不信?錢就在這裏!”惡少戲謔地笑着掏出一把銅錢,隨手灑了幾枚在地上。吳法吳天一看,立刻掄開巴掌,“啪啪啪”地互起來,嘴中還不停地數着:“一、二、三……”直惹得圍觀眾人轟然大笑。

    “住手!別打了!”蕭恨天見狀又恨又痛,忙出言喝止。不想二人卻不停手,還怪道:“你小子是誰?別打攪我們掙錢!”

    蕭恨天忙道:“我也喜歡看人打耳光,不過不是你們互相打,而是打這位少爺的耳光,一個耳光一兩銀子!”説着把身旁那惡少往場中一推。吳法吳天大喜過望,一人抓住那惡少一條胳膊,左右開弓“啪啪啪”地將開來,吳天還大聲數着:“一兩,二兩,三兩……”

    “住手!快住手!”那惡少的幾個隨從忙衝上去搶救,不過就憑几個只會橫行鄉里的惡奴,哪能從吳法吳天二人手中把主人搶回來?只見幾個惡奴像捉迷藏般追着吳法吳天,卻怎麼也夠不到二人。二人邊躲閃邊着那惡少,出手不見減緩半分,惹得圍觀眾人又是齊齊鼓掌歡呼。蕭恨天見惡少片刻間便吃了十幾個耳光,兩腮已腫得老高,口中直如殺豬般嚎叫着,也懲罰得夠了,再打下去怕要出事,忙喊道:“夠了夠了!別再打了!”

    “不行!好不容易有這麼容易的賺錢機會,咱們一定要賺夠!十七兩,十八兩,十九兩……”吳法還在邊打邊數。蕭恨天見狀忙道:“再打我可沒錢給你們了!”

    二人聽到這話才住了手,吳天立刻對那惡少連連作揖賠禮:“對不起對不起!你若想不通,咱們掙下的錢分你一半好了。要不你加倍打還我們兄弟也可以!”説着便把老臉湊到那惡少面前,那惡少此刻臉已腫成個豬頭,哪還能説出話來?

    “二十二兩,一共是二十二兩,快付錢!”吳法生怕蕭恨天抵賴,一把抓住他的衣衫便不鬆手。蕭恨天忙壓低聲音道:“二哥,是我!”

    “嗯?”吳法疑惑地眨眨三角眼,轉頭喊吳天,“老三你來看看,這小子的聲音好熟,像是咱們兄弟。”

    吳天忙來到蕭恨天面前,圍着蕭恨天打量片刻,突然厲聲喝問:“説!為什麼你的聲音那麼像咱們的義弟蕭恨天?”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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