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妮可第二天清醒時,她幾乎不敢相信昨晚發生的事;因為事情的變化實在太美好了,美得不像是真的。她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一個人躺在大牀上,而陽光也已透過窗簾射進了房間。當她聽到窗外傳來笑鬧喧譁聲時,她綻出了微笑,一定是賽馬即將開始了。她跳下牀,迅速選了一件奶油色軟棉衣服。
當她正和一位太太一面聊天,一面捧着盤子吃早餐時,她對面的太太突然停止了叉到嘴邊的食物,四周也逐漸陷入靜謐。妮可反身往碼頭方向望去,只見魏斯伴着碧安一起走了過來,她驟然覺得她的世界又開始崩潰。
碧安帶着一副篤定而自信的神情往眾人走來。她身上穿着紫色緞質禮服,裙襬配着一圈黑色大花,色彩豔麗無比。此外她領口處還鑲着蕾絲邊,豐圓的乳房也依稀可見,躍然欲出。
“貝絲!”“貝絲!”妮可聽到四周的人竊竊私語着。
“魏斯!”愛倫從遠處迎了上去,“你真會製造氣氛啊!”她向碧安伸出手,“歡迎,歡迎。”
妮可低下頭,覺得眼睛熱熱的。她並不擔心碧安會看到她,因為她坐的地方離自助餐很遠,而碧安兩眼也全放在食物上。不過她感到納悶、也感到傷心。魏斯為什麼要把碧安帶來呢?是不是她什麼時候無意間得罪魏斯,魏斯想要她離開克雷呢?她暗自決定等一等便回房去,因為她不願去見克雷,也不願和碧安交鋒。克雷如果真的如他昨夜所講的,已經不再迷惑碧安的話,克雷會遣走碧安,而給她一個交代。
由於一場驟雨,使得貝家三間大客廳都擠滿了進來躲雨的客人。克雷坐在一張扶椅上,啜着啤酒,並默默看着雙胞胎吃爆玉米。他方才上樓去看過妮可,只見妮可眉頭輕鎖着在睡覺,使他頗感憂慮。只是他想不透碧安怎麼會找到這裏來的?
“來,坐下來吧!”克雷突然聽到魏斯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了過來。他抬起頭,見到魏斯正和一個背對他的女人在講話,從那女人的背影看來,他知道除了碧安不會是別人。
他正想站起來,卻發覺魏斯扔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他又坐了下去,不知道魏斯在搞什麼花樣。
“我想,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魏斯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傳入了克雷耳中。
“我不懂你在説什麼!”碧安不安道。
“你不必避諱什麼,克雷已經把整件事告訴我了。你遠從英國趕來,想和克雷成親,結果克雷卻被另一個女人霸佔了。”
“哦!你真好!”碧安感激的嚷道,“這裏每個人都對我好壞,我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其實他們應該和那個壞女人妮可作對的。他們不瞭解我受了多大委屈!”
“告訴我,碧安,你當初怎麼會想嫁給克雷的?”
碧安一時答不出來話來。
“我是在想,或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個忙。”魏斯繼續説道,“克雷那傢伙有的是錢,而我的農莊去年收成不好。所以如果你當上埃達農莊的女主人的話,你就可以幫我一點忙了。”
“真的嗎?你真的可以幫我當他的太太嗎?”
“當然啦!不過你先得答應幫我忙。”
“我一定會的!但是,你怎麼樣才能趕走那個討厭的女人呢?我一想起她就覺得噁心,像個娼婦似的,真不要臉!而克雷也真笨,居然會去喜歡妮可那種娼婦!”
“我已經聽夠了!”克雷大踏步走到碧安面前。
碧安看到克雷像高塔似地站在她面前時,她嚇得花容失色,“克雷!你真嚇了我一跳!你怎麼會在這裏?”
克里根本沒有理會他,而直接轉向魏斯道,“其實你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我已經明白你的好意了。她不是貝絲!”
“你明白就好。”魏斯站起身,“我把她交給你了!”他説完話,轉身便離去了。
碧安知道魏斯設局套她的話,而她竟然中計了。她惱羞成怒,開口便罵,“你好大膽,偷聽我説話!”
“我偷聽的話對我來講並不新鮮,因為我早就知道了。”克雷往她對面一坐,“告訴我,你為什麼到美國來?”
“我是來和你結婚的!我帶了幾封你的求婚信來,如果你背誓的話,你就違反法律了。”
“我已經結過婚了。”克雷靜靜説道。
“如果我告訴法官你們結婚的情形,那你們的婚姻還會有效嗎?”
克雷下巴收緊了,“你到底要什麼?要錢嗎?我會賠償你的時間損失。另外你用我的錢買一大堆衣服,你都可以拿走!”
碧安差點哭了出來。克雷這種鄉野鄙夫怎麼會了解她要什麼呢?她要的是她曾經擁有的——財產、地位、安全感、和那種被需要的感覺,“我要埃達農莊!”
克雷往椅背一靠,“你胃口實在不小啊!我不能給你,也不會給你。我已經決定讓妮可做我的太太了,所以,我最多也只能酌量賠償你一筆毀約金。”
碧安勃然大怒,“你以為你是誰?你只是條骯髒無知的豬!你真以為我想嫁給你嗎?我來美國是因為我聽説你很有錢而已!你別想把我拋開!我不會夾着尾巴回英國。”
克雷站了起來,“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你最好儘快給我回英國去,不然我會親自把你扔上船。”他轉身匆匆走開,因為他再多待一秒鐘的話,他便可能會動手打人了。
碧安簡直怒不可遏。她不能忍受被甩掉的屈辱!她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當她想起克雷居然選擇她的女傭——那個小賤人妮可,而拋棄她堂堂貴族千金時,她更把一腔恨意都轉到了妮可身上。
“你就是梅碧安嗎?”
碧安抬起頭,看到一個年約二十五歲的年輕人正站在她面前,賊溜溜的兩眼溜到她胸前雪白的肉團上,“你找我幹什麼?”她沒好氣地回答。
“嘿!對我客氣一點好不好?我是你表哥呢!我寫了一封信給你,你收到沒有?”
“什麼信?”
“就是寫到英國恭賀你釣到金龜婿的那封信啊!”
碧安立即記起了那封讓她千里迢迢跑到美國來的信,“你就是席阿比嗎?”
“啊!我真感到榮幸!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阿此油腔滑舌地鋭着,並大刺刺地往碧安對面一坐。
“你找我幹什麼?”碧安又粗魯地問道。
阿比哈哈犬笑,“你該感謝我來找你呢!因為我正好聽到了你和你金龜婿的精彩對話!依我看來,你的金龜婿可能快要飛了!”
碧安又羞又氣,“我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你等着瞧吧!”
“是嗎?”阿比嘲笑道,“你一個女人,又在陌生環境,你能幹什麼?”
碧安無言了。
“不過,話説回來,你既然是我表妹,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的!”
碧安很想否認她和這個鄉巴佬沾親帶故,但是她卻聽出了阿比有幫助她的意思,她立即換上了一副笑臉,“是啊,表哥!再怎麼説,我們都是一家人。只要你能幫我當上埃達農莊的女主人,我將來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阿比聞言哈哈大笑,“好極了!我就在等你這句話!我真高興我老媽是姓梅的,使我多出來你這個既漂亮又聰明的小表妹。説實話,我那老爸成天只知道傳教,一家人都快餓死了,我正想向你借幾條牛,還有點資金等等的……”
“這些以後再談還來得及,你先告訴我,你準備怎麼幫我。”碧安迫不及待地問。
“嘖,嘖!你這人怎麼一點耐性也沒有?好吧!反正事成以後我也不怕你賴帳。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我的計劃。”
碧安勉強湊過頭去,當她聽完阿比的話時,她兩眼發光,嘴角也盪漾着迷人的笑意。她很高興她可以再度將克雷握到手掌心了!而且這一次,她下定決心絕對不讓克雷再輕易逃開了。她有一個祖先認識英王的侄子,她是和皇家有關係的有權有勢人物,她不能容許克雷像破鞋子一樣把她甩掉。她兩眼轉動着,開始設計怎麼樣改造莊園的室內設計。
克雷站在前廊上氣悶地看着雨水灑落在地面。他已經一再地詛咒自己是個笨蛋。沒有看清楚碧安的真相;但是今天藉助魏斯,真正看到碧安醜陋的嘴臉,仍然使他震撼不已!他抽出一根雪茄,默默地抽着。
從碧安醜陋的一面,也正好明顯反射出妮可的珍貴與難得。因為妮可一定早就知道碧安的德性了,但是他卻未曾聽妮可説過一句碧安的壞話!有的也只是退讓,只是慷慨而已。
從短短幾個月的相處中,妮可不但愛他、愛傑姆和貝絲的孩子、愛手下僕人,甚至對於他所養的動物也充滿了愛心。妮可實在是他所見到最肯付出,而不求回報的人。他抬頭遙望妮可正在熟睡的卧房窗口,心中充滿了感動與感激。他將雪茄捻熄,扔進垃圾筒。
妮可現在或許已經醒了!他期盼地往卧室走去。他要好好愛她,懇切地向她保證。從今以後,他的生命中將只有妮可,水遠不再有碧安的陰影梗介其中了。
在貝家農莊的第三天,妮可伸着懶腰,在濃稠甜膩的愛中醒來了。這是一個天氣大放晴朗的天氣,也是碧安的陰影首度自她心上消除的一天。她發覺身旁的克雷已經不見蹤影,不過枕頭上卻仍然有着克雷睡過的凹痕。
她又伸了一個懶腰,結果身上的被子滑到一邊,露出她柔滑細緻的胴體。她記起昨天下午的繾綣與夜晚的瘋狂,嘴角不禁泛出媚人的笑靨。由於天氣不好,他們昨天一下午都躲在卧房裏卿卿我我的,彷佛有説不完的傻話,計劃不完的未來。直到晚餐時分,他們才依偎着從卧房走出。晚上他們是和朋友們一起聊天和打橋牌度過的。在此期間她只無意間瞥見碧安和一個年輕男子竊竊私語,不知在商量什麼。
入夜時分,克雷去廚房拿了一些水果、蛋糕和酒,護着妮可再度回到他們的愛之巢。當妮可喝了一杯酒以後便變得熱情萬分時,克雷樂不可支。他們吃着、吻着;調侃着、戲譫着,一直到彼此春潮洶湧,才瘋狂地做愛。
妮可蠕動着身軀,從右邊臀旁摸出一個蘋果,她吃吃笑着,將蘋果放到牀頭櫃上。她知道,經過昨夜的放蕩,愛倫的牀單將永遠洗不乾淨了。不過,她又該如何表示歉意呢?她能告訴愛倫,她把酒擱在克雷背部上方,她還沒喝完,克雷便不耐煩地反身,結果把酒灑在牀上嗎?當然不行!這種事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她將被子踢開,摩擦着她光裸的手臂。空氣中有一絲涼意,而她正好帶了一件天鵝絨衣服來,看來今天穿是最合適的了。她略帶哆嗦地跑到衣櫃前,開始穿衣。
她站在鏡子前審視着她的妝扮。她的衣服是高領長袖的,勾勒着她柔美的胸部曲線,而曳地的裙襬也流露出高貴典雅的氣質。她梳理着頭髮,希望今天呈現出她最美的一面。今天下午便是貝家宴會結束的時候了,克雷決定在客人走以前,公開宣佈他倆補辦婚禮的決定,並邀請所有客人蔘加他倆聖誕節當天所舉行的婚禮。
當她款款步出貝家宅邸時,第一眼便望見碧安獨自坐在一棵榆樹下的桌子前。她立即覺得一陣良心不安。不過正當她猶豫着想向碧安走去時,碧安卻突然朝她望來,而且兩眼隱藏着幾可致人於死地的險毒。
妮可駭然退了一步,並避開眼去。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十分虛偽。她當然不能去向碧安表達同情與歉意,因為今天勝利的是她,如果易地而處,她也不會願意碧安來向她耀武揚威的。她默默走向自助餐桌前,她的胃口卻已經被破壞了。
“借問一下,你是艾太太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妮可抬起頭,看到一個高壯的年輕人,“有什麼事嗎?”她不喜歡這個年輕人的眼睛,太靠近了,而且散發一種狂野的神情。
“艾先生請你到碼頭去一趟。”
妮可迅速將一口未吃完的食物放下,站起身來,“艾先生,不是在跑馬場嗎?”她一面問,一面隨着那名年輕人穿過草坪,往碼頭走去。
“大部分男人都不會把自己所有行蹤都告訴老婆的。”那年輕人邪笑着,並大膽的注視着妮可胸部。
妮可停下腳步,“我想回屋裏去。麻煩你轉告我丈夫,就説我在屋子裏等他好嗎?”她説完話便轉身往後走去。不過她才走了一步,手臂就被箝住了。
“你給我聽好,法國鬼!”那年輕人用輕蔑的眼神望着妮可,“我知道你是什麼貨色!那一天你在橡樹下和艾先生表演得那一幕真是精彩萬分!不過當你侵犯到我表妹的勢力範圍時,就算你要倒黴了!”
妮可停止了掙扎,瞪着那人,“表妹?我不懂你在説什麼。你放開我,不然我就要叫了。”
“你叫吧!你一叫,你的丈夫就活不成了。”
“克雷?你把克雷怎麼了?他在那裏?如果你傷害他的話,我就……我就……”妮可心急萬分。
“你就怎麼樣?”那人調笑道,“哼!我老爸説過,像你這種浪蕩的女人比一條母狗好不了多少!規矩人家的女人是不會像你這樣的。”
“你到底要幹什麼?”妮可瞪着兩眼,內心又恐懼、又焦慮。
“我要你乖乖跟我到碼頭去搭船,而且一點聲音也不能有。”
“你要帶我去克雷那裏嗎?”
“當然啦,小寶貝!我告訴你,你只要聽我的話,真我保證克雷一定會安全的。”
妮可芳心大亂。她無法運用思考,她只知道克雷有危險了,她必須趕快到他身邊去。她覺得手肘處被緊緊扣着,接着便半拉半走的往碼頭走去。
當到達碼頭最遠處時,妮可看到一隻破舊的小船停靠在岸邊,上面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老人又瘦又幹、臂彎裹還夾着一本聖經,一見到她便用手指指着她,“就是她,”那老人大嚷道,“她就是墮落、有罪的女人!”
妮可兩眼瞪着那老人,正準備開口説話,她身旁的年輕人卻用力把她一推,使她栽到船上另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夥子身上。
“我警告你不準出聲的!”推她的年輕人怒吼道,“把她看好,伊薩,不准她發出任何聲音!”
妮可恐懼地望着那個叫伊薩的年輕小夥子,卻只見他將兩手按在她肩上,動作既温柔,神情也沒有兇惡的味道。這時,小船已經開動,妮可往貝家方向望去,不料卻看到克雷戴着寬邊白帽,騎着馬在草地上漫步。而由馬脖上所戴的一圈花環判斷,他似乎才剛剛贏得一場比賽。
妮可楞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那年輕人騙了她,他們根本沒有抓到克雷。不過,正當她準備放聲尖叫時,突然感到臉側一拳揮來,她頓時失去知覺,倒在伊薩懷中。
“你打她幹什麼嘛!”伊薩埋怨道。
“我不打她才糟糕了呢!你像瞎子一樣,光會瞪着她看,連她差點呼救你都沒有注意!”
“那也用不着揮她一拳啊!”伊薩扶着妮可失去理智的身體,“你這樣打,會打死人的!”
“難道要我去吻她,堵住她的嘴嗎?”阿比嘲笑道,“其實她現在就在你懷裹,你想怎麼幹都可以,反正我爸和我幫你把風!”
“不要講褻瀆上帝的話!”席老頭叱責道,“那女人是妓女!是罪人!我們帶她來是拯救她的靈魂的。”
“是的,爸。”阿比回答着,朝伊薩眨了一下眼。
伊薩不理會阿比的訕笑,將妮可抱在自己懷裹,靠在船緣坐着。他不知道妮可是這麼嬌小,抱在懷裹像是抱着孩子,而不像成熟的女人。當阿比扔給他一些繩子和一條手帕,命令他把妮可綁起來時,他默默照做了。因為他知道由他來綁的話,至少不會去傷到妮可柔嫩的皮膚。
伊薩把妮可抱在膝上,再度為綁架之舉感到慚愧。阿比堅稱妮可是妓女,霸佔了他們表親的丈夫,所以他們應該幫忙碧安把丈夫奪回來。但是伊薩一直半信半疑。後來阿比提議把妮可綁來幾天,等碧安和克雷正式成親才放她回去時,伊薩也極力反對。不過伊薩一向聽命慣了,所以當他哥哥拿出權威來時,他只有俯首聽命了。
如今當她將妮可摟在懷裹時,他更不相信妮可是妓女,只想謀奪克雷的家產了。他爸爸和哥哥一直譴責妮可是壞女人,太輕佻,真正的好女人應該像他媽媽一樣,既沉靜又保守。不過他始終沒有同感。如果他要選擇的話,他絕對會選擇像妮可這樣甜蜜可人的女人。
“伊薩!”阿比命令道,“你不要光作白日夢,留神一點。那女人要醒來了,用手帕堵住她的嘴!”
伊薩乖乖將妮可的嘴堵上。不過當妮可睜開眼睛時,他立即輕聲安慰道,“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他附在妮可耳邊又建議着,“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到了以後,我會幫你把嘴巴裹的手帕拿出來。”
“那個魔鬼的女兒醒過來了嗎?”席老頭問道。
妮可望着抱着她的年輕人,心中驚疑不已。不過當那年輕人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時,她瞭解地閉上眼睛。
“還沒有,爸!”伊薩叫道,“她還在睡覺。”
克雷在贏得馬賽後便一直在找妮可,因為他們約好吃午飯時宣佈他們補辦婚禮的喜訊的。不過當他遍尋不着,而直到午餐開始後一個小時還見不到妮可時,他意識到妮可一定出事了。
當妮可失蹤的消息傳開時,每位客人都放下了私人的事,加入了搜尋的行列。女人們負責搜尋森林,男人們負責搜尋河道,孩子們則一起留在屋子裹不準出去。哈洛特‘’加龍省別牽出他的狼犬到妮可房間內聞了半天,才放出來,用牠們的鼻子發揮人力所不及之處。
他們的搜索一直到夜晚也仍然繼續着。只見到處都是火炬,把黑夜點綴得格外璀璨。當黎明到來,一隊隊人馬都徒勞無功、倦怠不堪地回到貝家時,克雷已經急得快發瘋了。他頹然坐在前廊上,兩眼深陷,鬍子未刮,使得每個人都不忍心看到他焦心如焚的樣子。
“克雷!”一個女人的叫聲從速處傳來。
克雷抬起頭,看到一個叫藹梅的鄰居太太從碼頭方向跑來,手裏還揮舞着自己的草帽。
“你太太是不是失蹤了?”藹梅還沒跑到,便着急地問道。
“你有她的消息嗎?”克雷的眼中浮出希望。
“是這樣子的。”藹梅氣喘吁吁地按着胸部,“昨天晚有個男的到我們家,問我們有沒有看到你太太。我和班恩當時告訴他沒有。但是今天早餐我們談起這件事時,我那個女傭黛拉卻告訴我們,她昨天看到妮可和席阿比一起在碼頭附近。”
“什麼時候看到的?”克雷興奮地跳起來。
“昨天早上。我當時是吩咐黛拉到船上去拿圍巾的。她説她看到阿比握着妮可的手臂走向碼頭,不過她一直不喜歡阿比,所以她拿了圍巾就走了。”
“她有沒有看到妮可上席家的船?”
“沒有。其它的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和班恩今早提起,她甚至整件事都忘了呢。”
克雷握着藹梅的肩膀,重重在她面頰一親,“謝謝你!”他再度呈現出生氣。
當他們講話時,許多朋友都已經圍上來了。
“走吧!”哈洛拍着克雷的肩,“席老頭的老婆説不定又要生了,阿比抓到妮可就去當產婆了。”
克雷和哈洛互望着,彼此都知道事情不像哈洛話裏那麼簡單。席老頭是個精神異常的人,難保他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而他兒子阿比更是個脾氣兇暴、性情詭異的人,他幾次公開對他四周富有的農户表現出敵意,更是個不值得信賴的人。
克雷感覺有人碰他一下,他轉過頭,珍妮塞了一籃食物給他,“把這個帶去。”她靜靜説着。
克雷有種落淚的衝動。因為他認識珍妮多年來,珍妮兩頰上第一次消失了紅潤的光澤,而呈現焦慮的灰白。他將食物接過來,撫慰而堅定地拍拍珍妮的手。
他朝哈洛身邊的魏斯點一下頭,三個人迅速往克雷的小船走去。不過魏斯先回自己的小船一趟,回來時手中多了兩把手槍。當他們鬆掉小船往下游席家劃去時,每個人的臉色均凝重無比。
在整整一天時間內,妮可都是在睡眠和無意識狀態間度過。即使偶爾清醒,也只是看到天空上的一片樹蔭。伊薩將她仔細地放在一堆破布和糧食袋間,由於她面頰仍然灼痛不已,再加上小船搖搖晃晃的,她一直都靜靜地躺着。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憂慮她手腳的束縛與嘴巴中被塞住的東西。
維琴尼亞的河道繁複而密佈。阿比熟練地穿梭在小支流間,有時候河道還狹窄得必須兄弟各站一邊用槳抵開河岸上盤錯的樹幹。
“阿比,你到底要開到那裏去?”伊薩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阿比神秘兮兮地回答。他是多年前無意發現他即將落腳的小島的,他一直埋藏在心裹,準備有一天派上用場,現在這一天終於來臨了。他望着靜靜躺在船上的妮可,不自覺地舔舔嘴唇。他已經把他老爸送回家了,他老爸糊裏胡塗的,即使克雷找到他老爸把事情問清楚,他也已經達到他的目的了。他得意地露出一抹淫笑。
日暮時分,阿比終於將小船停靠在岸邊。
伊薩站起身,皺着眉打量着眼前荒涼的小島。他一點也不喜歡這裹,因為這裹的河水不但混濁、空氣間也散佈着一股惡臭。更教他不放心的,是這裹距離他最後見到的一户人家至少還有一個小時的航程,“我們離開遣裏好不好?”他望着他哥哥,“這裏臭氣燻死人了。”
“你少囉嗦!抱她下來吧!”阿比領先跳下船,並在樹叢中找到一盞煤油燈。
伊薩無奈地抱起妮可。當妮可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時,他在妮可耳邊低語道,“我等一等就幫你解開繩子,不要怕!”
妮可虛弱地點個頭,將頭靠在伊薩肩上。
“快一點,我們還有好一段路要走呢!”阿比催促着領先往樹叢小徑走。
當他們終於抵達一間小屋時,天色已陰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了。阿比推開木門,高舉着煤油燈,眼角立即照射出一間滿布灰塵與落葉的石屋。
伊薩將妮可直放在地上,先替她拿掉嘴中的手帕,隨即鬆開了綁住她兩隻手腕的繩索。
當他跪在地上替妮可解開綁住腳踝的麻繩時,阿比嚷了起來。
“你在搞什麼鬼?我又沒有叫你替她鬆綁。”
伊薩在昏暗的燈光中瞪着他哥哥,“你怕她怎麼樣?你難道看不出來她累得連站都站不住了嗎?這裏有沒有吃的?有沒有水?”
“後面有一口井!”阿比沒好氣地回答。
伊薩嫌惡地望着他們置身之所,“這是什麼鬼地方……”
“你少囉嗦!如果你想提水的話,井旁邊我留了一個桶!”
伊薩悻悻地摸黑走出去了。
妮可靠在石牆上,欲動乏力。她兩手和兩腳綁得太久,到現在仍然沒有什麼感覺。
“累了吧,是不是?”阿比像山貓一樣欺近她身邊,並伸出手掌撫摸着她頸側,“等到明天我愛過你以後,你會更累的。你絕對不曾嘗過我愛你的滋味。”
“走開!”妮可低喃着,想退開去。但是她麻木的腳卻不聽指揮,使她踉蹌地摔了一跤。
“你在幹什麼?”伊薩在門口質問着,並趕緊俯身扶起了妮可。
“我的老天!”阿比半笑着説,“別人看到你這副德性,還以為你愛上她了呢!其實她關你什麼事?她根本就是個妓女!”
“你有沒有怎麼樣?”伊薩兩手握着妮可的肩,關切地問道。
“沒有。”妮可吶吶地回答。
伊薩把木桶拿來,用手喂她喝水。妮可貪婪地喝了又喝,“夠了!一次不要喝太多。”
伊薩將妮可扶了起來,“坐下來,休息一下!”他擁着妮可慢慢走到遠處牆角坐了下來。
“你真是幼稚!”阿比覺得噁心。他還想再罵幾句,但想想又閉上了嘴。
伊薩坐在地上,然後想拉着妮可坐在他身邊,但是妮可掙扎着,“不要怕!”伊薩連忙保證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妮可停止了掙扎。她實在太疲倦、太冷、太麻木了。她坐了下來,倚在伊薩肩頭,並任由伊薩將她拉進懷裹,迅速進入了夢鄉。伊薩勞累了一天,也幾乎和妮可同時沉沉睡去。
“伊薩!”阿比叫道,並猛推他弟弟的肩膀,“起來!”他兩眼望着妮可,心裏卻憤恨不已!這個賤女人居然這麼信任他弟弟,讓一個才剛滿十五歲的小夥子摟在懷裏睡覺!他盯着妮可乳房,以及其下伊薩的手,內心更是一陣噁心,“伊薩,你想睡上一天嗎?”
伊薩和妮可都被阿比吵醒了。伊薩將妮可摟緊一些,並俯首望着她笑了一下。
“起來,起來!”阿比厭惡地命令着,“你回船上去一趟,把乾糧拿來。”
伊薩順從地點點頭。他關切地問妮可,“你覺得還好嗎?”
妮可木然地點點頭,“你們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裹?是不是要向克雷勒索贖金?”
“你趕快去拿東西!”阿比搶先命令着伊薩,“我會回答她的問題。去吧!”他不讓伊薩有猶豫的時間,連催帶趕地把伊薩支使走了。
當伊薩走後,妮可開始感到一陣危險的感覺逐漸包圍而來。她昨天昏昏沉沉的還比較不覺得,但是此刻她卻明白的意識到阿比是個邪惡的人。
阿比站在門口望着伊薩不見人影后,立即轉過身望着妮可,“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人了!”他陰森地説着,“你以為你很高貴,我不夠資格碰你,對不對?我親眼看到你勾引伊薩,讓他碰你、讓他抱你!”他逼近妮可一步,“你是不是那種只喜歡小男孩的女人?”
妮可站得直直的,拒絕讓阿比看出她的恐懼。她瞄了一眼木門,思索如何閃過阿比,衝到門外去。
阿比陰沉地笑了幾聲,“你不可能閃過我的。我勸你乾脆好好躺下,享受享受。你別以為伊薩會來救你,他來回一趟至少要一個鐘頭。”
妮可靠着牆,慢慢往後退去。無論後果如何,她都不會輕易屈服的。不過,她還來不及反應,阿比卻已長臂一伸,抓住她的頭髮。
阿比慢條斯理的將妮可頭髮一圈圈地纏在手上,將她拉進自己,“嗯,這是我所聞過最乾淨的頭髮。”阿比嗅了幾下,“有些人不喜歡黑頭髮,不過我倒很喜歡!”他咯咯笑了兩聲,“這一點你很幸運!”
“如果你傷害我的話,你就不可能拿到多少贖金了。”妮可力持鎮靜地説。她望着阿比細小的眼睛,嗅着阿比陳年汗臭與口臭味,覺得翻胃不已。
“你倒很冷靜!”阿比咧嘴笑着,“你為什麼不哭?為什麼不求我?”
妮可冷冷望着他,極力壓制着內心的恐懼。她突然想起她祖父,如果她祖父能一個人面對一羣暴民,那麼區區阿比又何足畏?
阿比將她又拉近了一些,另一隻手則從她肩頭順手撫摸下來,大拇指也貪婪地觸摸着她乳房外側,“我只要讓你活着,我就可以拿到贖金了。這跟我準備要做的事沒有關係。”
“你是什麼意思?”妮可想繼續和阿比講話,爭取可貴的時間。
“你不要管我是什麼意思了!我對於解釋沒有興趣。”阿比的手已經撫摸到妮可臀部,“你這件衣服很漂亮,但是穿在你身上卻很礙事。脱掉!”
“不!”妮可靜靜拒絕了。
阿比用力扯着她的頭髮,扯到她的脖子幾乎要斷掉。
妮可因為劇痛而流出了淚水,但是她仍然拒絕屈服。她不會自動解衣的,她拒絕為任何男人扮演妓女。
阿比突然放開了她,並縱聲大笑,“你真是我所碰到過最難纏的賤女人。”他走到門邊撿起昨天伊薩鬆綁後遺留在地上的繩子,“既然你不肯自己來,我只好幫你的忙囉!你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絲不掛的女人呢!”
“你不要過來!”妮可低語着,往後退開,但是卻立即碰上了石壁。
阿比帶着捉弄的笑容,一竄身便扣住了妮可的肩,並使盡蠻力將妮可往下按。妮可掙扎着,但仍然被迫跪在地上。妮可往前一傾,用牙齒咬住阿比膝上肌肉。
“你這混蛋!”阿比咒罵着,往後跳去,妮可也失去重心,栽倒在地面,“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他狠狠抓着妮可,將她兩手綁在一起。妮可狂亂地掙扎着,但是阿比很容易的便制伏了她。
阿比將妮可拖起來,像獵物一樣往牆上的鐵鈎上一掛,並將妮可手腕緊緊綁在鐵鈎上。
妮可兩腳勉強落到地面,但覺兩隻手臂卻被拉得疼痛萬分。阿比接着又將妮可兩腳綁上。妮可此時已經毫無抵抗之力,只有任憑宰割了。
阿比後退幾步,欣賞他的傑作,“你現在可擺不出上流小姐的架勢了吧?”他輕撫着剛剛被妮可狠狠咬了一口的地方,然後從口袋裏抽出一把刀來。
妮可瞪大了眼睛,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懼意了。
“你終於知道應該尊重男人了吧?我老爸別的或許不成。但是對付女人確實有他的一套。像貝家宴會那些女人,我看得一個比一個惡!他們丈夫也不知道管管她們,又讓她們講話,又讓她們賭馬,簡直無法無天。去年夏天,我向一個那樣的女孩求婚你猜怎麼着?她居然嘲笑我!我給她面子,她居然不要臉!就像你一樣!你和那些女人都一樣!你自以為長得很漂亮,又嫁到一個有錢的丈夫,所以連瞧我一眼也不屑。”
妮可兩臂疼痛得根本弄不清阿比在叫囂什麼,“請你放開我!”她喃喃念着,“你要什麼,克雷都會給你的!”
“克雷!”阿比似乎處於一種狂熱狀態,“他能給我什麼?他能替我換個老爸嗎?他能叫一個地道的淑女同意嫁給我嗎?不可能的!不過,他倒是可以把他老婆借給我用用!”
阿比逼近妮可身邊,揚起刀鋒,兩眼閃爍着威脅的光芒。他手一揮,割掉了妮可胸前一顆鈕釦,妮可倒抽一口氣。他哈哈一笑,又割掉了第二顆。他像是享受着妮可的恐懼似的。
但見一顆顆鈕釦飛得到處都是。鈕釦一起割光後,他又將妮可腰帶一割;至此妮可的乳房已經泰半呈現在他眼前了。他伸手撥開妮可天鵝絨衣服,隔着薄軟的內衣撫摸着妮可右邊乳房。
“很好!”阿比低語着,“好極了。”他用刀鋒熟練地將內衣切開。
當妮可胸部毫無遮掩地暴露在阿比眼前時,她閉上眼睛,淚水也從眼角流了出來。
阿比又後退兩步欣賞着半裸的妮可,“你現在已經不像是淑女了!”他快意地笑着,“你現在倒像波士頓那些女人!”他的嘴唇突然抿了起來,“讓我看看你其它部分怎麼樣。”
阿比又揚起刀子,從妮可腰部連外衣和襯衫一起切了開來。妮可忍受着畢生最大的侮辱,真恨不得當場死掉。
阿比貪婪地瀏覽着妮可的胴體,兩顆眼珠幾乎突了出來,“原來淑女們衣服裏面居然是這個樣子!難怪克雷那班人會讓女人騎到頭上了!”
“阿比!”伊薩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了進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當他踏入小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幾乎要昏厥!他帶着孩子氣的臉龐由迷惑轉為驚懼,又從驚懼轉為大怒,“你説過不會傷害她的!”他咬牙切齒道,“我相信你了!”
阿比轉過身,面對他的弟弟,“我叫你去拿乾糧,你為什麼不去?你要玩命嗎?”他將刀子指向了伊薩。
“你叫我去,然後你才可以糟蹋她嗎?”伊薩質問道。
“我糟蹋她又怎麼樣?”阿比獰笑道,“她既然可以在大庭廣眾面前表演親熱鏡頭,那陪陪我又有什麼不可以?”
“你!”伊薩痛心道,“沒有女人會要你的!有些女的想對你好,但是你就是不要,你就是喜歡強暴不要你的女人!”他拿起地上水桶,往阿比砸去,“我看膩了你的變態心理了!我受夠了!你放她走!”
阿比輕易地閃過了向他飛去的水桶,“你忘記上一次你抵抗我的結果了嗎?”他擺出撲擊的姿勢,手上的刀也由一手扔至另一手。
“我那時候才十二歲!”伊薩鎮靜地回答。
“你以為你是男人了嗎?”
“是的。”伊薩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阿比,猛然揮了阿比一記。
阿比在一擊之下,撞向牆壁,狼狽不已。當他總算站起身時,他的怒氣已不下於伊薩了。他不復記得他的對手是他弟弟,而猛力衝向伊薩。
“小心!”妮可的呼聲剛剛響起,阿比的刀子已經深深插入伊薩的大腿。阿比向上一抽,在伊薩腿上割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刀口。
伊薩大吃一驚,趕緊跳開。他抓住阿比手腕用力扭轉,刀子終於落到地面,他立即像矯健的貓一樣將刀子搶在手上。阿比也同時想來搶刀,但是刀子沒有搶到,手臂上卻被割了一個刀口。
阿比趕緊跳回牆邊,掩住刀創,只見鮮血從他手指間流了出來,“你是不是想要她?”阿比咬着牙關,狠狠問道,“你要就給你好了!”他迅速穿門而出,將門一關,而且從外面將門閂關上。
伊薩蹣跚地走到門邊,想把門撞開,但是他深痛的創口已經開始流血,而他也陷入震驚之境。他靠着門,幾乎暈厥。
“伊薩!”妮可大叫一聲,“來幫我把繩子解開,我幫你裹傷。伊薩!”
伊薩終於聽到了她的呼喚。他忍着劇痛,拚着最後一口氣來幫妮可割開手腕上的繩索。
當繩索斷裂時,伊薩人事不知地暈死在地,而妮可也往前趴到了地面。
妮可迅速拿起血淋淋的刀,將腳踝的繩索割斷。隨即將自己的襯裙撕成一條條為伊薩止血裹傷。在忙碌中,伊薩悠悠恢復了一些意識,但是仍然不言不語,不怒不笑。
妮可突然覺得一陣疲倦的感覺襲來。她靠着牆坐了下來,並將伊薩的頭枕在自己膝上。
她温柔的舉動似乎撫慰了伊薩空虛的心靈,伊薩平靜地閉上了眼睛。妮可知道他們身處絕境,危險仍然沒有過去。但是她卻有一種奇異的安全感,一種劫後餘生的舒坦。她合上眼,恍恍惚惚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