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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戲鬥魔頭

    第七章戲鬥魔頭

    天亮了。

    沈莊的侍衞們在經歷了整整半夜的黑暗和緊張後,乍見曙光映射,都不禁放鬆下來。對於魔教隊伍裏的騷動他們並未在意,他們的注意力都被朝陽吸引住了。所以當他們感覺到天光乍然一暗,尚不明所以時,一支支強勁沉重的弩箭已然射至面門。

    沈祿此時正坐在莊門後的一張椅子裏閉目養神。他只等着做一件事:莊主一出現就把他綁架上馬強行突圍。當他聽到那一陣駭人的聲響和一片慘叫聲後,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看也不看那些倒下的侍衞,一躍上了莊牆,袍袖輕拂,捲住了幾支射向他的弩箭。

    沈莊的侍衞們在一陣短暫的慌亂後便鎮靜下來,他們不待命令已自動補上陣亡者的缺兒,這一次他們都把頭藏在莊牆的雉堞後,側臉觀察莊外的動向。

    魔教隊伍中又射出了第二輪箭,這一輪卻盡數走了空,一個人也沒有傷到。許多支弩箭射在莊牆上,將一塊塊青磚射得粉碎,卻露出了裏面的花崗岩。

    兩輪弩箭過後,魔教中人便如一隻只黑色的甲殼蟲般蜂擁過來,最前面的人抬着雲梯和撞門的巨木。步子看上去並不快速,卻於眨眼間來到了莊牆下。

    用連珠快弩。沈祿大聲命令道。

    連珠快弩是武林中一種藏於衣袖內的歹毒暗器,後被沈莊的一名食客改良成了守城利器。這種弩具每次可壓上二十四支弩箭,一扣機簧,二十四支弩箭一齊射出,既可及遠,又可攻近,可覆蓋一丈之內的物體。

    四十具連珠快弩片刻間射出了近千支弩箭,密集的箭雨覆蓋了莊牆下一箭之地內的所有地方。隨即便是響如暴雨般的箭頭入肉聲和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魔教金都衞第一波攻城的武士竟無一生還。

    榮智和車子胤在馬上看得呆了,本就蒼白的臉上已轉成了青白,青天白日之下令人有陰風悽慘之感。

    用火攻!用火箭!把沈莊給我燒成平地。榮智嘶聲大喊。

    魔教中人對同伴們的遭遇並未顯出悲哀和慌亂,依然只是默立着等待命令,榮智喊聲過後,一支支閃爍着火光的箭矢再次射出,這次是射向莊裏而不是射向守莊的侍衞。

    沈莊主,我該走了。許飛揚站起身來。

    是啊,到時候了。雖説還有太多的話要説,也只能等到以後了。沈家秀也站起身。

    許飛揚走過去,先把自己的印劍插入鞘中,然後把那枚小小的魔印貼身放入懷中。他暗暗發誓:要像保護自己的心一樣保護這枚魔印。只是胸口一接觸到光滑柔膩的魔印,心神復又一蕩,一種異樣的感覺盪漾開來。

    有一件事還要囑咐你,你的印劍會剋制住魔印,魔尊就會感覺不到它,所以你每隔兩三個月就要讓印劍和魔印分離一段距離,以便魔尊能感應到它。只要魔尊知道他的魔印還在,就不會集中精力訓練以恢復靈力,而是要全力以赴尋找魔印,這樣可以最大程度拖延他恢復靈力的時間。

    好計策。許飛揚讚道,我會照辦的。

    還有一樣東西送給你。沈家秀走過來,從脖子上解下一條金鍊子,上面掛着一枚橢圓形金牌,上面刻有沈家的族徽。

    這是什麼?這是我們沈家歷代繼承人的信物,我把它送給你,以後會有用處的。

    不,使不得。許飛揚忙推開沈家秀的手。戴上吧,就當是一個紀念也好。沈家秀嘆了口氣説,我沒有兒子,沈家到我這裏也算斬絕了。這個東西也沒有用了。你以後四海為家,到處逃亡,缺東少西就是家常便飯了。你持我這枚信物就可以調動我們沈家在各地的錢財和人手。

    這我用不到。許飛揚斷然拒絕。不要固執,沈家的財力物力你用不用悉聽尊便,但我要讓你戴着它,並且知道自己已經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也就是人們説的金穴。這樣你就能免於受它的誘惑了。沈家秀用手摸了摸許飛揚胸口處的魔印。

    誘惑?魔印和金銀財富有什麼關係?它會用金銀來誘惑我?我還不至於這樣低俗吧。佛國也要金磚鋪地,仙界也要白玉為屋,仙佛都未能免俗啊。沈家秀苦笑着説,另外我沒有子嗣,家產可以散盡,這枚信物自先祖傳到我已歷千年,我也不忍心讓它隨我入土。你戴着它我也能多少得些安慰。

    許飛揚聽他説得如此悽楚,也不忍拒絕,只好任他給自己戴上,忽然間自己也有些動情。

    麻七姑照舊把那位沈姑娘拘押在那輛碧油香車裏,自己也坐進車裏親自看護。白世恩和他的十七名兄弟則被堆粽子一樣拋到一輛大車上,由十名銀都衞的武士看守。又選出兩名懂得駕車的武士坐在香車前趕車。其餘的銀都衞武士按原先的計劃趕到沈莊後面的山坳裏潛伏,等待進攻命令。

    兩輛車在轔轔的車聲中繞道趕赴榮智所在的臨時總部,麻七姑忽聽駕車的武士敲打車門説道:稟法王,前面有人攔路。

    麻七姑心頭微驚:莫是沈莊的人知道了,派人來搶?這倒是件麻煩事。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向前面看去,又是一驚。清冷的月光下,幾丈之外,站着一位孤身女子,兩手橫握一條亮銀軟鞭。

    是沈莊哪位高手在此,請恕老身眼拙。麻七姑先開口問道。

    沈莊?那女子微現驚訝,我不是沈莊的人,也不是什麼高手。

    那姑娘在此作甚?可是想搭一段車?可惜我們不同路,不過我們可以送給姑娘一匹馬作腳力。麻七姑聽説不是沈莊的人來攔截,大為輕鬆。她知道車內的人的重要性,所以不想多生事端。不管這人是何來路,先胡亂打發走再説。

    我不是想搭車,也不要你的馬。

    那姑娘是想做什麼?總不會是缺少盤纏吧?如果是這樣也無不可。麻七姑盡力壓抑心中的怒氣,若在平時早就上去加以料理了。

    我不缺盤纏。那女子又搖了搖頭。

    那你究竟想幹什麼?打開天窗説亮話吧。麻七姑的火氣一下子頂到了腦門。

    我要找我丈夫。

    找你丈夫?麻七姑一怔,要找丈夫回家找去,這荒山野嶺的鬼影子都不見一個,哪兒找你丈夫去?

    鬼影子是沒一個,大活人不有這麼多嗎?我要找的是人不是鬼。

    那你是要找你的丈夫啊還是想找個丈夫?麻七姑忽然覺得有趣,要找你的丈夫我不知道,姑娘如果想找丈夫倒是容易。她用手一指身後十二名武士,看看,這都是俊俏後生,你看上哪個,就送給你做丈夫。

    我是找我的丈夫,這些野男人你自己留着吧。

    混賬!麻七姑勃然大怒,飄身直上,出掌便打。她雖年近六旬,卻依然是處子身,平時也最忌諱有人拿男女間的事影射她,稍有觸及立斃掌下。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忌諱上。

    她身形如電,一掌拍下,絕無不中之理。殊不料一掌走了空,這可是近二十年來絕無僅有之事。她心頭一驚,脊背有些發麻:這少女不是人,一定是鬼!她右掌微提,凝氣發聲道:姑娘,老身今日不想多傷人命,算你祖上的造化,痛快給我滾開。否則是人我把你打成鬼,是鬼我把你打入地獄。

    那女子恍若未聞,兩手橫鞭腹前,不動亦不語。

    麻七姑微吐一口氣,驟然展動身形,已撲至那女子站立之處。這次她留了神,一撲落空,身形並不稍停,滴溜溜一轉,又撲向左側。

    麻七姑身形飄若電閃,連續十幾撲依然未能捕捉到那道淡淡的身影,提至腹側的右掌也始終未能擊出。

    她忽然身形一窒,突地後退,彈出圈子,喝道:且住,這是苗家的幻狐身法,你怎麼精於此功?你和苗沛霖老莊主是何關係?

    那女子停住身形,微笑道:前輩好眼力。

    麻七姑心念電閃,忽然大悟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苗老莊主的不肖孽女苗玉。

    小女子正是苗玉,也是不肖之極,難道前輩要出手教訓晚輩不成?

    我倒是有此意,可惜今天沒這閒工夫。你這個跟野男人淫奔的浪蹄子,還有臉在江湖上拋頭露面,趕快給老孃滾回家等你的野漢子去,別在人前人後丟人現眼。

    這女子正是黑豹的押寨夫人苗玉,她面色陡變,冷冷笑道:我是跟男人淫奔,跟的卻是自己的漢子。強似你這沒人要的惡婦。你倒是想和男人淫奔了,卻沒男人願意和你淫,願意和你奔,寧死都不願。

    麻七姑氣得嗷嗷怪叫,左右掌齊出,幻起漫天掌影,卻盡皆走空。

    不過苗玉也並不輕鬆,麻七姑雖是女流,卻掌風如濤。苗玉幾次被掌風邊緣掃到,已痛如火炙,身形漸不如初。飄閃趨避的速度也慢了幾分,心中已知不妙。

    麻七姑直起身形,從腰中摸出一物握在掌心,對兩丈外的苗玉冷冷説道:小蹄子,你自己了斷吧,否則我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老虔婆,打我打不過你,想抓住我也沒那麼容易。

    麻七姑怪笑連連,如同夜梟,一步一步緩緩逼上來。

    苗玉登時覺得不妙,麻七姑若與她比快、比奇,她並不畏懼。然而麻七姑如蝸牛般緩緩移來,苗玉竟覺得無處可閃,無處可避。待見到麻七姑緊握的右掌,已猜出那是什麼,心中知道身法再奇妙,也難以避過她手中那張毒網。

    沈莊主,我盡力了。苗玉在心裏暗自説了一句,轉身方欲逃走,忽聽得麻七姑一聲大喝:晚了,躺下吧。

    就在苗玉身形方動的剎那間,麻七姑已如怪鳥一般撲上,右手一抖,看家法寶已然祭出,一團黑乎乎的霧氣在苗玉頭頂罩下。

    浪蹄子、賤蹄子,看你還能逃不?麻七姑心中一陣快意,只等上前去收拾自己的獵物。

    噗的一聲,右側草叢中一物猝然打出,正中那團黑霧。剎那間黑霧頓斂,一張網如軟繩般垂落地上。隨即一道黑影躥起,拉着閉氣垂目等死的苗玉向前狂奔。

    麻七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張網下,從無脱逃之人,更沒有被人擊落在地之事。她疾趨上前,撿起自己那張霧網一看,擊落霧網的不是什麼暗器,而是一張亂畫的符。

    她心中明白了幾分,卻愈加躁怒,循跡便狂追不捨。

    苗玉如夢中般被人拉扯着疾奔,一顆心兀自怦怦亂跳。直奔出裏許,才覺出握住自己的是一隻男人的手。她想也不想,轉身抱住那人,喜極而泣道:黑豹,是你嗎?我的死鬼,死男人,親漢子。

    那人不虞有此,又被抱得緊緊的,忙雙手高舉作投降狀,大呼:大姐,先認清人再説,我不是黑豹。

    苗玉聽聲便知有誤,忙鬆手退開,臉已燙得如火燒一般,借目光觀瞧,對方乃是一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臉龐倒是俊朗,一雙眼睛卻滴溜溜亂轉,給人以既怪怪的、又壞壞的感覺。

    你是誰?為什麼假冒我丈夫救我。苗玉雖然羞愧,出語依然潑辣。

    救你是事實,可在下從未假冒過你的丈夫,無論言還是行。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大姐,小弟錯了,誠心向你道歉,下次決不敢了。那人躬身作揖,態度誠懇之極。

    哼,你還想有下次啊?苗玉發狠説了一句,倒難以強詞奪理下去了,她眼角餘光瞥處,已見不遠處一條人影快速飄閃過來。

    糟了,那老虔婆追上來了。苗玉心頭一慌,又急忙抓住那人的手向密林中鑽,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死也不放手。

    麻七姑哪管什麼逢林莫入的禁忌,尾追二人進了林子,卻於轉瞬間失去二人蹤跡。

    她遊目四顧,已確定二人便藏在不遠處,只是林深樹密,要在深夜中搜尋到二人殊為不易。她提氣發聲道:是天師府哪位高人?老身與張天師雖無交情,亦無過節,請現身相見,老身定不為難。

    麻七姑見無人應答,便又高聲道:不管是天師府哪位朋友,如非成心尋老身的晦氣,就請不要趟這渾水。免得張天師面上不好看,老身要務在身,請恕失禮少陪了。

    麻七姑轉身走出林子,心中驀感蒼涼,先是險些栽在一個小輩手中,隨後又被一莫名其妙、面目都未看清的人破了看家法寶,難道自己這江湖要走到頭兒了?

    她蹣跚着下坡,身形已有些佝僂,心中便是喪氣之極。

    你真是天師府的人?苗玉見煞星退走,立時輕鬆歡快起來,坐直了身子問道。

    這有什麼關係嗎?那人也坐了起來,隨手摘掉沾在身上的野草。

    當然沒有關係。苗玉被他愛理不理的語氣激怒了,不就是武林第一世家嗎?有什麼了不起,還沒放在姑奶奶的眼裏。苗玉氣得嬌軀亂顫,長鞭揮出,如靈蛇一般卷向那人脖頸。這是她自小練就的絕招,一般人很難避開。

    那人疾伸食指,一點一撥,鞭梢驀然轉向,捲住一棵碗口粗的樹幹。苗玉用力扯之不動,一怒之下將鞭柄向那人擲去。

    那人伸手接住,毫不費力,笑道:黑大嫂綠林飯吃得多了,火氣也未免太大了。

    你認識我?

    你適才和那女魔頭交手時不是做過自我介紹嗎?苗沛霖苗老莊主的掌上明珠,苗玉苗大小姐,黑風寨綠林道總瓢把子黑豹黑首領的押寨夫人。

    咦,你倒是知道得詳細,看你小小年紀,江湖閲歷還蠻豐富的。

    忽聽得一陣衣袂帶風、草偃樹折的聲響。兩人正要扭頭探查,迎面兩道凌厲威猛的掌風已然襲至。

    不好!那人驚呼失聲,惶急中伸手勾住苗玉手腕,向左側橫躍出去,真如魚躍龍門一般,漂亮之極。

    原來是張小明張公子駕到,難怪不把老身放在眼裏。來人正是去而復返的麻七姑,只是她此時眼中佈滿殺氣,一步步向兩人逼來。

    麻法王,您是武林前輩,晚輩們得罪了您,已遠遠躲藏起來,也算是怕了您了,您何必以大壓小,斬盡殺絕,不怕有辱您名家風範嗎?

    是老身一時情急沒壓住火氣,張公子既明白事理,老身也決不為難你。不過是你們的什麼人把老身的手下擄走並把老身捉的人也劫走了?只要你們叫人把那些人一個不少地還回來,此事就此揭過,日後也決不找你們的麻煩。你如果不信,老身願對本教魔尊立誓。

    前輩,您不是在説

    正是那樣,我不管是黑風寨的人乾的還是天師府的人乾的,抑或是同流合污做出來的,總之把人還回來萬事皆休,否則黑風寨寨毀人絕,天師府天翻地覆。

    那人和苗玉對視一眼,苗玉搖了搖頭,表示黑風寨的人沒人蔘與,那人也搖了搖頭,表示天師府與此事無關,卻也感到匪夷所思。

    小子,我沒工夫跟你歪纏,不管是不是你們兩家乾的,總之是你們攪了我的大事。跟我走一遭,老身保證不為難你們。回頭讓黑豹找人換老婆,讓你那個死老子找人換他的寶貝兒子。兩人這才明白,麻七姑竟是要扣兩人為人質,讓天師府和黑風寨合力把她丟的人找回來。

    是黑豹領着黑風寨的人劫的,和張公子無關,我和你走一遭。苗玉忽然挺身站出。

    是黑豹?麻七姑凝視苗玉,頗感狐疑。原來麻七姑緩緩步下山坡後,卻發現她手下十一名武士和兩輛車忽然人間蒸發了一樣,連死去的那名武士的屍體也不翼而飛。這一驚直如高樓失足,魂魄欲喪。

    她略一思索便斷定必是黑風寨或者天師府的人把人劫走了,而天師府的可能性更大,説不定是張天師親自領人做的。因為現場並無打鬥痕跡,而那十一名武士絕非一般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制住的,只有張天師有這種邪門法術。而自己不過是中了那兩人調虎離山之計。

    所以她再不多想,轉身又折返回去,卻把打鬧中的張小明和苗玉撞個正着。苗玉雖然認賬,麻七姑卻認定天師府嫌疑最大,所以雖然苗玉伸手可捉,她卻猶疑着沒有馬上動手。

    張小明在後卻忽然動手了,他伸手抓住苗玉衣帶,用力向後一拋,自己也不説話,掉頭騰身逃去。

    小輩!背後麻七姑一聲怒喝,已直追下來。

    張小明兩個起落後,恰好接住從空中落下的苗玉。兩人攜手狂奔,都把平生功力提高到十二成,雖不敢説風馳電掣,倒也是疾逾奔馬。

    兩人一口氣衝出二十多里,不免功力透支過度,終於一口氣喘不上來,雙雙跌倒在一片青草地上。

    兩人喘息了半晌才恢復過來,張小明兀自氣息不勻,埋怨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不知道落到那女魔頭手裏的後果嗎?

    事情由我而起,自然由我承擔後果,大不了一死。

    落到她手裏你還想死嗎?張小明怒吼道。

    苗玉想到江湖傳説中麻七姑的惡行劣跡,不禁心頭戰慄,幾欲嘔吐。死固然可怕,可落到麻七姑手中,痛快一死就難於登天了。

    那又有什麼辦法?千刀萬剮我一個人扛,又何必拉着你一起跳油鍋。

    要是非下油鍋不可,當然是你一個人跳,我可沒興致奉陪,頂多從旁偷點油抹在腳底,溜之大吉。不過只要沒到絕境,就不要逞英雄。

    你苗玉又被他氣得半晌説不出話來。只是躺着喘氣,豐滿的胸部劇烈起伏着。

    你為什麼要去招惹那女魔頭?那可不是找死的好方法。好半天,張小明才開口説道。

    我本來是在沈莊百里外的關口等我丈夫的,可是沒等到。苗玉也輕輕説話,兩人雖清醒對話,卻都有如夢似幻之感。

    你是怕雁蕩七俠欺負他,所以來打接應?

    算是吧,可是沒等到黑豹,也沒見雁蕩那七個混蛋出來,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便向莊裏尋來,可巧碰上了那老虔婆,我看到那輛車子,便知道是沈大小姐的,沈小姐也必是落入老虔婆的手中。我夫婦二人受過沈莊主大恩,無以為報,豈能坐視不管?其實我也知道不是老虔婆的對手,只是想拖住她。這裏是沈莊的地盤,時候一長必有援兵趕到,誰知道差點也落到老虔婆手中,我也不再批評你無意中犯的錯誤了。

    承情,承情。張小明笑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到這裏來?又那麼湊巧犯了個錯誤?

    倒真是巧了,我也是來找人的。

    是找一位姑娘?是誰家的千金?苗玉笑着問道。

    錯,錯。張小明笑道,我是找我的好兄弟許飛揚的。誰知他吃錯了哪門子藥,也混入追銅逐臭之列了。害得我一直等,又等不到,就和你一樣到裏面來找。正趕上你和那個女魔頭周旋,只好躲在草叢裏。老實説我寧願見到閻王,也不願碰見這女魔頭。沒奈何只好像老鼠一樣鑽進草叢裏。原以為是哪位武林女傑呢,敢和麻七姑放對,聽了你們對話才知道原來是黑大嫂。

    什麼黑大嫂,白大嫂的,難聽死了,你換個稱呼好不好?

    這裏也並不安全,咱們換個地方吧,那女魔頭説不定又要追到了。張小明一笑,將話題巧妙引轉開。

    我就在這裏,死小子,等着你那死鬼老子來救你吧。

    話音方落,兩人前面三尺遠處一棵大樹後現出一個黑黝黝的身形,聽聲音便知是麻七姑。

    你是人還是鬼?苗玉嚇得身子一縮,不知如何竟把頭藏到張小明懷裏。

    逃吧,你們盡情地逃。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就追到天涯海角。你們逃到幽冥地府,我就化成厲鬼,一直追你們到閻羅殿上。麻七姑似乎喜歡上了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並不急於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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