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旁觀的蕭恨天早已義憤填膺,從普惠大師被綁上那木架開始,他就在救與不救之間猶豫著,但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任何人要在上千支強弓勁弩的包圍下救出普惠大師,那簡直是痴人說夢,就連吳法吳天也明白這道理。何況還要帶著他逃避眾多武林高手隨後的追殺。貿然出手不但救不了人,只會連累兩位義兄陪著自己白白送命。但當第一輪箭雨過去,眼看著數百個手無寸鐵的魔教信徒倒在箭雨中時,蕭恨天才知道,理智並不能完全左右人的行為,有時候明知是白白送命,也還是要義無反顧。
“什麼人在大呼小叫?”帳篷外監視刑場的歐陽天虹驀然回首,眼中隱有喜色,終於有人站出來了,這正是他企盼的。他的喝聲讓撲出來的蕭恨天混沌的頭腦中驀地閃過一道靈光,本打算撲向場中救人的他陡然折向歐陽天虹,突然的變向使蕭恨天來不及拔劍,便以指代劍直刺歐陽天虹眉心。
歐陽天虹決沒有想到蕭恨天會來得如此之快,指未至,銳風已撲面而來,出手突然,功力更驚人的渾厚。歐陽天虹一退、再退、三退,居然仍無法避開對方鋒芒,更無暇拔出腰下佩劍。百忙中只得以右掌護住眉心,左掌以虛招拍出,只盼能阻他一阻。哪知對方全然不顧他的左掌,劍指毫無停頓地以穿金洞石之力刺在他的右掌掌心。歐陽天虹一聲悶哼,猝不及防之下單掌根本敵不住對方銳利一刺,只覺掌心劇痛,右掌頓時麻木了大半,再使不出半分力氣。與此同時,他的左掌也以三分功力拍在了對方下脅。幾乎同時,他雙腿彈起,閃電般踢出七腿,總算阻住了蕭恨天的攻勢。好歹是九天城四大天王之一,即便是右掌受創,也能以並不擅長的拳腳找回主動。
連環七腿踢完,總算把蕭恨天逼得退開了兩步。歐陽天虹正待落地換氣,身後突然又有兩人襲來,掌風凜冽,居然也是一流高手。更兼配合得異常默契,完全封死了自己身後和兩側的去路,只怕不等落地就要中招。無奈之下歐陽天虹只得強行提氣往前一個空翻,以左掌再次拍向前方的蕭恨天。歐陽天虹心裡算計著方才對方已中了自己一掌,即便是虛招只有三分力,也足以讓任何一流高手受傷,再不足為懼。但他卻不知蕭恨天身負天地間至剛至陽的乾天玄氣,尋常的掌力根本無法傷到他筋骨,更不知對方已得劍廬真傳,信手一指再次刺中他左掌掌心。歐陽天虹一聲尖叫,心中的驚駭遠大於傷痛,就這一疏神,落地時便被蕭恨天扣住了胸口檀中穴。他卻不理會自身的安危,只使勁打量著蕭恨天那張完全陌生的臉,失口驚呼:“你……你是魔教銀劍尊者……弟子?”
他本想問對方是不是銀劍尊者,大約是看到蕭恨天太過年輕才加了“弟子”兩字,但跟著他又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即便銀劍尊者親自出手,也未必能空手把我生擒。”
蕭恨天不理會他的質問,只對緊隨自己出手的吳法吳天感激地點點頭。要不是他們出手及時,恐怕自己根本不可能生擒歐陽天虹,這冒險的計劃剛開始便要夭折。蕭恨天扣住歐陽天虹,轉頭對城頭上的歐陽飛雲高喊:“歐陽盟主,立刻讓你的人放下弓箭!”
“你是何人?”城頭上的歐陽飛雲遙遙問道,努力想回憶起蕭恨天的名字。不過蕭恨天經過裝扮的模樣實在太平常了,連參加武林盟主大會時報上的假名也實在太普通,歐陽飛雲怎麼也想不起來,只得猜道:“你是魔教四大尊者之一?”在他的心目中,也只有魔教四大尊者之一才有可能於猝不及防之下擒住自己兄弟。
蕭恨天搖搖頭:“我不是魔教中人,我是誰也無關緊要。我只是不願看到再有人流血,我要救下普惠大師,還有剩下那一百多名手無寸鐵的魔教信徒。”
歐陽飛雲突然嘿嘿一笑:“就憑你?”
蕭恨天把歐陽天虹推到自己身前,懇聲道:“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只要你在天下英雄面前答應放過普惠大師和那些魔教信徒,我立刻便放了歐陽前輩,並在眾位英雄面前向他磕頭賠罪。”
歐陽飛雲臉上一陣猶豫,跟著搖頭道:“這事我一個人做不得主,要問問大家的意見。”
“不能放!咱們若被此人要挾,定會被天下英雄笑話!”
“就算要放,也只能放那些魔教教眾,用一百多條性命換二城主一條命,你也賺了。”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待眾人靜下來後,歐陽飛雲才對蕭恨天故作無奈道:“聽到了,我可以答應放了所有魔教教徒,但蓮花使者卻決不能放!”
“不行!”蕭恨天斷然拒絕。就在這時,只聽普惠大師遙遙喊道:“少俠,老衲幾近百歲,行將就木,本也打算以一己殘軀為門下信徒贖罪。你只要救下這一百多名無辜,老衲也就可以含笑而去了。”
蕭恨天一聽這話心底便有些猶豫,心知即便有歐陽天虹在手,自己也很難救下所有人,心中尚在權衡,就聽眾魔教信徒紛紛道:“大師不能死,大師若死,我們也不會偷生!”
眾人那捨己忘生的慷慨激起了蕭恨天心底深處的血性,頓時為方才的猶豫愧疚,立刻抬頭對歐陽飛雲昂然道:“放了所有人,不然咱們就拼個魚死網破。”
場中一時靜了下來,歐陽飛雲沉吟半晌,突然笑道:“你既然不是魔教中人,我不信你會為這些魔教妖孽與整個武林為敵,更不信你會為他們拼卻自己性命。”
“那咱們就試試,”蕭恨天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你若再殺一人,我就殺歐陽天虹為他陪葬。”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帶著刺人心魄的厲嘯突然從離蕭恨天最近的箭樓上暴射而出,剎那間便掠過十餘丈距離向蕭恨天飛來。這一箭無論速度、氣勢都遠勝尋常箭羽,甚至箭桿在飛行中還帶有“嗡嗡”的共鳴,顯然貫注有渾厚的內力。眼看就要射中蕭恨天咽喉,他卻拉過歐陽天虹擋在自己身前,只聽“噗”一聲利箭入肉,跟著“啊”一聲慘叫,這一箭竟把武功受制的歐陽天虹一條胳膊射了個對穿。
“誰再敢出手偷襲,我立刻殺了歐陽天虹!”蕭恨天說著扣住了歐陽天虹咽喉。歐陽飛雲慌忙連連擺手,跟著往那箭樓厲聲質問:“誰幹的?沒有我的口令,誰敢擅自動手?”
箭樓上露出了一臉沮喪的箭手,卻是九天城四大天王之一的歐陽奔雷。歐陽飛雲見狀厲喝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動手,不然就是我歐陽飛雲的死敵。”
說完又連連向蕭恨天賠罪。只看方才蕭恨天擋箭那一下身手,歐陽飛雲就知道,要以武力從他手中救人根本不可能,不禁皺眉躊躇片刻,跟著呵呵一笑道:“咱們雙方都不願讓步,不如就用江湖辦法來解決好了。”
“什麼辦法?”
“你既然敢孤身來救魔教蓮花使者和眾教徒,想來也不在乎迎戰天下英雄。”歐陽飛雲說著指指身後眾多掌門人和若干名門弟子,不懷好意地笑道,“咱們這些人就一一向你挑戰,只要你能贏一人,我就放魔教一人。你要是能贏下相當於魔教妖孽人數的場次,我就把所有魔教妖孽全都放了也無妨。”
歐陽飛雲話音剛落,便聽一直未曾開口的吳法突然破口大罵:“他媽的你好卑鄙,想以車輪戰累死我兄弟?你以為我兄弟會上你的當嗎?”
吳天也接口道:“老夫也有一個好提議,你想救你兄弟,不如就來挑戰咱們兄弟三人。你贏一人,我們就還你兄弟一隻手。你贏兩人,我們就還你兄弟一隻腳。你要是把我們三兄弟都贏了,我們就連他的頭也砍下來還給你好了。”
“好提議!好提議!”吳法連連鼓掌稱讚,“也只有老夫的兄弟才能想得出如此絕妙的辦法來。雖然這辦法根本就他媽混賬透頂,可比起你的辦法來也還是要公平公正多了。”
“既然是公平公正的好提議,那就這麼定了!”二人就像心有靈犀一般,吳法話音剛落,吳天立刻又接上了口,根本不容旁人插嘴,“來來來,歐陽老兒,咱們哥倆就先來親近親近,你要贏了老夫,咱們就把你兄弟的一隻手先還給你。你要左手還是右手?”
歐陽飛雲臉色早已氣得發白,尚未來得及說話,又聽蕭恨天淡淡道:“好,我同意。”
“去你媽的!你也來消遣老夫!”歐陽飛雲終於忍無可忍,第一次吐出粗話。卻見蕭恨天臉上毫無調侃之意,只平靜地望著歐陽飛雲淡淡道:“我是說接受你的提議,我贏一場,你放一人。”
歐陽飛雲聞言滿臉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晌才滿是疑惑地問:“你是說你真要以一己之力迎戰天下英雄?”
“不錯!”蕭恨天話音剛落,吳法立刻怪叫起來:“兄弟你瘋了?”
“是啊是啊,”吳天也接口道,“想江湖上最聰明的兩位大俠的兄弟,再怎麼笨也不會笨到哪裡去,怎會上如此愚蠢幼稚的當?”
“兩位兄長,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話!”說著蕭恨天突然放開歐陽天虹,轉頭對城頭的歐陽飛雲道,“既然我已接受盟主的提議,也就不想拿歐陽前輩來作人質要挾盟主,相信盟主在天下英雄面前當不至於失信。”
群雄先是一愕,大約沒想到蕭恨天居然會輕易放了自己手中的人質,跟著人群中便響起一陣讚歎,江湖中人對這種行事光明磊落的漢子總是心懷敬意,無論他是敵是友都一樣。
歐陽天虹突然獲得自由,一時竟不敢相信,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對蕭恨天抱拳說了聲“多謝”。然後才緩緩回城,立刻便有九天城弟子接住。歐陽飛雲見狀不由豎起大拇指,由衷讚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就這份胸襟氣度,以及這傲視天下的氣概,讓老夫也自愧不如,佩服佩服。老夫當著天下英雄的面發誓,一定遵守咱倆的約定。只要你贏一場,我便放魔教一人,且七日之內決不追擊,容你們從容脫身。不過……”說到這歐陽飛雲頓了頓,望了望吳法吳天才道,“應戰者只能是你,任何人不得替代。”
“可以。”蕭恨天立刻便答應下來。歐陽飛雲又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條件。”
“請講!”蕭恨天話音剛落,歐陽飛雲便狡黠一笑:“其實這個條件有些多餘,以普惠大師的為人,當然會先人後己,只要還有一個門下信徒未能獲救,他也斷不會讓你先救他的。”
蕭恨天一想也是如此,也就沒有反對,只緩緩走到城門外的空曠處,手扶劍柄靜靜而立。他當然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連贏百多場的希望,但他也十分清楚,要想用歐陽天虹來要挾歐陽飛雲放了普惠大師,那根本不可能。不說九天城和武林群雄的顏面,就算歐陽飛雲有交換之心,恐怕也不敢在九天城火燒魔教蓮花使者的消息傳遍天下之時,最後關頭卻親手把他釋放,這不僅會成為天下笑柄,在官府那裡也無法交代。因此蕭恨天即便知道自己最終必敗,也只得昂然應戰,以聊儘自己所能。
見蕭恨天真要以一己之力應戰天下英雄,歐陽飛雲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回頭看看身後十多個掌門,以及名門正派的數十名高手笑問道:“誰願一戰擊敗這狂妄之徒,以立我中原武林之威?!”
眾人盡皆默不作聲,以他們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屑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晚輩動手,一來勝不足喜,敗則丟盡顏面。尤其對方能生擒九天城四大天王之一的歐陽天虹,更讓眾人心中多了些謹慎,都想先看看對方的武功路數和功力深淺再作打算。歐陽飛雲見狀,只得點名道:“婁掌門,你是邛崍近百年來最為傑出的人物,但邛崍地處偏僻,武功劍法卻不怎麼為大家熟悉,何不趁此機會讓大家觀摩一二,也好讓貴派在天下英雄面前揚名立萬。”
邛崍派掌門婁高峰撇撇嘴,似乎對歐陽飛雲的提議頗不以為然,不過卻也不敢當面頂撞當今武林盟主,於是便對歐陽飛雲拱拱手:“這等狂妄之徒也毋須老夫親自出手。”說著陡然提高嗓音,衝城下高喊,“邛崍門下無人了麼?”
話音剛落,遠處箭樓中立刻響起一聲回應:“師父在上,弟子願替你把這小子生擒活捉!”
聽到是自己頗為倚重的弟子的回應,婁高峰臉上露出一絲寬慰,捻著頷下數莖山羊鬍淡淡吩咐道:“不可輕敵,若不能生擒,格殺也可。”
“是!”隨著這聲答應,一個身形剽悍的年輕人已從邊上一個數丈高的箭樓躍下來,手持長劍緩緩逼近場中肅然卓立的蕭恨天。那邛崍弟子在三丈外停步凝立,見蕭恨天始終未曾拔劍,心中頓生不忿,一聲低喝便衝前兩步,揮劍急斬他的頸項,想要一招殺敵。不想尚未夠著對方,突覺右肋劇痛,已然撞上一凸起的硬物,身形頓時被阻在兩步開外,握劍的右臂也立時痠軟無力,長劍更拿捏不穩,一下子甩出老遠。那邛崍弟子忙低頭看看自己肋下,似乎並無傷痕,而對方仍負手而立,似乎根本就未動一般。那弟子不由駭然驚呼:“妖法!你小子會妖法!”
“第一場。”蕭恨天不理會那弟子的驚呼,只仰頭對城頭的婁高峰調侃道,“婁掌門,你門下弟子若都是這般身手,咱們要打到什麼時候?不如幾場並作一場,你儘可一次多遣幾個弟子出戰。”
那邛崍弟子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傷敗陣,城頭的婁高峰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年輕人不過是簡簡單單地把帶鞘長劍微微一抬,斜指向衝上來的對手右脅,自己那頗為倚重的弟子便自動撞在對方劍鞘頂端。幸好對方長劍未曾出鞘,不然就這一招便能輕易殺了自己愛徒。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招,因為任何門派都沒有這種只動動手腕的招數。
對蕭恨天的挑戰婁高峰尚未作答,那箭樓中又衝出了七名邛崍弟子,兩人去扶方才受傷的同伴,另外五人則爭先恐後地要率先出戰,似乎是怕自己沒有在天下群雄面前露臉的機會。蕭恨天不等他們爭論出結果,已一聲長笑主動迎了上去,連鞘劍信手刺出,只聽此起彼伏的“哎喲”聲中,五人或手腕或肩胛或腋下先後中劍,五柄長劍盡皆脫手,五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似乎還不明白自己何以就敗了。兩個救助同伴的邛崍弟子見狀忙舍了傷者,嗷叫著向蕭恨天撲來。不過那聲嗷叫剛一出口就變成了連聲的咳嗽和痛苦的喘息,卻是蕭恨天嫌他們叫得難聽,就用劍鞘在二人咽喉上輕點了一下,二人頓時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一時哽得喘不過氣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第八場。”點清人數,蕭恨天不再理會受傷的邛崍弟子,轉頭對城上的歐陽飛雲大聲道,“請歐陽盟主派人去點點魔教共有多少人,我也好知道自己需要贏多少場。”
歐陽飛雲臉上露出凝重之色,轉頭與身旁的武當首席長老青雲道長和少林羅漢堂首座長生長老對望了一眼。只見青雲道長微微點了點頭,以近乎耳語的聲音道:“沒錯,他使的不是任何劍法,沒用任何劍招!”
歐陽飛雲臉上凝重之色更甚,轉頭對身後的歐陽瑞雪微一示意,歐陽瑞雪立刻返身下城,帶人去數魔教倖存者。趁著功夫,歐陽飛雲對婁高峰正色道:“婁掌門,恐怕你得親自出手了,要知道咱們每輸一陣,中原武林的顏面便要丟一分。如今挽回中原武林聲譽的重擔,就要靠婁掌門來承擔了。”
婁高峰緊張地嚥了嚥唾沫,只看方才那小子輕描淡寫地擊倒自己七名弟子的手段,他就知道自己出手也幾乎沒有勝算,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這不知名的小子手裡了,但在滿場江湖好漢的注視下,卻容不得他退縮,他只得苦澀地點了點頭。這時歐陽瑞雪已點清了魔教人數,並以手勢向城頭的歐陽飛雲比劃。歐陽飛雲便對城下的蕭恨天道:“場中魔教信徒還活著的共有一百六十三,加上普惠大師,你只須贏下一百六十四場就可救下所有人,下一場將由邛崍婁掌門向你討教,祝你好運常在。”
蕭恨天點點頭,第一次緩緩拔出了手中長劍,這並不是因為對方是一派掌門就心有膽怯,而是對一個武學前輩的尊重。
婁高峰慢慢從城頭上下來,一步步終於來到了蕭恨天對面。望著眼前這年輕得出乎預料的年輕人,婁高峰忍不住問道:“還沒請教少俠尊姓大名,師承何派?今日這一戰,無論勝敗少俠都必將名滿天下。”
蕭恨天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晚輩寂寂無聞,師承更是不提也罷。名滿天下我不想要,我只是不忍看著這些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和行善一生的普惠大師死在自己眼前,不然也不敢狂妄地應戰天下英雄。”
婁高峰點點頭,嘆道:“無論成敗,你才是老夫平生僅見的英雄,只可惜是幫錯了人。”說著緩緩拔出長劍,收臂平端,頓時淵停鶴立,果然有一派掌門的風範。蕭恨天不敢大意,舉劍對婁高峰微微一禮,道一聲“得罪”,一劍便輕飄飄地刺了出去。
城下二人你來我往激鬥正酣,城上歐陽飛雲與青雲道長及長生大師則相顧失色。婁高峰不是此人對手並未出眾人預料,但三人卻沒料到不過數招堂堂一派掌門便盡落下風,只怕不出百招就會完敗。更不可思議的是,此人劍法完全無跡可尋,讓本打算從劍法上窺破他師承來歷的歐陽飛雲大為驚訝。終身苦研劍法的青雲道長更面有懼色地喃喃道:“沒有任何招式,完全信手揮灑,但一舉手、一投足無一不合劍理,一動一停無一不恰到好處,每一閃每一擊無不是世間最精妙的劍招,這樣的劍法老夫以前也僅見過一次!”
“魔教銀劍尊者!”三人駭然相顧,異口同聲地道出了那個早已絕跡江湖,卻仍然令人敬畏萬分的名字。幾乎同時,只聽城下“叮”的一聲響,只見蕭恨天已停住了身形,長劍斜指地面,氣定神閒而立。婁高峰則長劍墜地,髮髻散亂,前胸衣襟上更破開了一道口子。顯然已落敗,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落敗後的沮喪和尷尬,眼裡甚至閃著莫名的興奮和欣喜,喃喃道:“敗在這樣的劍法下,老夫受益匪淺!”跟著又滿是遺憾地連連搖頭,“只是可惜!可惜!”
“有何可惜?”蕭恨天抱拳問。婁高峰撫須嘆息:“少俠劍法直如天人,但卻要以人力來抗天命,與整個中原武林為敵。你雖能勝老朽,卻絕無可能勝陸續出戰的一百多號中原武林高手。敗只在遲早,屆時別人卻不會有少俠這般菩薩心腸,定要殺你而後快,因為你已成為武林公敵,誰能殺你,誰就是拯救中原武林聲譽的大英雄!”
蕭恨天黯然嘆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成為武林公敵,那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婁高峰默默退回城樓,四周頓時鴉雀無聲,一時無人出戰。大家自忖沒有必勝的把握,便存了等別人先出戰,直到對手精疲力竭之時自己再出手一戰成名的心思。寂靜中終於聽到城樓上響起一個渾厚如鐘鳴鼓瑟的聲音:“貧僧想領教少俠拳腳功夫,不知可否?”
蕭恨天見是少林羅漢堂首座長生大師,是義父生前也頗為敬重的人物,他忙抱拳道:“晚輩能向大師討教拳腳功夫,自然喜不自勝,有何不可?”說著把劍信手釘在了地上。
“這小子上當了!”歐陽飛雲見狀面露喜色,撫掌低語,“要跟少林拳腳第一的長生大師比拳腳,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青雲道長也暗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神態。長生大師面色卻異常凝重,慢慢在城頭活動開了手腕腳腕,甚至好整以暇地把手腳關節壓得“噼啪”作響。就在眾人既不明所以又有些不耐煩時,只聽長生大師陡然舌綻春雷,一聲大喝:“看拳!”聲剛起,人已從城頭一躍而下,雙臂平展,飄飄大袖如巨鳥雙翼滿張,人也從數丈高的城頭直撲城下。半空中收臂出拳,這一拳挾飛速下墜之威,凌空下擊,狀若天神。拳未至,剛烈颶風已把蕭恨天髮髻吹散。
蕭恨天自練成乾天玄玉訣以來,在內力上還從未輸人,今見如此對手,好勝之心頓起,況且以這一拳之威,方圓數丈均在其籠罩之下,也令人無可躲避。蕭恨天當即一聲厲喝,內力暴漲,一拳傲然逆風上擊,迎向長生大師凌空一拳。
砰!一聲悶響過後,場中頓時沙塵瀰漫,近處的群雄甚至覺出腳下地面也微微一顫。沙塵瀰漫中只見長生借這一拳反震之力凌空倒翻,飄然在三丈外落地,身手矯健如昔。眾人鴉雀無聲,緊張地盯著方才風暴的中心。空中有徐徐微風吹過,場中沙塵漸漸散去,也漸漸現出蕭恨天身形。只見他面色慘白,髮髻散亂,嘴角有血絲滲出。雙腿更入土半尺,竟被方才長生凌空一拳生生釘入土中。
“好!”群雄轟然鼓掌,長生大師這凌空一拳,擊出了少林武學的精髓,也擊出了中原武林的氣概,讓群雄一掃方才己方一敗再敗的鬱悶,終於可以昂首歡呼了。任誰也能看出,這竭力維護魔教妖孽的狂妄小子,在長生大師以畢生功力傾力一擊之下,終於受了內傷。即便還有力再戰,也定不是長生大師的對手。
“好功力!”在群雄歡呼聲中,只見長生大師面色凝重,點頭讚道:“貧僧若不是借身體下墜之力,僅憑自身功力竟要遜你少許。少俠不光劍法驚世駭俗,就連內力也是天下罕見。只可惜你太過自信,竟敢硬接貧僧以畢生功力所發的凌空一擊,不然貧僧未必能贏你。”
“我還未輸!”蕭恨天咧嘴一笑,好整以暇地捋捋飄亂的鬢髮,片刻間那慘白的臉頰又恢復了一點紅潤。只見他淡淡道:“只要我還能穩穩站在這裡,就還沒有輸。”
長生大師皺起眉頭,勸道:“少俠這是何必呢?你已盡了全力,即便現在離開也沒人會怪你,你甚至可以說是雖敗猶榮!”
蕭恨天緩緩搖搖頭:“這已經不是勝敗問題了,這是關係到一百多條人命!大師不是佛門弟子麼?佛門弟子不是常說要普渡眾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大師為何要做殺人的幫兇?”
“除魔衛道,也是佛門弟子的本分。”長生大師不為所動。
“好!你除你的魔,我救我的人,咱們再戰!”蕭恨天深吸一口氣,挺胸昂然道。長生大師見狀無奈搖頭嘆道:“少俠這是何苦?勉強再戰,不僅會傷上加傷,更要落下終身殘疾。”
蕭恨天搖搖頭不再說話,長生大師只得無奈道:“那好,貧僧就成全你。”說著遙遙出拳,在拳勢滿漲的同時,人也從三丈外一射而至。蕭恨天再不敢輕敵,立刻並指作劍,以最擅長的劍道對敵。
二人再次交手,長生大師愈加驚心,沒想到蕭恨天這麼快內力就恢復了九成,幾乎未受內傷的影響,內力恢復之快更超出了他的想象。世間什麼樣的內功能有這樣的神奇?以長生大師的見多識廣也實在想不出來。魔教“乾天玄玉訣”歷來也就只有教主一人才能修習,而這個世上又有幾人能有機會與魔教教主交手?也難怪長生大師也沒見過。
蕭恨天雖然傷勢無礙,但在拳法上遠不是長生大師這少林拳腳第一的大宗師的對手。即便以指代劍,畢竟也不如三尺龍泉那麼得心應手,不過數招便被逼得連連後退,只有招架之功,幾無還手之力。手忙腳亂中見自己長劍尚插在一旁,蕭恨天靈機一動,一個轉身便閃到劍後。剛好長生大師一腳掃來,陡見地上插著的寶劍,他趕緊收腿不迭。這一變化早在蕭恨天預料中,趁這一次計算好的意外,蕭恨天偷空一指竟把長生逼了個踉蹌,蕭恨天這才第一次佔到些上風。
長生退開半步,跟著又撲過來。蕭恨天立刻繞劍而走,讓地上的死劍總是護住自己身體要害和拳法的空隙,竟以“劍不動,人動”的辦法來使劍。有利劍護體,蕭恨天攻勢大盛,漸漸開始佔盡上風。本來地上插著的死劍,任誰一巴掌都能打飛,但高手相爭,招招環環相扣,怎容長生大師有閒暇顧及地上的死物?數招一過,竟中了蕭恨天一拳,長生一怒之下,拼著再受對方一擊也要先打飛地上長劍。哪想就在他一腳踢飛處處鉗制他的長劍時,蕭恨天已變掌為指刺中他的肩胛。長生只覺一股熾熱激流透體而入,直扎入自己氣海丹田,差一點便讓自己真氣失了控制,渾身一軟也差點摔倒,忙退開數步,但胸腹中那口熱血再也壓不住,不禁“哇”的一聲噴了出來。幸好對方並未乘勝追擊,長生大師忙深吸口氣壓住傷勢,這才嘆道:“少俠真是把劍用到了極致,居然能把地上插著的死劍也使得這般靈活,這才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至高境界啊!貧僧敗得不冤。”
蕭恨天忙道:“在拳腳比試中,晚輩卻以劍來抵擋大師拳腳攻勢,實在勝之不武,慚愧!”
長生大師連連搖頭:“貧僧讓你棄劍比拳,本身就已不公,何況你自始至終並未碰劍一下,你這一場不僅贏得聰明,更贏得精妙!”
“好!大師既然如此說,我就算厚顏贏下了這第十場!還有何人出戰?”蕭恨天昂然高呼。群雄面面相覷,俱沒想到少林拳腳第一的羅漢堂首座長生大師,居然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敗下陣來,居然就敗在地上插著的一柄死劍上。更沒想到這來路不明的小子不僅劍法出神入化,就連內力急智也不同凡響。即便他已傷在長生大師拳下,卻也沒人敢輕易向他挑戰了。就在這寂靜中,突聽崆峒掌門丹丘子問道:“少俠,貧道所掌崆峒一派,有一上古劍陣名太乙,乃本派先祖所創。從創立之日起便從未與人對敵過,只因為這劍陣對每一個參與者要求都非常之高,能達到這要求的劍手本身就已經是一流高手了,所以完全沒必要也不屑於靠劍陣對敵。不過貧道今見少俠劍法這般精妙,突然生出檢驗這劍陣威力之心,不知少俠能否讓貧道一了夙願?”
方才蕭恨天與長生大師比拳時看得目瞪口呆的吳法吳天兄弟此刻才回過神來,一聽這話便都齊聲反對。但蕭恨天卻衝他們擺擺手,然後對城頭上的丹丘子道:“道長儘管讓門下排出劍陣便是,若一個個來,一百多場比試要打到什麼時候?”
“那好,”丹丘子點點頭,然後正正自己衣冠,用有些慶幸的口吻自語,“幸好貧道師兄弟五人這次盡數趕來,不然還排不成這陣勢呢。”
群雄一聽盡皆譁然,俱沒想到排下這太乙陣的劍手,竟是包括崆峒掌門在內的崆峒五老。這五人任誰一個在江湖上都是罕見的高手了,就算不用什麼陣式,這五人聯手也足以戰勝任何人。大家更沒想到的是,丹丘子以一派掌門之尊,居然不惜與師兄弟聯手對付一個晚輩。不過大家立刻又釋然了,想丹丘子的師父當年便是死在魔教手中,他對付魔教向來無所不用其極,再加崆峒派行事一向不那麼正大光明,把它算作名門正派多少都有些勉強。
片刻間崆峒五老盡出,在城下依照太乙陣方位把蕭恨天圍在了中間。五人俱是罕見的用劍好手,只往那兒一站便有不同於常人的氣質。場中氣氛一時凝重無比,群雄平息定氣,只等著欣賞崆峒一派從未對敵過的太乙劍陣,與眼前這個劍法內功都震驚天下的無名高手的大決鬥。
日頭早已偏西,殘陽在空曠的戰場中投下一抹燦爛的餘暉,給偌大的決鬥場增添了一種死亡的悽美。就在這帶有臨終氣息的晚霞中,崆峒太乙陣終於發動了,只見崆峒五老五把長劍如五團銀光閃閃的活物,片刻間便連成一片銀網,把蕭恨天徹底裹在中央,再看不清其身形面目。
六柄長劍在場中翻飛起舞,卻聽不到一聲相碰,只有“嘶嘶”的破空聲響成一片,就像萬千條毒蛇在同時吐著信子,讓人渾身毛骨悚然。歐陽飛雲在城頭俯視著場中情形,不由嘆道:“想不到崆峒這劍陣果然是精妙,更兼五老的劍法如此毒辣,即便是金刀銀劍之輩,陷在這劍陣中恐怕也難以逃脫。”
“未必!”一旁的青雲道長緩緩搖頭反駁,“這劍陣雖然精妙,可創立者似乎也未達到無跡可尋的劍道至境,所以它設計對付的也只是世間有形之劍,而這年輕人偏偏就有無形之劍。如果崆峒五老能堅持千招以上,還有可能把這小子困得傷勢加重而敗。若這劍陣不能堅持五百招,崆峒五老就要蒙羞。”
歐陽飛雲也看出了其中關鍵,不禁連連點頭:“沒錯,不過這小子先已傷在長生大師拳下,這次即便勉強勝出,也必定是個慘勝。”
話音未落,場中劍光陡然散亂,蕭恨天已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崆峒五老包圍。只見身後五老三人大腿受傷栽倒在地,兩人手腕中劍鮮血長流,五人竟皆受重創,崆峒鎮派之寶的太乙劍陣也被破了。那邊蕭恨天跌跌撞撞地衝出劍陣後,也是一跤跌倒在地,一時竟爬不起來。吳法吳天見狀忙搶上前扶住。只見他大腿、前胸、後背皆有血跡滲出,顯然也是受傷不輕。吳天忙以隨身金創藥為他止血,吳法則扶住他哽咽道:“兄弟你別打了,下一場老哥哥替你出戰!”
蕭恨天有些疲憊地搖搖頭:“不行,說好不能替代,我還能堅持。”說著掙扎著站了起來,以劍拄地仰頭問道,“還有誰來?”
任何人也能看出蕭恨天已是強弩之末,但群雄卻鴉雀無聲,無人應答。蕭恨天戰前釋放歐陽天虹,迎戰邛崍、少林、崆峒等數派高手,在生死關頭也未施殺手,放過無數對手性命的行為,早已贏得了眾人的敬佩,對他竟生出隱隱的同情,甚至產生不願出戰的念頭。即便有人有心撿這個便宜,但只看蕭恨天方才勝邛崍、戰長生、破太乙的氣概,也讓一般人不敢再輕易冒險。像青雲道長這樣的一流高手又不願自墮威名乘人之危,因此場中一時竟無人應戰。歐陽飛雲見狀暗自焦急,卻又不好讓九天城的人出手。方才對方已輕易放過歐陽天虹,江湖上講究禮尚往來,恩怨分明,九天城此時若再派人出戰,定會令天下英雄不齒。歐陽飛雲正焦急間,突聽身後有人道:“盟主,彭龍願代表我滄州彭家出戰,以擊殺此獠!”
歐陽飛雲回頭一看,卻是彭家堡這次派來的代表彭龍。歐陽飛雲鬆了口氣,跟著又叮囑道:“此人雖已是強弩之末,但其所習內功潛力無窮,萬不可大意,還是多帶幫手!”不知怎的,歐陽飛雲竟有些擔心起己方人的安危。哪想彭龍並不領情,只淡淡道:“不必!彭龍願孤身出戰,即便是輸,至少也輸得堂堂正正。”
歐陽飛雲臉上一紅,眼中閃過隱隱的怒意,不再開口。彭龍見他不再反對,便傲然一拱手,大步下樓,在周圍群雄複雜目光的注視下,昂然出城而去。
彭龍的出戰讓蕭恨天十分意外,同時也有些難過。雖然對彭家後輩並無多少好感,但這畢竟是義母的孃家子侄,看在義母面上蕭恨天實在不想與之對敵,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他也無法明說,只得抱拳道:“還望彭兄手下留情。”
“留情是不可能,”彭龍冷冷道,“除非你扔劍投降。”
蕭恨天心中暗歎,強提幾近枯竭的內力稍稍壓下傷勢,對彭龍點點頭:“請賜教!”
彭龍不敢大意,從背上拔出長刀緩緩繞著蕭恨天遊走。即便對方已身負重傷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只在外圍覬覦蕭恨天的虛實和可能的破綻。蕭恨天見狀乾脆以劍拄地,卻不是對彭龍有絲毫輕視,而是在暗暗調息,方才崆峒太乙劍陣對他的打擊,遠超過了少林長生大師。若不是憑著不屈的意志,他甚至都想倒下算了。
彭龍終於開始試探著出招,長刀以虛招一掠便退,小心翼翼地與蕭恨天保持著距離。只試得數招,他便知道蕭恨天傷得果然不輕,行動不僅勉強,步伐甚至都十分遲緩踉蹌,衣衫上更不斷有血滲出來。他心中暗喜,卻不急於出招,反而退開半步在外圍繞場遊走,打定主意要等蕭恨天自己失血倒下。
蕭恨天見狀乾脆盤膝坐於地上,劍橫懷中閉目養神。彭龍也不為所動,下定決心要耗到對方徹底失去威脅時再出手。二人這一戰頓時顯得十分滑稽,一個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一個繞著他緩緩遊走,半晌也不見二人出招。周圍群雄漸漸響起了陣陣噓聲,對彭龍這伎倆頗為不齒,吳法吳天更連聲諷刺道:“這龜兒子當年被咱們兄弟兩耳光給打怕了,現在跟人比武膽子都小得可憐,乾脆躲回家吃奶去算了,還出來走什麼江湖?”
彭龍早認出了吳法吳天兄弟就是當年在自己爺爺七十大壽時搧了自己兩耳光的怪客。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不惜出戰,以報當年那兩耳光之仇。雖然他還不知道蕭恨天是誰,不過既然這兩個怪客如此緊張他,彭龍便要殺了他來報仇。見吳法吳天又提起當年那事,彭龍心中怒火狂升,再加周圍群雄的陣陣噓聲和吳法吳天不住的譏諷,他再沒耐性等到蕭恨天自己倒下,立刻出刀攻了上去。
蕭恨天仍盤膝於地,只以一手出劍抵擋。即便如此,彭龍狂如急雨的風雷刀法竟無法佔到上風,蕭恨天總是在他一招剛起時搶先指住他的要害,逼得他不得不變招躲閃。看在旁人眼裡,便像是他獨自在圍著蕭恨天舞刀,而蕭恨天則不時以劍指點,使他把刀法舞得更圓更急一般。
群雄不知就裡,一時鬨然大笑,有幾個想巴結彭龍卻又沒明白其中關節的馬屁精還連聲鼓掌稱讚:“彭家風雷刀法果然如暴風驟雨一般,堪稱天下第一的刀法,彭少俠更是把家傳刀法使得出神入化,這一戰堪稱武林經典。”
這話聽在彭龍耳中比打他耳光還難受,他再受不了這刺激,拼著受蕭恨天一劍也要把他斬於刀下,一刀橫掃千軍不留後路地橫劈過去,完全不理會蕭恨天刺向他咽喉的一劍。他想搶在蕭恨天劍到之前斬了對方,現在只看誰更快。經過方才一番試探,彭龍敢保證自己的刀將快過對方強弩之末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