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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天雷神功

    當晚,雷小龍正欲從後門溜出雷霆山莊,不料卻與雷雲撞個正著。雷雲像抓到賊似地喊道:“又想溜嗎?我告訴伯父去。”

    雷小龍漫不在乎道:“你去說啊!我有新鮮事偏不讓你知道。”

    雷雲知道這個堂弟素來花樣極多,他說有新鮮事多半不假,當下好奇道:“什麼新鮮事?快告訴我!”

    雷小龍道:“這事說起來還真新鮮,有隻麻雀,瘦瘦小小,醜得不得了,卻能說人話。”

    雷雲奇道:“有這種事?我不信!”

    雷小龍正色道:“是真的!我要是騙你,上天罰我娶了那隻醜麻雀為妻,一輩子受人嘲笑,抬不起頭!”

    雷雲聽雷小龍發下重誓,想必醜麻雀之事不假,不禁大感好奇,扯著雷小龍衣袖道:“真有這樣好玩的事?那麻雀在那裡,快帶我去看!”

    雷小龍搖頭道:“我本來正想去看的,可是現在──”

    雷小龍突然打住不語,言下之意,本來打算溜出去看麻雀,現下被雷雲逮到,既不能出去,麻雀便看不成了。雷雲明白他的意思,便道:“你帶我去看,我不告訴伯父就是了。”

    雷小龍喜道:“你當真不告訴我爹?你發誓。”

    雷雲道:“我要是告訴伯父,上天罰我嫁一個比那隻醜麻雀還要醜一百倍的糟老頭為妻。”

    雷小龍道:“你既然發誓,我就相信你。不過我們也不用出去了。那隻麻雀就在我們山莊裡面,大家都見過。”

    雷雲奇道:“我怎麼不知道?”

    雷小龍:“其實你知道,只是當局者迷,那隻麻雀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又想溜嗎?我告訴伯父去!”

    雷雲這才知道雷小龍拐著彎罵她,嬌嗔道:“你騙我!上天罰你娶那隻──”話說到一半,才想到又讓雷小龍佔了便宜,一跺腳,轉身背對雷小龍道:“我告訴伯父去!”

    雷小龍笑嘻嘻道:“有人不愛我這樣的年輕小夥子,偏想要上天罰她嫁個糟老頭為妻,這也無可奈何!”

    雷雲見又上了雷小龍一次當,又氣又急,又怕誓言成真,將來真的嫁個糟老頭,悻悻然道:“我只答應你這次不說,可沒答應你以後永遠都不說。”轉念想起一件事,轉怒為喜道:“我只答應不跟伯父說你要溜出去看麻雀,你要是做別的事,我自然可以說。”

    雷小龍道:“那你得跟我走,才知道我做些什麼事。”說著,轉身欲走。突然感到一股掌風自上而下,直衝腦門,雷小龍急忙側身避開,第二掌立即自背後襲來。雷小龍慌忙中又是一讓,腳步已有些踉蹌,心中暗叫不妙。雷雲喝道:“什麼人?有膽子就出來,別在那裡裝神弄鬼。”對方卻不現身,不回話,也不再出手。雷雲和雷小龍環顧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正感納悶,突然聽見雷鳳驚呼,跟著響起打鬥聲。二人循聲過去,只見雷鳳果然正與人交手。對方武功甚高,雷鳳被逼得險象環生。雷雲二話不說,加入戰團。雷小龍認出對方便是白日才來過的無名尊者,知道他武功高強,己方縱然三人聯手,也無必勝把握,眼下只有智取,不宜力敵,當下朗聲道:“咦?尊者去而復返,莫非綠帽子又掉了嗎?要不要我們幫忙找一找?”

    雷小龍這一喊,一方面是警戒山莊中的人,有外敵入侵,一方面是故意激怒無名尊者,擾亂他的攻勢。果然無名尊者聞言怒道:“死小子!”一掌拍向雷小龍。雷小龍知道無名尊者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不敢接招,仗著地利,在幾株大樹之間繞來繞去,偶爾突發一掌,一出手立刻又躲到樹後。雷鳳、雷雲有樣學樣,也跟著東繞西繞,一會兒雷鳳一招“雲破天開”拍向無名尊者腹部,一會兒雷雲一記“春雷乍響”襲向無名尊者背後,雷小龍卻是一招天雷手夾一記醉翁七擊,出手只使七分便即收掌。無名尊者饒是武功高強,卻是個粗人,心思遠不及雷小龍。白日硬闖雷霆山莊,沒能搶到秘笈,反被雷小龍耍了夠,心中十分懊惱,此次夜探,原想出其不意用偷的,不料在後園看見雷小龍和雷雲,忍不住出掌,目的只是想給雷小龍一點教訓,那知道這麼一出手便露了形跡,被雷鳳截住。本來以無名尊者的武功,足可打敗三人,只是對地形不如三人熟悉。雷小龍武功不高,但出手怪異,變招更快,口中又不停喊著:“我瞧見你的綠帽子了!池子裡那隻烏龜戴著呢!”“你的身手比仙子姊姊可差多了!”“老烏龜專挑女人和小孩下手,真不要臉!”其實雷小龍明知道若是一對一拚真功夫,無名尊者略勝荷花仙子一籌,而他已然十八歲,也不能說是小孩子了,只是他每說一句,便激得無名尊者怒氣多增一分,無名尊者心浮氣躁之下,武功不免打了折扣。這麼一來,雷家三姊弟反倒漸漸佔了上風。無名尊者連挨四掌後,明白如此糾纏對自己十分不利,於是呼嘯一聲,飛身上樹,對準雷小龍撲將下來,人在半空,左掌同時出招,雷小龍往左一跨,讓開這一擊,不料無名尊者這一掌乃是虛招,右手食、中二指一指,一股勁力直戳雷小龍右眼。雷小龍沒料到無名尊者人在半空中,變招竟然又快又狠,待要再閃,才發現無名尊者的左掌竟已封住他的退路。雷鳳、雷雲搶救不及,同時驚呼起來。無名尊者笑道:“死小子!叫你知道老子厲害!”

    雷小龍只當自己右眼就要給戳瞎,不禁閉上雙眼。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道向他撲來,身子不由自主飄起。雷小龍心中一驚,忙睜開眼,身子已然落地。雷小龍尚不及反應,只聽見雷鳳、雷雲歡呼道:“徐叔叔!”定神一看,正是雷霆山莊的總管“開山聖手”徐嘯天,這才明白剛才是徐嘯天運起“開山掌”,將他推開。隨後,雷方、雷平、副總管“雙龍刀”秦傲以及五堂堂主之中的金閣堂主蕭大洪、木閣堂主柳蒼龍、水閣堂主吳銘一一趕到,只餘火閣堂主單立奇和土閣堂主宋西華率火閣堂、土閣堂弟子把守他處。

    無名尊者平時自負武功了得,此番奉派來取天雷神功秘笈,原以為十拿九穩,不料白日一戰,竟然受挫。當時他只道是荷花仙子攪局,仍未將雷霆山莊放在眼裡。方才徐嘯天出手救了雷小龍,內力固然不凡,無名尊者自忖也辦得到,但是要將“開山掌”這種極為霸道的殺人招式用來救人,推開雷小龍卻令他毫髮無損,則徐嘯天不僅內力深厚,而且剛柔並濟,運用自如,這就非一般人所能辦得到了。無名尊者這才知道雷霆山莊號稱武林第一世家,並非浪得虛名,今日別說拿不到秘笈,恐怕連全身而退也不容易。雷方白日因忌憚天外天,所以不與無名尊者為難,沒想到無名尊者去而復來,還差點傷了愛子,不禁怒道:“尊者一日之內兩度擅闖雷霆山莊,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無名尊者知道情勢不利,卻又逞強不肯認輸,傲然道:“你待怎地?”

    雷方道:“雷某也不想讓別人笑話,說雷霆山莊倚多勝少。你我二人單打獨鬥,只要尊者能在雷某手下走過三十招,雷某絕不為難尊者。”

    無名尊者心想,徐嘯天武功尚且如此之高,雷方身為莊主,又是武林盟主,武功當在自己之上,不過憑自己的武學修為,撐過三十招應該不難,況且這也是全身而退唯一的機會,便點頭應道:“好!”好字方出,立刻欺身而上,想來個先下手為強。雷方不慌不忙,使起天雷手應敵。天雷手一共三十六招,一招比一招凌厲,無名尊者起先還能以“阿修羅指”相抗衡,到了第十五招,開始感到吃力,又過得三招,攻勢被雷方完全控制,無名尊者只能守不能攻。第二十招,雷方一掌正中無名尊者胸膛,無名尊者連退五步,雷方攻勢不斷,第二十一招又打中無名尊者腹部。雷方第二十二招剛起手,雷小龍突然大叫一聲:“哎喲!”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

    眾人眼見無名尊者就要落敗,卻不料雷小龍不知怎地著了道,無不大驚問道:“怎麼了?”雷方手下攻勢不減,口中叫道:“龍兒!你怎麼了?”雷小龍撲向無名尊者,嚷道:“解藥給我!”眾人這才明白無名尊者一面和雷方過招,一面對雷小龍下毒,只是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沒有人發現,如此使毒手法,也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雷方見愛子中毒,心中大怒,正想擒住無名尊者逼他交出解藥,沒想到雷小龍沉不住氣,自己衝上來。雷方大急叫道:“龍兒退下!”這一喊已然不及,無名尊者正巧一指點中雷小龍的穴道,雷小龍身子一軟,倒向無名尊者。無名尊者大喜過望,抓住雷小龍威脅眾人道:“誰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這死小子!老子要死,也要找個伴。”

    眾人見無名尊者挾持雷小龍,投鼠忌器,不敢上前。無名尊者抓著雷小龍慢慢向外退,一面說道:“毒不是我下的,我另有同伴躲在暗處。你們要是殺了我,這死小子也活不成。你們別再跟來,只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的同伴就會把解藥給這小子。”

    雷小龍既是雷霆山莊唯一傳人,雷平對他亦是疼愛有加,見雷小龍遭人挾持,心中著急不下於雷方,道:“只要你放了小龍,我絕不為難你。”

    無名尊者雖然是個粗人,生死關頭卻也不糊塗,道:“要我放人?沒那麼容易!”

    雷方道:“你要是敢傷害龍兒一根汗毛,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無名尊者抓著雷小龍,快步奔跑,出了杭州城外,進入一片竹林,確定無人追來,這才放心停下腳步。雷小龍被他抓著,頗為難受,嚷道:“老烏龜,放我下來!”

    無名尊者一日之內被雷小龍戲弄兩次,心中早已不悅,又聽見雷小龍“老烏龜”長,“老烏龜”短,不禁怒道:“死小子,嘴巴乾淨點。”

    雷小龍道:“你不守信用。你跟我爹說,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放了我,給我解藥,現在為什麼不肯放人?”

    無名尊者道:“我都說了,毒不是我下的,解藥不在我身上。”

    雷小龍道:“呸!你無賴!這一路上,除了你、我,還有誰啊?”

    無名尊者想了想,突然高聲道:“彩虹!是不是你?你出來吧!我知道一定是你,只有你才會這麼關心我,只有你才能下毒下得這麼高明!我知道你沒有死!你出來!彩虹!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彩虹!”說到後來,泫然欲泣,雷小龍大為納悶,問道:“下毒的人叫彩虹嗎?”無名尊者不理會雷小龍,一邊走,一邊不斷大叫:“彩虹!你出來!讓我看看你!”

    二人就這樣在竹林中轉來轉去,到了半夜,雷小龍雖然身在險境,終究忍不住疲倦,沉沉睡著。無名尊者又吼了大半夜,直到天快破曉,才累得靠在一棵大樹下睡覺,睡夢中,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妥,又不明白是什麼,加上疲憊不堪,雖然睡得不沉,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直到感覺雙手有些麻,想翻個身,卻不得動彈,這才驚醒過來,天色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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